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机看着金卡,叫苦不迭。
高飞从兜里掏出了200块钱:“我有急事,求求你了。”
出租车的大灯照着郊区公路两边的树木,显得格外阴森。司机:“这么晚了,您去石龙湾干嘛?”
高飞也不答话,紧张地望着前方。
司机开着车,满目恐惧。
罗敏敏骑车带着风雪新在宿舍楼外停了下来,风雪新跳下车,拄好了拐杖。
罗敏敏:“谢谢你,谢谢你……今天能陪我。”
风雪新笑笑:“行了,快走吧。”
“明天见。”罗敏敏刚要离开,风雪新叫住了她:“小敏!”
罗敏敏停下来,回过头:“啊?”
风雪新看着她,欲言又止。
罗敏敏:“有话快说啊!”
风雪新不自然地笑笑:“没事,你路上小心点啊。”
罗敏敏白他一眼,扭过头骑车走了。
出租车里,司机紧张起来:“这儿就是石龙湾了,您到底要去哪儿啊?”
高飞:“哪儿有个废弃工厂啊?”
司机一听更担心了:“废弃工厂?不知道,好像前边……那个就是……”
车子开到一个亮灯的厂院附近,司机:“可能就是这儿了,前面就是石龙湾水库了,肯定没有工厂了。”
出租车停下,高飞走出来,打量着眼前的一个小木器加工厂。这时出租车突然急速地掉头开出,卷尘而去。那根握力器就躺在车后座的座位上,来回晃悠着。
高飞伸开手,才意识到握力器没拿。
木器厂里堆放着一堆半成品家具,锯木机前堆满了木板和木屑,滚圆的锯刀锯齿铮铮发亮,显得锋利无比,令人胆寒。院里的一棵大树下,两个光膀子的汉子围在桌前打着扑克,每人脸上都贴了好多纸条。
高飞注意到锯木机旁边有一排黑乎乎的房子,他猫着腰朝那一排房子溜过去,左顾右盼地寻找着。
他的脑袋悄悄从墙角露了出来,谁知,那个胖子已威风凛凛地站在他的面前。
高飞吓得一回身,瘦子已经站到了他的身后:“嘿,你干嘛呢?”
高飞预感到什么,索性朝着黑房子大喊起来:“领队!……领队!……小敏!”
瘦子过来拉他的胳膊:“你想干嘛?你哪儿的你?”
高飞挣脱他,继续喊着:“小敏!小敏!你在吗?我来了!”
瘦子使劲推了他一下:“什么领队?大半夜的你发什么神经!”
高飞:“你们把人藏哪儿了?赶快把她放了!”
那个胖子过来了:“小子,你捣什么乱?快走啊,要不然我们不客气了!”
高飞:“你们要是敢对小敏怎么着我就跟你们拚了!”
胖子有点懵了,看看瘦子:“小敏,你朋友啊?”
瘦子连连摇头。而高飞却突然一阵怪叫,噼哩啪啦照着肩膀胸脯还有胳膊一阵拍打,摆出一副八卦掌的架式。
他这一折腾把胖子瘦子吓得直往后退。
高飞:“快把小敏交出来!”
胖子摊摊手:“小敏啊?对不起,小敏她已经,已经……”他一脸的“悲切”。
高飞闻听几乎要崩溃了:“什么?……呀——!”
他一发狠朝大胖子冲过去,揪住他的皮带,一扭身使出了摔跤的手法,
噗——!那个胖子被四仰八叉地摔倒在地。
“吔?”瘦子火了,跑过来抓高飞,高飞一个舍身计,先做势一躺,待对方冲过来用脚一蹬对方的肚子,瘦子也被重重摔了个狗啃屎。
高飞来了自信,腾得站起,哇哇地怪叫着,目光炯炯,威风八面。
夜空中有鸟嘎嘎叫着飞过,继而,吧嗒!一大摊热乎乎的鸟屎落到了高飞的鼻子上。
“嗯?”高飞抬手擦着鼻子,诧异地抬起头。
就在此刻胖子从后面冷不丁冲高飞的屁股一脚踢来,高飞被跌出老远。他刚爬起,瘦子冲他面门就是一拳,高飞又惨叫着跌倒……
夜深了,罗敏敏却睡不着,穿着睡衣走到洒满月光的窗台。
她随手用纸片做了几个纸花,然后把纸花一个个往下放,纸花在空中旋转着落下。她的长发垂下,出神地望着纸花,静美恬淡的脸上略带怅然,眼神里蕴含着神秘莫测不为人知的少女心事。
木器厂里,两个汉子一前一后围着高飞一阵暴打。两人两面夹击,高飞的摔跤使不上,两个人你一拳我一脚,高飞完全成了靶子,被打得跌跌撞撞。
胖子边打嘴里还边叫嚷着:“你不是找小敏吗?哈哈,我就是小敏!噢吼!亲爱的,我来了!呀——!”
胖子竟拿头去撞高飞的肚子,把高飞撞得连连倒退。
瘦子也尖声笑着:“我才是真正的小敏,小子你在找我吗?哈哈我在这儿呢!”他从背后伸过一脚,又把高飞踢倒在地。
高飞再次爬起,脸上已是一片血污。他感到一阵绝望,突然冲着黑房子的方向声嘶力竭地高喊着:“小敏——!你放心,我是不会走的!我是不会把你一个人留在这里的!我们要死就死在一块儿!”
胖子和瘦子停下手,面面相觑:“难道他……真的是神经病啊?”
瘦子皱着眉:“我看,也不像是坏人哎。”
高飞继续大喊着:“我知道那件事让你很生气,我承认,照片是我偷的,都是我不好,我向你道歉!……求求你,把这一切都忘了吧,今后我再也不会胡思乱想了,我会一心去打球的……,我一定会好好打球的!”
他的喊声在寂静的郊外回声悠悠,喊着喊着,高飞自己也流出了泪水。
胖子瘦子惊愕不已,颇受震撼。
啪!啪!啪!啪!那排黑房子的灯一盏盏被打开了。
胖子和瘦子引领着高飞到每一间屋子检查。全身伤痕累累的高飞神情严肃,不放过任何一个黑暗的角落。胖子递上一个手电筒,高飞一把夺在手里。
高飞全身伤痕累累,昂然走在木器厂外的公路上。胖子和瘦子还在后面朝他喊:“哎!小伙子,你就这么走回去啊?”
高飞连头也不回。
天已大亮。街上车水马龙,行人如织。高飞出现在人行道上,他蓬头垢面衣衫褴褛,全身都是血污和伤痕。他目光炯炯气宇轩昂地走着,样子叫人忍俊不禁又颇感心酸。
行人纷纷扭过头去,打量着这位踏着月光一直走来的愤怒青年。
球馆里,队员们在排队练习运球过障碍绕S线跑,6个人人手一球,场内运球的呯呯声此起彼伏,混成一片。风雪新坐在地板上,单手持篮球,直上直下抛起再接住,做投篮模仿练习。
门开了,高飞走了进来。
场内的运球声渐渐稀了,最后全都停了下来,一片寂静。队员们惊愕地望着门口站着的这位看来是饱受了折磨的队友。风雪新把篮球接在手里,也扭过头来。
坐在座椅上的罗敏敏今天穿了一身白,白T恤白裤子白运动鞋,显得娇俏清纯。她也看到了高飞,瞪大了眼睛,站起来。
郭建平也惊讶地看着高飞。
高飞看到罗敏敏,朝她走过来。郭建平过去拦住他:“高飞,你怎么了……”
高飞一把就把郭建平拨到了一边,朝罗敏敏走去。郭建平被他一拨,显得很狼狈,却也顾不得,扭头望去。
高飞走到了罗敏敏的面前,站住。
罗敏敏呆呆地看着眼前的高飞:“出了什么事?”
高飞疑惑地望着她。
罗敏敏:“到底出了什么事?你说话呀?”
风雪新愕然地注视着这边。所有人都定格了,看着高飞。
顷刻间,高飞似乎已明白了什么,他直直地盯着罗敏敏,声音低沉而又绝望:“是、是个玩笑,对吗?”
罗敏敏不知他在说什么:“啊?”
高飞叹了口气,凄然一笑。
罗敏敏完全给弄懵了。风雪新若有所思,手撑地站了起来。
郭建平过来抓住高飞:“高飞,怎么回事?告诉我谁干的?啊?”
高飞一言不发。
队员们远看像是一座座雕塑,目光齐齐地望着高飞。
郭建平想起来什么,赶紧在高飞身上检查起来,又是摇他的胳膊又是敲他的腿,最后确定他并无大碍,长出了口气。
高飞这才望着教练,缓缓地说:“对不起……,我迟到了。”
“放屁!……什么迟到!”已缓过神来的郭建平开始痛斥高飞,“你是不是跟人打架了?啊?”
高飞不说话。
郭建平:“在我的球队,凡是打架的队员一律要被开除的!”
高飞抬起头,可怜巴巴地看着郭建平。
郭建平:“好,不说清楚是怎么回事是吧,立即离开我的球队!”
高飞咽了口唾沫。
郭建平扭过头来,吼声震天响:“你以为你们是人体模特啊?快给我动起来!”
大家赶紧继续训练,脚步声拍球声地板与球鞋摩擦的吱吱声轰然而起。
透过球馆的玻璃窗,可以看到高飞正木讷地站在外面的空地上。
球馆上,郭建平望着队员们的训练,脸色阴沉。
风雪新也是坐立不安。
罗敏敏望着窗外的高飞,面色凝重,疑云重重。
石英钟的分针啪嗒啪嗒走着,每个人都在看着钟表,承受着内心的煎熬。队员们练球也开始分心。
风雪新忍不住了,走过来拉起罗敏敏走出去。
风雪新站在门口的走廊跟罗敏敏解释着:“真的,我只是想开个玩笑,没有别的……”
啪!他挨了罗敏敏一记清脆的耳光。
罗敏敏愤怒地瞪着他,说不出话来。
风雪新尴尬地笑笑,他望着外面罚站的高飞,突然转身朝他走去。
罗敏敏:“你站住!”
风雪新站住了。
罗敏敏一副命令的口气:“你要答应我,这件事不许告诉高飞。”
球馆外的空地上烈日炎炎,罗敏敏和高飞面对面站着,高飞低着头,眼神呆滞。罗敏敏:“你是从石龙湾郊区回来的?”
高飞一凛,却没有回答。
罗敏敏:“你真的以为我被人绑架了是吗?”
高飞还是不说话。
罗敏敏眼里晶莹的泪水颤动着:“能原谅我吗?”
高飞有些意外,抬起头看望着她。
罗敏敏:“原谅我……这一回,好吗高飞?”
高飞想了想:“您……您能跟郭教练说说吗?”
罗敏敏:“嗯?”
高飞:“我不想离开球队。”
罗敏敏:“就……这些吗?”
高飞:“嗯,只要别让我离开球队,怎么罚我都可以。”
罗敏敏眼泪一下涌了出来:“你放心吧,郭教练不会开除你的。”
高飞声音低沉:“谢谢您,领队。”
罗敏敏:“干嘛突然这么客气?”
高飞:“那……我现在可以参加训练了吧?”
罗敏敏尴尬地笑笑。
高飞扭身要走,罗敏敏叫住他:“高飞。”
高飞回过头来。
罗敏敏:“你刚才还没有回答我,能不能原谅我?”
高飞竟然朝她鞠了一躬:“一直都是我在给您添麻烦,应该是我求您原谅才对。”
罗敏敏闭上眼睛,泪水再次滑下脸颊。
球馆里,罗敏敏站在排成一排的队员们面前:“对不起,这件事都是我的错,因为我发的一个手机短信的玩笑,才把高飞害成这样,在这里我要向高飞道歉,也要向郭教练和全体队员道歉。我向大家保证,这类事件再也不会发生了。”
所有队员一片愕然,风雪新也一脸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