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臣野无动于衷。
“二成一!”沈伟伦迟疑着说,“不能再多了。”
“我想你大概误解了我。”田臣野微微一笑,“我对思奥没有兴趣,而且,我刚刚已经说过了,我对地产不感兴趣。”
“你帮助我,我一定——”刚说了一半,电话铃忽然惊天动地地响起来。
一名相貌清秀的年轻女佣捧着电话过来,“少爷,您的电话。”
田臣野不耐烦地摆手,“叫他明天再打。”
“是余家少爷——”女佣小心翼翼地说。
“余莫忘?拿过来!”田臣野腾地站起来,抓过电话,“莫忘?”
“是我。”电话那头的人气急败坏,“臣野,你帮帮我,帮我找找我妹妹洁伊,我没有办法——”
“你慢点说!”他握紧听筒,“她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余莫忘颤声说:“我在马厩找到她,我带她回去,可是我爸爸他、他竟然那样对她!老天,她才十六岁呢——”
“你冷静点,说清楚!”田臣野打断他语无伦次的叙述,“她到底怎么了?”
“洁伊她、她离家出走了!我爸爸打了她,赶她出去,我拦不住,不管我怎么说,我爸爸他一意孤行,洁伊一个人跑了出来——”
“你在做什么?怎么不去找?”
“我——”电话那头停顿了下,才低声回应,声音带着羞惭,“我在机场,保镖押着我,我马上要搭飞机回伦敦,臣野,我没有办法——”
“你告诉我她常去什么地方?我去找!”心,猛地往下沉,空落落地没有边际,那个傻孩子!
“我不知道——”余莫忘的声音茫然无措,“洁伊没有什么朋友,她根本没有单独出过门,怎么办?臣野,现在该怎么办?”
“该死!”田臣野重重地按断电话,想想,愤怒地把听筒扔出去,那只电话撞在墙上,发出一阵巨响——
“田少爷——”沈伟伦瞪着地板上支离破碎的电话,“出、出什么事了?”
“没什么。”田臣野冷静了些,“我要出去,你的事改天再说。”
“这么说您愿意考虑——”事情有转机了?沈伟伦大喜。
田臣野不理他,径自从挂在衣架上的外套里找手机。
“臣野!”田爱臣听到楼下的声响,走出卧房,站在楼梯转角疑惑地望着他,“你要出去吗?”
“有点事。”他抓起内线电话,“张伯吗?把车开到门口来。”
“那——我就不打扰了。”沈伟伦起身告辞。
“你今天就住在这里吧。”田爱臣微微一笑,“刚刚接到电话,今天晚上有暴风雨,开车恐怕不好走,反正家里客房很多,就住一晚吧。”
“暴风雨?”田臣野放下电话,皱眉,“我怎么不知道?”
“你整天都不见人影,叫他们去哪里通知你?”田爱臣慢慢地走到弟弟面前,柔声道,“有什么事明天再说,你现在出去,姐姐会不放心呢!”
他拨开田爱臣的手,“我有很重要的事。”要赶在暴风雨来临以前找到她,否则——
“什么事值得你半夜三更跑出去?”
一辆黑色奔驰停在门口,车灯打得雪亮,张伯从车上下来,田臣野急匆匆地钻进驾驶座,车子很快开走了。
雨水啪啪地敲打着车窗,四周一片水世界,隐约可以看到路旁的行道树被飓风吹得东倒西歪,翻动的枝叶一波连着一波,隔着夜幕雨帘,看上去很是可怖。
空旷的路上不见一人,车行速度却极慢,因为能见度实在太低。
已经三个小时了,这样找下去,总也不是办法,一个养在深闺的少女,她能去到哪里?脑中灵光一闪,一脚踩下油门,跑车在雨幕中加速前行。
车子驶过一段梧桐道,停在余家大门外。
方妈早已等在门口,见他到来,急忙迎上去,“田少爷,您总算是来了!”
田臣野甩上车门,走到她面前,“有没有消息?”
“没有呢,”方妈急得跺脚,“我拜托羽飞小姐打电话问了四小姐的同学,都说没有见到过,这么大的雨,她能去哪里?真是急死人——”
“我想,她应该没有离开余家。”田臣野若有所思地望向余家大宅,雨幕中,暗灰色的建筑冷酷无情。
“不会吧——”方妈瞪大眼睛,“家里每个地方我都派人找过了。”
“你亲自找的?”
“那倒没有。”方妈迟疑了,“家里那么大——”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们家的那些人,根本不可能用心去找——”田臣野冷笑,“她一个人,又根本没出过门,能跑多远?”
“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冰冷的风夹着雨点打在身上,田臣野扣紧了雨衣钮子,“外面到处都有我的人,她只要露面,一定有人通知我。”
“那我们快去找——”方妈打开铁栅门,“好在老爷和少爷小姐们都已经睡了,否则他们根本不会让你进来。”
“那正好。”田臣野边走边说,“过了今天,我也不想踏进这里半步。你往东,我往西,我们分头找。”
“好。”方妈往东走了两步,回头道,“田少爷,二少爷要我替他对你说一句——谢谢。”
田臣野无所谓地耸肩,“我又不是为了他。”
那——他是为了四小姐?方妈心里一动,刚想说什么,他却已经去远了。
白天温柔的山坡在暴风雨中变成一道难以逾越的屏障,田臣野踩着泥泞的土路,奋力往上走,隔了老远,就看到被狂风吹得东倒西歪的栀子花丛中,蜷缩着的,一团小小的白色身影,那样单薄地蜷缩着。
果然——
这个傻丫头!不要命了么?
“你在这里做什么?”他大声吼她,狂风把他的声音吹得飘忽不定。
那团小小的身影似乎颤抖了下,过了很久,她终于慢慢地抬起头,雪白的小脸湿淋淋地滴着水,一对清水明眸迷离地望着他,苍白的唇不断颤抖,却说不出话来。
“你不要命了吗?”看她这副可怜巴巴的样子,他更加生气,她疯了吗?这样的暴风雨夜,要是没有人来找她,岂不是要冻死在这里?
她轻轻摇头,甩下一大串水珠,嘴唇仍是发抖,似乎用尽全身的力气,才低低地吐出一个字:“哥——”
他蹲下,按住她的双肩,“我不是你哥,但是你得跟我回去。”
她浑身冰冷,而且在滴着水,但她仍是摇头,“不,不要——回去。”
“除非你想要冻死!”他解下身上的雨衣,披在她肩上,“别傻了,跟我回去吧。”一边说一边打横抱起她。
她想要挣扎,却没有力气,细如蚊蚋的嗓音虚弱地吐在他耳边,“花——花——”
田臣野这才看到,她刚才蜷缩的地方,生着一株细小的栀子花,刚结了花苞,眼看就要开放,却遇上这样一场暴风雨——
“别管它!”这丫头,只是一株花而已,她自己都自身难保呢!
“不,不要——”她仍是坚持,“这样大的雨——救它,求你——”
田臣野皱眉,却拗不过她,想了想,索性除去外套,把外套搭在旁边的枝叶上,给那朵花做了个简易的雨篷——他此刻才留意到,所有的花瓣都被暴雨打落了,只有这朵花苞完好无损,想来是自己怀里这个傻丫头的功劳——
“谢……谢你……”她安了心,瑟瑟地发着抖,“臣野……哥……不要带我回家,爸爸……他……不想……见到……我……”
她叫他“臣野哥”?心的一角,软软地塌陷了,他怔了好半天,才道:“我不会让你见到他的,放心——”
她苍白的脸上浮出一个浅浅的微笑,神志渐渐模糊,便靠在他的胸口,恍惚地闭上眼睛。
“田少爷!”方妈打着伞,迎上来,“四小姐怎么了?”
“大概累坏了!”田臣野抱着她往外走,“应该没什么事。”
方妈迟疑了下,才说,“交给我吧,我送她回房——”
田臣野冷笑,“你想让余老爷子再把她赶出来吗?去,开门!”
“这——”方妈脸上大红,却犹豫着不动,“可是——”
“我又不会吃了她!”他不再理她,索性一脚踹开铁栅门,“你放心,我对这种小丫头没兴趣,要不是余莫忘拜托我,我还懒得理你们余家的屁事!”
“田少爷!”方妈急忙追上。
车灯照亮了雨幕,一阵马达响,轮胎卷着积水,慢慢地去远了。
第3章(2)
田爱臣正等得不耐烦,听到泊车的声音,喜得迎出客厅,却在下一秒怔住,“臣野,这是怎么回事?”
“你都看到了!”田臣野把洁伊放在沙发上,她湿淋淋的身子立刻浸透了雪白的缎面,他抖着身上的水,“啧啧,湿得厉害呢!”
田爱臣望望浑身湿透的弟弟,又望望同样湿透的洁伊,惊疑不定,“我听说你吩咐几大堂口通宵值夜,为什么?”
田臣野答非所问:“姐,有什么吃的吗?我饿坏了!”
“我叫阿春给你拿——”拿起内线电话吩咐了宵夜,毕竟经过见过的事情多,田爱臣很快理清了眼前的情况,“几大堂口值夜,就是为了找她?她是谁?”
“她叫余洁伊。”心知避不过姐姐这一关,他只好老实交待,“她是余莫忘的妹妹,因为一些事情离家出走,余莫忘人在英国没办法照顾,所以拜托我——”
“她家里人呢?”田爱臣皱眉,“余莫忘为什么会找到你?”
“我怎么能知道?”田臣野直起身子,“姐,你这样盘问我,是什么意思?”
“我是关心你。”
“我以为姐姐在怀疑我。”田臣野用干毛巾擦着头发,冷淡地说,“姐姐如果实在不能信任我,大可以召集几大堂口废了我,何必说那样多的废话?”
“臣野——”田爱臣拉住弟弟的胳膊,“你明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对不起,我太着急了——”田臣野情知自己失言,淡淡地换了话题,“姐夫呢?还没有回来吗?”
“他还在印度养香料呢!”田爱臣满心不是滋味,“他可比你我逍遥多了!”
正说着,值夜的女佣阿春端着一只托盘过来,“少爷,您的宵夜。”
田爱臣接过托盘,里面放着一小碗碧绿的粳米饭,一碟腌得殷红的胭脂萝卜,一碟灯影牛肉,一大碗荷叶芙蓉汤,都是田臣野平常爱吃的,他满意地笑笑,“很好,你去吧。”
阿春答应一声,正要退下,田臣野喊住她,“你等等。”
“是!”
他指一指犹在昏睡的洁伊,“叫人给她安排一间客房,啊,算了,现在收拾大约来不及,就用我的房间吧,她身上都湿透了,你帮着她洗个热水澡再睡。”
“是。”阿春顺从地答应,打内线叫了一名门卫,把洁伊抱上二楼。
“臣野,这样合适吗?”田爱臣忍了半天,终于还是说了,“你从来没有带女孩子回来过,更不要说睡你的房间,你不怕爷爷误会?”
“只不过是个小孩子罢了!”奔波了一整夜,此刻真是饿坏了,他只顾低头猛吃,“我去睡客房,一个晚上而已,没什么了不起。”
“你决定就好。”田爱臣站起来,“很晚了,早点睡吧。”
“姐——”他抬起头,“思奥沈家的那个人还在我们家吗?”
“不,”田爱臣摇头,“他已经回去了,怎么?”
“这一次,我打算管这个闲事。”田臣野微微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