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雀斑丑小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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雀斑丑小鸭- 第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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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哥,拾翠今天怪怪的。」
  张错将弟弟安放在轮椅上,交给了仆人,「我去看看。」
  「你……你要的剉冰,我、我已经买回来了。」冯拾翠抹著人中上的汗珠,人还喘著。
  方思咏从秋千上起身旋了过来,敛去嘴边的笑容,忽地双手一撒,成百上千的纸片像雪花似的凌空而降,洒了冯拾翠一脸一身,还落了一地。
  「晚了,我捺不住等待,所以就一页一页的撕了下来。」她脸上全然没有丁点的愧色。
  「你……」刷白了脸,冯拾翠瞪著那残破的碎片,不敢相信她爸爸漂洋过海寄来的礼物,已经被撕成了纸屑。
  「你什么你,我告诉你,这只是一个小小的惩罚,下回你再敢不听话,一定会有你好受的。」方思咏唇边漾著残忍的笑。
  「你怎么可以不守信用……」甩下手中的剉冰,她咬著唇,强忍住泪花。
  「哼,不过是一本破烂书,你哭什么?还敢跟我闹脾气!」方思咏气不过,狠狠的把她推倒在地,害她的手掌摩擦出血珠。
  「你又在欺负人!」邵恩新顶著严肃的脸出现。
  方思咏先是一愣,随即又气焰不减的抬起下颚,「随你怎么说,难道敢打我不成?」
  「你实在太可恶了,我就打你怎样——」他抡起拳头,朝她挥拳。
  冯拾翠赶紧拉住他,「不要,你别打她,你用力气逼她屈服,还不是跟她一样可恶……」她难过的掉著泪。
  原想趁胜追击的赏她一巴掌,然而方思咏的目光在落向邵恩新身後的人影时,骄气全消,怯怯然的喊了声,「表哥……」
  张错站在远远的角落,冷眼的看著榕树下的三人,一切对错他都了然於胸,然而他却没有吭声,只是远远站著冷眼旁观。
  方思咏敛敛神色,赶紧匆匆跑离现场,没多久,张错也跟著转身离去。
  「靠,阿错是白痴吗?只会站在一旁当哑巴,不会出面教训教训他那可恶的表妹。」邵恩新气得大骂他的无情,「有这种朋友,我真是倒八辈子的楣了。」
  冯拾翠无言凝睇,蹲下身,拾著那一地的碎片。她不懂,为什么阿错哥哥这回不帮她了?
  「别哭,以後我保护你。」他豪气万千的拍胸保证,帮她拾著碎纸。
  邵恩新嘴上还不住的咒骂张错的无情与冷漠,他说什么也没想到,阿错竟然看看就走,实在叫人失望。
  隔年的春天,张错到日本参加围棋升段比赛,胜利理所当然。
  归来那天,天丰棋院前都是欢迎庆贺的人,他们都等待张错带来比赛的心得,或是关於日本围棋界的丁点新闻。
  冯拾翠矮小的身躯就躲在众人之中,不住的跳跃、引领期盼著。
  「你安静一点,阿错三不五时就会到日本一趟,这又不是第一次了,你干么那么兴奋?」邵恩新的手压在她的肩膀上,带点不以为然。
  「没有啊!」她连忙收敛些。
  冯拾翠仰头看看他。从什么时候开始,恩新与阿错哥哥疏远了?好像就是那次方思咏的刁难後。
  门口驶来黑色的轿车,张错从车上下来,大家莫不鼓掌欢迎他。
  「大哥——」轮椅上的张士杰兴奋的挥著手。
  张错提著行囊走下来,对著满满的人群一点欣喜的感受也没有,他已经习惯了这一切,围棋对他而言只是责任,甚或是寻求一种平静的方式,而不是做为众人喝采的工具。
  然而这次不一样,人群中,有个呆呆笨笨的傻丫头正一上一下的跳跃著,他看见她了,虽然他外表保持著沉静,心却无端的发暖。
  那天的晚餐前,天丰棋院难得的热络,大家纷纷缠著张错聆听这一次的升段比赛的情形,还拚命探问他是否亲见了哪位围棋高手。
  「恩新,你在干什么,闷不吭声的,以前你不都抢第一个跟我大哥对弈一盘的吗?」张士杰不懂他为什么闪得远远的。
  「不了,跟拾翠对弈更好玩。」他冷冷的站在角落,把玩著自己棋匣中的黑白子。
  以前他可以容忍阿错的冷淡寡言,因为他以为那只是阿错不擅言语的表达,但是自从他目睹阿错看见拾翠被欺负却冷眼走开後,他不再容忍阿错这种不发一语的死样子,甚至是讨厌他这种冷漠的高傲。
  「恩新,来一盘吧!」张错主动走向他,在他面前跪坐下来。
  邵恩新只是一迳瞅著他,嘴边漾起嘲讽的笑,「怎么,在棋赛中捉对厮杀後的胜利你还尝不够,还要我来垫底充数?几段了?这一次你应该是五段了吧?」他笑得叫人发冷。
  「恩新……」张士杰错愕的看著他。
  张错双手搁在大腿上,依旧是不发一语的看著他。
  「邵恩新,怎么,你怕输了我表哥?」方思咏显示著得意,「你早该怕了,反正你从来没赢过。」
  她的笑容刺眼得让人作呕,张士杰厌烦的瞪了她一眼,「思咏表姊,现在还是春天,用不著你扇风点火的添暖。」
  「张士杰,你窝里反啊!干么帮外人骂我——」
  不理睬旁人的言语,张错迳自问:「我先,还是你先?」取过邵恩新面前的黑子,等著他的回答。
  邵恩新看他脸上无所谓的模样,越看越生气,索性一脚踢翻了他面前桌子上的棋盘跟棋匣,上百颗的黑白棋哗啦啦的散落一地。
  他一把揪扯起张错的衣领,逼他面对面,「我真讨厌你那种视而不见的态度,如果可以,我真想狠狠揍你一顿,让你的眼睛跟心都清醒过来。」
  空气中陷入了凝肃,方才还热络的氛围,转瞬间沉入海底,化作一摊死水。
  冯拾翠愉快的奔来,「吃饭了,大家!」却让现场的怪异气氛愣住了舌头。
  「光会喊吃饭,你是猪还是牛?成天想吃。」方思咏训了她一句。
  邵恩新把目光转向她,「少故作清高,有种你就一天都别吃饭,方大小姐。」
  他锐利的目光让她气短了几分,「你——」拳头拧得死紧。
  「怎么了?」冯拾翠呐呐的问。
  「拾翠,我先回去了,明天再陪你下棋。」邵恩新转身离去,走前还揉揉她的头发,一派的宠溺状。
  「恩新——」张士杰徒劳无功的喊。
  「怎么了?」冯拾翠还是丈二金刚摸不著头绪。
  「怎么了、怎么了!你是白痴还是傻子,只会问怎么了,你自己没眼睛不会看啊!」方思咏推开她,趾高气扬的离开。
  张错不怒反笑著,蹲下身,悠闲的收著散落的棋,「恩新不下,那谁要跟我下这盘棋?」
  「哥……」张士杰益发困惑。
  他不懂恩新怎么了,也不懂大哥为什么不怒也不吭,总之就是两个都怪啦!
  棋院里一片的宁静,谁都没敢吭声,也没人有胆跟张错来上一盘,只是面面相觑,你推我诿的。
  半晌,冯拾翠那矮小的身影走近他,带点犹豫,「阿错哥哥……我可以跟你下一盘棋吗?」
  张错抬眸看著她,「就你来吧!看看你有没有进步些。」
  她心虚得脸都红了。
  没有,她没有进步,看来她对围棋真是一点天分也没有,不管阿错哥哥怎么指导、恩新怎么解说棋盘,她的程度还停留在粗浅的入门阶段,一点长进都没有。
  她帮忙著收拾混乱,然後在他的眼神示意下,不安的放下第一子。
  张错的棋法不同於以往,他松散的铺陈著,让她的白子可以准确的走著。
  她感受到他引导的意味,好让这盘棋的时间逐渐拉长。
  她诧异的看著他的眼,他只是淡淡一说:「专心。」声音不大不小,就只让她一人听见而已。
  也许是经过方才的狂风扫境,而对弈的对象又是棋艺拙劣的冯拾翠,围观的人少了,大家一个一个的开溜,最终只剩下两个对弈的人,还有张士杰。
  黑子在棋盘上形成优美的雁形,翩翩飞舞在这方块之上,冯拾翠的白子则如同孱弱的鹤鸟,透出一股困顿的哀凄美。
  虽然苦撑,过不了多久,她仍是不敌黑雁的攻势,频频退出这个空间,逐渐的萎小。
  「我输了。」
  「你知道吗?你错过了一个反败为胜的机会。」张错抬起平和的面容说道。
  「啥?」冯拾翠一脸的惊诧。
  这怎么可能,她的棋艺差到不能再差了,谁都知道她没天分到了极点,能和阿错哥哥对峙这么久,已是一种奇迹,而且还是他刻意营造的奇迹,她万不可能有反败为胜的机会的。
  「哥,你明说吧!我也看不懂。」张士杰问出她的疑惑。
  「先去吃饭,晚了冯奶奶会担心的,待会再说。」
  因为邵恩新的冲突插曲,晚餐没有预期中的热闹,甚至还有些闷,很多话就这么不了了之。
  冯拾翠原本想问问升段的事情,但是就连平常多言的张士杰都懒懒的,她更不好说话了,只得把所有的问题全都吞进肚子里。
  「我先回去了,明天学校有考试。」说著,他便转动轮椅离开。
  餐桌边只剩冯拾翠跟张错两人用餐,她不只一次的打量他,却发现胜利归来的他没有她想像中的快乐。
  他冷不防的抬头,将她的打量逮个正著,「怎么,我脸上有什么不对吗?」
  「没、没有。」她心虚的低下头去。
  他搁下碗筷,「吃饱没?吃饱了跟我来。」
  「喔。」食不知味何来饱意,她跟著搁下碗筷,小心翼翼的追上他的步伐,紧紧跟随。
  来到张错的房外,他走了进去,在行囊里翻找著东西,最後取著一个大纸袋走出来递给她。
  「喏,拿去。」
  「什么?」她不懂他的意思。
  「给你的。」
  给我的!冯拾翠的心跳动得厉害,喜悦几乎要淹没她了。
  「阿错哥哥,谢谢。」真是叫人受宠若惊。
  「你不打开来看看?」
  「嗯。」高兴的眼眸像细细的弯月,她蹲在地上,小心翼翼的打开纸袋,一一的取出里头的东西。
  是个摺叠式的精致棋盘,还有两个雕刻精细的棋匣,「真漂亮!唔,还有。」
  纸袋里还有一样东西,她把手探进去取出。
  一见,她只能发出这喟叹的呼唤,「阿错哥哥……」
  她的绘本,是她心爱的绘本,阿错哥哥买了一本崭新的绘本送给她!
  张错一句话也没有说,只是用平静却纠结的眼光瞅著她。半晌,他转身回房带上了门,始终是一句不吭。
  她忍住泪的摇摇头,爱怜的把礼物捧在怀中。
  「谢谢——」
  她还年轻,一时间找不到贴切的宇句形容她当时的心情,尔後,她终於明白自己想说的是,如果幸福就是围棋中的包围战,那么她会毫不留情的扼杀生命中的苦难,求得她的幸福。
  第五章
  连日来下著大雨,即便是撑了伞,冯拾翠还是落得浑身湿辘辘的下场。
  再一次把吹得翻飞断骨的雨伞扔进垃圾桶,身著高中制服的她躲入公车候车亭,鼻梁上的眼镜已是雾茫茫,等待的公车还是不出现。
  时间过得真快,转眼她都升上高中了,豆蔻年华的她容貌依然平凡无奇,还多了一副厚重的眼镜,也让自己多了个四眼田鸡的绰号。
  校门口等待的人少了,大夥宁可四人招揽一辆计程车扬长而去,也不愿在这种讨厌的天气等著迟到的公车,可谁也不想跟她这个丑八怪共乘一辆车吧!
  对於容貌、资质的歧视,她自小感受特别深,也释怀得较人快。她不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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