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侧过脸,睇着他。“你还挺会安慰人的嘛!”
“我说的是实话。”
“既然你肯说实话,那我问你,为什么男人总是爱劈腿?谈一对一的感情很困难吗?为什么手里牵着一个女人,心里却想着别人,眼睛看的又是另外一个呢?”她轻轻打了个酒嗝,眨眨湿润的眼睫。
“因为他们太过自我、太自私,只想满足自我的欲望,却不管是否会伤害到别人。”
“他们这样伤害一个人,难道不会有罪恶感吗?”她仰头又喝了半罐啤酒,激动地宣告着。“每一个人都是独立的个体,他们有什么资格和权利去伤害另一个人呢?”
“如果那些人有足够的自觉性和自制力,懂得反省自己,就不会一再犯同样的错。”霍骐昂淡淡地批评道。
“他们不懂,每次要修复受伤的心,要流多少眼泪、要用多少时间、要耗尽多少力量,才能学会在众人面前装成若无其事,佯装对一切都不在乎……”她幽婉地泣诉道。
霍骐昂睇着她半醉的眼眸,没想到在她娇悍坚强的外表下,竟荏弱得像个孩子般,这样的她激起了他想宠溺她的冲动,索性伸手将她揽往怀里,让她的脸靠在他的胸膛上。
如果伤心流泪是每个女人失去爱情必经的路程,那么他希望这段路是由他陪她一起走过。
她备感无依,难过地倚在他的肩窝,寻求一点点的温暖与安慰。
“那个男人不值得你为他浪费这么多眼泪……”霍骐昂拍拍她因为哭泣而抽动的肩膀。
他感觉到她身上散发着一股淡淡的香水味,发丝刺痒着他敏感的颈项,随着她抽噎的动作,缓慢地、诱惑地骚动了他的心。
以前,他贪恋她的美丽性感,忍不住想靠近她、逗弄她,而现在明白了她、心里的伤疤后,对她更多了几分怜惜的情感。
他几乎可以感受到自己的心已一寸寸地坠落,失控地往她的身边靠去。他忍不住想为她造起一座堡垒,为她挡去外面的风风雨雨。
絮菲揪住他的衣襟,无声地埋在他胸膛上掉泪。她伤心哭泣并不是单纯地为了周仁森的背叛,也不是对他用情至深到不可自拔的地步,而是因为觉得整个人好像都受到否定,令她感到沮丧、没有自信。
忍不住在心里检讨起自己是不是哪里不够好,否则为什么她总是当别人的备胎?难道她没有资格拥有一份完整的感情吗?想要独占一个人的心是太过奢侈的要求吗?
“好了,不要哭了……”霍骐昂放柔音量,抚着她愁悒的发心。
她抬起泪眼汪汪的小脸,像个小孩般胡乱拭去腮颊上的泪痕,说道:“为什么我总是爱情里的受害者,老是遇不到好男人呢?”
“你只不过是运气不好。”霍骐昂安慰道。
她叹了长长的一口气,沉吟了半晌后,苦笑地重复道:“我……只是运气不好……”
“也或许是属于你的幸福缘分还没有来,过去的失败经验,只是为了要让你拥有足够的能力去辨识、去了解什么样的男人适合自己,值得去爱。”霍骐昂意味深长地说。
“过去那些不美好的恋爱经验,已经耗光了我的勇气和体力,我已经累了……”她忽然自暴自弃了起来。
她苍凉绝望的口吻,令他心疼不已,好像无形中挨了一记闷棍:心里觉得窒闷、不舒坦。
她眯起醉眼,娇憨地望着他,打了个酒嗝说:“你不是说要陪我喝酒吗?为什么一直不喝?”
“我等一下要开车送你回去,不能喝酒。”霍骐昂睇着她被酒精醺红的脸庞。
她斜瞅着他,格格地轻笑道:“看不出来你这只甜食兽,除了会吃甜食之外,还……还是个……遵守交通规则的好人。”
“好说。”霍骐昂及时捧住她摇晃的脸庞,避免她重心不稳地栽进热汤里。
她睁着迷蒙的眼瞅着他,恍惚地轻喃道:“如果有……有好人评分表……的话,我会给你加……十分。”
“谢谢。”
“看在你陪我喝酒、听我诉……诉苦的分上,我再加、再加你十分……”
霍骐昂伸手揩去她残留在颊上的泪水,欣赏她醉态可掬的娇憨模样。
“还有帮我煮饭、倒垃圾……清马桶……这个也、也可以加……十分……”絮菲醉得神志不清了。
“那有没有奖品?”霍骐昂笑着反问。
“有。”她爽快地答应,凑近他的身边,凝睇着他好看的脸庞,缓缓说:“当然会有奖品……”
霍骐昂感受到她馨雅的气息混着淡淡的啤酒味,半掩的星眸和微噘的红唇,还有她坦然的模样,在在令他平静的心湖荡漾起悸动的情潮,情难自禁地俯身贴近她。
他微偏过俊脸,慢慢地欺近她,闭上眼睛,感受到湿润的鼻息拂搔着他的肌肤,令他喉头发紧,屏息等待着她的吻贴住他想望的唇。
絮菲贴近他的脸,感觉眼皮愈来愈重,头昏昏沉沉的好难受,索性放软身体,整张脸跌靠在他的大腿间。
一抹失落的情绪滑曳过霍骐昂的心间,他睁开眼,看着跌醉在他腿上的女人,嘴角忍不住逸出苦笑。唉,这女人挺懂得怎么折磨他的……
他看着她像孩子般单纯无邪的睡脸,轻轻地撩开散落在颊畔的发丝,揩去残留在眼角的泪痕,一股温柔的情感在他胸臆间涌动,他近乎宠溺地脱下外套,覆在她娇纤的肩膀上。
夜幕低垂,喧嚣的宾客逐一散去,仅剩下明亮的灯光映在宽敞冷清的桌面上。他招来服务生结完帐后,拦腰将她抱起,跨出餐厅。
夜晚的冷风袭面而来,吹散了她身上淡淡的啤酒味,却拂不走萦烧在他胸间的浓浓情丝,一种怜惜的情感在他体内滋长,令他忍不住想去抚慰她失去爱情后,那一头发冷绝望的心……
第四章
好暗。
整个世界仿佛核弹爆发后,覆上了一层厚重的尘灰般,暗到连阳光都透不进来,瞧不见一丝光亮。
贝絮菲沮丧地蜷缩在被毯里。
这已经是第四天了,自从在“朵缇饭店”和周仁森摊牌分手后,翌日她就索性连请一星期的年假,将自己关在房间里,舔舐受挫的尊严和伤痕累累的心。
她对自己丧失信心,对生活没有热情,对任何事都提不起劲,连打扮自己的兴致也没有,整日穿着运动衫躺在床上,或是坐在沙发前,漫无目的地按着遥控器。
霍骐昂站在她的房门口,敲了敲门,等不到回应,便扬高音量问道:“絮菲,我煮了午餐,你要不要出来吃一点?”
“我不饿……”她懒洋洋的声音从被毯中逸出。
“你从昨天晚上到今天中午都没吃东西,是不是身体不舒服?要不要我陪你去看医生?”霍骐昂隔着门板,关心地说道。
“我没事啦!”她烦躁地翻过身。
她的任性耗光了霍骐昂的耐心,忍不住下了最后的通牒。“那你是要自己起床,还是我进去帮你呢?”
“你不要管我行不行?”她拉起棉被,盖住自己的脸。
霍骐昂从工具箱里拿出一根细细的铁线,穿进钥匙孔里,三两下就将她的房门打开,走进她凌乱、昏暗的房间里,将窗帘拉开,让阳光透进来,又将她身上的棉被拉开。
她翻身坐起,气愤地瞪着他,指着房门吼道:“你这个人怎么那么野蛮?谁准许你进来我的房间?给我出去!”
“你该起来刷牙吃饭了。”霍骐昂沉声道。
“我要不要吃饭,关你什么事?”她扯着他手中的被毯,恼怒地朝着他吼道:“你以为你是谁啊?不要以为自己是我的房客,就有资格介入我的生活、侵犯我的隐私、管东我的行为!”
霍骐昂看着她苍白憔悴的脸庞,深邃的眼眸浮上了担忧之色。
“把被子还给我啦!你这只没进化的甜食兽……”她挑衅地瞪着他,使劲全力扯着被毯。
“我的确不是你的谁,也不应该对你的自甘堕落多管闲事。”他严厉地硬了声音。“但是,你这样萎靡地自我折磨给谁看呢?你那个变了心的前男友,并不会因为你的憔悴、痛苦而自责,所以你不必拿别人犯的过错来折磨自己!”
他犀利的言辞狠狠地击穿了她脆弱的伪装,教她心里起了一种温柔又悲伤的激荡。
明明跟他相处的时间不多,对彼此的了解也不深,为什么他总是能轻易地读出她刻意隐瞒的情绪呢?
“谁说我在自我折磨?我只是累了……想一个人静一静而已……”她的声音低低的。
“如果那个男人和那段感情只会让你更伤心,那么失去它对你来说不仅是种解脱,也是一种幸福。”
她垂下眸,没有勇气迎视他的眼,却也倔强地不肯示弱。
霍骐昂索性弯下腰,用肩膀顶住她的腹部,将她整个人扛在肩上,走往浴室。
“啊!”絮菲惊恐地尖叫着,拍打他的背肌。“你这个肌肉人!快点放我下来啦!你想做什么?”
“如果不想摔断脖子,最好乖乖的不要乱动!”他声音冷硬地警告道。
絮菲无奈地放弃挣扎,任凭他将她扛进浴室里,安置在马桶上。她不悦地噘起红唇,以喷火的双眼瞪着霍骐昂,看着他俐落地将牙膏挤在牙刷上,又将漱口杯装满水,递给她。
他温情的动作令她感觉心窝暖暖的。
她盯着他,不懂为什么在他粗狂彪悍的外表下,竟会有这样体贴细腻的心思?
窄狭的浴室因为他高大的身躯而显得有些拥挤,她站起身,肩膀不经意地碰触到他的胸膛。
“你要自己刷牙,还是我动手帮你?”他蛮横地询问道。
她接过牙刷和漱口杯,瞪了他一眼,嘟囔道:“你不出去吗?”
“我留下来看有没有需要帮忙的地方?”他坏坏地勾了一下嘴角,语气充满调侃之意。
“我想上厕所,你也要留下来替我掀马桶盖吗?”她倔强地睨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道。
“如果你需要这方面的服务,我也不反对。”他耸耸肩,暧昧地暗示道。
“你这只甜食兽,给我滚出去啦!”她推拒着他的胸膛,将他赶出浴室外,重重地甩上门,落了锁。
他朗朗的笑声透过门板传进她的耳膜,积郁在她心里的阴霾似乎也随着他的笑声点点散去。
她凑到洗手台前,洁亮的镜面映出一张浮肿的脸和一头蓬松纠结的长发,她打开水龙头,掬起冷冽的水,冲洗着脸颊。
劈腿、用情不专的人是周仁森,又不是她,她为什么要萎靡不振,拿别人的过错来折磨自己呢?
就算周仁森听到她憔悴神伤的消息而有了罪恶感,那又如何呢?从她决定不要他的那一刻起,他们就成了毫不相干的陌路人,再多的沮丧与自责,都不能改变她错爱过的事实,那她为什么要这样惩罚自己呢?
她反覆思忖着他的话,渐渐地觉得很有道理。
絮菲穿着一件短袖的棉质上衣和牛仔裤,套上了轻便的运动鞋,将蓬松鬈曲的长发扎成马尾,露出洁皙的颈项。她百般不情愿地被霍骐昂硬塞进车厢里,因此赌气地噘起红唇,然而这任性的举止却无损于她柔美的侧脸线条,反而平添了几分个性美。
“你到底要带我去哪里?”她侧睨了他一眼。
霍骐昂关上车门,落锁,横过身体替她系上安全带,长臂不经意地擦过她柔软贲起的胸晡,一抹不自然的红晕突地从耳廓慢慢地晕染开来。
“放心,总之不会把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