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James Thurber
深怕两人又起纠纷,翟净棻手脚快速地把早餐端到起居间,看到所有的摆饰物品都在原位上,她松了一口气;为了方便把脚架在茶几上、努力扮演伤患角色的朱毅,她把食物放在靠近朱毅的小桌上。
朱毅不客气地伸手抓了一个三明治,一直跟在翟净棻脚边的ㄚ麦突然对他龇牙,发出低狺警告。
干得好,ㄚ麦,张莉英在心里称赞,他拿走的是她最喜欢的鲔鱼沙拉三明治。
翟净棻纳闷地低身拍抚。
“ㄚ麦怎么了?朱医师是朋友哦,不可以乱叫。”
狐狸狗撒娇地磨蹭翟净棻的膝盖,她拿它没办法地笑笑,将它抱在胸前,脸颊贴著它柔软似雪长毛,温柔地抚摸它的背。
朱毅不悦的眼神打量紧密拥抱、相亲相爱的“他们”。果然“狗眼看人低”,被她抱著的白狗,炯炯狗眼一直俯视坐在榻榻米地板上的他,如果它是人──男人,他真要觉得那样的眼神是在跟他示威,不过它只是条狗,不是吗?
朱毅一哂,放松下来大咬了一口三明治,边咀嚼边好奇问:“你为什么这么喜欢狗?”
翟净棻偏头微笑。
“它们是我的朋友呀。”
朱毅闻言动作一顿,贼贼地笑。“那我也是你的朋友,我们也可以这样亲亲抱抱喽?”
翟净棻愣住,他……他又口无遮栏乱说话了。啊,莉英也在,她霎时红了脸颊,慌张失措地瞄了眼在场的张莉英,不知该说些什么。
张莉英没注意到她的羞窘,一心得意有这样的好机会打压朱毅,她高高扬起下已,轻蔑地说:“你又不是狗。”言下之意是人不如狗。
朱毅过了五秒才反应过来。“你说这是什么话!有什么事是狗会做而我不会做的?”他认真地跟狗比较长短。
翟净棻决定让表妹去对付朱毅,她鸵鸟地低头开始吃早餐。
张莉英反应可快了。
“哈,别的不说,单单忠心一项,你就远远不及了。丫麦打从第一眼见到表姐,就对表姐忠心耿耿、矢志不移,你咧?你对谁忠心过?”
朱毅豪不迟疑、理直气壮地呛声:“我自从认识她之后也是忠心耿耿、矢志不移!”
张莉英没料到他会这样说,一楞后脱口:
“你骗谁呀?你明明是个无女不欢的臭男人,还敢说什么忠心!”打死她,她都不相信,
“我已经几个月没跟别的女人约会了。”朱毅语中颇带自豪。
“怎么可能!我不相信你这么久都没约会!”
“当然有约会,每天早上跟你表姐约会呀。”这女人很番哪!
她不会出门遇到暴徒被打死吧?怎么她的内心开始动摇,有那么一滴滴相信他?原来他不只煞到表姐,还情有独钟──张莉英作了个鬼睑。
“你真的开始”守身如玉“,忌荤改吃素?”
翟净棻差点哽到!这是什么问题呀?怎……怎会扯到……呃……荤、素上头去?脸颊的温度频频上升,她喝了一口冰凉的果汁。
吃素?这个比喻真好!朱毅赞赏地看看张莉英。“没错,我每天晚上都安分守己地回家睡觉,连跟她约会都安分守己,到现在连嘴都没亲过。”说到最后,他竟然哀怨起来。
“哈哈……你哈很久了哦?”张莉英坏坏地说。
翟净棻不得不出声:“莉英,你……你们别再胡说了。”
“我说的是事实呀。”张莉英一脸无辜,弯弯的眼睫闪烁淘气的笑意。
朱毅表情正经,热烈的眼眸眨也不眨地瞅著羞窘的翟净棻,直率地问:
“我还要ㄏ──”他停了一下,决定换掉“哈”字!“我还要等多久,才能碰你、抱你、吻你?”还有咬你。有好几次他都冲动得想吃吃她粉嫩的脸颊,到底还要等多久?
翟净棻哑然,说不出来的燥意袭上怦怦乱跳的心窝。他一定要这样说话吗?她不由自主捂住发烫的脸,侧过头,无法坦然与他对视。
有够逊!没听过有人如此毫无技巧、直截了当问这样的问题,真是服了他了!
也许就是要像他这种不懂含蓄、追求动作强烈的人,才能穿透表姐的心防。张莉英为时已晚地懊恼自己竟然没有想到这一层,一时疏忽大意,朱毅竟然已经侵城掠地,进入表姐的生活中了。
张莉英心中跳出个比喻,朱毅让她联想到顽强的癌细胞──充满旺盛的活力,一旦侵入人体就生根占地,不断繁衍分裂,吞噬其它细胞,直到完全占领。
嗯,换个角度想,表姐跟他一起也不错,她阿Q地想──起码当医生的口袋麦克麦克,可以三不五时拿个几万块捐给流浪动物协会,表姐就不必那么努力存钱了。而这也算是替他做好事,认识表姐算他赚到了!
当然,对她自己也有好处。嘻!偶尔可以在医院狐假虎威一下。没错,她是绝对不会为了个人利益牺牲表姐的幸福,不过既然表姐已经“默默”牺牲了,她这个做表妹的不努力拗点利益给它拼回来不是太对不起表姐了吗?
朱毅等不到答案,摆出慷慨大方貌说:“怎么样?你说个期限,我一定配合你。”
嘿嘿……等期限一到,他就可以……他的眼眸兴奋得发光。
啧!果然是野兽派。就这个缺点,还没确定他改邪归正前,她还是得费心捍卫表姐的贞操!张莉英身负重责地挺胸,对朱毅说:
“你慢慢等吧。我,还有ㄚ麦会严密监视你的行动。先告诉你,我可是反对婚前性行为的!”
“利英!你越说越离谱了,我──跟朱医师又没怎样,你──”翟净棻睁圆眼急急否认,神情中显露不自觉的羞赧心虚。
字典里没有“害羞”两字的朱毅,听了立刻说:“就是没有怎样才需要怎样一下呀!”
“你──”翟净棻突然说不出话,看著朱毅直坦渴求的眼神,胸口充塞暧昧不明的感觉,热热地、让人不知所措,她觉得乾渴地吞咽,支支吾吾地威胁:“你……闭嘴,再……再说我就永远不理你了。”
呃……朱毅挤眉想了一下,不知她认真的程度;保险起见,自己还是安分一点,谁叫他就是拿她没办法。他认命地闭上嘴,还夸张地比了拉上拉链的手势。
还说没有怎样!这威胁可是要用在会在乎的人身上才有效果,嘻……张莉英捧著肚子暗笑。
翟净棻不禁懊恼他如此听话,这岂不是更让人……混乱的心口矛盾地有股甜蜜的滋味,粉红的唇在不知觉中上扬。
好不容易安静片刻,张莉英想到什么似地抬头。
“朱医师,我决定答应你了。”她对著没有默契的朱毅眨眼暗示,“……就是刚才你拜托我的事呀。”
太好了!朱毅脸上迸出兴奋的光芒。
“我会报答你。”
翟净棻警觉地梭视两人。
“什么事?”
“没事!”这回他们两个有志一同、异口同声。
看著表妹异常灿烂的笑容,翟净棻知道表妹一定又在打什么鬼主意了。她转向朱毅,打算朝他下手、问个究竟,不意瞄到小玉不知什么时候挨到了他的腿边,缓缓蹲下──“小玉不行!”她尖叫,忙不迭起身,担心惨事重演。
朱毅不知发生什么事,直觉地动了动、坐正,翟净棻紧张地捂住胸口,脱口哀嚷道:“别踢它──”
朱毅一楞,低头看看脚边磨磨蹭蹭、体型瘦小的博美狗,仰头不平地说:“我像那种残暴不仁、虐待动物的人?”
“是的。”张莉英毫不客气地吐槽。
“你踢过小玉。”翟净棻提醒他是个前科犯。
朱毅尴尬咳了咳,“那次是意外,从今以后你的狗就是我的狗,我会好好爱护它们的。”
很凑巧地,朱毅话声未落,狐狸狗ㄚ麦忽然发出嗤鼻声。三人一楞,张莉英不顾淑女风范爆笑出来,翟净棻忍不住也跟著笑出声音。
张莉英懒得起身,四肢并用爬到ㄚ麦旁边,大声赞美它:“哈哈!ㄚ麦你真聪明哪。”
朱毅沉脸眯眼打量这只白色的狐狸狗。不可能!狗怎么可能听得懂他在说什么!他一定是看错了,区区狗眼怎么可能露出瞧不起人的神色。
“欸,你们两个别再笑了,这有什么好笑?”朱毅纳闷摊手,“我爱屋及乌,有这么难以相信吗?”
没人理他,他再接再厉朝巧笑嫣嫣的翟净棻说:“你可是有看到的,我跟火腿好得像──呃,像哥儿们,你知道它有多喜欢我!”
翟净棻努力忍住笑,不想残忍地告诉他,火腿对每个身上带著食物的人都是那般亲热,张莉英可就没那样慈悲为怀了,她清清喉咙:“它喜欢你只有一个原因──食物。”
“哼,我跟它的友谊,才不是建立在食物这样脆弱的关系上,火腿,你说对不对?”朱毅朝前院的盟友火腿喊道。令人讶异的,火腿发出丫呜声回应。
翟净棻内心有趣地疑问著:火腿是真听懂了话或是因为他问话里头的“食物”两字?
“你们看,我们人狗沟通多优呀?”朱毅脸上满挂得意的笑。
“好吧。”张莉英耸肩,故意打趣道:“既然你这么爱护它们,一定不介意用你的爱车载它们到公园去玩玩。”
“那有什么问题!”朱毅豪爽地答应。
“你那部名贵跑车耶。”张莉英惊讶地确认。
“可以,没问题。”他眉头皱也不皱。
张莉英不由欣喜。她们一直计画著哪天要叫部计程车,带狗狗们到附近那个绿草如茵的大公园去,择日不如撞日。
“那就今天?”
朱毅一口答应。
“不好吧……”翟净棻记得朱毅很宝贝车子,第一次遇到,她拜托他载小玉到动物医院时,他怎么也不肯。
“我现在就回去开车,”朱毅倏地站起。
啊?翟净棻指著他──“你的腿?”
朱毅完全忘了装伤,摆摆手说:“没事,你们预备一下,我马上回来。”
翟净棻怔怔望著他兴匆匆的背影,耳边听到张莉英戏谑夸大的喔喔惊叹,侧眼一望,就见她挤眉弄眼笑著,古灵精怪的黑瞳溜溜转了一圈,暧昧地哼唱著轻快的歌曲──
“爱情真伟大,噢,完全熔化。
做你的沙发,让你乱爬。
爱情真伟大,噢!没有时差。
天天打电话,不会请假。
爱情真伟大,不用抵押。
你没有存款,也可以刷卡。
爱情真伟大,没有办法;王子与青蛙,一样潇洒……很潇洒……“
张莉英唱著唱著,竟然手舞足蹈绕著翟净棻打转,惹得她恼也不是,笑也不是,她羞腼偏头凝视院子里灿烂耀目的阳光,微红的脸颊缓缓荡开盈盈笑妍──
爱情真伟大,是吗?
“图书馆,你好。”
“是我,你有没有想我?”
翟净棻慌忙抬眼左右望了一下,压低声音:“你答应过我的──”
“我没犯规,你说我有多久没踏进图书馆一步了?”
在张莉英与朱毅两人“利益输送”下,朱毅认真扮演起翟净棻男友的角色,每天一早就来报到溜狗、接送上下班,假日当然也不缺席,完全进驻翟净棻的生活;并且谨守翟净棻唯一的坚持──绝不出现在她的工作区域图书馆。
翟净棻可以想像朱毅脸上委屈的神情,她忍不住轻笑一声。朱毅听了心情豁然转喜,不死心重拾开头的问题:“你有没有一点点想我?”
“火腿很想你啦。”翟净棻脸上一热,避重就轻地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