冲他笑了笑,就要上楼——不管他的来意是什么,她都没有多余的力气再应付他。
“余洁伊!”海城大声喊她。
洁伊站住,好脾气地问:“海城,你有什么事吗?”
“为什么不告诉我?”海城生气地问。
洁伊不解,“什么?”
“海兰拿着你的钱跑了,这件事,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没有的事。”她勉强笑笑,“我们的钱都花完了,海兰搬到别的地方去住,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骗鬼去吧!你刚到英杰的时候,带了整整十万块,到现在一个月不到,怎么可能就花完了?海兰是成心骗你的钱——”“海城!”她打断他,“海兰不是那样的人,你不要冤枉她。”
“洁伊——”
“我很累,想要回去。”她平静地说。
“回去?”海城好像听到天大的笑话,“这间公寓再过三天就到期了,你没有钱,马上会被房东赶出来的——”
“那是我的事。”能怎么办?走一步算一步吧。
“我可以帮你!”他突兀地说。
她想也不想地拒绝,“不用了。”好像在餐桌上客气地拒绝再多一份面包。
海城几乎地恳求地说:“到我那里去住吧。”
“海城哥,我也很想去你那里住。”她柔和地笑,柔和地回答,“可是不行,臣野哥如果知道我在别的人家里住,他会生气的——”
“他是谁?你的男朋友?”
她轻轻摇头,“我只是单恋。”
“你——”他气结,却无法发怒,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拖着沉重的步伐,消失在楼梯口。
接下来的几天没什么变化,每天都工作到很晚,回到公寓倒头就睡,睁开眼睛又去工作,学校是早已不去的,生活中唯一的乐趣,就是下班前老板娘塞到手里的十块钱……
第四天离店的时候,背包里已经有了三十多块钱。好想听听臣野哥的声音,只是,这么一点钱,拨到墨尔本的话,大概只能说半句话吧——洁伊沮丧地想。
还有——今天是缴房租的日子,该怎么办?
“你的房租只预缴到这个月,下个月的房租,一共是两千五百块,请先预缴吧。”房东笑眯眯地站在门口。
“房东先生——”该怎么办?
“怎么了?”房东疑惑地看着她,“你该不是没有钱吧?”
洁伊沉默了半天,轻轻点头。
“没钱还说什么?”房东立刻变了脸,“马上搬走!”
“房东先生——”洁伊急了,“再等几天,等臣野哥回来,我一定把房租补上!”
“什么哥?”房东冷笑,“你在这里住了一个月,也没看到半个人来看你,我这里可是黄金地段,你不租还有别人要租,马上出去!”
不行,她不能走,她还要在这里,等着臣野哥回来——洁伊急忙掏出背包里的三十块钱,“房东先生,这点钱你先拿着,等我凑够——”
“天哪!我的花瓶!”房东瞪着空荡荡的茶几惊叫,“那个可是古董,你明白吗?”一把抢过她手中的纸钞,“你马上给我搬出去!”
洁伊绝望地望着眼前这张冰冷的脸。
闷热的夜——
洁伊怔怔地坐在江边的凉亭里,脚边放着一袋小小的行李,她终于沦落街头了,该怎么办才好?
“洁伊,你告诉我,为什么要偷跑出来?你——究竟是为了什么?”
臣野哥,你是那样的痛心,真是对不起!
臣野哥,我不想让你担心,我也不是为了哪个男人……只是,我不能再留在家里,因为我不能任由爸爸摆布!臣野哥,我喜欢你……所以,我跑出来了……
就像那灰色的、丑陋的蛾,爱上了美丽的火焰,不顾一切地,拼尽全力地,想要扑进他的怀里……哪怕前面是毁灭……或死亡……
第6章(1)
“你今天迟到了哦——”老板娘忙忙碌碌地抹着桌子,“洗碗台还有一些碗,先洗干净,再去把厨下的菜摘好,洗好,等会儿要做——”她边说边抬头,却在看清来人后,呆住了,尴尬地笑笑,“您是——”这样早,应该不是来吃饭的客人吧。
“我姓田。”来人微微一笑,“我听说,余洁伊在你这里工作?”
“是,是啊。”老板娘点头,来人优雅高贵的气质,华美非常的衣饰,在这间简陋的店里极不协调,“您、您找她?”
来人点头,“是啊,她在吗?”
“她还没上班呢——”老板娘忙着擦干净一把椅子,“您坐会儿,那孩子平常很少迟到,今天不知是怎么回事——”
“她还好吗?”来人在椅上坐下,伸指弹去裙摆上的浮灰。
“挺好的。”老板娘手忙脚乱地倒着茶,这个人的气质和洁伊的感觉十分相似,她们应该是一国的。
“不用倒了。”来人轻轻摇头,“我坐一会儿就行——”
“哗”地一声,板门被人从外拉来,“老板娘,我来了——”看清店里的客人后,洁伊怔住了,“爱臣姐?”
“洁伊,好久不见。”田爱臣站起来,“你好吗?”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洁伊戒备地望着她,“你在监视我?”
田爱臣抿唇微笑,“怎么会呢?只是松柏堂有人不小心在这里瞧见你罢了。”
“臣野哥——”不该问,不能问,但她却无论如何无法忍耐,“他、他也来了吗?”
“当然——”田爱臣停了一停,看着她苍白的脸上浮现两抹红晕,才缓缓续道,“没有!他短时间内不会再回这里。”
“乱讲!”握着背包的手隐隐作痛,“臣野哥说过他会回来的,他只是回去开董事会,还有去看田爷爷。”
臣野,他连自己的行踪也要向她报告?田爱臣脸色微变,很快又恢复平静,讥诮地说:“那他有没有告诉你他回去还要相亲?”
洁伊掉转头往厨房走,“爱臣姐,我要工作了。”
“你还记得我跟你说过的话吗?”田爱臣眯起眼,盯着她单薄的背影和挺直的脊背。
洁伊沉默,很久,才低声说:“我当然记得。”
“你确定你能取代凌欺霜在他心里的位置?”田爱臣摇头,“不行的,余洁伊,你根本做不到。”
“爱臣姐,你不用这样说。”洁伊回过头,浅浅一笑,“我从来没有想过要取代她的位置,对我来说,只要每天能够见到臣野哥,就很幸福了。”深深地吸了口气,“真的,我就只要这样。”
“你——”这丫头,还不是普通的固执。
“爱臣姐,你还是回去吧。”洁伊平静地说,“这里不是你来的地方。”
“要是余莫忘看到你现在的样子——”田爱臣看着她的脸越来越苍白,几乎就要透明一般,“他会怎么想?”
“不要告诉我二哥!”洁伊大急,“他知道会难过死的,你不要告诉他!”
“可以——”田爱臣慢慢地走到她面前,“我可以替你保守这个秘密,但是,你要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
“你马上离开这里,回家去。”田爱臣两手环胸,语声轻悠,“爱臣姐也不忍心看你这样辛苦,还是回去吧,嗯?”
“我不要!”洁伊退了一步,“我绝对不要回去!”
“那我现在就给余莫忘打电话——”田爱臣把玩着手机,“可以吗?”
一阵莫名的昏眩涌上,洁伊急忙扶住门框,“你要告诉他,就去吧,不管怎样,哪怕二哥亲自到这里来,我也绝对不会回去,不管怎样辛苦,我都不回去!”她的声音极低,却极坚定。
“辛苦?你是说你吗?”田爱臣冷笑,“怎么会呢,等到臣野回来,他那么软心肠,一定会养着你的!像你这种人,一辈子只会依赖别人,辛苦?别说笑了!”
洁伊倚门而立,身体绷得笔直。
“除了给臣野找麻烦,你还会什么?”田爱臣平静地看着她,“我最看不起的,就是你这样的人。”
“我不会给臣野哥找麻烦的。”洁伊眼眸清亮,“我宁愿死掉,也不要给臣野哥找麻烦,我说到做到。”
“你的存在,对他来说就是极大的麻烦!”
洁伊摇头,不,不可能的,她这样爱他,又怎么会伤害他?
“你不信?”田爱臣说,“田家世世代代都是由两个人分别领袖钧天和松柏堂,只有我的弟弟臣野,是钧天和松柏堂的共同的首领,他是独一无二的。他这样好,余洁伊,你觉得你哪一点配得上他?”
洁伊苍白了脸。
“臣野是个重感情的孩子,旁人对他一分好,他就恨不得把心掏出来还给人家。我知道臣野为什么这样照顾你,无非是因为你没有帮着余洁云说谎罢了!你意外吗?不必意外,臣野就是这样的人。余洁伊,你真的觉得,凭着你对他这一点点的恩惠,就可以对他予取予求,妨碍他前进的脚步吗?”
“我没有!”
“没有?”田爱臣垂了头,看着自己修长的手指,“余家要兼并思奥沈家的事,你知道吗?”
洁伊轻轻点头。
“空中花园如果让余家做成了,钧天在地产界就会陷入前所未有的被动,余成海对臣野恨之入骨,一旦让他抢得先机,你觉得钧天会怎么样?坐视余家兼并沈家,简直等于自杀!唇亡齿寒就是这么简单的事,臣野不会不懂。可是,就是因为你——”田爱臣目光锋利,紧紧地盯着她,“臣野到现在还在犹豫!”
“也许,也许臣野哥他只是想再等等看——”
“还要等什么?等着钧天退出地产界,然后臣野再一次被爷爷以家法处置?”田爱臣看着她,“上一次是因为凌欺霜,这一次,又要因为你吗?”
“爱臣姐!”
“洁伊——”她放柔了嗓音,“我知道你和我一样,也希望臣野过得好,是不是?”
她不知道爱臣姐想要做什么,但是,这个话是没有错的——所以她点头。
“既然这样——”田爱臣用那深不可测的眸子定定地望着她,那双眼睛里有审视,有揣摩,有拭探,还有一点点说不出的怜悯,“嫁给沈伟伦吧!”
洁伊的眼睛里放出难以置信的光芒。
“你对臣野有恩,只要你和沈伟伦结了婚,臣野为了报答你,自然会保护沈家,这对你来说也不是坏事,余家本来就跟你没有血缘关系,余成海还间接逼死了你的亲生父母——你已经不是小孩子了,应该懂得什么是你该做的。”
“嫁给沈伟伦?”洁伊终于醒悟,脸色比那纸还要白上几分,“不,我不要……”
“一个人活在世上,哪能事事如愿以偿呢?”田爱臣走到门边,单手扶着门框,回头道:“洁伊,我只有一个弟弟,我不能眼看着他毁了自己的一生,你也不希望吧!”
“而且——”她微微一笑,“我和爷爷已经为臣野物色了一位世家小姐,他这次回去,就是去相亲的,我没有骗你。”
田爱臣走了,洁伊再没有更多的力气支撑,脊背顶着门框,慢慢滑落……
“洁伊!”看傻了的老板娘急忙抢上去,扶住她的胳膊,“你怎么——孩子,你在发烧呢,天,你的脸色这样糟糕——”
洁伊推开老板娘,慢慢地站起来。
“孩子,你怎么弄成这样?”老板娘摸摸她的头,“热得很呢。”
“没关系。”洁伊一手扶着柜台,一手扶着昏沉的额,“我去洗碗。”边说边往厨房走。
“你——可以吗?”老板娘怜悯地望着她单薄却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