玛颖抬头看他,还来不及细想就开口问道:“你喜欢我吗?”
糟糕!完蛋了!她怎么会问出口?万一他只是跟她玩玩,那她宁可不要知道——
“当然喜欢。”他绽出一个温暖笑容,轻轻在她鼻头一吻。“你问这什么傻问题呀!”
玛颖感动得无法言语,整个人像在空中飘。
“那……”她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问道:“你什么时候要离开?”
“大概下个月吧……”他眼神一暗,很讶异她终于问出这个问题了,这个问题今天之前他本来也不想去面对。
想跟她说,但不能跟她说…
“你离开后会回来吗?”问这个问题时,她是屏息的。
“会。”他凝视着她,许下他从未许过的承诺。
玛颖鼻头一酸,眼眶红了,慌张地用手遮住自己的脸。
“你真傻……”他爱怜地拥紧她。
早上,玛颖一边哼着歌,一边走到松之间,想拉葛森一起吃早餐。
昨晚亲口听到森说喜欢她,在这段爱情里她头一次觉得安心,虽然还没到爱的地步,但她可以抱着希望的,对吧?
玛颖幸福的一笑,敲了敲门。“森!”
没有任何回音。
她好奇地打开门,房间里里外外,干净空荡。
一股不祥的预感揪住了她的心,玛颖立刻跑上楼,冲到二楼,“刷”地拉开纸门。
棉被床单叠得整整齐齐,没有丝毫住过人的痕迹。
他走了?不可能!他说一个月后的——
看到摆在和式桌上的纸签,她腿一软,跪倒在榻榻米上。
为什么骗她?
连再见也不说一声……
留这什么该死的纸条啊,
玛颖双手掩住脸,咬牙不肯哭出声。他对她的喜欢,是可以用一张纸条打发掉的吗?
第八章
她该等他多久?一天、一个月、一年?
玛颖,等我回来,到时我会跟你解释一切。葛森。
玛颖看着手中不知揉捏过几回的纸签,上面的字迹因为曾经滴上去的泪水而模糊晕开。
第十天了,整个新年,她几乎都待在松之间,深深呼吸着充满稻香的榻榻米气息,却遍寻不到一丝她熟悉的他身上的味道。
他是骗她的,他根本不爱她?
还是他没有骗她,他是有不得已的苦衷?
可是,就算他有天大的理由,难道他不能告诉她吗?她有这么不能依靠吗?
玛颖叫自己要有耐心,不要失去方寸,葛森说过他一定回来的,她要相信他——
但她能怎样相信他?在他这样不告而别之后……
十天以来,她无意识地等着每一通电话,等着手机铃声每一次的响起,期待他会打来解释,或是多说一句话也好,告诉她他什么时候回来……但什么都没有,一点消息都没有。
等待很痛苦,无边无际的感觉让人发狂,她无法不去猜想他现在在干嘛,会不会有危险?还是他其实根本在嘲笑她的痴傻?
她紧悬着的心一次次落空,落空到她再也无法忍受的地步,她知道她不能哭、不该哭,可是,心里满满的苦涩酸楚涌上。
他好可恶……可恶透顶……
她明明给了他机会,让他可以告诉她他何时要走、何时回来、为什么要走,他竟然骗了她,选了这么伤人的方式离开。
她如果不爱他就好了,就不会每天待在这里等他,不会每天回忆起他如何微笑、如何碰触她的手、她的发、她的唇,记起他的拥抱,却发现她身边空无一物……只有那张纸条,嘲笑她在他心中的分量是多么的单薄!
所以,那时她就这样想,十天,她只能等他等十天,再等下去她会崩溃。如果爱那么多会让她那么痛苦,那她决定少爱他一点。
没有想到她这么没用,面对爱情这么软弱……
深夜里只有时钟滴答滴答的轻响,墙上的时针走到十二点,她毅然决然地把手机关机。
玛颖眼里的泪直直落下,心里崩塌坍陷。
她不会爱得这么没骨气,不要爱得失去了自己!
起身离开松之间,她心里下了决定。
如果他真的爱她,就来找她吧!这一次她要他等她。
上海花园大酒店
姹紫嫣红花团锦簇的花园里,穿着银灰唐装长袍的葛森挺立在白色大理石的喷泉旁,他听着耳机里传来机械式的留言声,眉心一蹙。
又是关机!
这半个多月来,为着葛五爷跟葛先的事,他香港、奈良、上海三地到处跑,今天跟各派的长老开完会,正式宣告将葛五爷他们逐出创星集团,事情差不多就可以告一段落了。
他忍不住想打电话听听玛颖的声音,怎知又是关机,这已经不晓得是第几通电话了。
“森,会议快开始了,我们该到大宴会厅去了。”阿齐走过来,对葛森最近魂不守舍的态度很好奇。“怎么了?”
葛森唇角扬了扬,看似轻松。“没什么,走吧!”他率先朝饭店里走去,阿齐摸摸鼻子,跟上他有点急躁的步伐。
他们穿过巴洛克式华丽繁复的回廊,坐上贵宾用的电梯,饭店的领班经理领着他们走向大宴会厅。
“你打算怎么做?会议里那些长老多半都还是看重血缘亲情,不可能答应将葛五爷他们逐出创星的。”阿齐边追着他的脚步边问。
“很简单,靠证据啊!间谍、贩毒、走私黑枪、杀人未遂、洗钱……每一项的证据都在公安厅那里,如果那些老家伙答应将葛五爷他们逐出创星,让我抓人,人抓到后也交给我来处置,我就请厅长压下来;不然马上他们就要亡命天涯。”他的声音听起来非常愉快。
“哇——葛五爷他们有犯这么多罪吗?”阿齐下巴都快掉下来了。原来他竟然跟这种杀人不眨眼的大魔头是远亲!
“当然没有,他们哪有那么厉害?都是我瞎掰的。”葛森轻笑,很不把诬告当一回事。
哇咧——阿齐惊骇地瞪着葛森。他竟然是这种杀人不见血的大魔头的保镳!
葛森睨他一眼,看透他的想法。“你放心,今后我会乖乖金盆洗手,好好当我的总裁,我已经没那么想追求刺激了。”
“我才不相信!”他就是被他这种话骗了好多次,成天绕着地球追着他跑。
“真的。”葛森用力点头。
“为什么?”阿齐满腹的疑惑都被勾起来了。
“因为玛颖。”葛森的眼神刹那间变得柔和。
阿齐的舌头似乎打结了,他震惊的看着葛森的眼睛,想在里头搜寻一丝玩笑的痕迹,可是没有。“你是认真的?!”
“嗯!”葛森漫不经心点个头。
“请进。”领班经理打开宴会厅的大门。
宴会厅四面是法国古典装饰风格的奶油色墙壁,地上铺着高贵的枣红花纹地毡,抬头可以望见彩色玻璃镶拼而成,中间为船底造型的天花板,而现在这里围成方形的椅子上,满满坐着近百名各派系的长老。
葛森正要踏进门内,却发现阿齐拉住他的袖摆。“怎么?”
“你确定官小姐愿意跟你在一起?”阿齐的语气里透着困惑。
葛森为他的话感到好笑。“当然,她很爱我。”
“是啊!每个女的都嘛爱你,我知道,可是,官小姐如果愿意跟你在一起的话,她为什么辞职搬家了?”阿齐真是不懂。
“什么?”葛森的脸当场罩上寒霜,语气森冷。“你听谁说的?”
乖乖!他从来没看过葛森有这一号表情!“我……听之彦说的。”
“为什么没有人跟我说?”
“因为……没有人觉得你会在乎……”
额上青筋蹦出两条。“搬到哪去了?”
“不……不知道……”阿齐回答得胆战心惊。
葛森黑色的瞳眸里燃起怒火,猛力推开阿齐转身就走,阿齐撞上门框,“砰”的一声,把领班经理吓得花容失色。
“森!你要去哪?还要开会耶——”阿齐急急忙忙跳起来,追过去。
大宴会厅里正在等待的长老们,远远瞧见今天的主席来到门边又走掉,现场一片哗然。
“喂,玛颖为什么辞职?”葛森打手机给葛之彦。
“玛颖是谁?”葛之彦一如往常的语气冷淡。
“你不要给我装蒜!”
“呵……”葛之彦难得的低笑。“你又没跟我说她是你多重要的人,员工自己请辞,我怎么会为难人家?”
手机另一头听得见深吸一口气的声音。“她为什么走?到哪里去了?”
“不知道,你以为我手下有几个人?我怎么可能每个都去问——”
刺耳的“哔”一声,手机被挂了。葛之彦扬扬眉,原来森也会生气呀!
葛森拨到温泉旅馆的订房专线。
“喂,您好。”
“阿嬷,您好,我是葛森——”
“你这欺骗我孙女感情的王八蛋,不准再打来了!”
“喀嚓”一声,阿嬷挂掉电话,淘气的吐了吐舌头。
那刺耳的挂电话声,让葛森迅速拔掉耳机。
焦急、烦躁、懊恼、愤怒……这些八百年没造访过他的情绪一拥而上,让他的俊脸僵了又僵。到底怎么回事?
如果可以,他现在就想飞到台湾找玛颖问个清楚;但葛五爷还没抓到手,他们在暗、他在明,这时候他有什么大动作,说不定还会把玛颖他们给卷入危险中。
“Damned!”他把耳机狠狠往地上一扔。
写着“汪传声律师”的招牌高高突出在骑楼外,位在三楼有一间小小二十几坪的律师事务所。
里头窗明几净,划分为会客室、办公室、所长办公室三区,一进门还看得到一尊云州大儒侠史艳文的布袋戏偶,那是所长的宝贝收藏。
“玛颖,帮我调一下这篇剪报的相关判解,谢谢。”挺着啤酒肚,好像快把西装撑破的王律师,把画了红圈的报纸摆到玛颖的办公桌上。
“好。”玛颖接过来,马上进入法源资料库,点进判解困释的部分搜寻。
阳光从大大的窗户洒进来,台中最棒的就是舒适晴朗的好天气,跟台北的湿湿冷冷截然不同。
她进这家律师事务所担任法务助理也快一个月了,因为大学学长出了车祸,所以请她来代班。
这间事务所里虽然只有三个律师加上她一个助理,但因为所长跟几个代书很熟,人脉很广,所以生意满好的,专门接一些民事案件。
“玛颖,你有报名法官助理的考试吗?”隔壁桌的萧律师问道,她已经是两个孩子妈了,短短头发精明能干。“最好去试一下,薪水很不错,也能够累积一些临庭的经验,还可以顺便准备律师考试。”
“有啊——我好早之前就把报名表寄出去了。”玛颖笑道。
“你报名哪一家?”
“板桥地院。台北地院报名的人太多了,竞争激烈。”
“为什么不报台中地院呢?被录取的机率比较大吧?”
“可是长期来说,我还是想回台北,我不太放心把我阿嬷跟弟弟丢在台北。”玛颖抿抿嘴,笑容里有着淡淡的思念。
本来想说从小到大没离开家住过,又碰到葛森不告而别,所以她把心一横,接下学长的工作,到台中一个人独自生活一段日子,希望自己能再独立坚强一点,哪知道相思病跟思乡病同时袭来,打得她毫无招架之力!
要不是她从阿嬷那里知道,葛森有打电话去旅馆找她过,她早就包袱款款回台北,别再跟自己过不去了。
想到葛森还是有打电话来,代表他还是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