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坐啊。”总编金玉卿推了推眼镜。
她点点头,在桌前的椅子坐下来。
“你最近身体还好吧?”金玉卿双手交握在下巴处,询问的直视著她。
“很正常,谢谢总编关心。”叫她进来,应该不是只是要问这个才对。
“我想过了,这期的新闻你就不要跑了。”金玉卿沉吟半晌,缓缓道。
“总编!”难不成想要解雇她?“我的身体负荷得了的,总编,我很需要这份工作。”没了这工作,要她挺著大肚子上哪找新工作去啊?
金玉卿扯唇笑笑,“你想到哪里去了,你以为我要解雇你啊?”
“呃,不是吗?”她尴尬的抿了抿唇。
“当然不是,你可是我的得力助手,我还有很多地方需要你帮忙呢!”
“那……”她一脸迷惑。
“我是看你最近气色不太好。不想你太劳累,所以你只要去帮我做个人物专访就行了。”金玉卿交代。
“人物专访?!”难道总编还是知道了什么?“我跟古人杰一点都不熟,只是单纯的一夜情,真的,总编,你还是派别人去吧!”她连忙想推辞。
“你说什么?古人杰?!”金玉卿的眼睛一亮,盯著她问。
“嗄?”怪了,总编好像很惊讶似的……宣馨的眼珠子转了转,摇头否认,“我什么都没说。”
“可是我刚刚明明听到什么一夜情的?”她肯定自己没听错。
“没啊,我没说啊。”宣馨连忙转移话题,“对了,总编,你刚刚说的人物专访是要访问谁?”
“对了,这些是有关他的资料,你拿回去先看看,然后找时间约他做篇专访,最好著重在他的感情世界跟成功过程。”金玉卿果然被转移注意力,拿起桌上的一叠相关报导递给她。
宜馨接过资料,才看到其中一张照片就惊讶的轻呼出声,“关彦霆!”怎么会是他?“
“就是他,你怎么会知道他?果然是新闻人,够敏锐。”金玉卿赞赏的竖起大拇指,“虽然在国内还没有多少人知道他,不过他已经在美国的华尔街掀起一阵波涛,缔造不少传说。所以我们要抢得先机,先给他做份专访,顺便套好关系,以后要采访起来就容易了。”
“这个男人的确看起来就非泛泛之辈。”只是没想到这么厉害啊!
“我想这工作对你来说应该不会太累,你愿意接吗?Yes or no?”金玉卿等著她的回答。
宣馨翻了翻资料,抬起浓密的长睫,朝她绽放出抹接受挑战的笑容,“Yes!”
又是沉默的车上时间。
宣馨自长长的睫毛底下偷偷的观察著面无表情的古人杰。
她已经快要受不了这样冷淡生疏的相处模式,每一次跟他讲话所带来的挫折感,都是种钻到骨里的痛苦折磨。
老天爷,就算她无法令他爱上她,至少也不要让他讨厌她啊!
她深吸口气,主动打破沉默,“宝宝……已经知道是男是女了。”看他以前对宝宝关心的程度,这个话题应该会引起他的反应才是。
“喔。”可他只是淡淡的应了声,甚至连视线都没有飘向她一眼。
他好像一点都不感兴趣?宣馨的心猛地抽痛了下。
“医生说,一切都很正常。”她忍住受伤的痛楚,继续试图打破他们之间的僵局。
“嗯。”还是简短到了极点。
她真是受够了。
“你到底哪里对我不爽?今天我们就好好的说个清楚。”她忍不住咆哮。
这次古人杰倒是有瞟了她一眼,不过视线马上又回到前方的马路上。
“我觉得这样的气氛让我很不舒服,如果你觉得我是个麻烦,大可以告诉我,我马上搬出去,也用不著忍受你用这样视若无睹的态度对待我!”讲著讲著,她的眼眶都红了。
不行,她不能在他面前哭,不能让他发现自己对他的特别在乎。
她连忙将脸撇向窗外,假装生气不理人,免得让他看到在她眸底滚动的泪珠。
而古人杰也没有应声,只是维持沉默的将车开到家门前停好,熄了火,拔出车钥匙,正准备打开车门时,宣馨已经先他一步冲下车,头也没回的直奔她的卧房。
一种不祥的预感闪过他的心头,他连忙锁上车门,跟著走到她的房前。
才要举起手敲门,卧房的门扉已经打开。
他看著她,视线从她倔强的美丽脸蛋移到她双手提著的行李箱。
“这是干什么?”他皱起眉问。
“既然你这么不欢迎我,我何必厚脸皮留在这里惹人厌?”她垂下长睫,将视线放在他干净油亮的皮鞋上,就是不看他。
“我什么时候说过要你走的?”他冷冷的问。
这口吻,跟以往的他是如此的不同,让原本就在宣馨眸底蓄著的泪花几乎要自眼眶溅出来。
“你、你不用说……你的态度已经表明一切。”她深吸口气,顺便将满溢的泪水压回眸中。
“你太敏感了。”他的语气虽不再冷漠,却是客套的,“我很欢迎你住下,只是我对‘普通朋友’都是这样的态度,并不是针对你。”
他的挽留并没有让她有任何开心的感觉,反而更加的难受了。
明明是自己对他说他们只是普通朋友的,可当这四个字从他口中讲出来,却让她的心仿彿被扯开似的剧痛淌血。
呆立在门前,她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你说过要住到生下孩子为止,既然我答应了,就不可能赶你走,以后也不要再有这个念头。”古人杰弯身拿走她手上的行李箱,走入房内。
她也没反抗,默默的跟著他进房。
是呵,现在要她走,她也真不知道该走到哪啊!
这辈子,她从没有这般强烈感受到自己的孤独。
想到自己的狼狈与窘迫,泪水终于忍不住滑下脸颊。
“怎么了?”一抹心疼掠过他英俊的脸庞,不过很快就被隐藏起来。
“没、没有。”她边拭泪边否认,她怎么能说自己有种被抛弃的感觉?
他们从头到尾都没有交往过啊。
“我有听说过孕妇的情绪波动比较大,常常莫名其妙就会想哭。”古人杰也不追问,只是一贯的客套疏离,“或许是你太累了,我不打扰你了,早点睡吧,晚安。”
就这样?他真的没什么想要跟她说的了?宣馨纵有满肚子的疑问,也只能点点头,“你也一样,晚安。”
“喔,我还有事要出去。”他的声音在他转身关上门离开时抛向她。
这么晚了还要出去,想必又是要去见哪个女人了吧?
罢了,他们只是普通朋友,他想去哪、想跟哪个女人约会,跟她又有什么关系呢?
可即使在心中不断的开解自己,那泪水还是随著心痛止不住的往外涌。
她不想哭的,为什么眼泪就像是坏掉的水龙头,怎么都关不起来?
如果他知道自己随意丢下的一句话,就足以让她整夜辗转难眠,揪心流泪的话,会是骄傲得意?还是惊吓回避?
只是不管是哪种反应,她知道,都绝对不会是感动怜惜。
她缓缓坐在床沿,轻柔的抚摸著已经隆起的腹部,只能藉著这个动作来安抚自己紊乱的心。
或许她不该太贪心,能够拥有他的孩子,就已经足够了。
昨夜古人杰说要出去之后,宣馨就一夜无法成眠,直到天快亮才隐约听见他回来的声音,瞄了眼时钟,已经是凌晨六点左右。
这么晚才回来,想必是刚自温柔乡离开吧?
他会用怎样的方式吻其他的女人,拥抱其他的女人,甚至是占有其他的女人?
一幕幕猜臆的画面闪过她的脑海,让她心烦意乱,妒火炽烈,更加无法入睡,索性坐起身来,呆坐在床沿发愣淌泪,直到上班时间到了,才随便的盥洗整装出门,而古人杰早已开车候著她了。
就像是例行公事一样,她上了车,他开车,一路上依然是沉默的窒闷。
宣馨觉得自己的眼睛又酸又涩,不断的眨著想抒解那份干涩,想来是最近太常哭了,连眼睛都开始抗议。
唉,她以前不是这样的,再大的挫折与磨难她都可以一笑置之,吃苦当吃补,可现在却变了个人似的,成了个爱哭的泪人儿。
她应该要坚持自己不谈感情的原则,偏偏自己就是这么没用,明明知道不可为而为之,非要爱上这个像风一样的男人。
一切都是自找的,吃苦受罪早在预料之中,又有什么好哭好怨的?
现在她总算深刻明白什么叫作“咎由自取”了。
宣馨垂下弯翘浓密的长睫,也不再试图去打破僵局,现在她最需要的就是努力收回自己的感情,不要让错误继续扩大才是。
只是她很怀疑,这颗已经失去的心,是否还收得回呵。
车子流畅的行驶著,今天的台北街头难得的没塞车,大大的缩短了他们独处的时间。
很快的,古人杰已经熟练的将车停在每日她下车的地方。
“谢谢。”就算两人之间的气氛僵滞怪异到不行,礼貌上,总要道谢的。
她并不期待他会回应,将手伸到门把上,正想开门下车,他的声音却自头顶飘过来。
“今天晚上我有事没办法来接你,不过我已经托人代替我来,你还是在这边等就行了。”古人杰的声音很正常,就像对一般朋友一样。
有事……是跟丽莎有约吗?她的心头猛地一刺,可也用同样平常的语气回道:“那不用麻烦了,我自己回去就可以。”
“不行,我已经交代好了,她会送你回家。”他坚决的表示。
“我不是三岁孩子,用不著人带。”她故意跟他唱反调,宣泄多日来的委屈与恼怒。
“你是孕妇。”他简短的提醒她。
“反正你已经不关心这个孩子,我是不是孕妇又有什么关系?”她知道自己的语气中有很多赌气性的控诉,可却无法忍住不说。
“就算是朋友,我也会关心,更何况这孩子是我的。”她也不想想,是谁先给谁气受的?是她强烈坚持他们只是“普通朋友”的,不是吗?
“不用,我的孩子我自己会照顾保护,你去忙你的吧!”她倔强的回嘴。
“你想跟我吵架吗?”古人杰的语气一沉,英俊的脸上明显布满不悦。
听到他冷峻的声音,宣馨的鼻子一酸,泪水又开始往下流。
“该死!”他低咒了声,一拳捶在方向盘上。他到底要怎样对待这个女人才好?
以为他是因为她哭泣而发火,她的泪水更加无法自遏的氾滥了。
“我、我知道一直哭很讨人厌,不过,我先声明,我不是个爱哭鬼,只是因为怀孕的开系……”她连忙抹去脸颊的泪水,哽咽的说。
“不要哭了。”她哭得他心都要碎了,天知道昨天晚上他是费尽了多大的努力,才能够看著她哭泣却不将她拥入怀中的?
“我也不想,可是它就自己一直流嘛!”她撒娇的语气像个小女孩似的,让他又是一阵心疼。
“唉。”他放弃自己这些日子以来的武装,伸出手替她抹去泪水,“乖,不要哭了,再哭我都想哭了。”
他恢复温柔的语气让宣馨反而更加无法克制落泪,孱弱的肩膀剧烈的上下颤动著。
天,他又说错什么了吗?怎么她不但没有止住泪水,反而更加难过的啜泣。
这是他这辈子第一次,面对一个女人而不知所措,心慌意乱。
古人杰轻叹了声,越过了排档杆将她轻轻的拥入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