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宿的春天很诗意,鸟语花香充满清新的气息,少了都市的尘嚣和烦扰,步调缓慢带着没有压力的悠闲,最适合养小孩兼养老。
只是好象有蚊子,老在脸上飞飞停停,既不叮咬也不飞走,有一下没一下的沾染,让人想睡又睡不安稳,很想一巴掌给牠死……
啊!不行、不行,不能杀生,孕妇要积德,放牠一条生路,上天有好生之德,阿弥陀佛。
眉缩又松开,似在说梦话又快清醒的蒋思思想翻个身侧躺,可是前倾的吨位实在是一大负荷,她动了两下嘤吟一声,一股助力绕过婴儿山轻柔的为她翻身,还不忘在后腰塞了个软软的枕头。
呼!真好,元修,谢谢了。
“不客气。”
当然不用客气,元修这人最懂得软土深掘,她……唔,不对,她的声音怪怪的,低沉沙哑微带磁性的吸引力,好象她认识的某人喔!
欸!真可怜,八成是生病了,叫她睡相好一点不要乱踢被偏是不听,顽固又死性子不改,这下感冒了吧!她又要花钱买药吃了。
睡过去一点不要传染给我,我是孕妇最大,把你的病毒和细菌带走,我女儿出生要是少只胳臂缺条腿,你要给我负责。
“好,我负责,但我没有感冒。”孕妇的确最大,不能有一丝闪失。
“还说没感冒,声音低得像男的……呃,我在作梦,看错了,元修没去变性……”看错了、看错了,她还没睡醒。
睡得眼蒙蒙的蒋思思透过垂下的眼睫瞧见一张男人的脸,她惊恐的连忙阖上眼默念佛号,期望观世音菩萨将可怕的恶梦赶走。
但是那股淡淡的酒味夹杂着熟悉的体味,让她心口咚了一下,还是拒绝相信事实,潜意识里仍当一场梦,只要两眼不张依然在梦中。
只是有些事故意要忽视却忽视不了,就像浴室里的水管漏水,明明只有一小滴一小滴慢慢地滴落,可却能清楚得传入耳内扰人清梦。
结果呢?那逃避的眼悄然地掀开一条小细缝,以眼角的余光辨认真伪。
“早呀!孩子的妈。”她应该睡得很好吧!满脸红润得像清晨的第一道曙光。
“啊——你……你怎么会在这里?!”惊恐加惊吓,等于世纪大恐慌。
“一大早练练肺活量也不错,就怕吵醒其它房客。”声音有力,宏亮悦耳,看来她今天的精神很好。
“喔!对不起,音量要放轻,不然吵到其它客人会被元修砍……”不对!她干么要向他道歉?!“我是说你为什么会在我房里?”
他应该住在最里间的卧室,离她的房间足足有一个台湾海峡远,他怎么攀山越岭,穿越重重海洋过来,那太诡异了。
“门没关。”这是他的理由。
门没关?“门为什么没关,我明明有上锁。”
“因为你记错了,你一向没什么记性。”散漫的个性不可能因当了母亲而改变。
“是这样吗?”原来是她又忘了关门,难怪他进得来。
咦,这也不对,又不是他的房间进来干么?
一见她迷惑的眼转为狐疑,神情自在的卫京云为她抚捏略显水肿的腿。“辛苦了,思思,怀孕很累吧!”
“还好,没什么晨吐的现象也不嗜睡,饮食和平时一样不挑嘴……”呃,好象有什么地方怪怪的,老觉得大脑中间有硬块堵住。
不通、不通,她似乎遗忘了一件事。
到底是什么事呢?
想不起来,就是想不起来,苦恼呀!
“女儿还没出生就懂得孝顺你,不吵不闹地在你肚子里待上十个月。”乖宝贝,要继续听话,别吵了你妈咪。
卫京云抚着圆凸的小山,在心里与女儿对话,几个月前她还是指头大小的小胚胎,小小的心脏还未发育好已开始跳动,宣告她的到来。
生命是一个奇迹,谁晓得肉眼瞧不清楚的小东西会如此活跃,在母亲的体内茁壮成长,长出小手小脚和可爱的小身体,双眼微闭地沉睡在温暖的羊水里。
在小腹平坦的时候,他根本体会不到为人父亲的喜悦,只能猜想她是不是在子宫内着床,要多久的时间才能睁开眼。
第一次他有为人父的自觉,即使她尚未从母体脱离,他已深深地喜爱这个小东西,一如深爱她的母亲。
“对呀!我的女儿很乖,将来会是最漂亮的小公主,我要每天帮她绑可爱的小辫子,系上美美的缎带,穿著最梦幻的公主服……”哇!美丽的远景现在光用想的就觉得幸福得不得了。
“我们的女儿很乖,她就跟你一样漂亮。”但别像她的爱跷家,一字不留的走得潇洒。
“嗯,我们的女儿……啊!不对,是‘我的'女儿,我的!你别想跟我抢。”蒋思思突地想起不对劲的地方,手指微抖的指着他。
“没有我的耕耘播种就没有她,我要分一半。”他不仅要一半的权益,还要独占她们母女俩。
买一送一是聪明人的做法。
“一半?!”她惊叫的抱着肚子一缩,怕他拿刀来剖。
“孩子的妈,你太容易大惊小怪了,万一吓到‘我们的'宝宝就不好了。”卫京云特别强调我们的,提醒她他为创造生命所做的贡献。
“我……我哪有大惊小怪,是你的说法太可怕了,孩子分一半哪能活,你不要想偷走半个女儿。”她死都不会同意。
他不偷,他会合法的带走她俩。“瞧!你满脸的惊惧好象遇上大野狼的小红帽,彷佛我会吃了你似,在你心目中我有那么残酷无情吗?”
“呃,是有一点像……不是,不是啦!我是说有点酷,你讲话的神情太严肃了,我都分不清哪一句是真话,哪一句是玩笑话。”像要将孩子分一半就太恐怖了,虎毒不食子嘛!
表情尽量放柔,卫京云以无比的耐心朝她微笑。“我要分一半是真的,绝无虚假。”
“你……你怎么笑得出来……你不要笑啦!感觉像蓝色XX网那个坏人,皮笑肉不笑。”笑得让人发毛。
“皮笑肉不笑……”有吗?他已经非常努力地不露出厉色。
“你本来就不是爱笑的人就不要笑了,很吓人耶!人家柳桐月笑起来很好看,让人有如沐浴在春风里,顿时心开脾张地犹如置身锦绣花圃里。”百花都开了。
而他只会好笑、冷笑、蔑笑和不带真心的应酬笑,根本不会笑,至少不是那种令人感到心情愉快的笑,她一直怀疑他患有脸部肌肉僵硬症,所以笑容才会硬邦邦的,很少看见他放松。
“你喜欢他?”他来迟了一步吗?她的心已没有他的存在。
蒋思思没心机的回道:“喜欢呀!没人不喜欢他。”
镇上的老老少少都喜欢他,他是幸福镇除了镇长外最受景仰的重要人物,如同活地标。
“有多喜欢?”卫京云的声音出现低冷的温度,直逼寒流来袭。
“非常喜欢,他功夫好又很体贴,人很温和会照顾老弱妇孺,虚怀若谷、谦冲自牧又有礼,是谦谦君子的表率,是人都会喜欢他,可惜……”
“可惜什么?”
“可惜他踩到牛粪摔坏神经,居然遭天谴地摘错一朵牵牛花,被她蔓缠地失去理性……”啧啧啧!牵牛、牵牛,牛牵到哪里都是牛。
“像这种新好男人已经绝迹了,难得一见的极品被手脚快的人抢走,我们这些动作迟缓的人只好望月兴叹,看天上能不能掉下个好男人让我们捡。”
蒋思思边说边感慨时不我予,大肚婆的机会总是比人家少一点点,她要是没怀孕说不定会雀屏中选,从此幸福快乐。
“眼前的好男人不用捡,我会自动送上前。”在女人心中,他是极品中的极品。
“你?”看了他一眼,她骤地哈哈大笑。
“你觉得很好笑?”这是她的答复?
“不是好笑是爆笑,你怎么可能是新好男人嘛!你根本做不来。”正确说法他是坏男人代表,除了杀人放火不做外,别指望他有多大善心。
看她笑得胸口一起一落的,不知该气该恼的卫京云苦笑的摇摇头。“我在你心里是这么不堪的男人吗?”
世上没有不可能的事,就看肯不肯用心,精卫填海、愚公移山,靠的都是那份恒心。
“呃,你在难过吗?”他的表情看起来很……失落。“我不是说你不好,而是各人有各人的特色嘛!不能拿来比较,否则我当初就不会爱上你……”
啊!不好,话说太快了,把心底的秘密给说出来了。
“我也爱你,我以为你知道。”从过去到现在,延伸到未来。
他好过份喔!故意说些感人的话语让人感动。“你不用特意说你爱我,这样很不诚实耶!”
“我爱你,千真万确,我无法欺瞒自己的心,它让我走向你。”不由自主地,出自心的牵引。
“哇!你说得好感性呀!从哪本书抄来的?”她也要买一本回来瞧瞧。
“你……”有时她的天真会气死人。“你不相信我爱你?”
“我相信呀!但你更爱自己、你的事业、你商场上的朋友,那些永远比我重要,我只是其中的附件而已。”可有可无。
只是以前她太忙着享受幸福,没发觉到这一点。
“思思……”他没想到她会这么想,以前他真的有那么混蛋吗?
“所以我在不在都没关系,反正女人都一样嘛!来来去去不都是过客,你不用太内疚啦!我会离开不是因为你不好,而是我想好好爱自己罢了。”
与其被人赶很丢脸,不如先做放下的人,至少面子保住了,不会被人笑是弃妇。
她是微不足道的小人物不值一提,他也许是爱她的,可是渺小的她无法感受得到,她没有心电感应也不懂猜心,一切莫名其妙的获得,也就莫名其妙的失去。
爱情是裹着糖衣的,没吃到最后一口不晓得最里层的滋味是苦是甜,她只看到美丽的外表就被迷惑了,伸手一取不在乎后果。
现在她知道有些事不该轻易尝试,存着幻想总是比较美好,至少不会有人受伤。
人,总要长大。
跌跌撞撞的伤害后才明白痛的感觉,她这辈子大概永远也忘不了那一天——
“我真的有事要出去一趟,你乖乖的在家里等我不要乱跑,等我忙完后一定陪你。”
“可是我要产检,医生说胎儿的发育有点迟缓,可能会有不良的影响,要彻底的做个检查。”她想要他的陪伴。
“医生的话不一定正确,他只是想赚你的看诊费,改天我请我的家庭医生来为你看诊。”他的时间快来不及了。
频频看表的卫京云耐心的轻哄着,他知道女人怀孕是一件很重要的事,容易歇斯底里,他会尽量抽空陪着她。
可是他约了客户谈生意,攸关公司数十亿的进帐,是今年度最大宗的商业交易,必须早点到场以示诚意,释诚的拉拢这位大客户。
而她的事算是小事不用着急,不过是腹里的一块肉还不具雏形,用不着太在意,晚个两天它还在,不会出什么纰漏。
“三天前你已经说过同样的话,我到现在还没有看到你的家庭医生。”也许她不是他的家人,所以医生不来看她。
怔了一下,他表情微恼的搂搂她的肩,“成熟点,不要凡事都要依赖我,我有我的事业和工作要顾,没法子一天二十四小时守在你身边,你吃的用的都需要用钱。”
他的意思是别要求太多,守好本份他会更爱她,男人在外奔波劳碌不就是为了赚钱养家,他不先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