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孙凛的声音失了平时的沈稳,他喉头乾涩地问道:“没事吧?”
“当然没事!”她语调轻快,因为他来找她,让她心情愉快。
“那就好,但是房子烧了,你今晚要在哪儿落脚?”
“皇宫里的人都安排好了,在新的屋舍盖好之前,会安排御医暂时住在客栈里,包吃包住,所有费用都从皇宫里支出,若是有不愿意住客栈的,也可以寄住在友人家,生活费用也可以向皇宫里支领。只要每天都有到皇宫里报到,不会影响到御药坊的运作就好了。”
“那你呢?”
“我?我在京城里没有友人家可以寄住,当然是暂住在客栈里。”她回答得理所当然。
“楚非。”
“嗯?”
“其实……你可以暂住在我的府邸。”
“咦?”楚非眨眨眼,以为自己听错了。“为什么?”她难掩兴奋的表情。
“因为……”因为他想照顾她,但是他不认为现在是说实话的好时机。“因为我那儿客房很多,空着也是空着,再者,你每天都得到皇后娘娘那里去不是吗?我刚好也都要进宫上早朝,我们可以一起去。”
“喔……这样啊!”楚非扬起的嘴角稍稍下垮了一些。
他瞧见她的表情,心里倏地飞扬了一下,猜想着,她为何会显得有些失落呢?那下垮的嘴角又代表了什么意思?是因为他说的理由不是她想听的吗?那么,对于可以住进公孙府里,她又是怎么想的呢?是不是也和他一样期待?
公孙凛想弄清楚她的心思,又开口说:“其实还有另外一个原因。”
“还有?”她的嘴角又恢复了原本扬起的弧度。
“楚非,你没有兄长对吧?”
“是啊!”干么突然这样问呢?
“你的年纪比我小,在京城里唯一的友人便是我,我当然得权充你的兄长,把你当成自家兄弟一样关照。”公孙凛还是没说实话,他只是想试探楚非的反应,对于他这一套无关情感、只是把她当弟弟的说词,她会有什么反应呢?无所谓?还是在意得很?
“喔……”楚非听了,嘴角垮得比之前更严重,唉!原来是把她当成弟弟来看待啊!
不过也对啦!她现在的身分是男人耶!要是公孙凛对她有兄弟之情以外的情感,那才真是诡异了。
“那就……”楚非垂肩,拱手道谢。“多谢公孙大人了。”
“楚非,既然我把你当自家兄弟看待,你也就无须客套生疏,以后没外人在时不需唤我大人。”他不喜欢她唤他大人,那感觉太疏离。
“这……”她懂了,改口:“公孙兄。”
她的声音闷闷的,想着公孙凛方才说把她当自家兄弟看待,楚非的胸口像是被人痛敲一记,心揪疼着,有点儿欲哭无泪,颓然地想着她在公孙凛眼中只不过是一个兄弟而已。
她不懂掩饰,失望的情绪在脸上显露无遗,这让公孙凛在心底臆测着,这是否代表楚非也有点喜欢他呢?
如果她的心思真是如他所臆测的那样的话,那代表不是他单独一方萌生了感情,这样的想法让公孙凛心情大好。
他开始期待楚非住进他的府里后,两人天天见面的日子了。
暂住在公孙府的第一晚,楚非因为前一晚一夜无眠,疲惫难耐,所以一到公孙府的客房落脚后,随便洗了把脸,脱去外袍后倒头便睡。这一觉,睡到了深更才醒来,她在床上翻着身,原本想继续睡,可是身上黏腻的感觉让她感到很不舒服,她想沭浴,但是碍于时辰已晚,她不好意思请公孙府里的下人帮她张罗温水送至客房。
楚非只好坐起身,支手撑着下巴,发着呆。
忽地,她想起来了,昨天因为手臂脱臼,在公孙府里休息后,公孙凛差马夫驾马车送她回去时,她看见公孙府的后头有一条小溪,当时马夫告诉她,那条小溪是属于公孙府的领域。
思及此,楚非决定了,她要去那条小溪洗净自己这身黏腻,反正那儿隶属于公孙府,而且此时夜黑阗静的,应该不会有人去那儿才是。
于是她蹑手蹑脚地踏出客房,并回忆着昨日下午仆役带她来的路线,她怕被守卫发现,于是不走前门,而是悄悄地绕至公孙府的后门。
公孙凛坐在凉亭里,这座凉亭建在整个公孙府地势最高的位置,所以,只要待在这凉亭里,他便能轻易地察看到整座公孙府里的动静。
他很喜欢这凉亭,以往,他常常一个人坐在这儿品茗休憩。
今晚,他也坐在这儿,手里拿着卷宗,但是眼睛却锁住凉亭对面的客房,他望着客房紧闭的门扉,心思全都绕着睡在里头的人儿。
她现下睡在他的府邸里,人就在他的眼皮底下,可以这样关照着她,让他有种满足感。
公孙凛想着,暗笑自己的牵挂,除了自家人之外,他何时为了一个人这么牵肠挂肚了?
他摇摇头,觉得自己望着客房发呆的模样有些蠢,于是起身,吹熄了石桌上的烛火,准备回房。
突然,原本阗暗的客房透出了一点光,他在黑暗中驻足,观看着,猜想楚非应该是醒来了。
又过了一会儿,客房的火光暗了,就在公孙凛以为楚非又再度入睡时,却惊见客房的门被推开,一个娇小的人影悄悄地往后门的方向走去。
公孙凛将自己隐身于梁柱之后,深不可测的黑眸如猎鹰般盯着楚非。
这么晚了,她要上哪儿去?
府里负责巡夜的侍卫发现了动静,正要过来察看,公孙凛便靠近,并以眼神暗示他们退下,让楚非自由进出。
公孙凛没有当场拦截她,相反的,他将气息调浅,不动声色地尾随在楚非之后,想看看楚非到底在搞什么?
由于不是练武之人,再加上夜色深沈,楚非自然不可能耳聪目明到发现她被人跟踪。
她来到小溪旁,看到潺潺流水,黑眸里闪着兴奋的光芒。
楚非走到一颗大石头旁,迅速地隐身于石头后方。
她的举动公孙凛全看得透彻,但是却想不透她躲到大石头后面的目的是什么?后头有藏着什么吗?
忽然,一件衣物从石头后方抛到石头上。
公孙凛的俊眸半眯,不解这是什么情况?
随即,又是一条长长的裹布抛出,公孙凛很好奇,欲上前察看,于是屏气敛息,在不惊动楚非的情况下,轻缓地移动到大石头的另一侧。
他站定,先是疑惑地看着那长布条,接着以手指拈起来一瞧,冷不防一怔。
这是楚非用来裹胸的布条,也就是女扮男装里绝不可缺的配件。
公孙凛还没从怔忡中回神,便听见有人涉足走入溪水的声音。
“唔……好冰喔!”石头后方传出楚非银钤般的笑声。
搞了半天,这个女人半夜来这儿泅水?
公孙凛驻足僵在原处,不知此时该走还是该留?
他该要离开的,虽说他不是有意冒犯,而楚非也完全不知情,但他待在这儿仍是会毁了她的名节。
心里虽然这么想,但身体却完全没有移动的意愿。
“呵……真棒!总算能好好沐浴了,呼……好舒服喔……”楚非满足地喟叹着。
她最后那一句话喊得娇嗲嘤咛,直接敲进公孙凛的心坎里,让他的俊脸泛起了微热。
公孙凛的背虽然抵着冰冷的大石块,但是身躯却是躁热紧绷,他并没有跨步上前去偷窥楚非沐浴,就只是僵硬地站在这儿,边忍受内心煎熬边守候着,虽说这时四周阅黑岑寂,没人会靠近,但是他仍执意守着,就是不要让她有丝毫危险。
公孙凛边等着,心里也做了决定,明儿个他就要差下人每天送沐浴用的温水给楚非,省得她为了沐浴而冒这个险。
她一个小女人来到这溪旁太危险,而他,一个大男人躲在大石头后也太……太煎熬了。
泼水声哗啦哗啦的,伴着楚非舒服的喟叹声,声声撞击进公孙凛的胸口,扰乱了他的思绪,并凭藉着声音来想像那个画面……
唉!公孙凛的胸臆间情潮暗涌,他深吸了一口气,背脊已沁着薄汗。
她与他之间,只隔着一块大石头,他身体紧绷、她光洁裸露;他幻想着她芙蓉戏水的景象,心荡神驰;她则是想起白天公孙凛说过的话,而心里微微泛酸。
“公孙凛!”楚非忽地对着夜空呼喊出声。
公孙凛讶愣,以为她发现他了。
既然被发现了,那也就没有藏身的必要,于是,他跨出大石头,走到面对溪水的位置,而这使得他瞧见了楚非的裸背。
虽然只是背影、虽然只瞧见上半身,但是公孙凛不得不在心底赞叹,从那不着寸缕、线条优美的裸背看来,她有着一副匀称的好身材。
楚非背对着他,她的下半身隐于水面下,双肘撑在溪中一块凸起的石块,下巴抵着手掌,从公孙凛的角度看过去,看见她正在摇晃着脑袋。
“公孙凛……其实……”楚非又对着夜空自言自语地喊了一句,踟蹰了一下,然后接着说:“我有点儿喜欢你。”
这一句话让公孙凛听得愕然屏息,他心狂如啸,久久无法平复。
现在他懂了,原来这妮子是在自言自语啊!不过,那代表他今天早上的臆测并没有错喽!她对他确实是有那么一点情愫的。
知道了她的心情,这让公孙凛突然有种松了一口气的感觉,他无声地笑叹着,呵……这女人不敢当着他的面说,所以暗地里喃喃自语?
楚非边泡水,边兀自地说道:“我喜欢你,可是你只把我当成兄弟看待,偏偏,我再怎么喜欢也不能说出口,只能憋在心里。你会喜欢什么样的女子呢?温柔婉约的?楚楚可怜的?”楚非愈想愈觉得心烦,严重地感到患得患失。“唉!原来……”她的声音忽然变得无力苦涩。“原来心里头住进了一个人,却又不能说出口的感觉是这么苦啊!”
不舍她言语里的失落与惆怅,公孙凛衡量着,自己是否该在此时现身,告诉她其实她并非单相思?不过,这个时候剖白是否会吓着她?
就在公孙凛迟疑的同时,楚非忽然转身准备从溪里起来,公孙凛一愣,迅速退回了石块后头,再加上他置身暗处,因此楚非并没有发现他,但是他不一样,他的眼力极好,在退开的那一瞬间他就已经瞧见了一幅会让他血脉贲张的旖旎画面。
不同于方才只窥到背面的美景,这次,他见着的是楚非的正面。
全身赤裸的楚非正从溪里走出来,她胸脯的圆弧、她纤腰的曲线、她匀称的双腿,全都让公孙凛一览无遗地瞧见。
月光从楚非的身侧洒来,彷佛在她身上镀了一层银粉似的,美丽不可方物。
月光下的她雪白皎洁,银白的月色与水波在她光洁裸露的娇躯上映照出一圈光晕,这样的画面美得教人屏息,甚至,公孙凛已有薄醉微醺的感觉了。
适巧,一群流萤从楚非身旁环绕飞过,萤光点点,如梦似幻,将楚非妆点得更加绚丽娇艳。
此时的楚非看起来不似人间凡俗,反而如同一个月光仙子,一颦一笑都紧紧地扣住了公孙凛的心弦。
公孙凛心旌摇曳,恍惚中,他觉得心头似乎有什么崩塌了,继之,一股暖暖的感觉泛过,蔓延至他全身四肢百骸。
他很明白楚非一丝不挂的模样已在他身上掀起了滔天狂潮,情欲如潮涌现,让他紧绷得难受。
公孙凛暗讶自己竟会像个小伙子似的蠢蠢欲动,也知道自己已经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