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小可说的,我才二十一岁,怎么可能承诺小可一辈子。
见我不说话,思文又道: “不如把小可送去精神病院吧——那里或许可以治愈他,至少比现在强。”
“不行,在那个地方没病的都会被逼疯,更何况小可根本就是无害的。”
“洁衣,我明白你的心,你很善良,可他毕竟是一个大男人,你要你将来的男友或是丈夫如何面对他?”
“那,那也太遥远了吧,谁管得了那么多——”
“人不能走错的,尤其是女人,一失足成千古恨。洁衣,那是一句名言。不管怎样听我一句,别把小可留在身边。”她眼底的担忧让我感动,是的!她是不愿意我重蹈她的覆辙。
“思文,三年前的美国之行害苦了你。”她一惊,迅速地看了我一眼。
“你怎么知道?”
“我们是朋友,我怎么可能不知道你的事,在大学里,你虽不是与我走得最近的,可我仍很关心你,那一年,你们所有的人都变了,变得忧郁、不快乐,尤其是秋黑在缀学后——她是一个好学生,真可惜。”
“她结婚了,过得很好。嫁了一个爱她的男人。”思文的视线再次落在小可的身上, “说起来,我好像在哪里见过他——好熟悉的身影。”
“是吗?你见过他?”我一怔。
小可奔了回来,坐在我身旁,依着我。
“好像又没有,他那张脸我完全陌生。”思文皱了皱眉,摇摇头,摇去那分惆怅,默然不语地看向大海。她的神情让我悲哀。
“思文——你有没有想过,爱好辛苦。如果一定要我也尝试你们都尝过的苦,我宁愿不要,单单纯纯拥有一个全心全意对待你的男人多好,你看小可,他让我快乐。”我转向小可,拥住他,他顺势躺了下来,头枕着我的腿。我抚着他的头发,他闭上眼,像一只懒猫,昏昏欲睡。
“思文,去找方正吧!他不会在乎的。那只是个意外而已,不是你愿意的。”我知道,她在美国被另一个男人占有了。 “那是个噩梦,忘了它吧!”
“那个梦,我永远无法忘怀。”她痛楚地把头埋进臂弯里,摇着头, “我无法忘记,真的!洁衣!”她抬起头,泪眼迷离。
“思文——”我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她。
她很快地甩去那分不快,拭去泪水,笑着对我说: “算了不说了,我们不谈这些。过几天,我与小惠约好了去度假,小惠叫我约你一块去,听说了吗?是那艘有名的‘明珠’号游轮。明珠公司举行首航,不过——”她看了看小可, “我想你是没空去了。”
“……”我笑了笑不语。
“他几岁?”
“我不知道,可能二十多吧——小可,你几岁了?”我笑着低头问他。
小可茫然地抬起头,不解地道: “啊?”
“这个问题好像有点多余。”思文笑着往后一仰,躺在沙滩上, “不过当白痴也蛮快乐的。”
“他不是白痴,只是弱智而已。”我纠正,对白痴这个字眼本能地反感。
“你也是白痴。”思文闭上眼,幽幽地道。
“姐姐,白痴是什么?”小可仰着头好奇地问。
我一愣,想了想才道: “白痴啊,那——姐姐是白痴,小可自然也是白痴。小可不喜欢和姐姐一样吗?”
“哦!”他听懂了,满意地躺回我的膝上,把头转向我的小腹,身后,思文冷哼一声。
“哼!一对白痴。他这样我倒以为他在占你便宜。”我一怔,低头看了看小可,这种姿势确实有点暧昧。
“姐姐,你好香,小可好喜欢。”
他用力挤着我的小腹,我怕痒,格格地笑着。揽紧他,回头对思文说: “小可可以例外,他和别人不一样。”
思文翻翻眼,别过头去,对我的话不以为然。再次冷哼一声,闭上眼自顾自地沉浸在她的重重心事里。
第二章
思文的话,我没有放在心上,虽然她说得很有道理。当然小可的存在也多多少少地给我带来了一些麻烦。比如今日——
刚进公司,同事林欣探过头,兴高采烈地说:
“洁衣,今晚下班后有活动,小气鬼请客,别错过哦。”
小气鬼是同事萧七槐的绰号,其实他这个人并不小气。我一愣,萧七槐已站到了我面前, “唐洁衣,你今晚不会有事不赏脸吧!我的生日一年可只有一次哦。”
“我——”晚回去的话,小可怎么办?
“她当然没事,一个人住哪会有什么事。”说话的是朱瑞,自那天他见过小可后,整个人似乎变了,尤其对我的态度,无意识地夹杂着冷嘲热讽: “顶多让家里那只捡来的流浪狗饿一顿而已。”
“你——”他也太过分了。
林欣拉住了我,似乎闻到了我们之间的火药味,她赔笑道: “没事,没事,洁衣没事就一块去。”
“那就好,各位同事,现在各就各位,下班后见。”萧七槐满意地走了。我怒瞪着朱瑞,他满不在乎地摇摇头,往办公室走去。
“洁衣,你怎么了?朱主任不过是开个玩笑而已。瞧你!气得吹胡子瞪眼的。不会你家真有只狗吧?饿一顿就饿一顿吧,有什么大不了的。”
“你——”我真是气不打一处来,却又无言以对。总不能告诉他家里有个人,而且还是个大男人吧!
“唉——”林欣神秘地探过头来,在我耳边轻轻地说: “这几天,你跟朱主任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他好像很针对你哦——”
连她也感觉到了?看来不是我敏感。
“我哪有得罪他,发神经。”
“是不是他向你示爱,被你拒绝了?”林欣坏坏地笑着。
“你说什么?”我大吃一惊。他们怎么会这么想。
“不是我说的哦——大家都这么说,以前朱主任暗恋你,大家也都知道哦。”她拿着笔笑着敲我的头, “不会只有你不知道吧?”
“你——胡说什么?”我脸一红,迅速地转身。
她也笑着坐回自己的位置。 “瞧,猜中了不是?”
“……”我沉默着,忙碌地整理着文件,借以平息自己的心慌意乱。他暗恋我?这怎么可能。是的!根本不可能。
一天很快就结束,晚上我被硬拖着,塞进了朱瑞的车里。说是他们的车子坐满了,要我搭他的车。
他沉默着,扶着方向盘,静静地开着车,任由车子滑进昏暗的黄昏。他开得很慢,隔着镜片的眼神闪烁不定。
我很尴尬,尤其早上林欣对我说了那一番话后。
“你在担心你家里的——”他淡淡地开了口,打断了沉默的气氛,不知为什么,他的口气总令我觉得不舒服。
“不许你这么说他。”我提高了声音。
“哦?”他看了我一眼, “看来你对他很维护,说说也不行。”
“他是我——弟弟。”
“弟弟?哈,洁衣,我们虽不是青梅竹马,倒也是一块长大的,怎么我从不知道你有弟弟?”
“我——”我为之口结。
“更何况,如果我没有看错的话,他比我们大得多。洁衣,你这么一个女孩子带着一个大男人,不怕别人笑话吗?”
“他——特殊嘛!”
“就算是白痴,可——”
“是弱智,不是白痴。”我纠正。
“好吧!就算是弱智,你把他留在身边也是不妥当的。算什么呢?你能留他一辈子吗?洁衣,你想清楚,不要误了你自己。”
“我想得很清楚,如果可以,我愿意留他一辈子。”为什么每个人都这么说,小可的存在与我的将来有什么冲突,为什么要牺牲小可才能成全我的将来?如果一定要这样,我宁愿不要将来。朱瑞沉默了,我也沉默了。是的!话不投机,我们根本无法交谈。气氛死一样的沉寂,直到车子遇到了红灯。
“洁衣,你有没有想过我?”
“你?什么?”
“大学毕业,我本来可以考研的,可你进了公司,所以我放弃了那次机会——”他说得很平淡,像是在说故事或是别人的事。我一愣,脑海中猛地想起林欣的话:他一直在暗恋你。
“你——”
“是!他们说得都对,我是在暗恋你,从…—开始,进公司的那一刻起,他们都知道,就你一个人浑浑噩噩。我想你还小,如果不是因为那个白痴。我还想等一段时间再向你表白。”
“他不是白痴,只是弱智。”我低低地重复着,依旧无法思考他的话。
“洁衣,把他送走吧!我们从今天开始。”
“开始?不!我没有想过。”
“好吧!你可以想,但想之前必须把小可送走。”他的口气咄咄逼人。
“不!我不会这么做的。还有我与你之间根本不可能,如果没有小可也是不可能的。”更何况如今我有小可。放弃小可我万万做不到。
“洁衣。”他抓抓头,对我的固执像是无从接受。萧七槐的家到了,我们的谈话也到此结束。
同事们在一起,很热闹。而我却焦急万分,一心惦记着小可,朱瑞自始至终地盯着我,更让我如坐针毡。八点的钟声一响,我便忍不住了,站起身欲想向萧七槐道别。
有个身影挡住了我,是朱瑞。
“我看那个白痴对你的影响力已超出了正常的范围——”他的口气非常不友善。
“他不是白痴,我跟你说了好几次了,只是弱智而已,请你记住。”我的口气也不友善,抓起沙发上的手袋,怒视他一眼,走了出去。
他紧跟着我。
“他在这个世上活了那么多年,没有你的好心,他也不至于会饿死,洁衣,你别狗拿耗子了。”
“不用你管我的事,朱主任,请你走远一点,我们除了工作上的关系,什么也不是,我的事不用你管。”我站在夜色里等着计程车。
“坐我的车吧——如果你不想让那个白——弟弟等太久的话。”我看了他一眼,只好同意了。
车子依旧开得很慢,我们彼此沉默着,二十分钟的路被他开了三十分钟才到达。
楼梯下没有小可的身影,我一怔,小可有在楼梯口等我下班的习惯。冲上楼,大门虚掩着,屋里空荡荡的,哪里有小可的影子。
小可不见了!
我的心狂跳着,奔下楼,朱瑞的车子仍旧停在那,他在车子里抽着烟。我冲上去,焦急的神情把他吓了一大跳。
“怎么了?洁衣?”
“小可不见了!小可不见了!”
他的反应没有我的激烈,只是淡淡地说: “会不会在哪里玩。”
“不会,这么晚了,不可能的,他每天都在楼下等我下班的,会不会被人拐走了?”
“洁衣,他不是孩子,他是大人——”
“他是孩子,他只是孩子而已——”我急得哭了出来。向公寓后的小花园奔去,一有空我总会带他去那里,我想他会不会在那里,或者他也在找我。
“小可——小可——”我狂喊着,希望小可能听到我的声音。朱瑞紧跟着我,黑夜里的小花园不如白天时的美丽,静悄悄的,四处都隐藏着危险。
“小可——”我尖叫着,浑然未觉五六个流氓向我们走来。
“洁衣,小可不在这里,我们走吧!”朱瑞急急地道,拉住了欲往树林里跑的我。
我无措地抓住他,颤着声音道: “那他在哪里,在哪里?”
“走吧!走吧!他可能回去了——”他不由分说拉住我就走。我一愣,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