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在水中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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宛在水中央- 第1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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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她:为什么不是他?那个沈伟伦有什么好,为什么是他?为什么不是他?
  洁伊愕然,不明白他为什么这样愤怒,沈家的事明明解决了,爱臣姐打电话来,说田爷爷非常高兴,这对田家是好事,为什么他这样愤怒?
  他深深地吸着气,胸膛急促地起伏,过了很久,忽然恶狠狠地瞪她一眼,摔门而去。
  洁伊想了很久,仍然不能明白,于是拨了一个电话。
  田臣野走出大门,感到眼前一阵一阵发花,知道自己绝对不能开车,叫了司机张伯过来,送他去钧天。不能不去上班,很多事等着他处理:沈家的股权转让,还有一个谈判,日本人很难缠的……他模糊地想着。
  “……少爷……少爷……”有人摇晃着他的肩膀,他睁开眼睛,是张伯,叹了口气,几分无奈,“到了?”
  张伯神情严肃,“少爷,您在发烧呢,我先送您去医院吧。”
  他摇头,“不用了。”下了车,钧天本部大楼在阳光下堂皇耀眼,他深深地吸了口气,走进去。
  九点钟,堆积成山的公文,都是急事,没有一件可以耽搁……十点钟,沈家有求于他,股权转让当然很顺利……十点半,日本人到了,无休无止的谈判,该死的小日本,不怀好意的笑……松柏堂忽然派了人过来,运到非洲的一批货被当地反政府武装截走,该死……回到会议室,小日本还是在笑,不怀好意……
  终于送走了日本人,赵蔼云松了口气,“总算解决了,我们去吃点东西吧!”
  她这样一说,他才想起,早饭似乎没有吃,再想一想,昨天晚上也没有吃什么东西,昨天中午,昨天早上……不记得了,不能再这样下去,他需要吃点东西,于是点一点头,“我们走——”
  一个“走”字还没说完,会议室的灯忽然刺眼起来,周围的东西左右摇晃,地震了吗?耳听一声沉重的闷响,接着是赵蔼云的惊呼,“臣野,你怎么了?”
  “我还以为你不会理我了。”余莫忘握紧杯子,大热天,像怕冷似的,“怎么会打电话给我?”
  “你那是说什么话?”洁伊安安静静地笑着,“不管怎么样,你都是我二哥呵。”
  “有什么好事发生?”余莫忘望着她,“好久没见你这样笑了。”
  “臣野哥决定帮助沈家。”她刚说完,又讷讷地闭嘴,“对不起。”这对余家来说,大约不是什么好事。
  “没有什么,公平竞争吧,看看谁的手段更高明。”余莫忘无所谓地说,又看了她一眼,“你找我来,该不会是为了说这个吧!”
  洁伊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田臣野对你不好?”余莫忘审视地望着她,摇头,“他最近大概高兴不起来!”
  “你怎么知道?”她还没有说呢!
  自己喜欢的女人要嫁给别的男人,他怎么高兴得起来?余莫忘这样想着,露出一个讥讽的笑,“洁伊,你太不了解田臣野。”
  “什么?”洁伊皱眉。
  “你以为,田臣野为什么处处关照你?”余莫忘问她。
  “那是因为——”洁伊苦恼地喝了一口果汁,“那天在藏书室的时候,我没有帮着洁云撒谎——”
  “这是谁告诉你的?”余莫忘难以置信地望着她,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牵肠挂肚,甚至愿意为了她对情敌伸出援手,她竟然以为是因为这点鸡毛蒜皮的小恩小惠?
  “爱——”洁伊刚说了一个字,又急忙忍住。
  “田爱臣,是不是她?”余莫忘冷笑,“她领袖松柏堂多年,你以为她跟你一样善良无害?竟然去相信她的话,你傻了么?”“爱臣姐为什么要骗我?”洁伊不解。
  余莫忘露出讥诮的神气,“你愿意自己的弟弟爱上一个别有用心的女人吗?”
  “别有用心的女人?谁?”洁伊越发糊涂。
  “你!”余莫忘忍无可忍地敲她的头。
  “我没有!”洁伊断然否认,“再说,臣野哥他——”他也没有爱上我。
  “你没有,爸爸有没有?”余莫忘摇头叹息,“爸爸绝对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机会,扩张自己的势力,田爱臣是多么精明的人,爸爸的这点打算哪里瞒得了她?”说到这里,脑中灵光一闪,“这样说来,嫁给沈伟伦的主意,也是田爱臣教你的?”他虽是问句,却是极肯定的口气。
  洁伊咬着吸管喝果汁,那杯子都见底了,也不知道她还在吸些什么,余莫忘招手叫来侍者,“再拿一杯橙汁来。”
  洁伊终于放开那根可怜的吸管。
  侍者拿了新的橙汁来,余莫忘把杯子放在她面前,“你跟田臣野说你要嫁给沈伟伦?”
  洁伊摇头,又点头,“臣野哥好像已经知道了,他昨天请沈伟伦来吃饭,还说,要帮助沈家……”
  “所以他今天对你发脾气?”
  洁伊点头,秀气的眉苦恼地锁着,“我不知道,他今天一见到我就吼我,还叫我滚……”眼圈慢慢红了,“我不是不想走,只是一想到要离开他,我就没有办法呼吸,二哥,我……”她哽咽着,说不下去。
  余莫忘忽然有点同情田臣野,爱上这样一个傻丫头会很辛苦的,这个恐怕只是个开始……唇边忍不住勾出一个微笑。
  “人家都难过死了,你还笑得出来?”洁伊揉着眼睛,愤愤地说。
  也不能不佩服这丫头,居然有本事把这么简单的事弄得这么复杂,这大约也是一种本事吧!他笑得越发开心,连肩膀都抖动起来。
  洁伊更加生气,一张脸涨得通红。
  看她的样子,只怕真的要哭出来了,余莫忘终于忍住笑,严肃地问:“你想要嫁给沈伟伦吗?”
  “怎么可能?”昨天之前,她连沈伟伦是谁都不知道。
  “那你喜欢田臣野吗?”余莫忘又问。
  她迟疑了下,终于点头,极坚定的。
  “这不就结了?”余莫忘“啪”地打了个响指,“你去告诉田臣野,你不要嫁给沈伟伦,你爱他,就是这么简单。”
  洁伊想了很久,唇角弯出一个固执的弧度,“不行。”
  余莫忘几乎想要撬开她的榆木脑袋,看看里面装着些什么,“那又是为什么?”
  “我喜欢臣野哥没错,可是臣野哥爱的人不是我——”她这样说着,却并不悲伤,“我从来没想过会嫁给他,只要每天能看到他,只要这样就足够了。”
  不用说,又是田爱臣干的好事!余莫忘恼怒起来,这个女人,就这样把他余莫忘的妹妹玩弄于掌股之上?
  “臣野哥爱的人,是凌欺霜。”这个名字说得很艰难,“她为臣野哥殉情,臣野哥又怎么会喜欢上旁的女人?”她还记得那女子绝色的美貌。
  “这件事我不知道。”余莫忘把杯子挪到一边,严肃地望着她,“但是,洁伊,就因为凌欺霜为他而死,田臣野就该为她一辈子不爱任何人?”他摇头,“你这样的想法未免太残酷!”
  “不!我从来没有这样想过!”洁伊惊叫,站起来,“我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余莫忘冷峭地望着她,“只是你不敢相信,田臣野会忘掉凌欺霜,余洁伊,你没有自信胜过凌欺霜,还说什么爱他?其实——你也不过是个胆小鬼而已!”
  某种尖锐的痛楚划过她的心,洁伊冲动地抓起杯子,几乎要把那杯水泼上他的脸,却在最后一刻忍住了,“啪”的一声把杯子顿在桌上,扭身就走。
  余莫忘望着她渐行渐远的背影,脸上露出一个微笑,他知道从今天起,自己最珍爱的妹妹,洁伊,一定会幸福……
  说起这件事,还有一个人值得玩味——田爱臣,真是个厉害的女人,她用她自己的方法,像一只老母鸡似的,张开翅膀保护着心爱的弟弟。洁伊若是过不了凌欺霜这一关,就没有办法给田臣野幸福;若是不能彻底摆脱余家带给她的牵绊,就会给田臣野带来危险;若是不答应嫁给沈伟伦,就没有为田臣野牺牲的勇气……田爱臣,你的要求,真是高呢!
  真是个嚣张的女人……他饶有兴味地想……不过,如果反过来想,也不见得是坏事,田爱臣又不是闲得无聊,她既然肯在洁伊身上下这么多的功夫,说明她愿意给洁伊机会……
  就因为凌欺霜为他而死,田臣野就该为她一辈子不爱任何人?
  余洁伊,你没有自信胜过凌欺霜,还说什么爱他?其实——你也不过是个胆小鬼而已!
  ……
  一直以来那样执着的,爱着臣野哥的心情,只是个胆小鬼而已?用着自己的方法爱着他,对臣野哥来说,就只是把他禁锢在回忆之中的枷锁?
  不!不是的!洁伊拼命摇头,却甩不去脑中的那份肯定,为什么她会这样生气?生气是因为二哥看透了她,不是这样吗?她用力想、拼命想,然后沮丧地发现,这些都是真的……
  商店的橱窗里清晰地映出她孤零零的影子,一双惊慌的眼睛与她面面相觑,像是在质问她:余洁伊,你真的要嫁给沈伟伦吗?你可以做得到吗?
  玻璃里的人仓皇摇头,不,你做不到!你之所以可以理直气壮地说你可以,那是因为爱臣姐说这样是最好的,余洁伊,你相信田爱臣胜过你自己呢,甚至……也胜过相信臣野哥……
  为什么那样相信爱臣姐?害怕吧,害怕坚持的结果是伤害,害怕太爱的结果是被辜负,所以选择了一条不需要承担责任,不需要坚持,不需要思考的路去走……所以从余家出走,因为不愿意承担两个家族的斗争;所以在生活困顿的时候选择放弃,因为坚持比放弃更辛苦;所以想要嫁给一个不认识的人,因为明知道沈伟伦不爱她,不会被辜负,不会有人受伤……
  这样的你,伤害了多少人呢?
  ……
  “这不是洁伊吗?”一个惊喜的声音。
  她回过头,笑了,“海城哥?”
  “你一个人在这里做什么?”海城看到她,止不住的怒气,“这段时间你到哪里去了?学校也不来,也不跟我们联系,你——”
  “对不起。”她真的是个很不负责的人呢。
  海城“唉”的叹了一声,又笑起来,“看到你没事就好了,其实前几天看到有人来帮你办转学手续,就知道你已经回家了,你呀,一看就是富贵人家的小姐,怎么能在英杰这种学校读书?”
  “转学?”洁伊皱眉。是谁?
  “听说是钧天的人,钧天你不会不知道吧!”见她点头,海城才接着说下去,“说你下个学期要到英国读书,啧啧,英国唉,说不定能做撒切尔夫人的校友呢!”
  英国?你为什么不去英国?记忆中,有个人好像这样问过她,他以为她爱着莫忘呢,真是傻……
  “喂,要去英国也不必这么高兴吧?”海城不满地叫起来,“笑得脸都开花了!”
  洁伊拉着他的胳膊,笑眯眯的,“海城哥,陪我去一个地方吧。”既然明白了,还有很多事需要去做,那些都是她的责任。
  “什么地方?”海城莫名其妙,却老老实实地跟着她走,拐了十七八个弯,钻进一条不起眼的胡同,停在一间不起眼的小饭店前面,抗议,“你要请我吃饭,也找一家好一点的店吧!”
  饭店没有开业,虚掩着门,洁伊便叫:“老板娘,你在不在?”
  过一会儿,有人从里面出来,边开门边不耐烦地回应:“今天不开业,没看到门上写着吗?”
  洁伊抿着嘴不做声,一直到老板娘胖胖的团脸从门缝里伸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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