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母非贤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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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母非贤妻- 第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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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听见植物的悲鸣。
  于是一早,她便穿着简单的衣裙,提着工具走向那株代表班德森家族兴盛的百年老榕树。
  在树下盘根错节的根部,一名佝偻的老人虚弱的靠坐在树干上。
  韦劭妏心一惊,仓卒走向那老人,失去了冷静自持的神情,跪坐在他身旁,开口轻喊,“阿多恩……”
  那名老人全身死灰般的绿,部份肌肤呈现坏死的黑,皮肤干枯,有如剥落的树皮般。
  老人缓缓睁眼,眼白部份是淡淡的绿,瞳孔则是墨绿色,一双,没有生气的眼。
  “你来了……”他没有开口,但声音清晰的传出。“你的力量,越来越强大了……”
  韦劭妏伸手触碰他,拿起桶子里的凿刀,砍向他胸口。
  “唔——  ”老人吃痛的呻吟,但却没有抗拒抵挡。
  没有鲜红的液体喷洒溅出,韦劭妏刨着老人心口肉,那一片片被她砍下的肉块飞溅到她脚边,全化成坏死的树皮。
  她一刀接着一刀,刮下树精体内的“毒”,随着她越刨越多,老人灰白的皮肤渐渐的有了光泽。
  直到她执刀的手酸了、累了,颤抖着刮下树精体内最后一块腐败,老人精神恢复,不再虚弱的靠着树干,他漾着微笑,抚摸韦劭妏的脸庞。“总算等到你了,接下来,就都交给你了……”说完这句话,他形体便缓缓、缓缓的消失隐没。
  韦劭妏松了口气,头抵着树干,双手环抱着她双臂抱不拢的老树,任凭其汲取她身上的力量。
  身后传来极轻的脚步声,踩着草地而来。
  她回过头去,一个巧克力色鬈发的小男孩,就站在她身后。
  她眼神顿时一凛。这小孩,他是……
  男孩站在树下,走向她,清俊的小脸没有表情,琥珀色的瞳眸没有流露出一丝情感,穿着贵族幼稚园的制服,看起来约莫六岁年纪。
  风徐徐吹来,吹乱了他的发,他的眼看着跪抱着老树的韦劭妏,再抬头,是张老成不符合他年纪的神情,他近乎自言自语的开口说道:“他们告诉我,你爱他们。”以羡慕到近乎嫉妒的神情瞪着老树。“我想……也许他们死了,我就可以见到你。”
  在男孩说着这话的同时,她感受到正环抱着的这株老树在微微颤抖。
  不只老树,风传来树精花妖们的恐惧,这庭院的萧条,不是因为季节递嬗,而是一个小孩的诅咒所致。
  浓烈得化不开的悲伤,让韦劭妏眼眶湿润。
  她站起身来走向他,温柔的微笑对他说:“嘿,你知道我是谁吗?”
  男孩望着她的眼神充满复杂情绪,害怕、怀疑、不确定,还有警戒。直到她摊开双臂,他总算克制不住内心的激荡,冲进她怀里。
  小小的身躯在她怀里颤抖,怯怯地喊着,“妈咪……”
  这一声“妈咪”逼出了韦劭妏的泪水,她紧紧地将男孩拥入怀中。
  “欧文……”她的孩子,她被硬生生刨去的心头肉,她的宝贝。
  “妈咪。”欧文满足的闭上眼,投进母亲怀里畅快撒娇,汲取缺乏的母爱。
  将儿子拥入怀中,捧着他的小脸看个仔细。欧文,她怀胎十月所生的孩子,长这么大了?为什么这么快呢?他五官不若他爸爸深,却比她立体,是她的孩子,上天赐给她的礼物,她的宝贝,她被人硬生生夺去的宝贝!
  这么多年来,她未曾照顾过这个孩子,连抱一抱他都不被允许……可他遗传到她操纵植物的特殊能力!
  为什么……让一个稚龄孩子思念母亲,思念到痛下杀手诅咒生灵?班德森家有没有好好照顾她的孩子?
  这一次,她绝对不放手,无论任何人,都不能从她手中抢手她的孩子!
  “欧文,来。”她执起儿子的小手,走向老树,让他的小小手掌覆在树干上。“上天让你拥有这份能量,不是要你涂炭生灵,欧文,妈咪的宝贝,妈咪要教你的第一件事,就是让你正确运用你的力量,尊重生命。”
  母子两人双臂大张地抱住树干,以诚心祈求老树再次恢复英姿。
  欧文是第一次这样接触植物,感受自己的能量与老树合而为一,感受到他的诅咒让老树承受怎生的痛苦。
  一滴懊悔的泪滑落小脸。“阿多恩爷爷,对不起……”
  韦劭妏闻言,笑得好美、好温柔,知道这孩子虽然行为偏差,但心地仍是良善的。
  片刻后,她再度牵着儿子的手走向花园,令他将双手伸入泥土里直至手肘,不管他是否弄脏了身上的贵族学校制服。
  “记住,宝贝,你要记住今天,妈咪跟你说的每一句话,嗯?”她轻柔的对儿子说。
  将她的爱,深植在欧文心中。
  班德森家族的历史约有两百年。这一个古老的家族,在美国社会地位举足轻重。
  不论是在政治上,或是经济上,班德森家族的势力范围极广。
  身为这一个古老家族的继承人——  路克·艾德华·班德森,行程总是排得满满,不停的忙。
  班德森家族最为人知的财富,是饭店业——  Benson?连锁酒店,遍布全球,以提供六星级的服务闻名于世,除此之外,班德森名下还有许多投资,范围囊括人们的食、衣、住、行。
  路克并不常回费城的老家,他在纽约有一间公寓,他一人独居在那儿。
  三十二岁的他,穿着长及小腿的黑色风衣,一身干练的精英气息,刚从巴黎开会回来的他,一脸的风尘仆仆。
  回到费城老宅已经是夜半时分了,天气很冷,他连呼出的气都成了白烟,天空还飘着细细雨丝。
  “嗯?”他停下脚步,狐疑地朝庭院那棵老榕树望去,夜色未能掩饰他蓝眸中的精明。
  他似乎……看错了?
  现在是冬天,冷得不得了,但那棵近年来日渐枯萎的老树,是否出了新芽?
  记得一个月前他回来探望母亲和儿子时,树上的叶子都枯黄了。
  “少爷,您回来了。”麦特撑着伞出来迎接晚归的男主人,口气愉悦、精神奕奕,一点也不像刚被扰醒清梦的模样。
  路克朝老管家笑笑,走进家门。
  一走进屋内,立刻感受到温暖,他在玄关脱下风衣和帽子交付与麦特。
  穿着合身手工西服的身材,高大挺拔,他那头灿灿金发散发出迷人的光泽,他五官很深,浓眉大眼,鼻梁又高又挺,有点微微的鹰勾鼻,但抿紧的下颚和冷冰冰的眼神,透露了他的不近人情。
  他疲备的拧拧眉,朝麦特交代,“帮我随便弄点吃的。”
  “没问题。”
  路克脚步一旋,走过宽广华丽的大厅,回卧房休息等待宵夜时,经过他儿子欧文的房门。
  他脚步一滞,在门口驻足、沉思。
  他跟欧文不亲,他害怕欧文对他露出渴望父爱的神情,其实他最怕的是有一天欧文会向他问起他的母亲。
  毫无疑问他爱这个孩子,但每每看见他的脸,就让路克想起那段失败的婚姻,变得不知该如何面对。
  叹了口气,他动作轻盈地推门而进,生怕扰醒了熟睡中的孩子,唯有在夜半时分,他才敢踏进儿子的房间,接近他,流露出对他的爱。
  他一如以往的走至他床前,打算替欧文盖被子,吻吻他的小脸,可——
  眼前相拥而眠的一大一小不在他的预期之中。
  柔媚的东方女子,慈母般怀抱着欧文,两相依偎的画面撞击路克的心,他平静多年的心在此刻一阵绞痛!
  “这是梦吗?”如果不是梦,眼前的美好怎可能发生?
  那张脸,这些年来总会在夜深人静时浮现眼前,打击他的自尊,凌迟他的心志……
  他伸出颤抖的手指,像是怕一碰就灭了似的,轻触她披散于枕间的黑亮秀发——是真的!
  确认了这一点,他踉跄一步,眼中盛满不解,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他不明白为何她又再回来这里,闯入他的生命,为什么过了这么多年,她仍能轻易打破他的冷静自持?
  踉踉跄跄的走出儿子房间,怕是再多待一秒就承受不住那排山倒海而来的情绪。
  跌跌撞撞的走回卧室,待在这充满回忆的房间,他几乎能听见她银铃般的笑声,回荡、充斥在他脑海。
  “我不懂!”抛弃一切的人是她,为何现在又回来了?轻而易举的戳破他的伪装。
  叩、叩、叩。
  拐杖的声音自长廊那一头传来,直至他房门前消失。
  咿呀一声,房门被人推开,是他那病中的母亲,始终骄傲不认输的班德森夫人。
  萝兰眼眶含泪,走向一脸怆然的儿子,满心愧疚的向他坦白,一件日夜折磨她,令她懊悔不已的往事
  “都是我的错,我不求你的原谅,孩子……”萝兰缓缓说出,她曾经对他们做了什么。
  原本飘着细雨的天空下起了倾盆大雨,哗啦啦,不停的下。
  阴霾的天气,就如同路克顿时荡到谷底的心情,不禁疑问这些年来他到底在做什么?
  一道宣泄的暴吼,伴随着闪雷交织,响彻在这座古宅中……
  “对不起……”萝兰泪流满面,面对崩溃的儿子,她只能不断的说着这三个字。“对不起……”
  却不敢靠近伤痛的路克,她爱逾生命的血亲,怕一接近就会迎上他带着恨意的眼神。
  路克宣泄完心中的悲伤,颓丧的坐在床沿,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眼泪不断的流。
  窗外的闪电加剧,雨越下越大。
  轰隆隆——
  韦劭妏被这声雷电惊醒,低头看着怀中安睡的宝贝,下意识拥紧。
  “妈咪,不怕。”同样被吵醒的欧文,睡眼惺忪的抱着母亲的腰。“我会保护你。”童言童语的,惹人怜爱。
  她眼神一柔,低头吻吻怀中的儿子,闭上眼,逼自己不去想刚才那与雷声一同传来的暴吼是谁?
  不去想刚才是谁走进儿子的房间,温柔的轻触她的发——  她不想知道,更不想去想那段令她受伤的婚姻。
  她不愿回想,但那些往事却历历在目,每一夜在她脑中重演……
  第二章
  十八岁那年冬天,她一人来到纽约游学。
  为了得到自由的这一天,她做了很多准备,说服待她们三姐妹疼、宠、保护欲旺盛的小爸,放手让她们出来闯一闯,她和双生妹妹得到了自由,只是可怜了今年才十四岁的小妹,被小爸“挟持”在身边。
  “小翎,耐心等姐姐,你一满十八岁,姐姐会把你救出来的!”临出发前,她对一脸羡慕的小妹小声咬耳朵。“忍一忍!”
  纽约的冬天很冷,穿着白色大风衣,头戴白色贝雷帽,双手套着保暖的兔毛手套,足蹬同色短靴,小脸被冷风吹得红透,但仍轻快的走走跳跳。
  一辆黑色跑车以极快的速度朝她驶来,在她身边呼啸而过,发出刺耳的煞车声。
  吱——车子紧急煞车,然后快速的倒退,停在她面前。
  “嘿!”一个年轻帅气的男孩,棕发碧眼,有如美国青少年电影中会出现的那种校园名人,足球队四分卫、校园舞会舞王的那种男孩,露出白牙笑得十分友善,开始搭讪。“观光客?我知道一家不错的店,要不要跟我去喝杯咖啡?”
  韦劭妏感兴趣的挑了挑眉,心想,这就是搭讪吗?
  真有趣,长到十八岁,这是她第一次遇到,不禁庆幸她目前不在小爸的掌控中,否则眼前这个男孩子——  别人故事中的男主角,恐怕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我是没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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