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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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良- 第1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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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爷爷,想想老奶奶,你不能出事啊!”廉欺世激动的喊着,入戏还太深。
  “我又没死!”老人啐道。
  “喔,抱歉,一时间发生这样的事,我还以为是上苍想让老爷爷的生命戏剧化一点……”廉欺世搔着头,不好意思地笑着。
  “真是!”老人抛给她一记大白眼。
  “看来老爷爷你很有精神,我到外头去看看情况好了。”一直坐在这里,她实在想呼吸点新鲜空气,于是自告奋勇。
  “去吧去吧,小心点,别像我摔个四脚朝天。”老人摆摆手,表示已经够了,不需要她继续帮忙。
  廉欺世确定老人坐稳后转身撩起车帘,刺眼的阳光立刻照得她看不清楚前方景物。
  突然,一双手臂抱住了她,耳边传来笙歌急切的嚷嚷:“小世小世小世,我担心死你了!”
  廉欺世以为自己听错了,想睁开眼,可一时间仍办不到。
  一道阴影当头遮下,跟着,一个熟悉的傲慢语调,轻柔响起——
  “你没事?”
  廉欺世登时动也不动,僵硬在原地,随后僵硬抬头,僵硬地看向面具……不,她以为会看到面具,却看见他苍白的脸。
  是他的脸。
  没戴面具,没戴帷帽,只有严长风紧跟在身后替他撑伞……他不是很介意别人看的吗?不是很讨厌阳光的吗?
  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你怎么……”正当她要问出最老套的那句话,笙歌担忧的关心随即打断她的话。
  “我听说你有喜了!就是这个大浑蛋的孩子,对吧?就是他对吧?还死不肯承认,现在是要把你扔到哪座荒山野岭自生自灭吗?你以为靠乐观和满山遗野的树木花草就能过活吗?你会打猎吗?会煮饭吗?没有人帮忙,你活得下去吗?”
  打猎?煮饭?
  这些她都没考虑过啊。
  “呃……其实我是要回余杭,况且他有给我不少钱,我想应该够——”又是没说完就被笙歌怒冲冲地打断。
  “送你回余杭?那里什么人都没有,送你回去干嘛?让你待在廉叔廉姨的墓旁作陪吗?以为给你钱就够了吗?至少要买栋房子,再替你找一门好亲事吧!”笙歌的话非常实际,也饱含了满满的担心。
  “你双亲己逝?”不敢置信的质疑语调吊得老高,原本打算晚点再说话,这下雷观月实在无法不插嘴。
  回去?说得好听,好像她真的有个家在那里!
  “我没说我爹娘还活着啊。”廉欺世笑了笑,比较想回答他的问题。
  亲爱的笙歌虽是关心她,却太咄咄逼人了,她根本追不上她说话的速度。
  “再说你的家当和家都在这里,还想去哪里?养孩子多花钱,你以为自己一个人办得到吗?”笙歌戳着她的头骂,然后转过头去瞪了雷观月一眼,“钱的事一分也不能少,改天我会带小世过去和你算!”
  “你要带她去哪儿?”雷观月挑眉问。
  不可能的事发生了。
  眼前这个才是“笙歌”这名字的正主儿的女人,上门找人,连带扯出一堆误会背后的事实——廉欺世真的不是笙歌,更非妓女,身分虽然高贵不到哪儿,在碰到他之前确实清清白白。
  笙歌甚至说如果他想,她能在长安找出一百个人作证,廉欺世真的只是普通的药师而己。
  纵使严长风认为不能全盘相信,因为时机太巧,不免令人怀疑她们是串通好的,但是,他信。
  因为“万十四”这个名字,是她在严长风送大夫出去后,才提到的。他也是听见笙歌在门外这么称呼自己,才决定打开门。何况,从头到尾她根本没机会和正牌笙歌联络,也是由严长风送她上马车;再者要证明她是否真为廉欺世,或是否真有此人,只要到她住的街上去打听,结果很快会出来。
  如果这样她们还想串通的话,也太愚蠢了。
  所以,他信;或者说,终于找到了能够相信的理由。
  “还能去哪里?当然是到我那去!我要看着她,免得哪天被人怎么了都不知道!”笙歌话中有话,全是冲着雷观月来的。
  “既然她肚里的孩子是我的,就必须住在我家。”往前站了一步,全身散发出胁迫的气息,雷观月从头到尾没有提到一个不字,只在轻柔的语调中融合强硬的态度拒绝。
  “别想!她得住我那里!”笙歌歌唱般的嗓音高喊。
  “免谈,她得住我那里。”雷观月毫无起伏的嗓音不受影响。
  “我不能回我自己的家吗?”眼见他们吵得不可开交,廉欺世想到折衷的办法。
  “不能!”眼前一对像是悍卫各自领地的男女同时朝“领地”吼。
  “……”廉欺世想反驳。
  怎么没人把她的意愿当一回事?
  “有喜了这种事你竟然需要拖到三个月才发现,身为女人有很多迹象可以察觉吧!”不给她说话的机会,笙歌没好气地咄道。
  “我向来是三个月来一次癸水,所以没怎么仔细去推算时间,反正算到一半也会忘记。”廉欺世认为自己忘得很应该。
  连自己的……都会忘?
  虽然雷观月不是很了解女人的癸水应该多久来一次才叫正常,不过笙歌一脸不能苟同的样子,应该事关重大,于是他当机立断决定——
  “无论如何,她非得住在我那儿不可。”
  第6章(1)
  天早己鱼肚白,雷观月尚未歇下。
  依他的体力,要是错过时间未眠,眼下很快会浮现阴影,白皙得有些透明的皮肤底下很快会有血管浮肿,红铜色的眼珠也会布满血丝,加上有些凌乱的银白发丝,看起来更恐怖。
  但是还不想睡。
  雷观月腰杆笔挺地坐在廉欺世的床畔。
  床上熟睡许久的她,睡姿极其恬静,丝毫没有平时活泼的影子,沉稳的呼吸给人一种持续到天长地久的错觉。
  以前,他不知道自己有一天会这样凝视一个女人的睡颜,且这个女人还是前一晚他打算送走的那个。
  真的是差点酿成大错。
  差点……他就要把自己孩子的母亲给送走,而且可能永远都不会知道那是他的亲生子,也永远不可能见到他或她。
  雷观月静悄悄地凝视着她,视线落在那还很平坦的小腹上。
  在那里,有他的孩子……
  面色凝重的病白面容渐渐融化,被前所来有的柔和和欣喜给取代,他重新温习昨晚掺杂了太多情绪的感动。
  你们擅自误认欺世是我就算了,怀疑她肚子里的孩子不是你的也算了,但是送走一个有孕在身的女人,你们不觉得丢脸吗?至少该让她留在熟人朋友的身边,安心地生下孩子才对,一点良心都没有!
  这些都是在得知他们送走廉欺世后,笙歌直指着他的鼻子骂他的话。
  他不是特别会看人的人,可一个原本漂漂亮亮的姑娘,不顾形象哭得脸红鼻子肿,骂他是个狼心狗肺的东西,当下他不知如何反驳。
  客观的评论,把一个才刚知道自己怀孕的女人,像烫手的山芋一样,亟欲摆脱,确实很糟。如果昨晚他够冷静,一定能做更好的处理,而非被严长风的话给影响。
  不……早在她用过于清澈的眸光看着他,对他提出离开的决定时,他该及时察觉事有蹊跷,而非因为害怕背叛,做出错误的决定。
  毕竞,这个女人……他也己经相处了三个月,不是吗?
  只要仔细回想的话——
  “还不睡?”睁着一双润顺的黑眸,不知何时清醒的廉欺世,开口问。
  思绪被打断,雷观月没有立刻答腔,反而更加认真地用眼神描绘她的五官。
  一直以来都对她的容貌没什么慨念,记忆中只有那双带着随兴的黑眸就等同她,他甚至有把握在人群里也不会错认这双眼,而今,他要好好地把她刻进心底,因为,她将成为他孩子的母亲。
  是这个有点奇特的女人,为他带来奇迹的。
  “为何一开始不否认笙歌不是你?”他突如其来的问。
  “贪生怕死啊。笙歌说有女人只是向你抛媚眼,便下场凄惨……如果没发生什么事的话,我也不至于不敢承认自己不是笙歌啊。”廉欺世老实承认,一点也不为自己的心态感到汗颜。
  “如果没发生什么事的话,我也不会去找你。”雷观月挑明事实。
  “说得也是。”她赞同地颌首,“所以是笙歌要你去找我的?”
  “在长风送走你回来后没多久,她来敲门,在门外又吵又闹说要找你,时间巧得就跟串通好了一样。”
  “呵呵,那的确很令人怀疑。”
  “你难道都不替自己辩解?”除了疑问,他的口气满满都是没好气。
  “我有说自己本名是廉欺世,而且是个药师啊。”
  “对,除了口气一点也不认真以外,你确实说了。”他的语气更加讽刺。
  如果她能认真一点,或是口气激动一点,使人起了恻隐之心或是犹豫,不是比较符合当时的情况,也是一个被误会的人应尽的义务吧!
  “如果你不相信,我抓着头发尖叫也没用。”廉欺世自有一套理论。
  雷观月微眯起眼,“我猜,你一定不曾为自己争取过什么。”
  闻言,廉欺世逸出轻笑,“有啊,一个人一生都为自己争取过某些东西的,我也只是普通人。”
  “喔?介意告诉我,你争取的是什么吗?再添一碗饭?”他扬起讽刺意味十足的笑。
  “我爹娘的生命。”她的语气是一贯的轻快,完全听不出有一丁点的哀伤。
  他不知道该不该继续问下去,也无法像她用那种不会让人受伤的方式,直率地表达出想知道或是任何感想。
  雷观月惊觉自己是如此的笨拙。
  “不过,争取这种事本来就是失望的机会大于成功,冷静下来便可观察出结果,所以我通常不会争取注定会失败的事。”她说着似是而非的话,他听得不是很懂。
  “算了,反正要分辨你那些小谎言也不是件简单的事,太过追究只会累死自己。”雷观月边说边替她盖好棉被。
  “廉欺世”这个名字取得还真好,尤其是那个“欺”字,尤其贴切!
  她没有异议任由他为自己做事,等他重新坐正后,双眼瞬也不瞬地瞅着他,“你很体贴嘛。”
  无预警的赞美,意外使雷观月赧红了脸颊。
  “这句话用在要把你赶走的我身上,不觉得太浪费且言过其实了?”低沉的嗓音略显生硬。
  “不会啊,因为我回来了嘛。”她看事情,总是看现在来评论。
  所谓的不计前嫌正是这么一回事吧。
  “你真是个……太过积极的女人。”他的面容覆上一抹难为情。
  “哈!笙歌也这么说过。”她拍拍手,告诉他这么想的不只他一个。
  唉,他拿她真的没办法啊。
  无法排拒,也无法对抗,令他饱尝无力感,不知如何是好……即使如此,也能带给他快乐的女人。
  也许——
  “祖母曾说过,要为我向所有喊得出名字的神?许愿,希望有那么一天,我能找到一个人陪在身边。”他目光笔直地望着她。
  他曾经害怕争取过,在还没和祖母生活在一起前,那段人生中最挫败痛苦的日子,他强烈以为自己没有资格再去追求什么,幸好之后遇见了在生命中占有极大重要性的祖母,他才又开始鼓起勇气,不再停滞原地。
  结果换来许许多多的伤痕,使他又开始摇摆退缩;还好,他在差点失去时,想起祖母临终前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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