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也都了解他的性子,所以在每一段交往结束后,都是带着深深的眷恋不舍与珍贵的礼物离开。
感觉很遗憾,却从来没有人恨过他。
他也真心感谢她们曾经给予过的甜美陪伴。
可是……宝贝不同,他所知道的追求方法完全派不上用场,因为他的人全被他的心和直觉引领着定,正确来说,是被她的一颦一笑吸引走了。
真奇怪的经验。
“这是你的初吻,所以我是认真的,我会负责的。”他诚恳又严肃地道。
“我说过了,不要再记得这件事。”她激动地挥舞着双手,“擦掉!用立可白统统擦掉!”
“宝贝……”
“不要叫我宝贝,肉麻死了。”她心儿一颤,红霞满面。
“你的名字就叫宝贝啊。”他无辜地望着她。
呃……也没错啦。
“总之,刚刚的事情统统不算数。”她恶狠狠地欺近他,握起粉拳威胁道:“尤其不可以让我爸爸知道,了解了没有?”
“宝贝。”他低声唤着她,深邃的眼神有丝奇异。
“怎样?”她不耐地皱眉瞪他。
“你上衣的扣子松开了。”他沙哑地道。
她悚然一惊,猛地低头一看——
“啊……”
三颗重获自由的钮扣,一抹莹白滑腻的肌肤,半弧粉绿色的娉婷胸罩,毁了她一世英名!
晚上,宝贝鼓着腮帮子,脸色难看地抓着锅铲,铿铿锵锵对付着一锅清炒高丽菜。
高丽菜被她炒成了碎碎的菜花,和流理台上摆放着的焦鱼与半生不熟的蚝油菇“相映成辉”。
她的厨艺本来就不怎么样,在生气的时候煮出来的菜更是有害人体健康。
谁教她自己把事情搞成一团糟?
“不是爸爸的错,也不是他的错,完全是我自己猪头、白痴、没脑袋。”她边炒菜边碎碎念,满腹的怨气化成了一声长长的叹息。
唉……
“他看起来很有钱的样子,为什么大饭店不住,会委屈自己接受爸爸的挽留,住在这间破破烂烂的老房子呢?难道他想体验穷人的生活吗?”发泄完了怒气,她又开始好奇地研究起他的身分了。
他不用上班吗?家里的人不会担心他乱跑吗?那天的轿车和司机都到哪里去了?他们都不会找他吗?
还有,他的伤……当真不要紧了吗?
一想到这个,宝贝不禁放下锅铲,自口袋里摸出那张漂亮女医生的名片。
要通知她翟镇已经没事了吗?
不过她只困扰了两秒,又立刻将名片塞回口袋,一点也不会良心不安。
她不会连那漂亮女医生对翟镇惊为天人的事实都看不出来,虽说她自认配不上英俊大天使啦,却也没有好心善良到愿意将他拱手打包送人。
一想到他对别的女人温柔地笑着,她的胃就开始莫名其妙地绞拧翻腾起来。
这就叫作自私吗?
“要死了,谁教他没事笑得这么桃花干嘛?”她又忍不住埋怨起他来了。
“宝贝,菜煮好了没有啊?”张父鬼鬼祟祟地出现在厨房门口,一脸担忧地看着女儿。“你……确定你可以吗?阿镇可是贵客,是都市人,你那三脚猫的煮菜功夫能满足人家的胃口吗?唉,现在也来不及请阿昆师办桌了,真是太失礼了,怎么好叫客人吃家常菜呢?”
阿昆师是田侨里有名的办喜宴的总铺师,但是一桌起码两千五起跳。
“我们才三个人要吃,办什么桌?”她不爽地开口,“两千五可以让我们买一个月的菜了耶。”
“你好小气……”张父咕哝。
小气?!她眼角登时抽搐起来。“是谁被诈骗集团骗走家里所有的存款?如果二十一万八千七百块还在,我用得着这么小气吗?”
“呃,那么久的事情你还记得呀。”他小小声道。
“多久?不过就是一个星期前,你不要跟我说你已经忘得一乾二净了。”她气到胃痛。
“不不不,我当然记得。”张父连忙安抚她。“你不要再生气了……咦?怎么有烧焦的味道?”
宝贝低头一看发出阵阵焦味的锅子,登时欲哭无泪。
“我还是去买外食好了。”她叹了一口气,关掉火,忍痛把整锅焦炭高丽菜倒掉。
最后,三个人坐在清凉晚风徐徐,飘散桂花香气的树下围着木桌吃饭。
一盏挂在树上的四十瓦日光灯照耀光亮,远处传来三两下犬吠声,还有墙外小孩子们嘻笑玩耍声,阵阵ㄅㄚˇㄅㄨ声……由近逐渐远去,左邻右舍饭菜香弥漫,好一番乡村韵致。
“呃,阿镇哪,真是见笑了,也没什么好菜请你吃,不过明天阿伯一定去买一些道地的好料理回来给你尝尝,今天太突然了,什么也没准备。”张父握着筷子,捧着空碗,尴尬地对他笑道:“那个……你就将就先吃一点吧。”
宝贝屏气凝神地紧盯着翟镇的表情,深怕他嫌弃或不悦。
“这些看起来都很好吃,伯父,您太客气了。”他非但没有不高兴,还开心地夹起一块咸酥鸡。“这就是鼎鼎大名的咸酥鸡吗?好香。”
“来啊、来啊,不要客气,多吃一点。”她松了一口气,不禁也胃口大开,舀了一碗蚵仔面线兴高采烈地吃了起来。
“唉,都是我们招待不周……”张父边叨念边叹气,还边吞了一颗虱目鱼丸。
“这是我第一次吃到道地的小吃,我觉得非常可口。”翟镇笑了起来,露出足可去拍牙膏广告的雪白牙齿,闪闪动人。
她的心脏又乱乱跳了,连忙低头猛吃碗里的面线。
张宝贝,你在搞什么东西啊?不就是一个男人,不就是一个笑得特别温柔灿烂的男人。
帅哥又不是没见过,电视电影里一大堆,可是她怎么觉得统统都不及身边这一个?
她低头吃着面线,耳朵竖起听着他温雅好听的声音跟老爸的大嗓门聊着天,心下没来由地漾起一点点的甜,一丝丝的热……
他对她爸爸都这样有耐性,连桌子老旧、菜肴随便都毫无怨言。
她突然觉得……害怕。
害怕心底那一点点、一丝丝的感觉,会变得越来越大、越来越多。
爱上这个男人,会容易得教她心惊呀。
可是她知道,他们两个是永远不可能的,他的世界,高贵得遥不可及,而她,怕是一辈子也追不上他的身影。
但是她永远也不会忘记这个夜晚,笑语如珠,温馨美丽,梦境一般的夜晚;有他在身边,笑着,说着话,深深地凝视着她,彷佛他俩是彼此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第四章
紧张了一夜,怦然心动了一夜,宝贝躺在单人床上,好几次小心翼翼地趴在床边,偷偷地盯着翟镇沉睡的脸庞。
他应该睡得不是很舒服,也许他这辈子从未睡过地板,因为她听见他翻了好几次身,换了好几个睡姿,最后才终于疲倦地沉沉睡去。
真是罪过。
她隐隐心疼,但是他那么坚持要她睡在床上,自己打地铺,甚至一脸严肃的搬出英国女皇在西元一九五○年颁布的什么法令,有关于一个真正的绅士不该让淑女做的十大项……
她不知道他那么会瞎掰,但是却瞎掰得让她好窝心。
当今世上还剩下几个这么有高贵绅士情操的男人?她怀疑错过了这一个,接下来十八辈子也难再找到了。
可是……唉……
“什么?早上七点半了?!”无意间瞥见书桌上的闹钟,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她就这样胡思乱想外加偷窥到一整夜都没睡?!
“张宝贝,真有你的!”她低咒一声,浑身僵硬乏力但还是翻身下床。
一大堆事还等着她做呢。
她蹑手蹑脚地越过他修长的身子,深怕踩醒了他,一方面又要在狭窄的空间里打开柜子拿外出服……哎哟,好麻烦。
但是她并没有忘记轻轻地关上房门,直到门关上的那一剎那才长长地吁出一口气。
有点不自由,好多不方便,但为什么她的眼角唇畔不自觉地漾开了甜甜的笑纹呢?
宝贝梳洗完后,骑着脚踏车到巷口的白叔叔家买早餐,因为不知道他喜欢吃什么,小店的选择又有限,她只好挑了自己最爱的豆浆和水煎包。
把早餐匆匆交给了扛着锄头,甫巡完瓜田回来的张父,她不敢再进家门,深怕一见到在晨光下英俊耀眼的他,就舍不得去菜市场摆摊了。
“爸,我去做生意了。”她转身就走,想了想又回过头来,自超大背袋里拿出了小小的浅蓝色小叮当钱包,小心翼翼地拿出一千元塞进父亲手里。“阿爸,这给你。”
“真的吗?你真的给我零用钱?!”张父惊喜到呆了。
“干嘛讲得这么夸张,我又不是没有给你零用钱过。”她翻了翻白眼。
“可是这是你第一次在月底还给我零用钱!”拿着珍贵的一千元,张父连讲话都会抖。
“因为你的钱都被骗光了,如果想要跟刘伯伯和陆叔叔去面摊喝两杯,老是给人家请多不好意思。”她表情很凶悍,眼神却泄漏了浓浓的关怀。“哪,收好,别再被骗了。那些卖爱心笔的、卖爱心抹布的,一百个里面有九十九个大有问题,别再花钱去助长犯罪了。”
“我知道,我知道。”他唯唯诺诺的应道。
“好啦,我不再唠叨了。”她拍拍父亲的肩膀,吃力地背着一袋子商品踩着脚踏车离去。
纤细娇小的身子却背负了好太好沉的重担……
翟镇静静伫立在墙角阴影下,温柔的黑眸底掠过了一抹深深的激赏与怜惜。
她,好辛苦。
“咦,阿镇,你醒啦,快来吃水煎包,还是热腾腾的喔。”张父这才发现他。
“伯父,请问宝贝现在去做生意吗?”
“对呀,她去菜市场摆摊。”
“可以告诉我怎么走吗?”他热切地追问。
“啊?”张父愣了一下。“哦,好哇。”
“来哦!来哦!紧来紧看,慢来看一半!所有好康都在这里,漂亮的便宜的好穿的都看这边!”
宝贝卖力地吆喝着,菜市场人群热闹来来去去穿梭在摊与摊之间,她小小简陋的摊子本来很难有人会注意得到,但她热情清脆的叫喊声倒引来不少妇女上门。
捱到近午十一点,太阳已经热力超强光芒万丈,晒得她满身大汗,舔了舔干燥的唇瓣,想去买瓶矿泉水又舍不得摊子前几名挑选衣服的客人。
站了一早上只卖了七、八件小可爱,眼看过午菜市场收摊就没人逛了,她不禁有些急。
“老板,这件怎么卖?”
“美女,这小可爱三件四百,颜色很多种,你可以慢慢挑。”她的声音有些沙哑,清清喉咙想再强力推销,面前却蓦然出现一瓶沁着一层薄薄水珠的饮料。
同一时间,四周响起了一阵惊叹声——
发生了什么……宝贝猛然抬头,恰恰好望入一双再熟悉不过的温柔明亮的眼眸里。
“翟镇?”她低呼,惊喜又自惭形秽地结巴起来。“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被看到了!她居然被他看到自己在菜市场卑微又粗鲁地吆喝着卖衣服,摊子又小到不行,还热到披头散发……她忽然喉头哽住了,羞惭地撇开头,不愿看他。
“我来陪你。”翟镇温和地开口。
她愕然,随即猛摇头。“你、你还是回去啦,摆摊这种事你做不来的,而且又不是什么光荣的事……和你不搭轧。”
“我不懂你可以教我。”他凝视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