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什么东西?”她指着那盘红白之物间。说话的同时,一点也没放慢进食的动作。
他心里暗喜。她越常吃他做的东西,越会对他的手艺上瘾,日深月久,她还离得开他吗?
“豆腐乳。主要是用豆腐、辣椒、食盐等发酵制成。”终于把粥熬好,他拍拍手上的烟灰,也拿了一双新筷子挖豆腐乳吃。“闻起来是不怎么样,但配上小米粥却别具一番滋味。”
“你客气了,它的气味根本像馊水。”弄得凤仪宫臭了三天,但她也不能否认,豆腐乳配小米粥,虽不精致,却十分可口。
他只是笑。本来就是故意让它臭的,之前用香气勾她一回,再要用同样招式,效力必减,定得另辟新径,才能引她二度上当。
但这种事却不能当她的面说,除非他活腻了。
她也不再说话,小口小口地喝完粥,放下碗,冷沉的目光盯住他。
“你既有大志向,下去忙你的大事,费恁多心思引我吃饭,有何居心?”
他瞠目结舌,足足呆了半炷香时间,才呐呐开口。“不会吧?你完全没发觉我的用意?”他的阴谋诡计她都能瞧破,怎可能看不穿他的心思?
“我知道你要我帮你对付李友合和周鹏,我也配合了,你不必再对我用心机。”尤其,她非常讨厌被算计。
天啊!她真的不懂……他摇头,笑得差点岔了气。
“笑梦、笑梦……你实在是……怎能精明至此,又迷糊彻底呢?”
她黛眉皱了起来。“疯子。”懒得理他,她走人。
“慢着。”他大步向前,搂过她的腰,扬着笑弧的唇覆上她檀口。
紧紧实实地,他吻住了她。
她瞪大了眼,望进一片黝暗星空,只有一点闪亮潜藏在深处。
那光线很柔,像三月的春风,拂过大地,冰雪尽消,代之而起的是点点嫩绿。
齐争不会风流,也非木头,流着大将血液的他更擅长的是征服。
趁她发呆,他长舌叩关,打开她的双唇,来回摩挲那编贝般的玉齿。她的甘甜芳美,引动他心火狂燃。
双臂箍紧了她的腰,他更加热烈地吻着她,企图长驱直入她诱人的所在。
齐争的性格是屡败屡战、永不退缩,他相信终有一刻,能将这百炼钢化为绕指柔。
但他不间断的骚扰,却让她怔忡的神智渐渐回笼。
双手微一用力,她推开了他。“你到底想干什么?”
他畅笑着,眉眼都似在飞扬。“我喜欢你,从你第一天进宫,我就注意到你了,可你从没正眼看过我。那时我去云梦山找你,一为公,一为私,如今千方百计招惹你,只是想吸引你的目光……笑梦啊笑梦,我正拚了命地追求你,这么说你可明白?”
说着,他又是一大步向前。
“唔!”她惊呼,不觉伸手捂住嘴巴。
同一瞬间,他却偏过头,吻了吻她玉般的耳垂。
“啊……”
又酥又麻的滋味在心底流窜一遍,储笑梦不敢置信地后退一大步,一只手捂嘴、一只手捂耳朵。
居然……居然又被轻薄了一次。这混蛋,存心耍她!
她退,他就进,不消片刻,便将她逼到一株足有手臂那么粗的竹子前。
他双臂前伸,将她的人连同竹干一起圈住。“你呢?可愿接受我的追求?”
无数情绪闪过她淡漠如菊、却清雅似仙的面容。
自从见识过武术浩瀚无边的境界后,她便一心沉迷,再没有考虑过其他事,只是这一刻,被他逼到极点,她心绪混乱得将武功全忘,不觉一挥掌,齐争颀长的身躯便飞上半空,挂在她身后的修竹上。
她狼狈万分,落荒而逃。
他在被打飞的初时愣了下,有没有搞错,平平都是人,一样练武,他还比她年长两岁,怎么她的内力精深至此,一掌打他上天?
但挂在竹梢上,见她仓皇而遁的背影,他却忍不住开心大笑。
她再不能在他面前保持淡漠了,他终于成功走进她的芳心。
“笑梦——”他的腰一挺,翩然落地,迅速追上她。
储笑梦逃进凤仪宫里,慌不择路地,直到被地上的尸体绊了一下,恍惚的神智逐渐回笼。
她看着白玉地面上的坑坑洞洞,和四下散落的点心,终于忆起自己方才在这识破了李友合的诡计,反将杀手击毙,顺道掀翻一堆带毒的点心。
只是奇怪,李友合就这么有自信她必死无疑,不留一点手段来处理善后?任这尸体和毒物在凤仪宫中长存?
李友合不是蠢人,行事必有目的,他如此放肆,所为何来?
看着狼藉的宫室,她慌乱的心平静下来,灵光好似闪过脑海,但她一时还捉不清头绪。
“笑梦。”齐争追在她身后跑进来。
储笑梦抬头,瞥了他一眼,淡淡然,似轻烟,也像流冰,哪里还有刚才的失控与娇憨?
他不禁暗恼,她的自制力恢复得也太快了吧?
太聪明的女人果然不好追,但他偏爱挑战,凝视她的目光里燃起熊熊烈火。
“笑梦,我——咦?”他终于发现屋里的不对劲。“这是怎么一回事?”他蹲下身子检查地上的尸体,是被人一掌震断心脉,而这狼藉的地面……
“别乱碰,有毒。”
齐争及时缩回手,看着那些被她称做毒物的东西。“这些点心应该是你的午膳吧?被下毒了?那这太监……”几个念头一转,答案浮现心中。“李友合派人谋害你?”
她低哼一声,正想讽他几句,若非他的谋算,她岂会落入这等麻烦境地?但檀口才张,她便觉得逼体生寒,秋眸望去,只见一股冷冽杀气自他体内冒出,似要割裂天地。
千言万语都被她吞下,她的思绪里只剩下这个为了她的安危而怒冲九霄的男人。
“李、友、合!”虽然是他一手逼反此人,但他没料到堂堂一国宰相竟阴狠又怯弱至此,不敢当面应战,便施小人计谋,暗害储笑梦,他恨不能将李友合千刀万削。
“不诛尽你九族,朕誓不为人。”他转身,就要离去。
“慢着。”她突然开口。
他回过头,看着她,怒火犹自狂烈,但凝视她的目光却温柔似水。
两种截然不同的情绪居然能同时并存于一个人身上,如此对比,却又万分和谐,多么不可思议……
储笑梦感觉才平静下来的心湖又起涟漪。
“你……凡事适可而止,不要诛连过广……”她喉间有些干涩,以致说起话来结结巴巴的。
他心起疑惑。“笑梦,你有些不对劲耶!”
她凤目一瞪,止不住的红潮染上娇颜,连白玉似的耳垂都变成血般颜色。
“胡说什么?我好好的,哪里不对?”
平白无故发什么脾气啊?他怔了一下,一道闪光划过心头,莫非……
他细瞧她酡红花颜,那迷蒙秋眸中,是不是荡漾着春情?
莫非真是让他撩乱了她的心湖?
他一时又是喜又是惊,忍不住转过身子,就想抱她,突然,储笑梦一个闪身,那该死的绝世轻功逍遥游一层,凤仪宫内,芳踪杳然。
齐争呆了半晌。
“居然逃了……”
这一刻,他深切意识到自己的失误。
追求像储笑梦这样身怀绝艺的女子,是不该过分威逼的,得徐缓图之。因为,她若想跑,任他再给自己装上两条腿、四条腿,也是追不上她的。
“可恶!”他低吼一声,舍不得对她发脾气,这满腔怒火只得发在李友合和周鹏身上。“两个老匹夫,跟朕耍花样,走着瞧!”
他找人出气去,却不知储笑梦并未走远。她就躲在凤仪宫的长梁上,目送他怒气冲冲的背影离去。
不晓得自己为何突然心跳加快?又为何不敢见他?
她真的对他动心了吗?
没可能啊……他们从认识到相熟也有六、七年,总是这么平平淡淡地相处着。要生情,早有了,何至等到今天?
但心头这一团乱麻,不是情丝,又是什么?
思虑百转千回,她总是摸不清自己真正的心思,不免又对齐争恼火起来。明明她已经脱离朝廷斗争,在云梦山中逍遥自在,他又拖她入红尘,令她这般苦恼。
“都是你的错!”她手下微用力,手指便洞穿大梁,在上头留下十个指洞。
从前,她的师兄步惊云是武林第一人,号称打遍天下无敌手,但云梦山下的一场袭击让他昏迷年余,又将养了许久,身子才渐渐康复,武艺已不复昔日威猛。
反而是她苦练经年,日夜不停,如今这第一高手的宝座,她是稳坐不让。
但方才她惊慌之余,一掌将齐争打飞上天,他却毫发未伤,是他太厉害?还是她太不济?
更可能是两者皆非。
她呆呆看着自己的双手,就在那无意间,她也会对他手下留情了……
她,这是怎么了?
第三章
李友合和周鹏阴谋毒害储笑梦,齐争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他让人扛了内侍的尸体,来到议事房,又传了李友合、周鹏,以及附和他两人的一干臣子觐见。
双方一会合,齐争扔下尸体,怒瞪诸大臣一眼。
“朕要立储氏女为后,天皇老子也阻止不了。”话落,他甩头走人,完全不给那些大臣废话的机会。
李友合等一班臣子面面相觑。小皇帝今朝是吃了炸药吗?脾气这么大?
再说立后,这种事怎么可能?储笑梦乃前皇之后,虽然是假凤虚凰,但名分所在,便礼义难容。
若说皇帝私底下宠爱她,大伙儿睁只眼、闭只眼,也就过了。
但现在要大张旗鼓地立后,昭告天下?天哪!齐国人会成为全中原的笑柄。
才被李友合从盘龙关调回来的周鹏纳闷地搔着头。“小皇帝脑袋被马踏啦?去年老子回京休整的时候不是还好好的,怎么突然间变了样子?”
李友合苦恼地长叹不已。“自从储氏回宫后,皇上的性情就整个变了。”这话还是客气了,皇帝不纳他言已有年余,只是储笑梦回宫后,皇帝拒他更甚,并且日夜宿在凤仪宫内,让他忍无可忍,才调周鹏回京,共商大计。
“那妖女不是出宫了吗?怎会回来?你们也不挡挡!”周鹏咆哮着。“老子可是把边关守得紧紧的,内政全托给你们,一点小事也办不好,竟让个妖女把皇帝勾得神魂颠倒!”
李友合走过去,翻动那具死亡多时的内侍尸体。
“看这伤痕,是被内力震断心脉而死。整座皇宫也只有储氏有这种功力,周大将军,试问这是我等抵挡得了吗?”
周鹏不觉摸了下胸口。六年多前,他奉命击杀储笑梦的师兄步惊云,就见识过这种内家掌力的厉害。
当时,他身边还有近百亲卫,连破城弩都用上了,也只跟步惊云拚了个两败俱伤,步惊云在他身上印下的那一掌,让他在床上躺了三个月才得以起身,将养近年,方恢复健康。
这样的生死危机,他是一辈子也忘不了的。
“那怎么办?真让小皇帝立妖女为后,令齐国成为天下人的笑柄?”
李友合的目光一一掠过房中诸位大臣。“各位大人以为此事该如何是好?”
“立后之事万万不可行!”
“让妖女为后,我大齐国祚危矣!”
“我等当力谏圣上,收回成命。”
“皇上已被妖女迷得失去本性,根本不纳我等谏言。”
“难道要眼睁睁看着妖女危害社稷?不行!拚着老夫一条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