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就不错了,你竟然怪我偷听?”
“可、可是你至少应该提醒我们——”
“提醒你们?提醒你们什么?”男子坐起来,随手弹去烟头,“提醒两位小姐不要谈论别人的情场艳史?啧啧,真没想到,你们这些养在深闺的小姐们平常关心的竟然是这些——真是大开眼界!”边说边摇头。
洁伊气结,却无法反驳,怔在当场半天说不出一句话,只好转身离开。
“下回要说私房话,找个隐蔽点的地方!下回恐怕没有今天的运气,遇到我这种口风紧的好心人了!”男子讥诮的声音就在身后。
洁伊越发生气,脚步越来越快,后来索性跑起来,刚刚跑到半山腰,一低头看到手中的医药箱,又猛地停住:他受了伤呢!
犹豫了半天还是决定回去,洁伊磨磨蹭蹭地走上山坡,隔了老远就看到他背对着她站在山坡上,大概想事情入了神,一动不动的。
洁伊慢慢地走到他身后,他竟然没有察觉。
他听到声响,回过头来,两个人的目光相遇,都吃了一惊。
洁伊惊怔地看着他,透明的阳光照亮了他湿润的眼睛和微红的眼圈——他在哭?为什么?
他的惊慌一闪而逝,迅速别过脸。
“你怎么了?”洁伊小心翼翼地问。
“关你什么事?你又回来做什么?”他再转过头,已经恢复平静,神情比冰还冷,说出来的话比刀子还利,“迷上我了?没想到余小姐竟然是个见了男人就缠的货色!”
洁伊苍白了脸。
“怎么?我说错了吗?”他一步一步地朝她走近,慢慢地说着话,那口气几乎是咬牙切齿的,“你缠着我想要做什么?直接说吧,我一向很乐意满足小姐们的要求——”
“我不会告诉别人的!”洁伊打断他的恶言恶语。
他怔住,停下脚步。
“我拿这个来给你——”洁伊举高手中的医药箱,“你的胳膊受伤了,我想你大概用得着这个,对不起,打扰了你。”
洁伊很快地说完,转身就跑。留下田臣野,望着她仓促的背影,脸上的寒冰慢慢解冻,取而代之的是说不出的迷茫——
时间已近正午,客人们吃过了饭,下人们引着女眷们到楼上的客房休息,男宾则聚集在西侧的小咖啡厅闲聊,一楼的大客厅里空旷而安静——
洁伊慢腾腾地走进大厅,倒了半杯水,刚要喝,隐约听到东边的休息室里有人说话,听声音仿佛是大哥余莫失和二哥余莫忘。
“不行!我绝不同意!”确是大哥余莫忘,很气恼的样子。
“这是爸爸决定的!”余莫失反倒很高兴,口气轻快,“又没有人征求你的意见!有本事去跟爸爸说,跟我吼有个屁用!”“你以为我不敢?”余莫忘声音低沉,似乎在压抑着什么。
“你当然敢——”余莫失干笑了两声,才接着往下说,“只是可惜了你的空中花园计划,怎么,不想做了?”
久久没听到余莫忘的声音,大约被踩到痛脚——洁伊站在门口,心里暗暗担心。
“我知道你想做——”余莫失拖长了音调,“你怎么可能不想做呢?做成了空中花园,地产界谁还是你的对手——瞪我干什么?我说错了吗?爸爸不是逢人就夸你吗?谁不知道余二公子是商界奇才,是咱们余家未来的大当家?”
洁伊听到室内凌乱的脚步声,大约是二哥在踱步——这是他的习惯,每次遇到难解的问题都会这样。
“我知道你舍不得——”余莫失停了半天才接着说,“余洁伊一直以来都是你最疼爱的妹妹,从小不管她想要什么,哪怕是你最心爱的,都会让给她,爸爸每次为难她,你都挡在前面,你怎么可能舍得呢?”
她?洁伊吃了一惊,大哥和二哥的争执,是因为她?
“大哥,你必须帮助我,到现在就只有你能帮我了,洁伊毕竟是我们的妹妹,我们不能眼看着她——”余莫忘没有说完,哽住了。
“爸爸在打什么主意,你难道不明白?”
余莫忘沉默良久,忽然暴怒,“为什么是田臣野?他有什么好处?爸爸为什么就看上了他?”
“因为田臣野是钧天田家的唯一继承人,要是能跟田家攀上亲,以后余家想做什么不行?余莫忘,我不明白的是你,你要做空中花园,不打垮沈家是不行的,谁不知道沈家背后的势力就是田家,田家不点头,你想要吞并沈家,那是白日做梦!余洁伊嫁给田臣野,对你来说明明是有百利而无一害的事——”
“啪”的一声脆响。
橡木门从里面猛地拉开,余莫忘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好半天才能说话,声线却抖得厉害,“洁伊,你怎么在这里?”
洁伊茫然地看着二哥的眼睛,那双眼睛里盛满了哀伤的怜惜,她忽然醒悟,惊慌地蹲下身去拣杯子的碎片,嘴里零乱地说:“真糟糕,这个杯子还是去年二哥从伦敦带回来的呢,怎么就摔破了?”
“洁伊!”余莫忘明白她什么都听见了,痛心地唤她。
“二哥,你可不可以再买一个给我?我真喜欢这种杯子!”洁伊絮絮地说着话,不抬头,也不看他。
“当然可以。”余莫忘痛心地盯着她白玉般皎洁的后颈和颈后柔细的发。
颤抖的手根本没办法拣干净那些细小的碎片,洁伊越发慌乱,一个不留神就被尖锐的碎片割伤了手指,殷红的血珠滚下来,落在洁白的磁片上,杜鹃啼血,一滴一滴,全是伤透的心。
“洁伊!”余莫忘去握她的手。
“我上楼去擦药——”洁伊急忙闪避,受惊似的站起来,“二哥,你可不可以帮我收拾?爸……爸爸看到会生气的。”
余莫忘慢慢站起来,凝视她良久,缓缓点头,“爸爸不会看到,你去吧。”
余莫忘看着她纤细的背影跌跌撞撞地往楼上走,几乎被楼梯绊倒,沉默良久,怔怔地说,“你都看到了,为了一个空中花园,牺牲自己的亲人,至于吗?”
余莫失站在他身后,听他这样说,耸耸肩,“除非你有更好的办法。”
“爸爸他怎么能这样?”余莫忘咬着牙,“我绝对不允许!”
“你舍不得余洁伊,就舍得空中花园了吗?”余莫失冷笑。
余莫忘寒着脸,一言不发地离开。
“你舍不得。”余莫失盯着他僵直的脊背,低声道,“绝对。”因为你的身上流着余家人的血,权力面前,亲情永远是让位的那一个。
第2章(1)
洁伊魂不守舍地回到卧房,正要推门,听到里面有人说话,似乎是黄羽飞和几个相熟的世家小姐。墙上的挂钟刚刚指向一点,野餐会进行到这个时候,正是小姐们午休的时间——洁伊现在根本不想与任何人说话,更不要说那些胭香脂浓的话题。
于是掉转头往回走,迎面碰上两个抱着毛毯的下女,“四小姐,黄小姐她们都在你房里等你呢!”
“你们招呼就行了!”洁伊一边往三楼走,一边嘱咐,“别告诉她们我在哪里!”
“是!”下女们看着她提着浅绿色的薄棉裙摆,急匆匆地去远了。
推开藏书室厚重的大门,扑面而来一股沉闷的霉味,她的爸爸余成海是个极喜爱附庸风雅的人,刚建这座宅子的时候,从各地收集了大量书籍收藏,有不少还是高价买来的珍本,宅子建好,却几乎从来没有踏进这间屋子半步。早两年余莫忘在家的时候,还常来这里看书,余莫忘去英国留学后,这里寻常根本不会有人来,长此以往,下人们索性也不清扫这里,任它这样荒着。
绣着西番莲花的地毯,繁复的花瓣一层一层包裹着细致的花蕊,是极厚的棉材,走在上面无声无息,这样的安静正是洁伊最喜爱的。
如果爸爸真的要她嫁给田臣野,那该怎么办?洁伊发愁地揪着窗帘长长的穗子,田臣野是谁呢?一个她连见都没有见过的人,爸爸为什么要让她跟他结婚?
洁玉、洁云、洁雨都没有嫁,为什么她要先嫁人?可不可以不要嫁?可不可以?
抓着窗帘的手越握越紧,尖锐的痛楚从指尖袭上心头,啊,手指是划破了的,她竟然忘了——
厚重的大门动了动,发出沉重的“吱吱”的声响,是二哥吗?洁伊闪身躲进一整排高大的书架后——二哥是真的担心她,但是她不想再看到二哥那样悲伤的神情,看了,心里会难受。
“没有人,我就知道这里是个好地方!”女子轻盈的笑声飘进来,听脚步声似乎还不止她一个人。
二姐?这声音明明是她的二姐余洁云,洁伊往里面缩了些,要是让二姐发现她午休时间躲在这里,一定告诉爸爸,到时候少不了又是一顿骂。
“我早就说这里不会有人来,怎么样?没错吧!”大门沉重地响了几声,又合上。
“是不错。”余洁云身后的人终于开口,竟是个男子,“不过,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
好熟悉的嗓音——洁伊心里“咯登”了下。
“这个——你难道不明白吗?”余洁云低低地说,那声音极柔媚,听得洁伊心里一荡,又红了脸。
“你也是余成海的女儿?”那男子轻笑,“差别真是大呀!”
“什么差别?”余洁云不耐烦似的,“我和我爸爸吗?你管这个做什么,我等你好久了,自从上次在夏威夷遇到你,我就——”
“碰”的一声闷响,紧跟着就听到余洁云低低的呻吟,轻声笑骂,“你这冤家!好好的躲什么?”大约是跌倒了。
“我也要性命呵——”那男子笑笑,“要是让你们家余老爷子知道,大概会提着刀把我剁成几块吧!”
“绝对不会!”余洁云着急起来,“他要是敢动你一根汗毛,我再也不认他这个爸爸!”
“可是我害怕呢!”他嘴里说害怕,却半点也听不出害怕的意思来。
“乱讲!你连田爷爷都不怕,会怕我爸爸?”余洁云咬牙道,“你过来,想要什么,我都给你——”毕竟是女孩子,说到这里难免羞涩,顿了顿才续道:“你还要怎样呢?”
洁伊虽然早已隐约猜到余洁云的意思,但是听她讲得这样露骨,已经羞得头也不敢抬。
“你能给我什么?”他笑问,口气说不出的讥诮。
余洁云似乎并未察觉他的冷淡,恨恨地说:“你这冤家,真要我说出来吗?”
“不必说了。”
“真的?”余洁云大喜。
“当然是真的。”他慢慢地踱了几步,隔着书架的缝隙,洁伊隐约看到他洁白的衬衫袖口和笔挺的裤缝。
“那还不过来?”余洁云嗔道。
“可惜——”他来来回回地踱着步,却始终在洁伊视线里,阳光透过窗子照在他雪白的衬衫上,看得洁伊有些眩晕。
“可惜什么?”余洁云拉住他的胳膊,他停下步子,拨开她的手,那动作极轻蔑,像在赶一只苍蝇——洁伊看在眼里,暗暗难过。
“我想要的,你给不起。”他淡淡地说完,转身就走,“我对你没兴趣。”
“田臣野!”余洁云怒道。
洁伊吃了一惊:这个男子,就是田臣野?就是那个大名鼎鼎的田臣野?
“余小姐,还有什么吩咐?”田臣野转过身,讥诮地问,“恐怕要快一点,我还要赶时间呢。”
“你跟我装什么清高?”余洁云一步一步朝他走近,“你不是喜欢女人吗?现在怎么成了软脚虾了?你怕什么?怕人说闲话?我告诉你,凭我们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