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来的死野狗,有种你不要跑!”警卫见到有“偷肉贼”,拿起电击棒便开了大门追了出去,这时,躲在一旁的采漪才乘虚而入,从开启的门缝中溜了进去。
好“嘟嘟”,不枉姐姐疼你一场。她见调虎离山计成功,笑容溢了满嘴,她得好好把握这短暂的时光!她立刻潜进马家,挨房挨户去找鞋子。只要让她搜到有沾上黄泥巴的鞋底,就可以让马黛娜哑口无言!恨得牙痒痒的,哼!她真想看到她那一张气急败坏的嘴脸。
到底是在哪里呢?
没想到翻开马黛娜的鞋柜,至少有上百双的鞋阵列在里面。她的确是个比自己还奢侈的败家女。万一一双一双慢慢查的话,铁定会来不及,怎么办呢?
不管了,就从放在最外面的一些找起好了,这些应该比较常穿吧!
采漪没有做过这样偷偷摸摸的苦差事,因此格外笨手笨脚,她翻来翻去,在将近绝望之余……
有了,果真有一双“耐吉”的布鞋上有沾着黄泥的迹象,而且还隐约的传出浓重的化学药品味道。没错,一定是这双没错!这个烂蹄子马黛娜,果然是干了这种丧尽天良的事,她要不揪举她,她就不叫李采漪!
见大功完成,采漪也不多作逗留,她委身从小门钻了出去。直到大门口时,发现警卫还没回来,连门也半掩半合的开着,心想一定是聪明的“嘟嘟”将他拐到什么天涯海角的地方去了,心里一阵窃喜。果真有主人的风范,又聪明、又机智。
她立即跨出这险要万分的宅院,否则一不小心被人发现,铁定又会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不一会儿,她从电线杆后头瞄向马家的别墅,见警卫气急败坏走了回来。“砰”的一声,狠狠甩着重力将大门关上,可是后方并不见“嘟嘟”的踪影。她又不放心地等了二十分钟,依旧不见任何的“狗影”。她心想,该不会是自己吃完香肠先跑回家了吧?也许吧!她的狗是极有灵性的,而且认路又是一流,应该先跑回去了吧!
采漪不多作任何设想,反正拿鞋子回去要紧,拆了马黛娜的西洋镜再说。念头一转,也就先返回果园去了。她有预感,当亭可及老爸、干爸见她如此能干的办事效率,一定会对她刮目相看,哈!越想就越是自鸣得意了起来。
在踏上回家的路上,她紧紧的抱着那双“证据”。她迫不及待要看看马黛娜那张惊惶失措的表情,一定足够让她捧腹大笑个三天三夜。
“什么?你跑到马黛娜家去拿这双鞋子?”亭可看着采漪得意洋洋将手中那双沾满泥沙的布鞋呈现在眼前时,他大吃一惊。
“有了这双鞋,看她还有什么话可辩,到时,就可以狮子大开口向她索求全部的赔偿!那么我们果园的所有损失就可以有着落了。”采漪亮着深邃的眼眸,望时亭可依然不可置信的眼里。
亭可手捧着那双可以换回他全部心血损失的证据,心中并没有任何喜悦,他幽幽地说道:“你何必去冒这个险呢?”
“这总比你怒发冲冠,摆出一张恰北北的脸去硬碰硬来得好吧!这叫‘智取’,比起你跟人家动手动脚来得再恰当也不过了。”采漪不懂,为什么她连一句赞美的话也听不到。
“那万一不成功,被人家发现了,岂不又被马黛娜抓到小辫子!到时候,麻烦不是越弄越大?”他眉头一皱,颇有微词。
“反正都已经没问题了,你还担心什么劲呢?唉,快拿去吧!我迫不及待想看她那张吃惊的脸了。”采漪只想扫尽亭可额上自寻烦恼的线条,两只鞋梗是塞进他的怀中。
“她今天不会来了,刚刚她有打电话来说,今天督检官人不舒服,明天才会来。”亭可不知在担心什么,一双眉老皱得紧。
“你究竟怎么了嘛?好像不高兴人家这么做似的。”采漪也发出不平之鸣,她费尽千辛万苦才为他搏来这么一项证据,也没听到他说句好话。
“我不是不高兴,只是,如果她反咬你一口说你潜入民宅,偷取别人的财物,你该怎么办?”只想着要怎样让对方难堪,也没想到对方会不会也用相同的方式对待,亭可真拿她没辙。
“我……我……那该要如何嘛!总不能看她一张得逞的嘴脸,就什么都讲法律,什么都讲道德;当初她要做这些伤天害理的事情时,就没什么良心愧疚的问题。”采漪好无奈,难道说,她这样做也不对吗?
“我没有半点责怪你的意思,只是,你这样做只会让我更担心。我现在什么都没了,你不能再出任何的差错,要不然,我会承受不住的。”不知为什么,采漪看着一脸愁容的亭可,却感到有些欣喜。
这就叫做爱吗?她好喜欢看他为了她而惶惶然的表情。虽然这样的念头有些残忍,但挺窝心的。不管她潜入马家偷出这双鞋所犯的刑责有多大,她想,法官也会念在她一片为真相奔走的努力而既往不咎。只是,她现在的心中所挂记的还有一件事,那就是——
“嘟嘟”,你到底跑以什么地方去了?
一直到深夜子时,“嘟嘟”依旧没有回家。采漪开始有点慌了,她根本就辗转难眠;一个人两眼无神的守在门口,她的心紧张地有如热锅上的蚂蚁。从“嘟嘟”出生的那一刻到现在,它从没离开过她半步,并且陪伴她度过许多快乐的童年时光。所有有欢笑的记忆,全是她与“嘟嘟”分享的;然而,随着“嘟嘟”将近半天的时间都没有回到家,采漪不免拉下了脸,所有恐惧与忐忑的心慌和迷乱一下子涌进脑中。她暗暗吞噬着泪水,责怪自己一时的疏忽大意。
“你还在想‘嘟嘟’是不是?”寒风中,一股暖流从采漪的耳后吹拂而来。
采漪一回眸,亭可适时为她披上一件羊毛外套。“你对任何事都抱持着乐观的态度,连果园惨逢灾变,你也能鼓励我要看开一点;但是你看看现在的你,哭成这模样,一点也不像会鼓励别人坚强的样子。”亭可抽出一张面纸,轻擦着她斑斑的花脸。被泪水浸淫过的粉嫩小脸,有些不堪负荷的伤累。
采漪对“嘟嘟”的情感岂是一般的事能相提并论的?她能有今天这么开阔爽朗的人生观,“嘟嘟”可说是功不可没,如今……如今这快乐的种子不见了,就像是挖走她的心一样,她还能有心念及其他的事吗?
“亭可哥,我现在就要去找‘嘟嘟’,你陪我去找它好不好?失去了它,我跟死也没什么两样了。我要‘嘟嘟’,我现在就要我的‘嘟嘟’啊……呜呜……”又是哽咽又是咳嗽,叫亭可看得心碎。
“可是现在都三更半夜了,要找,我明天再陪你一起找好不好?我想‘嘟嘟’是十分聪明的小狗,不会有事的。”亭可的劝慰似乎停不住采漪对“嘟嘟”思念甚切的心,她像个固执被宠坏的小女孩,非要亭可今晚就帮她找到“嘟嘟”不可。
“不要,我不要等到明天,就算你再说什么让我心安的话,我还是没有办法合眼好睡。亭可哥,我求求你,替我找回‘嘟嘟’,我求求你……”她双腿一瘫,紧抱住亭可的一条腿。此情此景,是亭可在认识李采漪以来,从没有看见过的。在他心中,采漪永远是那么的活泼而开朗……
“你先起来,看你,脸都哭花了。你先进去套件外衣,我去把摩托车牵来,我们一起出去找‘嘟嘟’。但是你不能跟你爸爸和干爹说,否则我又会被骂了。”亭可恻隐之心一来,关也关不住,他了解“嘟嘟”对她的重要,不依她也不行了。
“嗯!”她抹干了泪,那笑容有些让人垂怜,如此对周身的一切都注入情感的有情人,又怎能无情呢?
两人匆匆的将摩托车牵到大门外,在一片蓝幕的夜帘下,一对情人为了一只聪明可人的小狗狗,紧紧相依。采漪将亭可抱得好紧好紧,泪水又抑不住的沾湿了他宽敞的后背……
摩托车的呼啸声在一幢豪华的别墅前消失,两人摘下了安全帽。马路一片死寂,除了两三只窝在路灯的余温下取暖的飞蛾外,连只觅食的野猫野狗也没有。
“这就是马黛娜她家?”亭可呵出一口热气,对这幢豪华大宅诧然不已。
“嗯!我就是要‘嘟嘟’从他们的大门底下钻进去引开警卫的。”采漪指了指一扇釉黑镂空的雕花大门,她仍能清晰发现“嘟嘟”扒地的狗爪子印在地上。
“那你还记得它出来的时候是从哪个方向跑走的?”
“应该是大门的左边吧……没错,是左边,因为我当初是躲在右边的与它相反的电线杆方向。”采漪毫不迟疑地说,那所有的景象像是烙在她的脑子里,怎么也忘不了。
“那好,我们就朝左边的这条路上扫街过去,说不定它迷路了,在等着我们去接它呢!”亭可为她开启了一道光辉的门,重拾她坠入深谷的心。
“对,它一定是迷路了,我想它应该也饿了,回去之后,我一定要卤好多的牛腩给它吃,它最爱吃牛腩了。”采漪立刻接受了他的说法。两人心有灵犀的点了头,往“嘟嘟”今天跑掉的方向去找。
“‘嘟嘟’,你在哪里?姐姐来接你了。”采漪不放过任何一个小角落,连垃圾堆后头都弯腰下去看。要“嘟嘟”屈身在这种地方,实在是委屈了它。
“‘嘟嘟’,快出来,别调皮了,哥哥不会修理你的,身体臭的会被姐姐骂喔!”亭可也留意着每个漆黑的小巷子或水沟边,不放过任何一个死角。
“如果你想要吃姐姐卤的牛腩,你就乖乖出来,回家睡觉比较舒服,听到了没?姐姐快累惨了。”采漪走得脚快酸死了,连点“狗影”也没有。
在前头的亭可先走到一个十字交叉口,正考虑要走哪个方向时,蓦然,在一根红绿灯的垃圾箱旁边,看到了一幕触目惊心的残酷画面——
“嘟嘟”正静静的躺在那里,口中依旧咬着那根引走警卫的香肠;不过颚骨却整个像被撞过一般裂了开来,使它的嘴巴上下严重的错开;连身上黑白相间的漂亮雪毛也染成了一片殷红,血水从它下腹像一条小沟渠缓缓流出,显然它是被车子撞死的……
“‘嘟嘟’……”亭可口颤齿冷的喊出声,他沉重的踏上前去,映入眼帘的却是百分之百要采漪性命的画面。怎会如此,这样的结果,是他们事前想都没想的,万一采漪她……
才想着要如何暂时瞒住采漪时,一具黑影将他头上的灯光一罩,霎时,眼前降下了强黑,遮住“嘟嘟”惨不忍睹的脸庞。
“采漪……你……你别看了……”亭可挡在采漪的面前,他不能保证让她再继续看下去,会不会闹出人命。
“走开!我叫你走开听到没有!”采漪不知哪来的力量,一掌推开亭可庞大的身躯。
没有任何屏障,灯光又适时的筛在“嘟嘟”那张可爱调皮的小脸上,尘土的往事像时光倒转机,将采漪带到小学四年级的那一年……李振岗为她买回一只小狗狗当生日礼物。那时的“嘟嘟”伶俐活泼,还不时吐出舌头讨采漪的欢心;两眼长长的睫毛眯成一线,头还傻傻的歪着,特别令采漪疼入心坎里的是它第一次见了她就伸出软软如玩具般的毛毛脚跟她握手,这一握,就握出了十年不变的友谊。
“‘嘟嘟’——”
采漪忍不住大声的哭喊出来,人皆有情,即使是从未开口跟她说上一句贴己话的“嘟嘟”,也仍让采漪心碎声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