炎鬼扬手一挥,清出一条可行的道路,枝哑间的狐猴睁著一双双好奇的眼俯视底下通行的外来者,吱吱的杂叫像在表明地盘所有。
走了许久的黑阎目瞪口呆的看著眼前景物,他有种被传说愚弄的感觉,不敢相信他拚死拚活的赶路是为了一堆长满苔藓的石头。
倾倒的石垛散落一地,山猫占据一角为窝,城墙的原本外貌已不复见,丛林植物密布石垒之中。
这是人人向往的黄金城吗?
各界亟欲抢夺的神秘力量又在哪里,不会是这片被野兽占据的大地吧?
当年辉煌神圣的太阳帝国被无知美化,醉心其文化的历史学家全被骗了,堆砌黄金城的根本不是黄金,不过是随处可见的普通石头,用来筑墙都嫌不够牢固。
野草丛生,人烟罕王,安静的空间似乎说著寂寞,拒绝著漠视警告的闯入者。
黄金城在呜咽。
“我记得是在这附近,巍巍城墙矗立在太阳底下,发出闪闪的夺目金光。”陷入回忆的炎鬼有几分激动,仿佛耳边传来百姓嚷嚷的笑闹声。
怎么不见了,他记忆中的黄金城呢?
飘著七彩的店幡,滚滚沸腾的浓汤,亲切问候的友善乡音,还有孩童清朗的读书声,为什么全都消失了?
蓦地,他想起那场因夺权而引起的战争,烽火四起,乌云遮蔽白日,惊慌的善良人民纷纷逃窜。
不该兴起的战争夺走一切,太阳帝国殒落了。
“我看你当鬼当得太久了,人世间的过往早已忘得一干二净。”哪来的金黄光芒,他只看见荒废的废墟。
炎鬼的眼中流露出苍凉。“一千多年了,物换星移,黄金城也湮没在荒烟蔓草之中。”
故国何在,城破草木生。
“少给我感伤的回想当年,入口到底在什么地方?”
他们不是来缅怀旧时风光,他发楞的盯著石堆有什么用,石头会告诉他答案吗?
“我不知道。”抚著斑驳的石痕,多少前尘往事涌上心头。
父母亲友都被千年岁月带走了,连一丝回忆也没留下。
怔了一下,黑阎瞠大眼地一吼。“你说什么,你不晓得入城的通路?!”
那他们来干什么,小学生的郊游旅行吗?
“我死时城已经完全封闭了,唯一知道入城方法的只有两个人。”而他不在其中。
“哪两个人?”不会全作古了吧?
炎鬼眼含深意的望向他始终护在怀里的人儿。“一个是大祭师,另一个……”
“是她?”太阳之女,太阳之钥,原来关键还是在她身上。
“是的,公主是仍存活世间的另一个钥匙持有者。”
“你要一个昏迷不醒的人告诉我们钥匙放在哪里?”黑阎火大的用凌厉眼刀将他千刀万剐,不敢相信他敢耍他一记。
“传说流传已久,难道你没听过?”任何想得到太阳神力量的人都该知晓这个公开的秘密。
“为什么你事前不说清楚,等我浪费时间走到这里才说没有钥匙?”这只该死的鬼,他完全学会他主人的可恶作风。
“我有打算告知你,是你阻止了我,你忘了吗?”他的但书就是被他打断的。
黑阎冷厉的沉下眼,气他也气自己,千里迢迢攀山越岭而来,途中他还亲手扭断几条不长眼的巨蟒,以炎剑斩杀饥饿的母豹,换来的居然是不得其门而入。
这根本是恶意的玩笑,存心考验他的耐性,让他难看。
几乎快爆发的怒气在看见怀里那张宛如酣睡中的容颜后平息,他挫败地垂下双眉,难道要他束手无策地眼看她一直沉睡不醒吗?
他很清楚她身上并未藏有钥匙,这段同寝共宿的日子,她的身体各处无不为他所熟悉,若有突兀处早被他发觉。
除非唤醒她问个明白,否则这趟等于白来了。
“愿,你还要顽皮地睡多久,你一天不折腾我寝食难安吗?”她睡得好香甜,让他舍不得吵醒她。
眼中有著深情的黑阎在紫愿耳畔低喃,语气轻柔饱含宠溺,他轻吻著她的唇流连不已,每一次呼吸都带著对她的呼唤。
“这里是太阳帝国的遗迹,也是传说中黄金城的所在地,身为太阳之女的你也想瞧瞧这繁华一时的古城吧!它现在已成为动物寄居的废墟了。”
以她的好奇心,一定乐于亲自见证一座城市由盛到衰,终至荒芜的历史。
向来不安分的她总有一脑子稀奇古怪的想法,教他无从捉摸地气恼在心,明知道有危险却非要去试一试,不管身后的他是否为她担忧。
这就是她的任性,也是他莫名爱上她的原因,正因时时牵挂她的安危,才会不知不觉地让她偷走情感。
无心的他也能爱人,真是不可思议。
“好吧!我承认你赢了,你成功地让我走进你布置好的陷阱里,我脱不了身也无意挣开,你说对了,你比黄金城的神秘力量更诱人,诱得我难以自制的爱上你。你听见了吗?我爱你,黑阎爱上身为人类的紫愿,深深的沉迷,你得意了吧!我深爱你,我的黄金女。”
黄金女掳获帝王心,他彻底认栽。
“你说得再多她也听不见,她伤得太重了,恐怕……”回天乏术。这句话炎鬼不敢说出口,伯会成真。
经历了她多次的轮回,他仍看不淡生死。
“不,她听得见,她只是爱玩,想看别人为她急得团团转的模样。”他相信她是故意的,她最爱逗得他暴跳如雷。
她的确任性得教鬼咬牙切齿,但……“你要待在这想办法还是打道回府,她的情形并不乐观……咦,是我眼花了吗?她好像在笑。”
“什么?!”笑?
一线希望在黑阎心中泛开,两眼一亮地望著紫愿唇边漾散的笑靥,她真的笑了。
骤然,一道金色光芒由她额心射出,直向太阳而去半晌后又折射回来,幻化成无数的金光笼罩荒芜大地,仿佛一只只的光蝶在阳光底下飞舞。
奇迹出现了。
倾倒的巨石似有生命地飘浮,纷纷向两旁拢靠成两道高约十尺的高墙,中间空出一条足以容许十辆车并行的宽敞大路。
地面发生强烈震动,树摇鸟兽惊,一道金芒闪过,淡淡的城市风貌逐渐成形,散发出黄金般的光芒。
一座黄金铸成的城堡赫然在前,沉重的金铜色大门由内缓缓开启,一位满头白发的老妇在城门口恭迎。
“欢迎你回城,我们的黄金公主。”
像作梦一般,黄金城似乎活了过来地充满朝气,除了没有人烟走动外,一切如昔。
“大祭司。”炎鬼神情激动的低唤著。
她回以慈蔼的微笑。
炫目的惊愕后,回过神的黑阎跟著领路的大祭司走向神殿,黄金铺成的阶梯末动摇他的心志,但见他目不斜视的盯著殿内那具水晶棺,栩栩如生的黄金公主塑像正躺在里面。
太像了,太像了,简直一模一样。他惊叹金匠的巧技,竟然能雕出宛如活著的紫愿。
放进去?
手握蛇形权杖的大祭司轻轻一指,黄金塑像徐徐掀开,原来它里面是中空,大小正好容纳紫愿的身长。
黑阎将爱人放入塑像中,半面的黄金公主塑像又慢慢阖上,瞬间由内而外地放射万丈光芒。
似乎过了一世纪之久,一只手推开黄金塑像,笑脸迎人的紫愿坐起身,一脸顽皮地朝感动莫名的黑阎眨眨眼。
“我就说嘛!你怎么可能不爱我,我可是人见人爱的黄金公主耶!”
第十章
“啊!抱歉、抱歉,我们走错地方了,你们继续打别在意我们的存在,我们只是来观光的,谁死谁活全不关我们的事……”
轰地,一道惊天动地的爆炸声忽然响起,闇宫上空的屋顶破了一个大洞,几条人影顺著绳梯往下爬,有男有女好不热闹。
然后是发出银铃般笑声的小精灵从洞口飞入,小不拉叽的身体停在一位比女人还俊美的男人肩上,蹭呀蹭地像在撒娇、讨好。
一根白色羽毛轻轻落地,差点迷路的天使一脸傻笑地飞到正在照镜子的男子身旁,巨翅扬起的风打乱他好不容易梳好的头发。
持著上古宝剑的冷面鬼将护著一位面带微笑的女子,寸步不离地怕她顺手牵羊……呃,是遭遇危险。
平空出现的人类和鬼灵精怪让打得不可开交的邪物为之一楞,像被点住穴道地呆住不动,睁著惊骇的大眼张著嘴,不知该如何处理闯入两方交战的他们。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会有人擅闯闇境,不怕遭邪物吞食吗?
“咦,你们干什么全停下来?我们是来看热闹的,你们要努力一点、卖力一点的打,瞧我带了乖乖和鱿鱼丝,而且自备板凳,你们不打会对不起我……洒下的钞票,你们知道现在的炸药多贵呀!不知珍惜的家伙还拚命浪费,看得我心好痛,鲜血直淌……”
“闭嘴,微笑,你话太多了。”再说下去大家要先打个盹,再决定要将她塞在哪里。
“阿日,你吼我。”她满脸委屈地噘著嘴,口里还嚼著口香糖。
风朗日轻笑地揉揉她头发。“我是替天行道。”
说得好,鬼将开窍了。四分院的成员一致认同他的义举。
那群正争权夺利的邪物目瞪口呆地看著他们打情骂俏,毫无闪躲动作地杵在中间,一时之间有些难以接受。
几时闇境列入人类的观光景点,为何一行人大摇大摆地把这当自己家里任意走动,一点也不惊悚害怕。
反倒是他们骇得不能言语,抬头看看顶上的洞,再瞧瞧因爆炸而支离破碎的同类,话梗在喉间不上不下,涨红脸。
闇殿上欲趁著黑阎不在而领头夺权的是黑肱及黑黧兄妹,他们已胜券在握地攻下大半个闇城,只剩零星卫兵犹作困兽之斗。
而极力抵挡叛贼入侵的是侍卫长安索尼亚,他高举双剑迎敌应战,以为终会筋疲力尽地死于敌人之手。
没想到一道轰然巨响反而帮了他一个大忙,爆炸落下的大量石块正好压死无数敌军,不少邪物因其威力弹撞石壁而亡,其中还包括叛军头子黑肱。
现在的局势算是势均力敌,鹿死谁手仍是未知数。
只是,惹事的头儿少了一个还能打下去吗?他想。
大胆人类,居然敢擅闯我们闇界。走出结界的黑黧以女王姿态怒斥。
“哎呀!我们胆子都很小啦!就说走错路子嘛!你们继续打别招呼我们。”找个好位置才看得仔细,不然经费全白费了。
想走?一团光球忽向上官微笑袭去,她身边的兄长们没人移动地看笑话。
只见风朗日剑一抽,反手挡回致命光球。
“呼!好险、好险,好在我家阿日身手矫健、反应灵敏,不像某些见死不救的家伙只会冷眼旁观,我唾弃你们。”她连连吐了几口口水。
“喂!脏婆娘,你口水喷到我的义大利皮鞋了。”他刚擦得亮晶晶耶!准备好好秀一下。
她笑得像心机家的扬扬手。“亲爱的可怜哥哥,妹妹是尊敬你呐!你没看过射雕英雄传吗?丐帮帮主的殊荣哟!”
“我又不当乞丐。”上宫可怜自认倒楣地用被石块压住的“布”抹抹脚。
长相雷同的孪生兄妹迳自斗著嘴,胸有成竹地不担心人家的无眼刀剑会砍来,两人的另一半都非寻常人,靠他们就可以永保安康了。
不过遭自己力量反扑而受伤的黑黧可不想放过他们,邪魅的紫眸冷如冬日未化的雪,暗使眼神要她带领的一方伺机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