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仍然大声喝道:“快叫昆仑三友出来答话!老身找上门来,搪塞也搪塞不过去!”几个昆仑派弟子,也都面露不悦之色。
于化龙抢步走出,迎着凌姥姥一躬为礼道:“家师和卫师叔三师姑,追赶抢走辟寒犀的敌人,确实不在庄中,凌前辈请暂息怒,您不信就请在敝山庄坐候!”
华山一奇圆睁双目,冷笑怒喝道:“老身还有要事,谁耐烦在你们昆仑派老窠里久候!快说,三友是从哪条路走的,只要老实说了,不干你们后辈的事!”
凌姥姥一眼望见厅中她们五位,不由笑道:“幸会幸会!荀小侠也来昆仑了,老身正要找你呢!”
荀际慌忙离座施礼,不孤道婆御风子也和凌姥姥欢笑问好,冷萼穿着一身绿衣,欣然纵至荀际身旁,她看了云贞一眼。
云贞却天真地叫道:“冷姐姐,奇怪你见了荀哥哥,面色也不冷了。”
荀际怕冷落了冷萼,忙一把握住她的手,笑说:“萼妹,昨夜有了一件新发现,回头再详细查问明白,昆仑山下群魔如云,你何必这么远跑一趟?”
冷萼道:“际哥,你替我担心么?”
荀际点点头道:“当然凌前辈照料之下,是不会出乱子的,可也难说遇上了总不免一场激斗。”冷萼笑说:“我随老姑妈来此,正是为找你!?
荀际茫然说:“为找我?是不是你们已找到了叶天赐。把那件公案,查问明白?我希望你和她,谁也不是凶手!”
冷萼面色一怔。摇摇头说:“叶天赐鬼诈多端,逃匿无踪,一时怎么能把他找到!姑娘找你另有正事,际哥,你怎么连她(指自芳蕊)也不怀疑了?”
这时,凌姥姥盛气未消,仍向于化龙逼问不止。
于化龙急得头上冒出汗珠来,却不敢说出三友长辈走去的方向,只满口必恭必敬的,胡乱用话支吾着。
不孤道婆挽住凌姥姥的手道:“老姐姐,你还用追问吗?一定是去了大冰岩!我报告你一件可喜的消息,辟寒犀他们也保不牢,恰好昨夜被人抢走,再者荀小侠功力惊人,竟炼成了数十年绝迹武林的青罡掌——”
凌姥姥喷啧称奇说:“奇怪,他师傅生前,还未澈悟这种玄妙手法呀!”
凌姥姥双目注视着荀际,这少年正热烈地被三个绝世姿容的女孩子簇绕着,他昂然而立,宛如玉山照人。
他把三个女孩子,都应付得芳心欣慰。
不过,云贞和冷萼,从这时起,都隐隐由她而互相生了敌意。但在荀际面前,她们不忍立即决裂使他不下了台。
彼此都不曾表示什么,她们所急欲争取的,只是荀际的爱!冷萼也明白,荀际对于云贞、小涵,印象一样的好。
显然荀际的意思,是不许她们之间起冲突的。
因为荀际又把劝芳蕊的话,向冷萼劝了一遍,荀际并且劝她不可与所有正派人士为敌,伸报师仇,应只限于少林崆峒两派掌门。崆峒派参寥子已毙于荀际掌下,那么冷萼只有向少林广谛禅师讨还公道了。
冷萼以脉脉含情的眼波,暗示接受了他的劝解。
凌姥姥歇了些火气,方才向荀际道:“各方高手,已争先前往大冰岩,你还在这儿叨扰三友的水酒,岂不坐失良机。老身此来,正为收回辟寒犀,助你一臂之力!”凌姥姥眼中注视着这少年,脑中已幻出当年隐者的英姿。
她不胜感慨的,轻轻低叹,她仿佛也恢复了她青春时代的热情和活力,她眼中三个女孩子,都是无比的幸运儿。
因为再没有别人,和她们纠缠,而荀际又如春风化雨,一视同仁,武林中将传下来前所未有的佳话。
御风子一跃而起,说:“姥姥说得极是,我们立刻上道吧!倘若找着那个拿走辟寒犀的枯寂老人,合众人之力,未尝不能把原物夺回的。”
凌姥姥瞪目诧道:“什么?枯寂老人?”
御风子把儒圣所见,推断为阴山枯寂老人的话,略述一遍!凌姥姥突然长叹一声,无可奈何的神色道:“但愿不是他!”
众人也都为之感到惶悚,以凌姥姥的功力,尚且如此畏惧枯寂老人,这位高龄怪杰,当然是旷世无伦的好手了。
云贞却相信她的荀哥哥,打得过什么枯寂老人,她撅撅嘴说:“枯寂老人,又有什么可怕?只怕他也不是荀哥哥的对手呢!”但荀际却心里非常掇怙,他从无挟技自负骄人之念。
昆仑门下众少年,不敢恕慢,恭谨地把客人的马匹牵过来,列席恭送出山庄以外,他们一行七骑,扬长而去。
仍由前峪出山,沿着昆仑山麓而西。
这夜,他们一行驰至鄂陵海南岸,天已入夜。
昨夜通宵不寝,小涵和云贞都在马上呵欠不已。
于是找个半山岗地势避风之处,支起三面帐篷。
华山一奇带着小涵、冷萼、云贞依在不孤道婆身旁,三个帐篷都不算大,三角形扎在一堆,中间燃起熊熊的柴火。
一来避那恶毒的蚊虻,二来烧烤些野味供餐。
三个女孩子也帮忙动手洗剥打来的山羊野兔等物,高岗下面,远远可以望见茫茫一白的湖水,弥漫无际的草原。
他们所奔驰的地带,当时尚很少有人迹出没,原始的森林,随着丘陵陂陀,高下相接,距星宿海尚有一日路程。
云贞看年鲜血的烤肉,馋得口里啧啧嘘嘘。
冷萼正和荀际并肩席地而从,喁喁交谈。
小涵半躺在一条羊毛毡上面,把头伏在师傅怀里,凌姥姥盘膝而坐,用手轻轻抚掠她的秀发,关心地问道:“荀公子到了小龙渊才知道你是个丫头,他对你怎样?”
小涵不胜娇羞,把头在姥姥身上乱擦,咯咯笑说:“我们早就认识了,还不是一样的谈谈笑笑,师傅,你怎会问出这种话来!”
凌姥姥笑嘻嘻道:“涵丫头别闹!你的性子很豪爽,几时又跟着云小妞儿学的扭扭捏捏。你不说我也明白。不过早晚应该先告诉父亲一声。”
云贞走了过来,媚态地笑说:“荀哥哥也喜欢涵姐姐,他把她比作一朵出水自莲呀!”
凌姥姥老怀欣慰,知道荀际是如何地看得起小涵,不由伸手把云贞一拉,说:“云姑娘,你也坐下谈谈。”
云贞却身子一阵摇晃,被她拉得一屁股坐下去,笑问:“姥姥您那只辟寒犀是什么样子?和这毒龙角相比如何?怎又会被昆仑三友抢了去?”
凌姥姥眼巾闪出一片异样光彩,直直注视着寂黑的夜空,悠悠一声轻叹,道:“孩子们你们不要小觑辟寒犀,只怕它本质之坚还在毒龙角之上呢!”
她又忿忿说道:“太白山与终南山脉相连,老身碰见了东海孙老头,他告诉我曾见松友潘桓这厮,自冷翠谷中走出,背着一捆东西。”
姥姥又道:“冷翠石岩,洞门布有机关,当年他……”
她不知要说些什么,倏又咽回话去,叹气说:“若早把此物相赠,也不致他五上昆仑手而回了!”
姥姥自顾自白如雪,她心灵上的负担,却突然化为虚宽,她又喃喃自语说:“应该送给这少年,以了宿愿!”
凌姥姥又细问荀际如何掌毙金霞子,她点首沉思道:“难得荀公子能澈悟玄门旷世绝学,那老秃头明春谅也不能讨得好去!”说时,姥姥面上皱纹,绽开如同花瓣。
云贞又浑浑噩噩的问道:“姥姥,我们都敬重、喜欢荀哥哥,而且谁也不愿离开他,姥姥您一定也喜欢他的,他一直就不藏私,把各种本领都传授给我,否则我的武功还是个不得其门的门外汉。您看,冷姐姐也和他说得多么亲密!”
凌姥姥却脑中触想起七十多年的旧事,她老眼角竟渐渐发潮,快沁出来星星泪花,但她面上仍然挂着微笑。
她回忆着她自己的青春时代,但是她缺少了温馨的享受,她在瞿昙长老封无理取闹的阻拦之下,以至于今天。
她又想:“冷萼的性情过于冷酷,若非荀际春风浩露般的温馨,温暖着她,她一定不会和小涵云贞和平友爱相处下去吧!”
云贞不明了姥姥一颗枯木死灰的心,又恢复了少年人的活泼愉快,她却和小涵打打闹闹,厮扭不已。
云贞理理鬓发,拉起小涵说:“半天她还在呢呢不停缠住了荀哥哥,你还不过去陪荀哥谈谈心。你比我强,又懂得诗词歌赋,琴棋书画!”
小涵笑道:“那你是佩服我了!不过现在我们不要撞过去,冷丫头和他阔别两月,让她和他多说一阵体已话儿!”
云贞道:“奇怪,怎么我和荀哥哥就没有体已话可说呢!我只是想到了什么,就说什么,我猜她是求荀哥哥传她两手儿。”
小涵笑得打跌道:“傻妹妹!一天就知道磨着荀大哥学大本事,别的你全不懂不成?别人可和你不一样呀!”
云贞好奇心起,道:“那等我往那边溜过去,听听她说的是些什么?”
正说时,突然高岗下面,黑乌乌的森林中,达达达驰过一片杂乱的马蹄声,众人立即神色一震。
御风子轻步一闪,纵至崖边,探头向下面窥视。
他们三座帐篷,虽遮敲了火光,却依旧在夜空中泛起一道亮光,原是瞒不住人的耳目的。从下面走过的人,远远就可望见。但是下面四五匹马,却并没停下来,仍然疾驰而过。
御风子仿佛看见一个矮胖的身影,在林间一闪。
马蹄声已渐行渐远,听不清晰,这一群人已远远离去,他才放下了心,走回帐篷中间火堆旁边,皱皱眉说:“这一群人来得蹊跷,为何深夜奔走?莫非是那一群魔头,拦截正派人士?但这儿又不是西宁卫西来的正路呀!”
不孤道婆翻翻眼珠道:“可惜你没追下去,看明白是些什么家伙!”
御风子笑道:“只要他们不来骚扰,何必这么快就打起来,留些精神在大冰岩上用吧!武林中盛传前往大冰岩,须先经过一条玄阴冰川,地势险绝插翅难以飞越,老夫倒想先见识见识!”
不孤道婆笑道:“在场的人,只怕除了凌姥姥,就只有荀小侠有此功力,攀得上去!那一群魔崽子,也只能在下面摇旗呐喊而已。”
这两位武林老手,正在轻轻议论。
忽见荀际大喝一声,似发现了什么,身形天矫无伦,黄影一晃,已电射般飞入左边一带密林之中。
荀际这种举动,顿使众人起了一阵纷扰、骚动。
凌姥姥也站起身来,冷笑喝道:“何方朋友,承看得起华山凌波,就请出面一会!”
御风子和不孤道婆,也腾身而起,向右边一带纵去,展开了搜索的行动。但四周静悄悄的只野风飕飕吹过,并无一丝异样声息。御风子和不孤道婆找了一阵,没发现什么敌人,就又重行返回帐篷中间。
转眼之间,荀际的身影,已凌空飞落。
众人都惊问他发现了什么?
凌姥姥却笑说:“只怕少侠碰上那位朋友了。”
荀际大为佩服凌姥姥功力之深,在数十丈外他和人密谈,竟逃不出她的听觉之内。他欣然笑道:“不错,刚才正是干蛊婆婆,特来向我们报告消息的。”
云贞诧异说:“那她人呢?怎么不和我们一起行动?”
荀际道:“毒婆子人很机警。她碰见了百毒同门神毒叟,仍以邪派人的身份,参加星宿海群魔大会,替我们做卧底工作。这次她探得两件重要消息……”
凌姥姥哦了一声说:“毒婆子改恶向善,难得难得!只不知她探来什么消息?”
荀际也赞叹毒婆子非常能干,道:“她跟随喀尔巴图和另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