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使来临的那一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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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使来临的那一夏- 第3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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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汐汐,你现在在哪儿呢?”少麟问,“怎么大姐说你还没回来?”
  我下意识看了斜对面的人一眼,他正一眨不眨地盯着我。
  我“哦”了一声,柔声问:“怎么,你还没去主持讲座吗?”
  少麟的口气温和中略带试探:“刚开完会,马上要陪晚上做讲座的刘院士和方院士他们先去吃个晚饭,你现在哪儿呢?”
  我想了一下才开口:“路上碰到了一个朋友,现在在一起吃饭呢。”
  斜对面的人仍然一眨不眨看着我。
  听到电话那边有些寂静,我有些奇怪地“喂”了一声,接着又说:“少麟,你先去陪他们吃饭吧,我一会儿就回来。等讲座完了之后,你再联系我吧。”想想他最近的忙碌和辛苦,不放心地又叮嘱了一句,“一定要好好吃饭,可不许挑食啊。”
  电话彼端停顿了片刻,接着我听到轻轻的一笑,“汐汐,你这么关心我我真高兴,注意安全,晚上早点回来。”“喀”的一声,电话挂断了。
  我收线,阖上手机,微笑了一下。路人甲仍然紧紧地盯着我。他的眼神中,有着说不出的复杂。
  我低头,一个几近陌生的人而已。我目不斜视,继续吃饭。
  一时寂静,气氛有些凝滞。
  已经吃饱喝足的詹姆斯神经再粗也发现了我们之间有点不对劲,他小心翼翼地看看秦子默的脸色,再看看我,眼珠子来回在我们之间转动。
  我低着头,只管吃饭。
  片刻之后,詹姆斯小心翼翼地略带担忧地开口:“Richard,你和你的chinese doll之间,有什么误会吗?”
  我瞬间抬头看向他,礼貌而清晰地一字一句地说:“詹姆斯,请你听清楚,我、不、是、他、的、女、朋、友,”我用筷子点点秦子默,接着瞪了他一眼,“还有,麻烦你以后不要再叫我chinese doll。”
  二十六岁高龄的我,当不起这么幼齿的称呼。此外他的女朋友另有其人,他的女朋友是童妙因。我绝对不想让这个洋鬼子误会。
  他是雷尼尔的哥哥,以后说不定抬头不见低头见,一旦说不清楚,我跳进黄河都洗不清。
  我想纵使说我跟他现在一个使君有妇,一个罗敷有夫,都不为过。
  心中,又有一阵一阵的微风轻轻掠过。
  当真,当真,当真……
  当真,就像古人说的那样吗?
  相见不如怀念,相见不如怀念,相见不如怀念……
  我眼前似乎又有轻轻的雾气升起。
  詹姆斯哭天抢地捶胸顿足地说:“汐汐,你是在开玩笑吧,Richard刚到McGill University的时候,经常晚上做梦都叫着你的名字,还放你的照片在桌上……”
  “你知道Richard是一个多么沉默的人,这么多年来,我只听他说过一个女孩子的名字:汐汐,不就是你吗?”
  “而且,去年Richard回来,难道不是来找你的吗?”他有些迷惑不解,睁着无辜的大眼睛看着我。
  我不做声。
  因为他回来,寻寻觅觅到的那个人,不是我是童妙因。是我的同事兼好友,童妙因。
  也许这就是天意,是上天的安排。
  我继续低头。
  又过了一会儿,詹姆斯似是思索了一下:“还有一句话,Richard几乎天天都在自言自语,但可惜我记不住,你们中国人的话,太太太难懂了。”
  我微微一震,下意识地抬头看了过去。秦子默紧绷着脸,脸色异常寒冷。詹姆斯识相地闭嘴。
  又是一阵寂静。
  突然,有手机在响,这次是他的。
  我微微一震,因为那个铃声,还是当年的那首《上弦月》。
  你是否已经看见上弦月看它慢慢的圆慢慢缺缺成爱情里的不完美圆在心里变成了感谢你是否还会记得上弦月等它慢慢的缺慢慢圆圆了有情人赴今生约缺成我最孤单的想念……
  这首歌,多少年都没有听到过了。
  已经飘落在我的记忆之外。
  我微微低下头去。
  打电话来的是妙因。我听到她温和而略带探询的声音:“子默,你现在在哪儿呢?”
  他简单地回复了几句,就挂断了。
  我们继续默默地坐着,谁都没有说话。
  半晌,秦子默起身,“走吧。”
  我和詹姆斯各自想着自己的心事,跟在后面。
  走出门,秋夜的空气清冽而凉爽,詹姆斯已经坐进车去了。
  秦子默站在我身边,一眨不眨地看着我,然后轻声地说:“上车吧,我送你回去。”
  我站在那儿拎着袋子垂着头,对他礼貌地说:“不好意思,我还有点事,你送詹姆斯回去吧,一会儿我自己乘出租车回去就行了。”
  半晌无言。
  突然一个冷冷的咬着牙的声音飘了过来:“你是要逼我不做一个绅士吗?”说完,他劈头抢过我手上的袋子,扔进车里。
  我不为所动,继续低头固执地站在那儿。
  又是轻轻一叹,他走过来打开车门,我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推了进去。
  一路上,车开得飞快。和来的时候不一样,车子急转急煞,把詹姆斯吓得哇哇直叫。
  我也有点害怕。
  很快,到了詹姆斯下榻的酒店,他刚一推门下车,车就猛地开走了。
  我在车里都能听到他在外面跳着脚,呜里哇啦叫着什么,但开车的人脸色铁青、充耳不闻。车继续飞快地开着,路两边的建筑物和树影飞快倒退。
  我紧紧抓住把手,心里一片忐忑。
  很快我就发现方向不对,不是我回去的那条路。
  我有些着急,对他叫道:“秦子默,你走错路了,这条路不对。”
  他恍若未闻,车继续向前开。
  我有些害怕,现在的他,我太陌生了。
  于是,我大叫着:“秦子默,停车,停车。听到没有,我、叫、你、停、车……”
  车依然疯狂地向前开去。
  我害怕得声音开始发颤:“秦子默,请你停车,好不好,好不好?”
  突然间,车急煞住了。
  他一言不发地,将头低低伏在方向盘上。他的头,就那么一直,一直地伏着。
  我愣愣地看着他的背影,孤单的寂寥的背影。
  车还是往前开着。
  开向未知的前方。
  这一次,开得很稳很慢。
  这一次,我坐在那儿,默默无语。该来的,终将会来。
  片刻之后,车开到了江畔,他坐在座位上,一动也不动。他看着驾驶座旁的那些袋子。一直,就那么看着。
  突如其来的,我心里一阵酸楚。
  曾几何时……
  曾几何时,我陪他上街,买衣服、买裤子、买鞋、买……买一切该买的东西。
  曾几何时,这些袋子里的衣服都是买给他的。
  那时候每到一个地方,我都笑眯眯地帮他跟老板砍价,经常把那些老板砍得直跳脚。
  他站在一旁看着我们言来语去,总是一副很开心的样子。而且他对我的选择总是很满意,“汐汐,我喜欢你挑的衣服。”
  其实也不过是一件极普通极普通的外套,或是一条极平常的裤子。只是他需要那种温暖的,温暖的感觉。
  多年以来,他实在是太缺乏家庭的温暖了。
  可惜命中注定的是,还是我,仍然是我,让他失去了那仅存的最后一丝的温暖。
  我轻叹了一口气。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语泪先流。
  半晌,他直起身来,缓缓开口:“林汐,陪我下来走走,好吗?”
  片刻之后,我们站在点点渔火的江畔,呼吸着微带潮湿的空气,静默着。
  他站在我身畔,晚风吹拂过来,我闻到了一阵熟悉的男性馨香。
  还是当年那种淡淡的馨香。
  他看向浩淼的江面,静静地站着。
  我也静静地站着。
  不一会儿,他轻轻开口:“三年前,我硕士毕业后,从蒙特利尔搬到了温哥华,很快就找到了一份很优渥的工作,但是我不快乐。”
  “其实,我早已明白,既然事情已经发生,既然事情注定迟早都会发生,无论事实真相究竟如何,再执着于过去、执着于一个本不应该发生的错误,除了加深伤痛,又能有什么意义?”
  “事实上,从当年上飞机的那刻起,我已经后悔。我是学法律的,比起普通人更知道法不容情,可是在当时那种冲动的情形下,居然不给你任何抗辩机会,这于你并不公平。”他轻轻地说,“但是,就像姨父在我出国前夕对我说的那样,或许我们都还不够成熟,应该让时间来理清一切。”
  “三年多的时间不算长,却已经够我想清楚,真正想要什么。我知道你还在G大,于是在你过二十三岁生日那天,我悄悄回到国内,我满心想给你一个惊喜,我满心想给你庆祝生日。林汐,你记得吗,我对你说过,要好好陪你,过每一个生日……”他嘴角牵起一抹笑,但那个笑容带着无限的凄凉,“在飞机上,我一直在忐忑不安,我一直想象着跟你碰面时的各种情形,我一直想象着现在的你会是什么模样,我一直在想怎么才能让你原谅我当初的绝情而去……”
  “一下飞机,我就去买了二十三朵玫瑰,来到G大。”
  他顿住了。
  我呆住了,三年前,我还在读研。
  “结果到了G大,我到处找你,我找了很多很多地方,我一直找,最后我看到你和一个男孩子,坐在操场上,很开心地说着笑着聊着天,然后我看到他一路陪着你,送你回宿舍,看着你上楼。”他的声音低低的冰冷的,无限空洞。
  三年前,三年前……
  我终于想起来了。
  由于师母不断施加压力,那年的生日,我实在无处可躲,也无法推脱,被迫去和一个如今已想不起名字、记不清面孔,纵是对面相逢也不相识的人作最后的无可避免的摊牌。
  只坐了短短二十分钟。
  那个人虽有些遗憾,但仍很洒脱地很有绅士风度地把我送了回去。
  天涯何处无芳草。
  他的声音又响了起来:“我没有死心。第二天我远远地跟着你和沙沙回家,远远地看着她跟你一起进了家门……”
  那年过完生日后的那个周末,在老妈的多次催促下,我在相隔半年后,才跟到N市出差、顺道来G大找我的沙沙相约一起,又回到家。
  她不放心我,一直把我送到家,又叮嘱了几句,才告辞离去。
  但是那时的我,神思不属,心情一直不太好。
  自从子默走后,我曾经无数次想要去打听他的确切消息。我去询问他的老师,他曾经的学弟学妹,我不放弃任何一丝哪怕极其渺茫的希望。
  但最终,我得到的依然是无尽的失望。就连向凡,每次看见我的时候,眼神中总是带着些微的歉意和闪躲。因为,他也几乎一无所知。我只能苦笑。
  慨经年,关山路几重?
  夜夜入梦。
  从那年开始,每次回家,妈妈都费尽心思为我做好吃的,在家陪着我,给我买各种各样的东西,爸爸还特地为我买了我一直渴望拥有的掌上电脑。
  但是每次回家,除了帮家里做做家务、打扫卫生、看看书之外,我一直足不出户,也割断了跟外界的所有联系。
  而且我下意识地,一直躲避着素来威严的爸爸。
  其实他一直很忙,经常不在家,鬓边白发也日日增多。那时的他,因为战绩辉煌,从不徇私,已经从Z市的公安局长升为S省的公安厅长,在公安系统声名显赫,非常受人尊重。
  可是我无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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