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里哪里,沙沙才是大美女咧,多亏您的遗传。”我不自觉看向远处的沙沙:粉色的蓬蓬公主裙,化了淡淡的妆,微带卷曲的长发,明艳照人。
杜伯母笑得合不拢嘴,“她呀,原本我还以为她在国内考不上什么好大学呢,都准备让她出国读大学去了;也不知怎么回事,还给她考上了G大,我好长一段时间都不敢相信。”她的话语里满是骄傲。
可怜天下父母心。
沙沙朝我奔过来,“汐汐,你来啦。”朝我看了一眼,“嗯,还好没穿你的101件。”
我今天穿的是一件纯棉的浅紫色长裙,腰上系了蝴蝶结。
表妹从新加坡寄来的。以前从来没想过要穿。今天出门前揽镜自照,头发长长了一些,过肩的头发,还算比较乌黑柔顺。呵呵,头发大概是我唯一值得稍稍夸耀的地方,从不分叉,老妈归功于从小训练我不许偏食,营养均衡。瘦瘦的身材,穿这件衣服还刚刚合身。
我揽上了沙沙的纤腰,“美女,我们都这么熟了,想来就不需要送你什么礼物了吧?”我又稍稍考虑了一下,“不过呢,目前我手上有对我来讲用处不大、乱扔的话又有违社会公德的Andy Liu亲笔签名的演唱会Live版限量专辑一张,不晓得有没有人愿意回收利用一下呢?”我拖长了音,心中暗乐。
“要死了你。”杜沙沙的毒爪立刻就伸了过来,“给我。”
谁不知道她是刘德华的骨灰级铁杆FANS呢。
我从随身小包包里拿出包装得很漂亮的大碟,递给她。她感动得一把抱住我。
哎,纯情小女生的感情太好骗了。早知道跟老爸多敲几张。
“你是打哪弄来的?”她有些疑惑。
“别忘了上次刘德华来开记者发布会和演唱会,负责大部分保安工作的都是谁?”我笑笑,“不要太激动,只是他身边的工作人员表示感谢,送我老爸的啦。”我可没告诉她是我七早八早就特地嘱咐老爸有机会一定要弄到签名的,就差点没有耳提面命了(偶也没那个胆,呵呵),否则,俺那个粗线条的老爸哪知道刘德华多有名,他对港台明星的认识就只限于知道林青霞是个演电影的。不过朋友之间,两肋插刀就好,过程嘛,无须赘言。
“下次有还要帮我拿哦。”
这个不知足的女人!我朝天翻翻白眼。
下一秒,我就被她拖着走。
“来,帮我招呼招呼他们。”她拽着我向前走,走到唐少麟他们那边,一把把我推向他。
这么多年的同学,有需要招呼吗?
我发誓杜沙沙同学绝对是故意的,她肚子里有几根肠子我比她自己都清楚,哼哼。
唐少麟立刻伸出了双手,稳住我向前冲的身子,接着又松开手,向我咧开嘴,露出洁白的牙齿,“林汐同学,难得看你穿女孩子的衣服呢。”语气中不无调侃。
废话,难道我一直以来都是女扮男装?不长眼的家伙!
唐少麒上下打量了我一眼,也啧啧有声:“一转眼,小女孩都长这么大了呢,是不是,子默?”
后者的眼神只在我身上停留了不到五秒,淡淡地“嗯”了一声算作回答。
吃完饭,长辈们很有默契地都闪人了,留下时间和空间给我们这些年龄相仿的同学朋友们狂欢。
音乐响起,一直在我身边乱哈拉的唐少麟向我露出迷死人不偿命的笑,“林汐同学,跳一支舞吧。”
我瞄他,笑,“同学?很快就不是了。”他上物理系,我和沙沙上商学院,从此萧郎是路人。
他晃晃脑袋,似笑非笑地说:“别忘了,你还欠我一个人情呢!”
我立刻低头认命,而且他对我的大恩大德,就算不用他提醒,我也知道要回报。我一向有恩报恩。
于是,我只能笑,并且伸出手去,“提醒你一句,我不会跳舞,踩到你可别怪我。”我今天可是穿了一双半高跟凉鞋呢,一会儿记得多踩几脚。
“亏我事先准备,早有防范。”他得意地向我炫耀他那厚厚的运动鞋。
我继续笑,难得唐狮子居然也有这么幽默的时候。我还当他已经对我吼习惯了呢。
滑进舞池,我完全被他带着走。
他的舞姿极其娴熟,的确比传说中的还有过之而无不及。
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和一个男生离这么近,说实话,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有别于女性馨香的气息让我很不习惯。
我有些别扭和不自在,只管低头。
等到我抬起头来,就看到唐少麟狡诈地盯着我,“林、汐,你脸红了,还从来没跟男生跳过舞吧?”
我恼羞成怒,“是啊是啊,哪像你,身经百战。”
他笑得像只偷腥的猫,“想不到,你还蛮关心我的嘛。”
我翻白眼,“拜托,是你自己太高调了好不好?”
半天没人回答。
我抬眼看他,他的眼光正瞥向不远处一个一直对他点头微笑的陌生漂亮女孩,压根就没听我在说什么。
我笑,这头万人迷的狮子,走到哪都能倾倒众生。
“嗳,”我用手指头点点他,不无歉意,“我们停下来好不好,别糟蹋你的舞技啦,被我搞得乱七八糟。”他身体明显一顿,看着我,半天才前言不搭后语地神色有些异样地说:“林汐,知道我为什么要那么费力不讨好地帮你补习功课吗?”
咦,这也是我想知道的啊。
“因、为——”他拖长腔,眼里闪动着浓浓的笑意,“一般女生都会有的羞涩啊、矜持啊、细致啊,还有什么怎么打扮啊、怎么在男生面前扮纯情啊,你什么都不会,你是怎么高兴怎么来,该干吗就干吗,从来不在乎自己的什么形象……”他忍不住越笑越开心,越笑越得意,“林汐,你真的很傻,你是一个超级超级的大傻瓜……”
正在这时,音乐似乎发生故障,声音陡然尖利,我忍不住堵上耳朵,就只看到他的嘴巴在动,完全听不到他在讲什么。
突然间,音乐停下来了。
唐少麟愣愣地看着我,眼底竟然有一些落寞,深深的落寞。
我没在意他的话,傻瓜就傻瓜嘛!他哪天不这么说话才稀奇,于是我拍拍他的手,“好好去享受吧,聪明的唐同学。”转身走开。
缩在一隅,喝着饮料,看着窗外的树影婆娑,又过了半天,我不自觉地动了出去遛一圈的念头。
转眼扫了一圈,唐少麒兄弟俩、夏言,还有我的一些同学们都在跳舞,沙沙站在一个角落里,正在跟冰山男秦子默说着些什么,其他的人或是在跳舞、或是三三两两在聊天,气氛很是热烈。
应该不会有人注意到我,于是我提起裙角,悄悄开遛。
夏天的夜晚,凉爽宜人,夏虫在“唧唧唧”地鸣叫,今天是上弦月呢,弯弯的,好美。微微的晚风,淡淡的馨香,一齐袭上心头,我托着腮,脱下有点扎脚的半高跟鞋,舒舒服服靠在墙角,闭上眼有一搭没一搭地哼着——你是否已经看见上弦月看它慢慢地圆慢慢地缺缺成爱情里的不完美圆在心里变成了感谢你是否还会记得上弦月等它慢慢地缺慢慢地圆圆了有情人赴今生约缺成我最孤单的想念你试着抬头看看上弦月看得疲倦不妨闭上眼如果你的眼角还有泪也许它没听见你的心愿……
(歌曲名:上弦月;词曲:方文良;演唱:许志安)
我的心里,不由有几分惆怅,月圆为什么总要伴着月缺……
突然间,唔,感觉不对,我的第六感一向敏锐。
一睁眼,迎头撞上一双清冷无波的眼睛。
我再次闭上眼,是幻觉是幻觉是幻觉,一定不是真的。
有人在我身边坐了下来,轻轻一笑,“别告诉我你睡着了。”
“睡着了睡着了睡着了。”我胡乱地答道。
又是一声轻笑。
我心里恼怒,一个好好的大男人,学什么秋香,还三笑咧!
半晌无言。
我偷偷睁开眼,他正若有所思地看着前方,线条分明的侧脸,好长的眼睫毛,比女生还长,真是令人嫉妒啊!
我不堪忍受这种有些诡异的气氛,正要说话:“你……”
他同时开口,淡淡地说:“这首歌很好听。”说得一副很自然很正经的样子。
我的脸一定在发烧,还好有夜色作掩护。
接着,他嘴角勾起了一个弯弯的略带戏谑的弧度,“你长头发的样子不难看。”
什么叫做不、难、看!我横了他一记。算了,原谅他不会说话。
突然,他转过脸看着我,就那么一直看着我,我不知所措,只好眼巴巴地回看他。那种眼神,我好像在哪看过。
“呃,”我豁出去了,主动开口,“你怎么不去跳舞呢?”好像刚才看到他跟沙沙跳过一曲,舞姿还挺潇洒的。
“没兴趣,”他淡淡地说,“突然间就不想跳了。”
“哦。”我下意识应了一声。
他侧过脸来看我,“你呢,为什么不留在里面?”他用下巴点点后面大厅的位置。
我想了想,还是决定老老实实地回答:“我不怎么会跳舞,还有……”我欲言又止了一下。
他扬了扬眉,有些好奇地问:“还有什么?”
咦,冰山男什么时候这么有闲情逸致啦?我很干脆地说:“我爸有点古板,他不让我跳舞。他说,呃,这个……搂搂抱抱,不成体统。”
半晌没动静,但是我发誓,我看到身边这个人肩膀在微微颤动。
我有些恼,想笑就大大方方地笑嘛,遮遮掩掩干什么?想当初,唐少麟在给我补习之余,闲来无事瞎聊天,听我说这句话的时候都快笑爆了!
突然间,身边的这个人缓缓地说出一句石破天惊的话:“你爸爸说得很对。”他的话音中透出一丝愉悦。
呃?这下轮到我上上下下打量他了,他脑子没秀逗吧?
已经是信息社会了耶,没觉得我爸的思维还停留在原始社会吗?
于是,我下意识地掰着手指头,一件一件说给他听:“在我爸眼里,我哥什么时候回家都可以,我就每天都要有门禁;头发不能太长,裙子不能太短;还有……”我自己都觉得丢脸,“偶尔有男同学打电话给我,只要被我老爸接到,就要盘问半天……”就连声名显赫的唐少麟,亦不能幸免。
说着说着,我突然住口。
真是的,我干吗跟这个冰山男说这么多啊?
我转过脸去看他,他也正很专注地看着我,然后微笑了一下,“你有一个很关心你的爸爸。”
看着他的眼神我有些不自在,跟高二那年的那个夜晚,同样的不自在。
我们就那样静静地坐着,谁都没有说话。
仅仅片刻之后,他的眼睛就掠过我的头顶,看向浩淼的夜空和那轮弯弯的月亮,“很美好的夜晚,很美的上弦月,”他浅浅一笑,“是不是?”
咦,怎么他的思维总是跳跃得如此之跌宕起伏?我呆呆地看着他。
我想我的表情一定很傻,因为他的嘴角开始上扬,缓缓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什么东西,高深莫测地看着我,“你不是想知道我为什么跟你抢那套书?”
嗄?我想了起来,对喔,填志愿前还打了一个莫名其妙的电话呢,气得我三天没好好吃饭。现在回想起来都觉得怄。
他伸出修长的手,托着那个绒盒,牵过我的手放在我手心,“答案就在这里。”他伸长腿利落地站起身来,他的声音不知道为什么,听上去有些奇怪,“希望你用心去找,找到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