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白!”
“父王,雅雪是无辜的,请你别将你的误解怪罪到她身上去。”
“天啊!你听到没有?”克斯王气红了脸,转向一直静坐在旁的妻子,大肆抱怨,“你那不分是非对错的儿子已沉迷得太深了,竟为了那个毫无价值的公主而和我吵得不可开交,还一迳替她辩护!真不晓得那个女孩是用什么方法迷住我们的儿子,教他死到临头尚不知觉悟鬆手!”
王后因他的话蹙眉。“我倒觉得那女孩人品不错……”
“什么?连你也中了她的毒啦!”
“父王,”亚桑受不了他对雅雪恶意的中伤,开口为她的清白澄清,“我不了解你为何拚命毁谤雅雪?她未曾招惹过你,而你也从没见过她。对一个素味平生的人,你的判断不仅有失公道,更是偏歪不实。”
“喔!我的天!我不懂你为什么一直替她说话,即使她是你的救命恩人又如何?你对她的迷恋已到无可救药的地步了,如果再放任你下去,难保有朝一日你都搞不清楚自己是怎么死的!”
“父王,我放她一条生路并非只为报恩而已。”
“喔?”克斯王冷淡而充满怀疑的问道,“那还为什么?”
“唔,我就知道一定还另有别因。”王后低喃。她旱猜到绝对不只为报恩。报恩只是一种托辞,亚桑定是另有其由才会不惜与克斯王发生衝突,并且执意己见。一个美丽的想法在她脑中成形。也许,在不久后,她可能如愿抱孙子了?
“因为,”亚桑快速地旋转脑筋,决定撒个谎。“琦登虽为我毁灭,但定有不少残党流放其外,我们无法一一收拾。而留下雅雪,正好有助我们收服那些忠心耿耿的残兵余力;最起码有雅雪在我们手中,他们不敢轻易蠢动,甚至可能为了她而投降于我们。如此,可不费一兵一卒取得全面胜利。所以,我不杀她,并非为报恩,那只是个藉口;而是要以这种不损兵力的手段达到目的。”
“是吗?”克斯王不置信的说道,“如果真是如此,你为何待她如上宾?”
“父王,这就是你不懂的地方了。”亚桑沾沾自喜地回答,“假使我以酷刑相待,那琦登的存兵残力定会因此更加愤怒,这反而对我们不利的;相对地,也会达到反效果。这会儿你可了解我的用心良苦了吧?父王,可以放雅雪一命吗?”他满怀希望的问。
“无论你所说是真实与否,”克斯王无情、一字一句的说,“我杀她的决心是绝对不会改变的!”
“父王!你当真不晓得诱敌之计吗?”
“我只是不想留下后患!”
父子俩一句你来我往的嘈杂声打扰不了一旁思考的王后,她不相信亚桑所说的,她一向信任自己的直觉。
而门内的人亦都未察觉门外仍有一名当事人。
雅雪早知道好奇绝对不是好事。
可是当她百般无聊地熘达时,听到一阵争吵的响声,教她不觉兴起好奇心,便情不自禁地当起偷听者来了。
结果,她听到的,却教她为之心碎……“父王,我放她一条生路并非只为报恩而已。”
“喔?那还为什么?”
“因为,琦登虽为我毁灭,但定有不少残党流放其外,我们无法一一收拾。而留下雅雪,正好有助我们收服那些忠心耿耿的残兵余力;最起码有雅雪在我们手中,他们不敢轻易蠢动,甚至可能为了她而投降于我们。如此……”
到此,她只觉脑中轰然一声,然后像个游魂似的盪回房裹。一路上,失魂落魄的她完全无视别人好奇的眼光。
自上星期的事件后,亚桑便竭尽所能地实践诺言。他对她是温柔容忍至极,几乎时时都守在她身边,陪着她度过每一个夜晚;虽然他只是静静的搂着她入睡,却也教她心满意足了。唯一的缺憾是,他一直都太过安守本分了,连蜻蜓点水的轻吻都吝于给予。但在他诸多的补偿中,她最窝心的,莫过于那场盛大而隆重的葬礼;虽然他的属下多为不满,却也无奈地从命了。
自上回亚理来访之后,她的心中就燃起一簇希望之焰,因为他激动的表现像是一个吃醋的丈夫,她不由得冀盼那是因他的嫉妒;而其他时间,他都像是一个过分体贴却也耐心十足而又温柔多情的好情人。她不禁盼望,他是否有点爱上她了?
然而,事实并非如此。塬来亚桑待她温情的塬因,只是为了……为了防止多生事端!而他留她活命,竟也是利用她的价值!
一个月来在雅雪心中滋长的甜蜜,顿时烟消云散;代之而起的,是无边的痛苦及折磨人的哀伤……利用!多么残酷的一个名词!
一个星期过去了,亚桑发现雅雪的态度有百八十度大转变。首先,她看他的眼神已由温暖和善转为疏远冷淡;而在夜晚,她亦尽量睡离他,彷彿滚下床也不在乎;再来,她的态度似乎成了陌生人,常以一种奇怪的眼光看着他。
雅雪变得沉默寡言、不荀言笑、冰冷有礼、冷淡疏远,不再是那个明媚爱笑的女孩了。三番两次,他想问塬因,却又因为她空洞的眼神却步。
接踵而至的战争,使得亚桑不得不亲自带兵征讨。出发前,他无意中提起了亚理。泊恩桑也将以克斯盟友的身分出兵协助,却发现雅雪黯淡的眼神闪过一丝光芒,教他几乎痛不欲生。因为,他终于找到雅雪沉默的塬因了……他无法从父王那儿取得雅雪安全的保证,而他本人又不在琦登,只恐他的心腹也因远水难救近火,不能保护雅雪;教他简直恨不得丢下一切,另派人带兵!可是他不能,因为此次的侵略者也是望族之一,兵力和克斯几乎是轩轾难分的,如无他亲自出征,只怕士气不振。而父王也因年老力衰,只能在后方支援。
最后,亚桑只有抱着一颗旁骛蔓杂、心事重重的心,率领克斯大军严惩那不知轻重的侵略者。
亚桑出兵没几天,雅雪就已经开始思念他了。
她好担心他的安危,他在那裹衝锋陷阵,是否受了伤呢?这漫长的日子,何止度日如年,简直度分如年了!
终于,在长如无止境的等待及担忧下,前方传来大胜的好消息。再过两天,战胜军将由亚桑率领凯旋归国。
雅雪坐在窗前看着蔚蓝的晴空,身后不客气的开门声着实地震吓了她。“谁?”她转过头去。
来人是一名着华服、蓄白鬍的老年人。他有一股不容侵犯的威严,使人见了不禁敬畏三分。虽然雅雪不认得眼前的人,但他却有一双她十分熟悉的黑眸;那黑眸,好像……好像亚桑!如此说来,此人和亚桑有关係啰?
果然不错,他开口,“我是克斯王,亚桑的父亲。我知道你是谁,所以你不需自我介绍了。”连话都慑人。
“国王陛下。”雅雪行了正礼,不明他为何事而来。
“哼!果然惊为天人,怪不得亚桑执迷不悟。”克斯王不悦的喃喃道。
“陛下?”雅雪因他恶劣的语气感到讶异。
“亚桑有告诉你,他此行的目的吗?”
“没有。”她困惑地回答。
“果然,”他冷冷地点头,“既然他没让你知道,我就来告诉你吧:这次,亚桑已找到你那些个残兵败将,为了早日取得完全胜利,他只好亲兵出征了。”克斯王面不改色撒谎道。
但雅雪相信他了,因她知道,自己只不过是亚桑手下的一个棋子。霎时,她神色苍白。“那么,又怎样呢?”
“怎样?”他沾沾自喜,眼见他的目的就要达到了,“我问你,你晓不晓得亚桑留你一命的动机?”
她痛心地偏过头,“因为我有利用价值?”
“很好,”姑且不问这句话是否是亚桑告诉她的,反正这更加有利他的目标达成。“既然你自己明白,那是最好不过的了,我便毋需再多费唇舌解释。”说着,他拿出一个精巧的小瓶子。“现在,你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了,而亚桑也和我有相同的想法。”他把瓶子递给她。“你熟知各类药材,我应该不必多做说明,待你看了瓶中物,便应当明了该物的目的了。”未再多逗留,他转身就走。
他可以看得出来,她是爱着亚桑的,所以不用点激将法,恐怕难达到目的。
雅雪目送克斯王离开房间,然后旋开小瓶子——是丹毒!一时间,雅雪几乎昏厥,幸好她及时靠着墙走到床边坐下,才有余力面对这项事实。
亚桑要她死!
心灰意冷的泪水噙在她不能置信的眼中,他要她死!不过——雅雪已万念俱灰的心突然想大笑一番——唔,他总算还有点良心,给了她种最舒适的死法。丹毒是自沙漠中一种具有剧毒的蛇的毒腺中提炼出来的透明液体,带有淡淡的香味;一旦饮下,便会使人沉睡,然后在数分鐘内即死亡。而死后,人体在短时间内可保持生前的姿态。
“亚桑,你好狠心!”雅雪热泪盈眶,瞪着手中那瓶毒药,几乎是痛不欲生的哭喊。她万万也没想到,她竟会含怨而死。
然后,她心一横,仰头一口灌尽。
只觉得好睏、好睏……咚!小瓶子应声滚离床边……
亚桑一直感到心中不安的骚动,于是他快马加鞭地先回到了琦登,在预定时间的前一天清晨赶回。
亚桑未事先告知他即将早归,所以守门的侍卫皆惊于见到他。而亚桑则是一路快步的衝到雅雪的房外,发现朵拉脸惨白地哭泣跪在门边。一定出事了!亚桑未加考虑地推门进房。
雅雪——正躺在床上,一脸嫣红。
她没事?他注意到她不再起伏的胸脯。
亚桑缓缓地走到床边,凝视着雅雪。
她亮红色的秀髮披散在洁净如白云的枕头上,红扑扑的脸颊鲜丽如桃,紧抿的樱唇也是血色红润。但是……她……好像没有唿吸!
“不!”待声音喊出来,他才知道泪水已滑落至唇边。
“雅雪!”他跌坐在她身畔,大手轻柔地拍着她的脸,像她平常赖床时,他叫醒她的动作。“起来吧,雅雪,我回来了。别贪睡呀!否则你可错过了日出的大好美景唷!快起来呀!”他哽咽着,浑然不知自己在哭!
他又断断续续地对她呢喃了几声,可是得不到任何回应。
“不……”亚桑拉起她纤细的玉手枕放在颊边磨蹭,“雅雪,醒来吧!你不能睡去!我还有好多话没告诉你呢!下次,我会带你去克斯,让你看看琦登以外的风景;你高兴的话,想去哪儿我都带你去!只求你醒来!喔!求求你!”他哭着道,第一次嚐到泪水的滋味,是咸的。
一分一秒过去了,几个小时过去了,雅雪仍没有醒来。最后,亚桑不得不承认,她死了。
“不!”这是一声痛彻心扉的叫声,彷彿是晴空万里中惊人的一道闪电。
不顾任何反对的声浪,亚桑将雅雪以“王子妃”的身分举行葬礼。
五年后,亚桑继承克斯王位,仍独身一人。心腹们曾为他寻觅过无数的王后人选,但那红髮碧眸的倩影未曾消逝,而他索性也终生未娶。
百姓间流传着他们这一段特别的恋史,形容得有声有色、如影如绘。许多人民,不禁为这个故事感到无比的惋惜。但,事过境迁,这段浪漫的恋爱故事,竟只记载于书中,而逐渐淡忘在人们之间。
由于亚桑终生未娶,所以,在他死后,王位便由大堂弟继承。而亚桑亨年,亦不超过四十岁……。他最遗憾的,是他未曾对她说过“爱”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