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生第一次去卖废品,心中还是很没底的。幸好回收站的大叔比较厚道,并没有因为我是“新人”就欺压价格。
易拉罐一毛半一个,那袋东西里面装了30个,但也才买了四块半。
汗……四块半对于普通的大学生来说,最多也就应付一两顿饭罢了。
我不禁有些心酸,从钱包中掏出五块钱凑起来,递到冯扬的面前。
“今天卖得这么多啊,”冯扬笑道:“是不是因为女生去卖的缘故?”
“嗯,那个大叔可能算错数了。”我笑着说。
“别开玩笑了,师妹,”他把那张五块钱递还给我说:“我知道你想帮我,可是我希望自食其力,用不着你这样的怜悯。”
“对不起……”我低头道:“我只是……”
“我明白你的意思,”他笑道:“可是我相信自己能养活自己的,谢谢你的好意了。”
他把那四块半收好,站起来试了一下,对我说:“虽然走得慢,但慢慢走总能回到宿舍的,我走了,再见!”
“还是让我送你吧……”我说。
“不用了,宿舍并不远。”他朝我摆了摆手,一步一步地朝前方走去。
我站在原地,望着他蹒跚的背影,心中顿时升起了一股尊敬和怜爱之情。
回到宿舍以后,我的心久久不能平静。深夜时分,我悄悄地把整栋楼垃圾桶里能找到的易拉罐和酒瓶都捡到了一个袋子里。
第二天晚上,我又找到了拐着脚在四处寻觅废品的冯扬,当我把这袋子交到他手里的时候,他吃惊地瞪大了眼睛。
从此,我有了一种收集废品的习惯,为的就是把袋子交给他的时候自己心中的喜悦。
渐渐地我和他的交谈和接触也越来越多,我发现自己越来越离不开他了。
两个多月后,我和他终于确定了恋爱关系,很多朋友都不明白我怎么会看上这么个穷酸的家伙,但我有着独特的想法:只要能陪他一起吃苦,自己心中就是幸福的。
可有一件事一直搁在我们中间,甚至还造成过一些不愉快,那就是:冯扬立志要考取北京一所大学的研究生。
我深知他一旦去了北京,对两人而言就是意味着至少三年的离别,所以我很不满意,也在他面前发过脾气。后来我还建议他报考我老家杭州的学校,这样至少我假期回家时还能见到他。
然而他一再坚持要去北京读书,他说上那所学校是他从小的梦想,我知道自己再也无力阻止他了,只能珍惜剩下的时间,并尽我的所能去给他提供帮助。
转眼到了第二年的七月,学校即将放暑假的时候,冯扬收到了他心目中那所大学的录取通知书。
我在替他高兴之余,也不禁有些感伤,我知道,一次刻骨铭心的别离已经在朝我招手了。
回浙江的那天,他送我去了火车站,我心中有一种像刀割一样难受,因为在上了车之后,这段漫长的分离就会开始了。当我两个月后回到广州的时候,冯扬已经在北京了。今后两人能否再相见,完全是听天由命。
五年前手机还不是很普及,宿舍里也没有固定电话,加上两人的经济状况,根本不允许我们频频地电话联系,事实也证明,在这五年中,我们只能偶尔通过信件知道对方的情况。
可我始终忘不了五年前我上车的那一刻和冯扬的约定:三年后一定要在广州重逢。
为了这次重逢,两年后我考了本校的研究生,我要在我认识冯扬的地方继续我的学业,我的人生。
后来冯扬并没有按照他的承诺回来,他说他计划留在那间学校读博士,并加入学校的研究所,等他经济状况允许的时候,他一定会回来找我。
这个变动使得我们重逢又延后了两年,一直到今年的九月底……
第七十五节
听完梅雅的这段叙述,我不由得感慨万分。没想到一直被我BS的老冯,居然有着如此艰辛的往事。
确实,也只有梅雅口中那位如此好学上进、坚强不屈的师兄,才能配得上我眼前这位如此出众的女性。
可是,老冯怎么一下子变化那么大了?难道这五年之间,发生了什么大事么?
这真是一个谜啊……
“老师,谢谢你的这段回忆,确实,我对冯先生的看法是有些片面的……”我说道。
梅雅刚才完全沉浸在了回忆当中,在叙述的时候,她的表情忽而甜蜜,忽而伤感。
但当她的思想再度回到现实中后,表情却又变得凝重起来。
“这都是过去的他了,”梅雅摇摇头说:“可我就是想不透,为什么这短短一个多月的时间,他就改变了这么多?莫非……他在贾家公司里发生了什么事么?”
她望着我,继续说道:“我今天找你,是因为你和贾家的关系很密切,冯扬在那边的情况,想必你多少知道一些,否则你那天不会无端端你说他‘心里有鬼’,第二次又对着他说‘某些人用情不专’……”
我听了这话不禁一颤,MY果然是个心思很细密的人……
“你能告诉我,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么?”她的语气已经近乎哀求了。
霎那间我在心中犹豫了一下:该不该把老冯和贾冰的丑事抖出来?
如果梅雅知道了老冯出轨的事,她会有怎么样的反应?
老冯知道是我捅破这道墙纸的话,他真的会着手破坏我和贾怡的关系么?
可是,根据梅雅那段叙述来看,老冯似乎本性并不是很坏,而且他们的恋情有如此刻骨铭心,假如我把这事告诉梅雅的话,经过梅雅的一番努力,老冯说不定会回心转意,放弃贾冰,重新回到MY的身旁……
这时候,梅雅已经从我犹豫不决的脸上看出了我有内情隐瞒着她,“你是知道的,是不是?那你能如实地告诉我吗?就当是我求你了……”
当我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心中不由得一软,这一刻把一切可能的后果都抛诸脑后了。
“老师,我告诉你吧,他最近和贾冰……”
梅雅听了这话不由得一惊,疑惑地问道:“贾冰?这名字似乎很熟啊……”
“她就是贾怡的堂姐,听贾怡说现在是冯先生那个部门的主管上司。”我解释道。
她点了点头,忽然停住了脚步,并不说话,脸色变得很苍白,眼睛只是呆呆地望着远方。
“老师,你千万别伤心,”我劝慰道:“那贾冰比你差得远了,我也不明白冯扬为什么会和她在一起,一定有些什么其他的原因。”
汗,俺又得开始作烧饼了么?
梅雅并不回答,只是静静地站着,眼圈似乎微微有些发红了。
我不由得手足无措起来,俺并不是很擅长安慰女孩子的,当一个女孩在我面前伤心的时候,我除了会说安慰的话之外,实在不知道还能做什么。
出人意料的是,梅雅的神情居然很快恢复了平静,转过头笑着对我说:“我们走回去吧。”
我不觉有些愕然,甚至怀疑自己听错了。
“回去?”
“傻瓜,难道还不回去吗?”她笑着说道:“我们都离开大学城好一段路了,再不回去赶不及吃午饭了。”
“可是,你真的没事吗?”
“没事,伤心有什么用?现实往往就是残酷的,我们既然活在现实中,就要看开一点嘛,”她说:“今天谢谢你告诉我实话。”
我还是有些不放心,但又不方便再说下去,只得说了声“没什么”,就跟着她往回走了。
“咦,乖乖呢?”梅雅忽然停住问道:“怎么不见乖乖?”
我顿时吃了一惊,才想起小犬许久没有出现在视线内了,四周张望一下,哪里有它的身影?
“它可能陪着母狗留在刚才那棵树下了,我们往回走也许能见到。”梅雅说。
我点了点头表示同意,两人都加快了脚步。
可赶到保留村村口那棵树下,只见树下空空荡荡的,并没有乖乖的影子。
我心中霎时不安起来:乖乖失踪了?
为了寻找乖乖,我和梅雅又在村口周围绕了一圈,可结局仍然是徒劳。
两人的脸上都写着焦急,尤其是我,手都有些冰凉了。
这可是贾怡钟爱的宠物啊,把它弄丢了,我该如何向她交待?
“我们去问问村民吧,看看他们有没有见到。”梅雅说。
唉,为今之计也只有如此了。
在路边找了些村民问问,他们都是本地人,普通话不大听得懂,只能用广东话和他们交流。
可是他们的广东话又说得过于别扭,方言色彩太重了,我们往往要费很大劲才能听清楚。
问了好几个人都说不知道,最后才有一个中年男子说:“你们讲的那只什么怪怪我就没见到了,不过那只母狗我有点印象,好像是那边那片杨桃林养的。”
晕——又是杨桃?
我和梅雅互相望了一眼,估计她也和我一样,想到了两人那次从机场一起回来的事。
这片杨桃林比我们上次在郊区碰到的要小许多,刚进去就看到了那条勾引了乖乖的母狗。
它旁边还有一条狗,估计是公的,和那母狗正在亲密地摩挲着。
“你们好,是来买杨桃的么?”一个中年妇女走出来问道。
“我们想向你打听一条狗。”我把乖乖的样子大概地向它描述了一下,“请问您有没见到它?”
那妇女听说我们不是来买杨桃的,脸上顿时写满了失望,很不耐烦地听我把话说完,才懒洋洋地说:“就是刚才那只小白狗么?它跑了。”
“跑了?”
“它跟着我家这只母狗进了来,就被公狗吠了几声,把它赶跑了。”
汗……原来乖乖是去泡有夫之妇,做了第三者来着。
“它往哪跑了?”我问。
“我怎么知道?只看到它是往后面去了。”那妇女焦躁地说:“你们快去找吧,我要做饭,没空谈狗的事。”
我还希望问得详尽些,但她转身进了去,我和梅雅只得悻悻地退了出来。
“我们去后面田野找找吧,碰碰运气也好。”梅雅说。
我不禁苦笑了一声,眼见杨桃林后面是一大片广阔的田地,能不能找到,这真是一个运气的问题。
田野间的道路又曲又窄,空气间还飘着很浓的牛粪和人的屎尿混合的味道,闻起来很不舒服。
梅雅在我后面走着,眉头紧紧地皱着,还不时难受地捂着鼻子。
“老师,要不你在外面等我好了,我自己进去找找看。”我忍不住说道。
确实,MY今天穿着连衣裙和高跟凉鞋,用来走田间的陡路有点难为她。
“不,乖乖走丢了,我该负主要责任,”梅雅摇头说:“今天如果我没有约你出来,就不会发生这种事了,所以,我一定要和你一起找。”
“可是……”
“你别再多说了,继续往前走吧。”她催道。
我知道以梅雅的性格,既然她坚持要去,那我怎么劝说也是没用的,于是转身继续往前走去。
也记不清拐了多少个弯了,可仍然看不到乖乖的身影。
这个时候正当午间,虽然已经是十一月了,可太阳火辣辣地挂在头顶上,我浑身还是汗滴不断。
“看来找不着了,放弃吧。”我无奈地叹了口气,准备认命了。
“咦,是不是在那边?”梅雅忽然有些惊喜地叫道。
我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前面高高的杂草后面,确实有一团白色的东西在晃动,看起来有点像小犬。
“乖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