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无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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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无敌- 第1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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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上,巨侠问方应看:“当日,你别与我,留在京师,不是答应过我要为国家做大事、为人们做好事的吗?而今,且问热血何在?”

“在的。”方应看道,“正如义父你背上的金红剑一样,不是本应随师公埋于青冢中吗?而今,你重出江湖,便宝剑与巨侠俱在!”

然后他说:“我不想先引人注目,所以,故意表现不出色、没志气。我不要让人提防,故此,特别做出令人瞧不起、不上道的事情。我不许打草惊蛇,因而,有心耽于逸乐、疏于奋进。其实我自有打算。‘有桥集团’也是我的一个跨步的石拱而已。我用人,也只用有用的人,不问其声名、私德,只问其肯不肯为我效命。我志在澄清天下,但第一步得先要获得皇帝身边大臣、宦官的信任,然后才能得到天子的信重,方才能展抱负、放手任事,许杀佞臣贼子,重振大宋天威。”

“宋朝积弱,既比不上秦的虎视六合,一令天下;也比不上大汉赫赫武功、大唐皇皇盛世。本朝重文轻武,儒士老是喋喋不休,争论不息,却不见得民富国强,不孝孩儿,早已看不顺眼,坐立不安。”方应看如是说,“我一直都想做点事,但我年少无知,义父又不常在身边助我,我不想一旦仓促起事,一败涂地,牵累义父盖世英名,所以我只能一步一步、一点一点地去做。请义父准许我些时日,俟适当时机,我一定会给义父一个惊喜。”

方巨侠听了,对方应看陡生无限怜惜。

山在远处。

他们行近。

山在上。

他们上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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踏遍青山人未归(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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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问道于盲

山愈高愈寒。

阳光却愈好。

巨侠的脸色却不太好。

而且还愈来愈不好。

他挨着山壁走,好像有点喘,脸色也渐苍白,有时候,遇到陡坡、峭峰,他会在快步中忽而一顿。

高小上想扶他。

巨侠马上闪开,并示意不必。

高小上低低叹了一声,目光忧伤。

他们这一行人为数不多,但尽是武林高手,速度奇快,凡遇上陡石峭壁,均不稍滞。

他们一行九人。

他们是:米苍穹、唐非鱼、高小上、任劳、任怨,当然还有方应看以及他的义父方巨侠,另外有两个提祭品、镪冥的年轻汉子,一个绰号叫“小穿山”,一个名叫胜玉强。

这两个人,现在只手挽铅宝、蜡烛的篮子,还有一笼匣的遗物旧衣,只像是两个仆人——然而,这两名长工、仆人,来头却非同小可:

胜玉强。能左手打鸳鸯蝴蝶镖,能百发二百中(他一发二镖),右手能同时使鸳鸯鹣鹣梭,杀人不见血(但入骨钉髓),并同时能以鸳鸯戏水步游走闪躲,无从捉摸,以能同时飞蹴鸳鸯玉环步一气呵成,又急又快,人称“小追命”,又背里唤他“不要命”:盖因他与人动手,招招要命,而他自己则只拼命,不要命。

其实,他最自诩的,最洋洋自得的,还不是腿法、杀法、暗器手法,而是他在女人方面的功夫,的确不但不要命,还不要子子孙孙,只要了他身下女人的命。

凡是性近淫荡的女人遇着了他这么个舍命三郎,都只能丢了魂魄、甘心抵命!

“这个人,最强的时候,只怕还是在女人的身上。”这是在路上,高小上对胜玉强的品评。他知道就算是巨侠对对方就算早已所知甚详,都会乐意参考他的意见,他也绝对不吝说出他的见解,并当这种事是他的职责,他的荣耀,“这大概就是他为何劳苦功高、能拼能杀、敢死敢活、神出鬼没,却依然没挤上‘有桥集团’中的‘三心一意’三大司马一司空的高位,只是‘五虎贲’中之一员。”

——“有桥集团”中,“两相好”的领袖,一个当然是方应看,另一个自然是米苍穹,一向合作无间。其次就是“三心一意”四大高手,其中三心就是“天、地、人”三司马的唐三少爷、“何十三太保横练”及“绝神君”,“一意”是为一司空孤行大师。至于“二十七画生”、胜玉强、“小穿山”、“红袍老怪”何红申、小李公公,便合称为“五虎贲”。任怨则为佐辅,任劳是佑弼。雷媚乃是“有桥集团”中的小夫人,其实也是方应看私下任命的“两司徒”之一。

“有桥集团”这几年能逐步坐大,足以取代当年的“迷天盟”的地位,而有过之,当然是有非同小可的势力与实力的。

何况,他们在朝廷还与皇亲国戚、高官高位的人挂钩。

不过,这一次,巨侠却听得似乎并不十分用心。

至少,不是很用心。

但他还是问:“另一位呢?”

“另一位”当然就是“小穿山”。

“‘小穿山’开始只是个修路工人,给征入兵伍,每次在行军时都派遣出去开路凿道,可是,他表现了过人之能,每次都能在不可能的天堑绝壁修路筑道,不惜穿山碎岩,令人惊异。之后,因所从之军队吃了败仗,给发配垦荒,他伐木建路,依然手到道成、水到渠成,十分出色,渐渐受到囚犯簇拥,他趁势造反,杀了军官,自立为王。日后,武林中便出现了一个一出手便让对手胸膛炸开一个大洞的高手,这个人便是‘小穿山’。”高小上娓娓道来,“‘小穿山’当然不是真实名字,他原名余好闪,但他出手一招,往往穿心而过,不留余地,不留活命,武林中称之为‘穿山一式’。他模样儿有点肃穆,成天绷着脸,但其实他年纪甚轻,一旦说话、动作,诙谐好玩,令人发噱,只要不与之为敌,就是好朋友相交无碍,小侯爷看中了他,将之收揽旗下,集团内多昵称之为‘小穿山’。”

高小上依然如数家珍。

巨侠听得似乎不是很专心。

至少,不是非常专心——这跟他平素专注聆听意见很是有些不一样。

他忽然问了一句:“你可知道我们有几个人一同上山?”

“小诸葛”马上答:“十。”

巨侠问:“为什么不是九个?”

“乱世蛟龙”道:“因为还有一个人一直在山腰跟踪潜伏。”

巨侠道:“错。是十一个。”

高小上诧然:“十一个?”

巨侠脸色更苍白,“另有一人,在另一座山峰观察我们。”

“小诸葛”高小上脸色微变。

他往回望,正好方应看也向后看,好像也发现了什么,也脸有忧色。

但真正发现了什么的,是任怨。

他发现在山径险处,有一块石头。

不,那是一个很像石头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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踏遍青山人未归(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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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个瞎子。

他手里拿着明杖。

他两眼翻白,眼眶内完全没有眼珠。

他盘坐在那儿,像一块盘踞在那儿已承受了几百年风霜几百年雨水阳光的老石头。

可是,这个瞎子看去,并不老。

他只是古。

——古意盎然。

任怨一发现这是个人而不是石头,就笑着招呼:“你好。”

石头没回答,但点点头。

石点头。

“你可是瞎子?”

任怨试探着问。

“你也是瞎子?”

那人反问。

任劳马上光火:“你这人,怎么这般没礼貌!”

那人冷冷地道:“你若不是瞎子,怎还看不出我是不是瞎子?!”

任怨却依然不愠不火,语态祥和,致歉:“是我们失觉,对不起。请你让一让,让我们过去。”

山径狭仄,山壁陡急,径道仅容三趾,若不是这一行人身手非凡,走到这儿,再已走不上去。

而今,瞎子往那儿一坐,更是谁也走不过去——除非是先把他挤下去:下面,是万丈深崖,山脊如刀,就这样垂首一望,仿佛也会有万劫不复、剥剐之痛的炙肤之感。

——这样掉落下去,最多只掉落到一半,四肢五脏,怕早已零零碎碎,散布此山头怪石嶙峋处吧?

何况山腰还荆棘四伏。

可是,那么一位瞎子,却怎么上得此山来?

——他上山来作甚?

总之,他定然是个不寻常的瞎子。

而且,他还是个漂亮而英俊的盲人。

任怨本来已经是很清俊的男子了,可是,与这盲人在一起,却似乎欠缺了些什么东西。

大概是一种玩味、一种深度、一种古味吧?

瞎子反问:“你们真的要过去?”

任怨道:“是的,我们要上山。”

瞎子道:“真的非上山不可吗?太阳已快下山了。山下是人间,何必要上山?”

任怨一时语塞。

方应看上前半步道:“我们上山有事要办,还请先生让路。”

瞎子叹道:“人间有路却不走,天界无路偏攀登——今儿怎么人人都要争着上山、攀峰、登绝岭!”

方应看沉吟了一下,即问:“兄台的意思是说,刚才已有人上过此山吗?”

瞎子道:“我在当路坐,虽是瞽目,有人上下,总还知晓。”

方巨侠居然挺身上前,步履有点跄踉,向瞽者抱拳揖道:“敢问先生。”

他明知道是盲人,但依然抱拳拜见,礼数不失。

巨侠语音一起,瞎子忽然一震,抬首仰天,脸色一片茫然。

“是你?!”

“不错,”巨侠沉声道,“是我。”

盲人忽然以手按额,喃喃自语:“这就难怪,难怪要上山了……”

巨侠问:“我只想知道山上的是男是女?”

瞎子忽然苦笑反诘:“我是个瞎子,你是问道于盲?”

巨侠道:“你心里不盲,而且比谁都清楚。”

瞎子又喃喃自语,“我心里不盲?我心里清楚?……”

高小上似不欲与之纠缠下去,何况,太阳确已偏西,下到半山了,他追问刚才巨侠问过的话:“敢问兄台,刚才上山的人,是男的还是女的……”

“山上的焉知鬼神。”瞎子断然答,“上山的则有男有女。”

巨侠没办法进一步问他是些什么样的人——毕竟,他是个瞎子。

瞎子补充一句:“其中男的,是个黑人。”

“黑人?!”任怨马上抓住了他这话的语病,“你不是看不见东西的吗?怎么却能分辨出颜色?”

瞎子一笑,淡淡地道:“我虽然看不到东西,但我可以感觉得出来——”

他紧接着说:“他是个黑人,确是通体透黑:我除了感觉到他的气场是黑而沉重之外,他的心也是黑色的。”

方应看与米苍穹相觑莞尔。

米公公道:“大概是‘黑光上人’先上山了。”

巨侠依然要问:“女的呢?”

瞎子迷茫了一阵子,才说:“我只闻得着气味……有一位是世间姹女、人间媚物,但却是处子。”

巨侠追问:“你的意思是不止一位女子在山上吧?”

瞎子又惘然了一阵,“另一位……有着水仙花样般的清贵气味——”

巨侠听得心头一疼。

方应看知其义父心急,便向瞽者道:“我们就且上山吧,请您让一让。”

瞎者茫然问了一句:“你真的要我让?!”

大家不知他问的是谁,既像是问其中一个人,又似是问他们大伙儿。

幸好盲者已自己作了复:

“你要我让,我就让吧。让你上山,不过,高处不胜寒,上山容易下山难。”

又咕哝说了一句:“猎犬究竟山上丧,将军终须阵中亡。”

任怨吆喝了一声:“你胡说什么?!”

瞎子霎时间像全身给抽去了气血肉骨般,只剩下了皮毛,整个身子似壁虎一般扁平地粘扒在山壁上,就此立即让出了一条险险仄仄的路来,让大家鱼贯走过去,还低声说了一句:

“没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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踏遍青山人未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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