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宜筑,你怎么了?脸色很不好喔!不高兴吗?还是我点的东西你不喜欢吃?”
“没……没有啊,都是我爱吃的菜,真的。”蒲杰用力地强颜欢笑。
“你愈来愈漂亮了。”蒲贤伸出手,轻抚着‘宋宜筑’的头发。果然,反应一如他所预料,他的手被拨开了。“小时候一点也看不出来你长大会这么漂亮。”
“蒲……贤哥,对不起,我要回去了。”蒲杰站起身,觉得自己真是高估了自己的能耐,心里对居然有女人可以使美人计、强迫自己接受别人的毛手毛脚感到不解。
“别急着走嘛!”蒲贤把他拉回椅子上,“贤哥还想多跟你聊一聊。”
“可是……不打电话回家说一声,妈会担心的。”此时蒲杰的脑子已成了一团浆糊,他万万想不到堂哥竟是个急色鬼,而且还对有着相同血源的堂弟下手,他一时忘了蒲贤并不知道现在的‘宋宜筑’是‘蒲杰’。 蒲贤听到这句话时,眼中闪过了一丝光芒。
这句‘妈会担心的’,乍听之下并没有什么差错,但对蒲贤而言,这句话的意义非凡,因为他的父母在他小时候即因飞机失事而亡,他八岁后便由蒲槐宁和黎慧庄扶养长大,所以蒲家二老名义上虽为蒲贤的叔婶,实际上却有如父母。
由于这个缘故,蒲贤和他的堂兄弟们谈起黎慧庄时,总是直接称呼‘妈’,蒲强和蒲杰总是习惯性地说“妈说……”,“妈怎么怎么……。”,绝不会说“我妈”,于是细心的蒲贤又发现了一个重大的、而且是决定性的语病。
不过,灵魂交换这种奇事毕竟只曾听说,从未亲身经历,因此还是有进一步求证的必要,蒲贤打算用这句话按排个大圈给这个可能是蒲杰的‘宋宜筑’钻。
“既然你担心婶婶会担心的话,那我去替你个电话,但是你要答应我绝不偷溜,可以吗?”
“这……好吧!”束手无策的蒲杰这时候除了答应似乎也没别的路可以选择,只是他心中总觉得窝囊得很,要是宜筑在这里的话,一定可以化解这种情况的。
说要去打电话的蒲贤并没有站起身,相反地却弯下腰来,一把捉住‘宋宜筑’的脚,二话不说地除下一只鞋子。
“别想逃跑,你不想一脚高一脚低地走出去吧?”
蒲杰万万没想到,要留下一个想逃的人还有这种方法。
他就这么呆愣愣地看着蒲贤往餐厅一角的公共电话走去。
蒲贤将除下来的那只高跟鞋放进西装口袋,在打电话的过程中,还不时监视着呆坐的‘宋宜筑’。这是因为他不是第一次用这种方法留住女孩子,然而上一个让他使用这种方法的女孩子却是除下另一脚的鞋子,洒脱万分地自他眼前溜走,有了这个前车之监,他不得不小心一些。
电话接通了,当然,他是打给他婶婶――黎慧庄,只是待会儿告诉他这个可能是蒲杰的‘宋宜筑’时,若对方不查,立刻就可以揪出小辫子。
“嗯……婶婶吗?我是贤儿,我和宜筑在外吃饭,吃完再回去。”
“好啊!但你别忘了帮我探探宜筑的口风。”
“我知道了,包在我身上。”蒲贤很不情愿地撒了个谎,这个‘宋宜筑’有百分之八十的可能性是蒲杰,教他去跟蒲杰探宋宜筑的口风?这种事搞不好连上帝都办不到。
“对了,你们在哪儿吃饭?蒲杰急着找宋宜筑呢,我看他急得跟什么似的,就让他过去找你们吧。”
“这个……”蒲贤沉吟了一下,心想要套出真相要需要太长的时间,另一个当事人能在场就更好了。“好吧!我们在南京东路上的瑞华餐厅。”
说完了地址后,他挂上电话,慢慢地走回座位,暗忖着等一下要如何开口才好。
“好了,已经通报完毕,鞋子可以还你了。”
“想不到你居然是个衣冠禽兽,净做这种卑鄙的事。”蒲杰嘟哝着穿上鞋子。
“好啦,别生气了,菜都已经上了,快吃吧,我们边吃边聊。”
蒲杰看着蒲贤的一举一动,愈想愈觉得不妙,莫非蒲贤真的喜欢上了宜筑?据他所知,蒲贤追女孩子一向是无往不利,万一……万一换回来之后,宜筑真的被蒲贤追走了怎么办?他知道自己根本没理由干涉宜筑的交友,可他就是觉得这是万分不妙的事情。
突然间,蒲杰觉得别换回来的好。
蒲贤思忖半刻,决定先谈一些小时候的事,让眼前这家伙去除戒心,但又要保持一定的压力,用这种方法,相信一定可以很快地逼其实是蒲杰的‘宋宜筑’自动招供。
这餐厅就在各有心事下进行,而蒲贤不愧比蒲杰早生三年,到了上甜点的时候,他眼前的‘宋宜筑’非常热中于谈论往事。
“吃甜点吧!这可不是每间餐厅都吃得到的喔。”他满意地看着‘宋宜筑’好奇的表情,双眼直盯着火锅里散发出浓郁的巧克力香味的糊状物体,一旁的盘子中盛着草莓、香蕉、萍果等水果切片。“这叫巧克力火锅,叉一片水果沾些巧克力酱吃,味道很特殊。”
“巧克力火锅?”蒲杰的双眼條地发亮,他从没听过这么一道甜食。“太好了,我最爱吃巧克力了。”他兴致勃勃地叉了一片草莓,在锅里沾了厚厚的一层巧克力送进嘴里。“嗯!真好吃。”
蒲贤暗自窃笑,这个‘宋宜筑’果然是蒲杰,他又得到了一个有力的证据,因为宋家三姐妹莫名地对巧克力有着强烈的反感。
“对了,你还记不记得?”他决定要拆穿蒲杰了,因而使出撒手锏,“我升国中那年,就是你升小学四年级的时候,我们到垦丁去玩。我记得那是你第一次游泳,我跟蒲强硬拖你下水,还用毛巾绑住你的脚,要你学美人鱼游泳,差点害你溺死。”
“当然记得,我怎么可能忘记?结果那年暑假你跟蒲强被罚写了整整一个半月的毛笔字,活该!”
“小时候真是胆大妄为,一点都不考虑结果,唉!不过,虽然是那么惊险的事情,现在想起来却觉得很好玩,对不对?蒲杰。”
“嗯!”蒲杰嘴巴里满足地咀嚼着食物,丝毫没发现他的真实身分已经被揭穿了。
“不过,我觉得你真是命大啊!蒲杰。”这次蒲贤特地加重‘蒲杰’两个字。
“我本来就……你刚叫我什么?”
“蒲杰啊!你是蒲杰。”
“你……”蒲杰霍地自椅子上站起,“你胡说什么?我是宜筑啊!我是个女孩子,我还有胸部,怎……怎么可能是蒲杰?”
面对惊惶换措的蒲杰,蒲贤只是气定神闲地啜了口咖啡,以极慢的速度说道:“那次去垦丁玩,宜筑因为得了德国麻疹而没同行,你不会忘记吧?蒲――杰!”
这是蒲杰也想起来了,那个健康得过分的宜筑唯一一次的卧病纪录,他怎么可能忘记?!他像泄气的皮球一般跌坐椅子上。
怎么办?他露出马脚了,这下要怎么跟宜筑交代?天哪!宜筑已经在生他的气了,再让她知道他出了这个纰漏,宜筑搞不好就永远不理他了,如果真演变成那种情况,他要怎么活下去啊?他绝对受不了和宜筑形同陌路的。
“要不要告诉我,这种破天荒的事是怎么发生的?”看到蒲杰脸色如土,蒲贤不禁忧心了起来。
在蒲贤的追问下,蒲杰将事情的经过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就在蒲贤温柔地拍着‘宋宜筑’的肩膀安慰时,一个头发削得极短的女孩子走到两人面前,双手插在牛仔裤口袋里,睁着一只大大的杏眼,冷冷地说:“蒲贤,你怎么说?这场赌约是我嬴了吧?依照约定,你不能再来纠缠我,后会无期!”
“等等我,子冷!你误会……”
蒲贤将皮夹往桌上一丢,急急追了出去,跑到餐厅门口时他回头对蒲杰大喊:“今天晚上我们再谈,皮夹里有钱。”
蒲杰拿起皮夹放进皮包,又叉了一片苹果巧克力塞进嘴里,心想那女孩肯定是蒲贤的新欢或是旧爱,看样子他可以放心了,蒲贤很少那么慌张,想必十分在乎对方,可见蒲贤对宜筑并没有邪念。
就在蒲贤冲出门不过一分钟左右,门口又冲进来一个人,正是有着蒲杰外表的宋宜筑。
她跑来一把扯着蒲杰站起来,气急败坏地说:“你还有时间吃啊?你今天……不,我今天有通告。”
“通告?”对喔!他都忘了,今天他必须去拍一支电视广告。
“早上你的经纪公司打电话来提醒,我才知道,快走吧!来不及了!”她拉着蒲杰就跑。
蒲杰慌慌张张地自蒲贤的皮夹中掏出五张千元大钞,他不知道刚才那一餐吃了多少钱,想必不会超过五千元,就算多给了,反正浪费的是蒲贤的钱,不干他的事,因此他匆匆地将钱丢在柜台上。
“小姐,还没找钱……”
“剩下的当小费……”话声方落,他人就消失在门外了。
在赶往拍片地点的途中,宋宜筑将整个企划案及脚本看了一遍,这是支以少女为主要消费群的唇膏广告,重点在于强调青春、活泼和亮丽,预定在夏天推出产品,因此拍摄地点很俗滥地选在海边,宋宜筑对此十分嗤之以鼻,夏天跟海边,真是一点创意都没有的企划案。
一想到要愚蠢的在海边和女孩子嬉戏,宋宜筑直想作呕。
“宜筑,谢谢你。”蒲杰跟正对着企划书皱眉的宋宜筑说。
“谢什么?”宋宜筑瞪了他一眼。其实她心里很高兴,但是不知怎的,她就是习惯以发怒来掩饰自己真正的感觉。
“呃……谢谢你了解我,我真的很重视这份工作,你能明白这一点,我真的很感动,而且我昨天晚上又惹你生气,你还……所以谢谢你。”
“这有什么好谢的?我不了解你,谁来了解你?”这句话一出口,她蓦地脸红了起来,“何况,我才不是那种会记恨的小人哩!”
不知为何,蒲杰也觉得自己的心跳得好快,对于两人又能再度像以前一样相处,他心里有着无法形容的快乐。
在驰往海滨的一路上,两人都感觉到彼此间的气氛有了明显的变化。
幸好他人到得并不算太晚,至少,大牌的导演还没来。
不过因为才是早春,天气虽然晴朗,海风仍吹得所人有拼命地发抖。
好不容易等到导演来了,他居然连脚本都还没看过。
宋宜筑觉得蒲杰实在够厉害,遇上这种事情或以不脾气,她真替蒲杰感到不平,居然要和不敬业的人一起工作,就她所知,蒲杰对于当模特儿十分用心,无论CASE的大小,他都一视同仁地在拍照前研究好企划案,并予以全力的配合。
“搞什么呀!太不敬业了吧?”宋宜筑不满地道。
“嘘……你小声一点,你想害死我呀?”蒲杰求爷爷奶奶地拼命鞠躬哈腰,请求她姑奶奶别发脾气。
大牌导演看完了脚本,很不满地将脚本一丢,开始骂人。
“这脚本写得太差了,还有分镜,算什么东西嘛?一点美感都没有,这企划案是谁想的?还有,明明是拍少女,你们找个这么老气的女人来干嘛?”他指着在一旁上妆的女模特儿道。宋宜筑虽然叫不出那个模特儿的名字,却也知道是电视广告的熟面孔,而这位大片导演却毫不留情的指着人家骂,可见来头不小。
只见女模特儿气得满脸通红,嚷嚷着要换导演。
看样子不是很有来头的嘛,这下子她丝毫不需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