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他那一身七阳邪功,尚未打通任督二脉生死玄关,做来非常吃力,十年来仅仅试演过一次,勉强能达到六七成火候,应用时也仅能维持半盏茶顷,以故在和人交的手时,是无法用上的。
这时,他用话稳住了荀际,才能为所欲为。
金霞子额上微冒汗星,因为他诚惶诚恐,怕这一门密功,临时做不上来,那就画虎不成,贻笑于人。
而且还把七阳金霞一门的声誉,完全扫地!
幸而金霞子在极度紧张之下,竟然把那一种密宗功夫悟出端倪,做成了十二循环火候,在他说来已是奇迹出现呢!
金霞子双掌缓缓提起,双手向外平推了过来。
这种密功,初发动时柔弱无声,连一丝劲风也未见动,而且推来之势,非常缓慢,荀际微觉迎面飘掠过来一股极柔和的力道,他不测金霞子这种手法,究竟是什么门路,但仍不敢轻敌。
荀际把罡体真力,依元机篇方式,化为柔性真力,只用上一半力道,也单掌当胸,迎着他推来的双掌,推了出去。
荀际原想以大挪移玄功,把他这种异样掌力卸去,但既已应充了他实接一掌,就以元机玄功迎住了他推来之力。
元机篇玄功,妙在可柔可刚,随心所欲,东海一奇沧波叟的玄天神气,足以命中三丈方圆以内的敌人,气功所及之处,力道猛烈无伦,然而还不及荀际更为通神入化,收发随心。
荀际以为对方未下煞手,所以手上推出力道也有限,本想恰好把金霞子掌上真力遏阻住,再看他有何诡计。
不料掌力卷了上去,金霞子这一蓬飘浮无定的微弱之力,旋荡摇晃,间似一莲细丝,却另具有一种奇异的粘性。
就像蜘蛛网一般,突然滑了过来,把他玄天神气“即元机篇玄功”之力牢牢裹住,密密层层,越沾越牢。
金霞子又像天孙纤锦,在把对方真力,圈入他的真力气网之中,金霞子功力尚未臻极峰,否则大而化之,连荀际整个身躯都可罩入他的威力圈内,荀际本没用罡功,以致他掌上力道无法冲破对方的气网。
反之,对方笼罩过来的奇异力道,却逐渐增强,就如一块入炉的顽铁,火力增炽之后越来热度越高。
竟压缩得他有些喘不过气来。
玄默阴魔虽然楞伽邪功,深厚无比,却也看不出他两人是在做什么手脚,两人的手掌都极缓慢的向前推着。
但是,却无丝毫旋风激动。
不孤道婆和御风子,也皱着眉头,低声议论着这种亘古未有的打斗方式!天台二仙也在悄声讨论。
荀际方悟金霞子这一手儿,果有奇特的妙用。
他一时轻敌,竟被对方缠住了一时无法挣扎得脱,当然他要再加上两成罡真力,奇怪仍然无法觅散震开对方那蓬浓厚气网。荀际虽想收回掌上真力,但却恐对方奇异的力道,乘虚而入,扑伤了身体。
一时心里异常惶惑,成了僵持状态。
荀际掌上真力已加至八成,仍然不能向前推移半分,不过他真力源源涌出,已不至感觉压缩过窘,双方力道已互相中和。
而金霞子则三藐三菩提功,凭他的邪门内功之力,已施展至最高峰,渐渐有些衰弱下去,竟然还是制伏不了这少年!
他也觉察网中之鱼,挣扎的力道非常猛烈,而且逐渐加强,一旦他的内力不能继续控制,后果就不堪设想了。
金霞子立以焦灼,与求援的眼光,向玄默阴魔匆匆投过一道眼色,但玄默阴魔却不明了他的用意。
玄默老人看出荀际身体已微微颤动,以为金霞子已占上风,他暗诧金霞子何时学来这一套东土从未见过的奇功。
他一念嫉妒,竟想让他俩拼个两败俱伤,同归于尽。
金霞子回顾了三次,默老人却漠然视若无睹。
实则后来他已明了金霞子的意思,他想:绝不能助他暗袭荀际,将来金霞子更可独步武林,称雄一世,连可以抵抗他的平手都没有了。这时在场的每位高手,都渐渐看出些儿蹊跷,而双方互较内力,仿佛是不分高下的样子。
只有金霞子自知他本身真力,已竟消散了一二成,只要再拼下去一盏茶顷,真力一散,怕不被对方震毙当场!
他心里焦灼万状,暗恨玄默阴魔,竟如此不够交情。
荀际却神完气足,渐渐应付裕如,不过也有些焦急,长此相持下去,终非了局,而他一时又没法子另换用别种玄功。
金霞子回眸一看,门下四天王只马三立站的较过。
他急向马三立丢眼色,示意他快些下手偷袭荀际,他以为荀际也和他一样,必无余力应付别人偷袭。
武林中双方互较内力之际,只要有别人暗中帮助一方拍上一掌,那对方是无暇抗拒,不死必伤!
但他却忽略了,荀际还空有一支手,悠闲地未曾使用。
云贞已看得不耐烦了,娇声喝道:“荀哥哥,你炼成的绝顶玄功很多,何必跟他打懒仗,还不把他收拾掉等什么?”不孤道婆惟恐她一吵嚷,反使荀际分了心,忙拉拉她说:“我的小妹妹!这正是千均一发,胜负立判的紧要关头,你千万不要打扰荀小侠!”
荀际也正在默想大衍四十九用中,还有许多妙用,自己未曾参透妙理,有些已很纯熟的经常使用,有些却一知半解。
大浩然玄功,有了上次少阳法洞的经验,他知道威力大得不可思议,不愿当着这么多人施展,他低头默思。
猛然想起四十九用中,最后还有:“旋”、“幌”、“飞”、“射”等四阵怪异的法式,何不把空着的左手,一齐缓缓提起。
但那马三立提着怪伞,缓缓挪步,向他身后绕去。
荀际左手举起,当胸向外吐掌发声,呼隆一蓬刚性真力,与右掌平行推出,推至和敌人真力交接之处。
双掌分向外侧一旋,揉动起来。
猛然身后一声尖叫,咕咚,卡嚓怪声并起。
荀际虽知后面,必已发生了什么变故,但在运功施展大衍妙用之际,无暇分心,双掌揉动加速。
轰隆隆旋起一叠裂帛巨震,“旋”“幌”“飞”“射”,四种大衍妙用,刚柔二体真力,立即发生了巨大威力!
又当金霞子内力将竭之际,砰隆隆一叠爆震之后,金霞子一声惨嚎,他真力业已崩溃,如何当得起荀际全力一击?
金霞子庞大的身躯,立即弹飞起来,在空中像稻草人一般,咕噜噜打了几个车轮形旋儿,然后扑通掉落在地上。
金霞子身躯,在地上抽动了几下,就悄然死去!
玄默老人惊骇得尖叫出声道:“好厉害的青罡掌玄功!”
这种青罡掌玄功,武林中百余年前,曾有一位怪杰,仗它称雄一时,但近数十年来,却未曾出现过。
隐者当年,也没参透这几步妙用!
青罡手双掌震出的威力,对方功力稍弱,就不免被转旋陀螺一般震旋起来,周身脏腑易位脉络缠结而亡。
天台二仙,也只听上世师长,谈论过这种奇功。
不想这位少年,竟施展出来这种旷世奇功,他俩如何不惊骇万状!御风子笑向不孤道婆说道:“无怪荀小侠力劈崆峒参寥、一非二子,原来他竟学会了这种无上奇功!看来武中苟小侠可以惟我独尊了。”
但荀际正在施展大衍妙用之际,身后马三立,却不顾死活,挺着铁柱怪伞,旋身猛扑,恰被云贞小涵两人看见。
她俩一刀,一剑,倏地迎了上去。
马三立金伞被刀剑砍了个正着,吓得缩身倒退。
玄默阴魔自付不敌,向他们下邛崃六魅,喝声:“走”。
他不再向荀际交代什么场面话,立即率领六魅,向正南方疾驰而逝。云贞又看见心上人表演了一种神技。
她欣然跃近前来,道:“荀哥哥,这就是你说的大浩然神功吧!”但荀际却纵身向金霞子尸体倒处飘去。
荀际很佩服金霞子那种奇怪的掌功,居然像一面气网,把他弄得缚手缚脚,他想想乌贼婆并没这种本领!
他本想把金霞子救活,一来略赎自己无心下手之疚,二来问问他这种掌功,究竟那一宗派的学问。
他轻轻伸手按抚金霞子胸前“中庭”、“鸠尾”各穴,不料触手却有一件类似书册,厚敦敦的皮革之类的东西。
而金霞子六脉俱碎,早已三魂渺渺,七魄悠悠,无法回天再造了,他叹息了一下,伸手自死者怀中抽出一本羊皮厚书,荀际心中一动,料必是金霞子性命一般珍贵的秘笈,夜中不辨文字,遂匆匆收起。
炼武功人,获得炼功宝籍,未完全炼成之前,当然视若拱璧,随身珍藏着,荀际所得的正是那本三藐三菩提论。
云贞已走近他身边,笑道:“你看,这件东西,不是老叫化子送给你的么?”
荀际扭身看时,云贞递给他的,正是丐帮那支金龙符,不由诧异说:“此符从何落到云妹手中?”
云贞娇笑说:“你走了以后,我忽然发现我衣袋中,多了这支金龙符,原先不是给了隐弟弟么?难道是隐弟弟和大家开了这个不大不小的玩笑!黑暗中用手法点了我们穴道,又怕你着急,留下龙符,使你明白是他。所以大家赶快出来追你,省得你再忙无头绪的捕风捉影,玉图决不会失的。”
众人也都围了上来,不孤道婆笑说:“荀小侠神功盖世,使老身见所未见!小侠平日还深藏不露,无怪小侠敢于应诺昙云老秃头了。云姑娘的猜测,大约不会错到那儿,此人必是小侠相识之人,很可能就是令师弟公孙隐!”
荀际摇摇头说:“此中还大有文章,慢慢再谈。”
他迎着天台二仙,拱拱手说:“天台两位前辈守候的潘老头,究是何派高手?他又获了什么宝物?在下冒昧探问,尚请原谅!”
二仙神色微微一变,狄干霄叹口气道:“小侠远来青海,彼此心照不宣,当然都是想争取大冰岩那一宗武林奇珍了,但是大冰岩万年寒冰深不可测,如无灵物利器材,难以深探冰岩底部,而且常人血肉之躯,也难禁受那冰窟酷寒,所以——”
御风子呵呵笑道:“二仙不要卖关子了,我早已猜出来必是潘老头把那件万年辟寒灵犀弄到了手!”他又向不孤道婆瞟了一眼,道:“不过,此物乃凌姥姥数十年珍藏,视若性命的宝贝,她收藏的地方,向任何人也不肯说出,却怎被潘老头拿走?”
荀际一听,原来另是一宗异宝,并非璇玑玉图。他心里略略感到失望。
二仙也同声嘻笑说:“御风一绝,不愧是个老古董,样样你都在行。惭愧得很,现放着广成玄门传人在此!老弟兄俩此次远来西北,原也是因长孙隐者不幸逝世,妄想去大冰成都碰碰运气,现在目睹荀小侠盖世神功,我俩只有退避三舍了。”
不孤道婆却笑道:“一笛一箫,名满江南,也不必说泄气的话。神物异宝,惟有德者始能得之,而且还要看缘份如何!”
御风子从旁点头称是,道:“以隐者至高功力,十二次亲上昆仑大冰岩,尚苦于无从下手深入岩底,可见天遁剑诀,殊非人力所可强求!”
箫引凤摇摇头,说:“御风老弟你话说错了,若有避寒灵犀在手,以隐者功力,一昼夜中,必能撬开万丈玄冰,老朽不解……”
不孤道婆笑叹道:“凌大姊就是有点蹩拗脾气,隐者十二次远上昆仑,始终不曾向她开过口借用此物,而凌大姊也收藏了七十多年,始终没有派过用场,提起这东西来,当然其中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