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连自己想要什么都不知道,又何必来找我?”她忍住哽咽,想推开他温暖有力的手臂。“不如就让我们诚实一点吧,你有你的世界,我有我的人生,你不会想要走入我的人生的,对不对?”
他怎么也不能放开她,她字字带泪的指控令他心疼如绞。
可是这一切来得太快,太快了,他怎么能如此轻易就想得清楚自己要的是什么?
他只知道她是H。M的使者,她身上藏有讯息和秘密,只有她能带他找到H。M,可是他没有料到的是,他真的爱上她了!
是啊,这种忐忑不安的酸甜苦涩感,又是狂喜又是失落地徘徊在他体内,他不能自抑地对她怦然心动,无法控制自己不去注视她的一颦一笑、一言一 行。
他想要她想得心都痛了,只要一想到会失去她,骨子里就会窜过一阵可怕的恶寒颤抖。
但是他怎么能在没有搞清楚H。M究竟是谁,以及彻底解决路家和古老盟约之间的问题前,就被她、被爱情击溃得一败涂地?
只要承认爱上她,就表示永远无条件地接受H。M的安排,接受一个不是出自他自由意志所选择的妻子,并且重回古老家族里,成为呼风唤雨的继承人。
可这是他要的吗?这就是H。M真正的目的和安排吗?就是要他爱上使者,爱上敏敏?
情感上,他或许已经举白旗投降了,但是在理智和尊严上,他又怎么能够接受这一切有心机的安排?
遭受设计、别有阴谋的姻缘也可以算是一种幸福吗?
老天,他想得头都快爆炸了。
“我不知道。”路唯东紧紧环抱着她,怎么也不肯放手。“我还没想清楚该怎么做才是最正确的,但是我知道我无法让你离开我……我试过,但是我真的做不到!”
他的告白刹那间粉碎了章敏所有的悲伤、委屈和难过。
他是在乎她的,而且他要她永远在身边别走!
章敏霎时忘却了残酷复杂的现实,也忘却了纠缠不清的现况,眼底,心里就只有他……他要她留在他的身边,他“真的”要她留在他的身边!
光是这一点就足够,她已经无憾无求了。
她哭了,狂喜着扑进他的怀里,紧紧地抱着他的腰不放。
路唯东也将她揽得好紧好紧,恨不能将她整个揉进身体里。
这样他就不必再矛盾、挣扎、痛苦,更不必徘徊在爱她或推开她之间,拉扯得心快要撕裂成两半了。
此时此刻,有她在怀里就是世上最满足的快乐,除此之外,他再也无暇思虑太多了。
一切都会自然而然,水到渠成的。
谁会知道他在台北停留了一个多月,竟无法自拔地深深恋上了一个勇敢热情的甜姐儿,让他头痛心也痛,却又感觉到前所未有的圆满和温暖、幸福。
路唯东觉得自己过去二十八年来都在沉睡,在遇见敏敏后才真正苏醒起来,真正热烈真实愉快地活着。
她是不是H。M的使者已经不再重要,她身上背负着什么任务也无关紧要了,因为他爱的女人,唯一要的女人就是她!
这表示他必须承担起男人的责任,向如兰负荆请罪,无论要付出多大的代价或补偿,都要和她恳切地说清楚讲明白。
如兰是无辜的,但如果他勉强自己和一个不爱的女人结婚,对如兰来说更不公平,她也无法得到幸福的。
“你在想什么?”章敏蜷坐在他怀里,手上正削着一颗大红苹果要给他吃。
路唯东回过神来,脸上掠过一丝宠溺的微笑。“我在想自己真幸福,竟然有个美丽的女人亲手为我削苹果。”
“嘴巴这么甜……”她惊讶得差点削到手。“你还好吧?发烧了吗?”
“小心!”他被她惊险的动作吓出一身冷汗,连忙拿走她手上的水果刀。“我要吃的是水果,不是你的手指。”
真是的,常常被她搞到心脏没力,亏他平时还挺以自己强壮健康的身体自豪。
“我才被你吓到,你现在怎么对我说话这么甜蜜?”她脸上又是欢喜又是忧心。“一点都不符合你以前硬汉的形象。”
“我现在还是很硬啊!”他凑近她耳畔沙哑低语。
她浑身战栗酥麻了起来,小脸涨红滚烫得都快冒烟。
“光天化日不要讲那个啦!”她害羞得都快钻到地洞里了。“吃苹果,吃苹果。”
他眼底笑意浓浓,忍不住再逗她道:“可是我比较想吃你,怎么办?”
她又羞又急又恼,伸手捂住他的嘴巴。“不准再说了,色狼!”
他闪得快,大笑着轻拧了下她的鼻头。“我还以为我们的章阿敏天不怕地不怕呢,原来骨子里还是个害臊娇羞的小女人。”
可恶,害她心跳得那么快……
章敏眼珠子骨碌碌一转,脑中灵光一闪,缓缓地移动着俏臀,在他大腿间敏感地前后摩蹭着。
他的笑声倏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黑眸灼热发光和口干舌燥,浑身炽热悸动勃发。
她是在玩火!
章敏的得意还维持不了三秒钟,屁股底下的部位迅速隆起的挺长硬物,那炽热的热度立刻就穿透了衣料直直窜烧向她的肌肤,她的脚趾情不自禁蜷曲了起来……天哪!
热情来得迅雷不及掩耳,她还来不及逃开自己狂热骚动的情欲,就已经被他翻身压倒在地上,然后她的惊喘变成了无法抑制的娇呼,他从喉头发出了一声猛兽般的呻吟……
然后漫天大火迅速在六坪大的套房里狂烧了开来。
第九章
章敏沉浸在幸福与快活中,她忘了时光的流逝,忘了她的任务,忘了她的内疚。
但是她没有忘了她亲爱的姑婆。
这天早上,她趁着自那天起就一直赖在她的住处,甚至把电脑和衣物统统搬进来的路唯东,正忙着用视讯和部属开会的时候,留了张纸条说要去疗养院看姑婆,然后就骑着机车前往北投——当然也是瞒着他,否则他又要大吼机车是危险至极的交通工具,不准她再做这种危及生命之类的事。
有时候他的保护欲真是太惊人了。
可是章敏最伤神的还是要在时限前找到好的疗养院,这样才能安心地让姑婆入住。
唉,如果地主不要收回土地就好了,那么“如亲疗养院”能够继续开,姑婆也能在那个熟悉亲切的环境瑞安享晚年。
其实是她没能力,不然老人家应该要在自己家里,安安稳稳妥妥贴贴被家人照顾着的。
胡思乱想间,章敏骑到了疗养院的门口,向警卫登记后便走向院区建筑物。
在不远处的樱花树下,有个娇小的身影好不面熟……
是姑婆吗?姑婆出来散步啦?
她微笑着正要上前,却注意到姑婆身边有个高瘦的老先生,两人不知在喁喁私语什么。
耶?姑婆偷偷躲在那儿谈恋爱吗?
“我眼花了吧?”她怎么觉得两人之间好似有种奇异的情愫牵连着,举手投足间充满了温柔的默契。
是姑婆晚年的春天吗?那个老先生应该也是疗养院里的另一名住客吧?
不知怎的,她非但没有感到突兀,反而替姑婆高兴起来。
不管什么样的年龄,不论什么样的身分,在什么样的状态下,爱情都是最值得被期待与祝福的。
她眼眶不禁湿润了起来,笑容逐渐在唇边扩大。
“应该要去问一下老先生的身家背景吗?可是这样会不会吓到人家?”章敏又高兴又烦恼。“但万一他是个爱情老骗子怎么办?姑婆现在像个小孩子一样,根本分不清楚好人坏人,我有责任过滤她的交友情况吧?”
她现在的心情好复杂啊!
有家长紧张担忧的心情,也有身为侄孙女庆幸欢喜的心情……她觉得自己都快人格分裂了。
不管了,她实在好奇死了,不去探听看看是不行的。
章敏发挥鬼鬼祟祟神功,偷偷摸摸前进,一下子躲在两个下棋的老爷爷背后,一下子藏在一群在聊天的老阿嬷当中,最后终于成功地闪进离他们俩最近的一株樱花树下。
隐隐约约的声浪飘来,她听见了老先生沙哑低语。
“还记得吗?一个圈儿圈着你,生生世世不分离,一个圈儿圈着我,岁岁年年常相左……”
姑婆低着头兀自玩着手上的一朵樱花,然后把它放在掌心上吹,快乐地拍着手。“好好玩,好好玩哦!”
章敏内心的震动不只一点点,这老先生竟然知道姑婆常常在念的诗。她以前曾经问过姑婆是谁写的,姑婆脸上浮现了少女的羞涩和温柔,怀念地说那是她心爱的男人写给她的诗。
难道、难道老先生就是姑婆盼了一生的情人吗?
因为太震惊了,她脑子嗡嗡然像有千百只蜜蜂同时在叫,完全没能听清楚他们之间的交谈,等到她猛然回神,打算冲上前问个清楚的时候,却发现老先生已经不见了。
啥?怎么可能?没理由老人家动作会那么快啊。
“天哪,难道是……见鬼了?”她惊骇得捂住小嘴。
是有听过这种故事的,因时代的悲剧造成两个相恋的人分离数十年,然后痴痴等待着情人回来身边的她已经白发苍苍了,终于有一天,情人再度出现她眼前,英俊的面容一如当年,深情地对着她微笑,然后伸手想碰触她颊边的刹那,身影倏然如一缕清烟淡淡消失,只留下她伤心欲绝的叫唤回荡……
真要命,她浑身鸡皮疙瘩都冒出来了。
可是如果真是这样,那实在太凄美也太感人了。
“姑婆,你的情人还是没有忘记你,他真的来看过你了。”她走近姑婆身边,感动地环住老人家的肩头。“你痴痴念着他这么久,也算值得了,对不对?”
姑婆晶亮的眸里闪动着一抹茫然,“护士小姐,你在说什么?”
“我是敏敏,不是护士小姐。”她轻叹口气。
“护士小姐,你知道吗?我常常在想,如果当年我勇敢一点就好了。”姑婆忽然幽幽地道,“不要赌一口气,不要故意同他闹别扭,不要让他以为我爱上了别人,或许他就不会真的离开我了。”
“姑婆……”章敏心疼地看着她,“这怎么能怪你呢?如果他爱你爱得够深,就应该感觉得到你的情意,要对你们之间的爱有信心,对不对?”
“他是那么样的骄傲、英俊又有原则……”姑婆哽咽了起来。“我当年真的重重伤害了他……我现在好想好想他,这一生,不知道还有没有缘分再相见?他还恨我吗?他还爱我吗?”
姑婆的啜泣声几乎揉碎了章敏的心,她紧紧抱着姑婆,情不自禁鼻酸了起来。
“他一定还爱着你的,不管你做了什么,他终有一天会明白的……”
姑婆的泪水还未干,脸上忽然又出现了茫然和天真,娇声唤道:“妈,我要喝酸梅汤。”
“咦?”章敏一怔,泪珠还在眼眶里滚动。
“快点帮我倒酸梅汤,我好想喝酸梅汤,我要喝酸梅汤啦!”姑婆瞬间又回到了童年时光,娇憨地攀着她的手拼命摇晃着。“酸梅汤,酸梅汤,酸梅汤……”
唉……又来了。
开完视讯会议后,路唯东看见章敏留的纸条了,他安心了许多,也决定趁这个时候到苗家去把一切说开来。
该来的还是要面对、处理,否则只会越拖越麻烦。
一个小时后,路唯东人已经坐在苗家古色古香的客厅里,接受苗老先生不友善的审视眼神。
他丝毫没有局促不安,气定神闲地坐在椅子里,等待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