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孙凛在客栈的房间里醒来,看不见楚非,心里很不是滋味,遂下楼问客栈掌柜,得知楚非一个时辰前就出门去了。
他猜想她可能回去义诊堂了,于是走出客栈,正想往义诊堂的方向去找人,就看见前方不远处,楚非正脚步微跛地走过来。
再仔细一看,怎么楚非的神情看起来好像很颓然、很无助似的?若不是他太清楚楚非不是一个会轻易落泪的人,他差点以为一脸哀凄的楚非要放声大哭了。
他心惊,连忙走向楚非,不过越是走近,眉峰就越是拧紧。
“怎么回事?”公孙凛站在楚非面前,目光担忧地看着她,发现她的衣服上沾了些污泥,手腕的地方也有磨破皮的伤痕,再加上她方才走路时的样子,让公孙凛心里觉得有异,他倏地蹲下,除去她的鞋袜察看,惊讶地发现她的脚踝正瘀血肿胀着。
楚非心有余悸,沈着一张脸与他说道:“我在路上遇见了几个盗匪,医箱被他们夺走,药材全没了,连针灸用的针也给抢走了,我不能没有那些东西,而且最糟糕的是……”楚非哀凄地看着公孙凛,语带愧疚地说:“你送的那条链子也被抢走了。”
看着黯然哀伤的楚非,公孙凛不由得怒火狂燃。
他想为她做点什么,他不想看到她如此绝望的眼神,他所爱的那个楚非不该出现这样的神情。
公孙凛心中下了决定。
“盗匪往哪个方向去?”
“我看他们往城东的方向去。”
公孙凛低头,附耳在楚非身侧低语。“楚非,你乖乖地回客栈去,等我带东西回来。”随即,他脚尖一提气,楚非的身边像是刮起一阵风似的,一个眨眼间,公孙凛的身影已往东边移去。
明白公孙凛打算做什么,楚非一脸惊惧的大喊:“公孙凛,不要!”她疾声呐喊,但是为时已晚,公孙凛的身影已消失不见。
她虽然很想要回被抢走的医箱,也很在乎那条金链子,但是她更想要公孙凛平安无事。虽然公孙凛的功夫底子不错,但是寡不敌众,单凭他一人,再加上这儿非他所熟悉的地势,难保不会出事。
不要啊!她不要公孙凛有任何损伤,如果要她选择,她宁愿不要医箱、不要任何珍宝,只要公孙凛一切安好就好,因为没有任何人比得上公孙凛重要。
楚非焦急万分,急如热锅上的蝼蚁,却又无能为力。
忽地,她想起公孙凛交代的话——回客栈等他。
“对了!客栈。”
尽管脚踝仍肿胀犯疼着,楚非仍加快脚步回到客栈,然后直接来到昨晚住宿的厢房隔壁,猛敲着房门,高声喊叫:“公孙咏——”
公孙咏听完楚非气喘吁吁地描述整个经过后,立即地,他抄起刀,火爆地冲出客栈。
公孙咏俐落地翻身上马,双脚夹紧马肚,正准备策马而去时,忽觉裤脚被人拉扯着,垂眸一看,是楚非。
“我也要去。”
“不行呐!你可千万不能跟,我会被大哥骂死的。”
“拜托!带我去,我不放心他。”
“抱歉,我真的不行让你跟,太危险了。”
“别废话了,再不去我怕会晚了。”
楚非手脚并用地欲爬上马背,但是公孙咏执意不让她跟,他挥鞭策马,撇下楚非,连忙往东边奔去。
楚非见状,心急如焚,她当然明白自己去了不能给公孙凛任何帮助,但是她真的很担心,她无法冷静地在这儿乾等,她跛着受了伤的脚,进到客栈柜台找到掌柜,慌乱地掏出身上所有的银两放到掌柜面前,喘着气说:“快!帮个忙,驾马车载我到城东去。”
掌柜—看到银两,眼睛大张着。
有钱好办事,他转身呼唤店小二。“去把马车牵出来,载这位小公子到城东。”
楚非急忙上了马车,马车急奔着,而她的心也狂跳着,有种不好的预感笼罩着她,她握紧冒汗的双手,不断地在心里祈求公孙凛能平安。
第九章
公孙凛在城外追上了那些抢走楚非医箱的盗匪,双方你来我往交手了几十招,胜负很快便分子出来,公孙凛身手俐落地砍了为首的主谋,鲜血溅地的同时,其他喽罗也跟着一哄而散,其中有一个人脚程较快,赶紧冲往一旁的林子里躲避,剩下的两名盗匪见状,也想跟着躲进林子里,但是公孙凛眼明手快地擒住他们,手下留情地没有要了对方的小命,仅是挫伤他们双脚的筋脉,阻止他们逃脱。
他将慌乱中被盗匪舍弃在一旁的医箱拾起,然后握着匕首架在其中一人的脖子上,逼问那条金链子的下落。
那名盗匪吓得直发抖,深怕公孙凛心一狠,便刺穿他的脖子,于是一五一十地全说了,包括金链子放在躲进林子里的那个人身上,包括是哪个人推倒楚非,抢走了她的医箱,他全招了。
公孙凛搜了那两个人的身,发现东西确实不在他们身上。他一心想夺回金链子,正欲往林子里追去时,一阵马蹄声传来,同时,还有公孙咏的呼叫声。
“大哥,我来了。”公孙咏从马背上飞跃而下,拔起佩带在腰间的大刀,冲到公孙凛面前。
“咏弟,你来得正好,这两个人留给你处理,林子里还有一个漏网之鱼,他带走了楚非的东西,我必须去追回来。”
正当公孙凛要离去时,楚非刚好赶到,她赶紧下了马车。
负责驾马车载她来的店小二一看到这儿的地上溅了血,还有个人躺卧在血泊中,心里恐惧得很,等楚非下了马车之后,便赶紧驾马车逃命去了。
楚非没空去管那辆已经弃她而去的马车,她忍着脚踝的痛,一拐一拐地走至公孙凛面前急问:“你没事吧?有没有受伤?”方才她看到地上的血,心底一凉,真怕是公孙凛受了伤。
公孙凛一见到楚非,立即扫了公孙咏一记凶猛的瞪视。“你带她来干么?”
公孙咏好冤枉。“关我什么事?是她自己跑来的。”
公孙凛将医箱背回楚非的肩上,同时摇头安抚。“我没事,医箱拿回来了,但是金链子还在另一个人身上,你等我,我马上就回来。”他急着交代,急着想追进林子里,就怕伯那名盗匪已经逃得不见人影。
“不要!”楚非不肯,倏地伸手握住他的手臂,紧紧地拽着不放手,“你不要去!我可以不要链子没关系,只要是你送的,任何东西都可以当成信物啊,不一定非要那条链子不可。”
公孙凛可不这么想,虽说他要再买几条链子送楚非都不成问题,但那是他给她的信物,意义不同,他真的想追回来。不过,楚非哀求的语气让他心软,加上又看到她的脸色苍白,泛着薄汗,这让他想起了她的脚伤。为了关心他的状况,她不顾脚踝上的伤,硬是追了过来,现下应该是疼得紧。
楚非让他踟蹰着。
公孙咏见状,豪迈地说:“大哥,还是我去追那个人吧!林子里不方便骑马进去,所以马匹留给你们,你先带她回去,咱们一会儿客栈见。”
“好!”虽然不愿自家兄弟独自去涉险,但他对公孙咏的武艺有信心,再加上忧心楚非的脚伤,实在放不下她,于是他交代了那名盗匪的样貌、逃走的方向,以及链子的样式,要公孙咏擒人拿回链子。
公孙咏离开后,公孙凛走过去牵马,打算先抱她上马坐着,省得她的脚伤更严重,由于他一心只担忧楚非的状况,又认为那两名盗匪的脚筋已经被他所伤,暂时应该无法作乱,所以公孙凛并没有特别去点穴限制他们,然而,当他拉起马匹的缰绳,正准备走向楚非时——
忽然,公孙凛的黑眸瞠大,他看见方才手下留情没有杀死的盗匪居然爬到楚非身后,手里还握着一把亮晃晃的匕首,目标似乎是楚非的后背。
“楚非!往右边!”他急忙下令。
“公孙凛!小心背后!”楚非也跟着惊呼,她的眼瞳布满惊惧,因为她看到了另一名盗匪悄悄地爬近公孙凛的背后,并且正举刀向他劈来。
两人几乎是同时呼喊出声,不过公孙凛眼明手快,趁着楚非的身子往右边闪时,将手中唯一的武器笔直地朝楚非身后的盗匪射去。
至于公孙凛可就没那么幸运了,他一心只顾及着楚非的安危,所以当他惊觉背后有人逼近时,手中已没了武器,再加上他当时正运气射出武器,根本无暇应付背后的攻击,就这样,一道火辣刺痛的感觉自腰侧传来,如泉涌出的鲜红色血液不断地从他身上流出。
剧烈的疼痛让他微微晕眩了一下,他吃力地眨着忽然变得沈重的眼皮,隐约中他看见楚非一脸惊惧,泪眼潸潸地朝他奔来。
虽然受了伤,但他还是坚持着一个意志,那就是要带楚非安全地离开这里,思及此,公孙凛一个反手,抽出刺入他身上的刀,一转身,将后头袭击他的人由上向下劈去,一刀毙命。
“公孙凛……”楚非奔到公孙凛身边,她心痛得想放声大哭,却极力强忍着,因为现在并不是哭的时候。
楚非用力撕下身上的衣袍,不停地在公孙凛腰上的伤口缠绕着,一圈又一圈,无论如何,她都得先止住这惊人的出血量。
公孙凛的意志力惊人,换成旁人恐怕早已昏厥过去了,但是他仍旧撑着。等楚非包扎完伤口后,他抱着楚非提气飞起,落坐在马匹上,撑着最后一丝气力带着楚非离开。
由于他又运气的关系,捆绕在腰问的布条很快地被血液浸湿,当马匹奔回客栈时,公孙凛已经因为失血过多而失去了知觉。
楚非在客栈人员的帮忙下将昏厥的公孙凛抬回房内。
一将公孙凛放上床,楚非马上拆开缠绕着伤口的层层布条,然后,她取来剪子剪开他身上的衣物,看见鲜红的血液大量流出,沾湿了公孙凛和她的衣服,也沾湿了床褥。
楚非看了既着急又心痛,她忍不住哭了,泪眼婆娑地取出银针,扎在公孙凛的穴道上,藉此减缓血流的速度。
“对不起……”楚非边哭边喃喃自责。“都是我不好,我不该执意来温州的……”
她惊惧又内疚,要是她当初没来温州义诊的话,公孙凛也不会找上这儿,也不会为了救她而受伤。
她好怕、好怕,深伯公孙凛就这么不再醒来了。
上一次他被毒蛇咬伤时,脸色都没这么惨白,可这一次他气息轻浅、脉搏虚弱、浑身冰凉……
她的手不听使唤地抖着,从医箱里取出止血用的槐角药粉洒在公孙凛的伤口上,然后用乾净的布条重新包扎着,每绕一圈,她的眼泪就涌出更多,包到了最后,就连她的唇瓣也跟着抖动不停。
“楚非,大哥怎么样了?”公孙咏冲了进来。
他擒到那名盗匪,并且顺利地拿回链子。回到客栈后,才一踏进大门,便听了掌柜跟他说大哥受伤之事,他震骇不已,连忙冲进厢房里,一进来便看见床铺上沾满鲜血,以及楚非哭得不能自抑的模样。
他心惊胆跳着,疾步冲向床旁,不确定地问着楚非。“大哥他……还有呼息吗?”
楚非点点头,眼泪仍然不听使唤地掉着。
她边哭边念了一些药材的名字,交代着公孙咏,要他赶紧去义诊堂取来这些药材。
公孙咏立即出门,策马奔去义诊堂,他很快地去了又返,并拿回楚非所交代的东西。
楚非一见公孙咏回来,便急急接过他手里拎着的药材,心慌着、手抖着,迫不及待地从里头挑出几味药材,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