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声点,别大声嚷嚷,让人听见了多难为情。”陶乐梅脸上散发着出为人母的慈爱,手心按着肚皮,露齿微笑。
“有什么好害羞的?我要当爹了,该高兴不是吗?我的乐乐要为我生下一个小可可,我有孩子了!”留着他血脉的骨肉啊!一个小小的玉人儿。
他就想普天下的父亲一样,流露出为人父的骄傲,期盼孩子粉嫩逗人。
“也许是小元真。”她想生一个像他的儿子,有他的眼、他的鼻、他的温柔体贴,强壮勇敢地长成翱翔天际的巨鹰。
元真以额抵着她的,轻笑如风,“不论是男是女,都是我们疼惜如命的宝,他会是爹娘的小心肝。”
“真的?”他脑中浮现出一个画面,粉嫩嫩的娃儿学走路,抱着她的大腿直喊娘,让她笑得眯了眼。
“嗯!我会亲自教他骑马射箭,诗词歌赋,让他当个文武兼备的小格格或小贝勒。”他会有前呼后拥的仆从,锦衣玉食,过着富贵的生活。
青睐羽睫,陶乐梅没好气地一晬,“又在发梦了,咱们的孩子哪能攀权附贵,我只有他健健康康的长大,别惹什么大麻烦让我操心就好。”“我说了我是端亲王府的贝勒爷,你就是不信?”他一脸无奈的苦笑。
“我也说了,你若是贝勒爷,我便是格格,咱们天生一对,门当户对,谁也离不来谁。”他轻握他大掌,十指交扣。
“门当户对……”笑意,淡了。
她不经意的一句话,像是一桶冷水当头淋下,让沉浸于喜悦的元真顿时脸色一变,心情忽地沉重起来,眼眸深处浮起一抹墨色。
祖宗体制汉满不通婚,他贵为皇室宗亲,婚姻大事不能任由自己做主,他要如何告诉乐乐,他只能为妾,无法当他的妻?
况且京里还有一妆婚约等着他,御赐的婚事不是他说不就能拒绝,牵连甚广,他不能为了一己之私罔顾府中老少,圣意难违。
何况就算乐乐愿意委曲,随他回京,只怕心高气傲的呼兰格格也容不下她,百般刁难地让她和孩子难存于世,好独占他一人。
该用什么方法才能两全其美,既得所爱,又能摆脱皇上的赐婚?怀里的人儿已是他爱入骨子里的珍宝,她没法与她分离,另娶他人。颇为困扰的元真神色阴郁,冷凝着深沉双眸,为日后不可预料的发展感到烦躁不堪。
“……元真?元真?你在想什么,怎么不理人……”他的表情好骇人,像是结冰的湖水。
心爱之人的声音飘入耳中,将他思绪拉回神,他表情转柔。“我在想咱们的孩子该取什么名,乐真或元梅如何?可男可女。”
陶乐梅笑出声,没察觉他抑郁难解的心事。“还好几个月后的事,你急什么急呀!”
“我从我们的名字中,各取一字为他命名,他日后才会感念父母对他的抚育之恩。”其实他是担心无缘见到孩子出世,先取好名好日后相认。
元真近日来有种预感,府里应该快找来了,贝靹爷失踪数月绝非可等闲视之的小事,久未与府里联系,只怕慈济已引起轩然大波,全力动员搜索了。
而他若想与乐乐天长地久,决计不能带她回京,他必须先解除与胡兰格格的婚约,方能确保她和孩子的安危。
“你想太多了,孩子养大是别人的,别指望他会感激,只要不在我们老得走不动的时候把我们扫地出门,你就该偷笑。”养儿不防老,还是有个老来伴最好。
“老得走不动…… ”他握紧她柔细小手,舍不得放开。但世事真的能尽如人意吗?唉!
“咦,你在叹什么气呀?”星眸轻睐向他,不解他的这股愁意从哪儿来。
“我在叹气吗?是吐气,你听错了,有妻有子,还有谁能比我快意?”暂时先将隐忧捺下,他的开心不假,眼底盈满对她的浓浓爱意。
“提到妻子…… ”陶乐梅忽地脸红,语气娇羞。“婚事该办不办了吧?碎嘴的邻居总说些令人难堪的流言流语。”
桃花村女尊男卑,女人豢养奴才当男宠时有所见,在这封闭的村落不算什么,男人本来就低人一等。
她主动提起亲事是不想他被村民看轻,有了夫妻名份,他的地位自然能提升,旁人再也不能当他是奴才,时时打他主意,想用银子买下他。
“还不急。”元真不假思索的拒绝。
“嘎?”她一怔,面露不解。
瞧陶乐梅眼底有抹受伤神色闪过,他心头猛地一紧,“我的意思是再等上一段时日,咱们赚够了银子再风风光光办场婚礼,气死恶邻。”
“元真,你是不是不想娶我?”
他的口气很急,听得出这并不是真心话。
“不,我想娶你,今生今世我只想娶陶乐梅为妻。”这是他心中最大的盼望,与她比翼双飞。
“‘只想’代表了不肯定,还有变量,在我救起你之前,你有其他的女人对不对?她晓得外面的世界和桃花村不同,男人可以有三妻四妾,左拥右抱享尽美人恩,而女人只能从一而终。”
她有些怀疑,留下他究竟是对是错?
女人的直觉真是敏锐,他暗暗一惊。“都过去了,我心里只有你一人。”
“无妻无妾无子女?”她为时已晚的问道。
他轻笑地搂着她,让她坐在他大腿上。“乐乐,你也会担心吗?”
她微恼地拧了他一下。“我先警告你,我们桃花村的女人绝不允许一夫多妻,你要是已经娶妻妾就老实讲,我不与人共夫。”
“好凶呀!娘子,悍妇驯夫……好好好,别动怒,小心伤到孩子,我至今尚未成亲,也未纳妾。”幸好他对床弟之事小有洁癖,未如祥弟那般妻妾成群。元真先故意逗弄她,惹得她发火,继而佯装弱夫怕悍妻,开头求饶,他时惊时惧地扮演小男人,可脸上始终带着宠溺笑意,护着孩子的娘。他说的是实话,只有稍微避重就轻了一下,隐瞒另有婚约在身一事。
“那我们明天就成亲,不许你摇头!”她霸道的命令,皓腕放在他颈上威胁,作势他若反对就插死他。
“乐乐……”他眼底有着恳求,将她双手拉下。
“不听不听,你要是爱我就娶我,我不稀罕什么风光婚礼,我要你是我的夫、我的依靠、我孩子的爹,不离不弃,生生世世。”她对婚姻的期盼很单纯,只要有她爱且爱她的男人就够了。
也许是女人天生的敏锐,陶乐梅隐隐约约有一股不好的预感,觉得他快要了开她了,即使他人还在身边,他却感觉他越离越远,远到她伸直了手臂也摸不到的地方……
着股不安令她恐惧,再有他的陪伴后,她再也无法人手一个人的孤单。
“你别说我不爱听的话,古大娘说孕妇的情绪起伏大,你最好不要太刺激我,我……呕……呕……我……我想吐……”好难受,胃象快要反过来似的。说时迟那时快,一阵酸气猛地往喉口冲,早膳没吃多少的陶乐梅捂着口,想抑制翻搅的胃,她连连欧了数声,呕出好几口酸水。
“乐乐,很难过吗?快喝口水…… ”他的脸色好苍白,汗湿云鬓。
元真心疼地取来痰盂,抚着她的背让她好受些,她脸上的神情不比她好到哪里去,不舍且担忧。
喝了口茶,她又吐了。“你……你不准负我……怀个孩子好辛苦…… ”
“好,元真定不负陶乐梅,今生只娶你为妻。”看她吐得七荤八素,他实在无法形容心中复杂的感受,他保证,他会好好珍惜眼前这个为他坏了骨血儿受苦受难的小女人。
陶乐梅气弱地笑了,听到心上人的誓言,她笑得开怀。
只是,怎么吐个没完呀?明明没吃什么东西的,却干呕不止,喉头都呕得发疼了。
“元……元真……我会不会死……呜……?我全身都好难受耶,一点力气也没有…… ”看,连要握他的手都握不紧,浑身乏力。
“胡说,你只是孕吐而已,过了前几个月,情况就会好转了。”他安慰着,不让她胡思乱想。
“可是,我好像听见有很多的马蹄声靠近,还有嘈杂的人声…… ”欸!有人在敲门吗?
蓬门华户,亲友避之,虚掩的门扉已许久不曾传来叩门声。
元真苍
才分出心思留意其它,竖起耳朵一听,真有人声交谈。
蓦地,他脸色大变,目光讳莫如深地看着陶乐梅,极度不想回头去面对门外的人,他还没想好怎么带这小女人一起回到他原本的世界……
一根根冲天龙炮直往上冲去,散开来的缤纷火花赫见:民女有冤、雅子何辜?还我元真、夫妻白首。
不知是谁一时情绪激动,喊了一句一把丈夫还给她吧!
接着群情激动不已,对着宫门齐声高喊,“还她丈夫、还她丈夫、还她丈夫、还她丈夫……”
第7章
“贝勒爷吉祥,请恕属下们救援来迟,贝勒爷请降罪一”整齐划一的宏亮嗓音直透云霄,吓哭了路旁玩耍的孩童,不知发生何事的村民纷纷探头出来看起热闹。
只见一大群持剑背弓的官兵膝跪地,朝陶家大门喊着令人一头雾水的话,态度恭敬地行礼。
马声嘶嘶,几名衣着华贵的男子下了马,和一旁看似县官的中年男人交谈了数句,小厮打扮的少年则走向陶家,以手背扣了扣门板。
一会儿,门拉开了,元真走了出来。
这时大家才都晓得,原来陶乐梅救的男人竟是尊贵的贝勒爷,他是端亲王府的世子,眼前的大阵仗便是为迎他回府。村民全吓傻了,目瞪口呆看他换上一身绣金云纹的满服,不敢相信只是衣着的改变,让他恍若变了个人似的,贵气凛然。
最震惊的莫过于无法接受事实的陶乐梅,她一得知他真的是高高在上的贝勒爷后,便一声不响地把自己给关在房里,不肯面对心爱男子是她所高攀不上的皇室贵族。
“你这一摔可摔出咱们的肝脑了,瞧我们风尘仆仆地为你而来,总要有点感激之意,不枉这些时日餐风露宿的辛劳。”
好不容易呀一攀山越岭,日晒雨淋,花费好一番工夫,终于把人给找着了。
“下次你掉到山谷时,我一定身先士卒,捡齐你的尸骸送回礼亲王府,以告慰你在天之灵。”
早不来晚不来,偏在这时候出现,叫他措手不及。
“呸!呸!呸!少触我霉头,掉了你这个贝勒爷就天地变色了,你还想拉我当垫背,存心和我礼亲王府交恶吗?”摇着折扇,风流不羁的南康贝勒忙悴了一口痰沫。
“若能交恶倒也清心。”省得纠缠不清,被迫娶个刁蛮格格入门。
“清什么心?一咱们多年的交情能切袍割席、抛诸脑后吗?你可得认命,别绷着脸吓人。”那张冷色俊颜他早就看腻了,换张笑脸来,说不定雒吓得他屁滚尿流。笑意迎人的南康和元真大不相同,他为人不拘小节,就爱开些无伤大雅的小玩笑,不愿入朝为官,只想当个无人管束的闲云野鹤,五湖四海任逍遥。
可惜他是礼亲王的长子,责任重大,由不得他放纵妄为,只能结交不少英雄豪杰,藉由他们的经历小小满足一下遗憾。
“你们怎么找到我的?”隐密的村落几乎与世隔绝,外人不易发觉。
“这就要问我喽!全靠它的帮忙,我们才发现有条小路直通崖下,现在物归原王。”他是头号大功臣,功名簿上记上一笔。
咧嘴大笑的魏江南得意扬扬,一捻浓黑的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