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硬要搬过来凑热闹。
唉,头痛。
要是让傅紫琳知道他正在做的事,肯定会闹到乌烟瘴气。
季英鹏在电脑上输入密码,转帐汇款,拿起电话又打给课程承办人,这次他掐着喉咙,用另一种别扭的嗓音说——
“你好,我要报名郑文雯的编剧课,我刚刚已经汇款了……是,是,所以这个课确定开班了吗?……太好了,谢谢。”
Yes!
季英鹏兴奋地朝空中挥出一拳,在他以虚拟的分身报了两个名额后,终于——搞定,他瞅着照片,高兴地笑着。
郑老师……我们很快又要见面了,期待吗?
“天要亡我,天要亡我啊,我死定了啦……”一大早郑文雯就在靠夭。
蒋怡华站在邻近阳台的地板前,看着躺在地上扭动不已,呻吟不止,哀嚎不断的女人。
“这就是讲义气的下场,恭喜老师。”蒋怡华说。
“你闭嘴。”郑文雯吼她,又继续翻滚继续哀嚎,“唉呦~~唉呦~~怎么会有这种事?我的天,我的天啊——”郑文雯一手搭在额头,一手按住胸口,她苦恼郁闷,像被大石头压住没办法呼吸了。
“所以早点让我取消课程说明会不就好了吗?就说你干么要答应吴院长呢?你这样是搬砖块砸自己的脚——”
“怎么可能会开班?六个人欸?这些人有被虐狂吗?我说明会时明明表现得那么凶狠啊,呜呜呜……这样下去我怎么办嘛?下个月就要开始写新的剧本,我哪来的时间教课?我不懂,到底这六个人是基于哪一点报名的?我那天脸上还长满红疹啊!”
“可能……是基于……长满红疹?”
“你说什么?”
“因为老师的脸长满红疹,看起来特别有喜感,所以他们——”
“你讲话有经过大脑吗?拜托你,脑子是用来思考的,不是长来装饰用的好吗?”
“还是?”蒋怡华出主意:“我帮你找个理由去跟吴院长说说看?我可以骗他你出车祸或是——”
“蒋怡华,出车祸这种梗不但烂而且很不吉利,你闭嘴。”
“我也是为你着急啊,谁不知道你赶本时那种疯狂的模样,天底下大概只有我受得了,那时候的老师真的不宜让人靠近,更别说要让一群学生亲近了。”
“就是,我会严重受干扰。”
“干扰就算了,重点是人命很可贵,为了六条宝贵的性命,这种玩笑开不得。”
“什么?”郑文雯啪地坐起,仰望蒋怡华,“人命可贵?什么意思?”很难懂喔,莫非蒋怡华终于懂得用脑袋,想出什么聪明梗?
“难道老师全忘光光了吗?您赶本的时候常发生的那些事您都忘了吗?很可能会闹出人命的啊。”
蒋怡华在屋内踱步,兴致高昂地帮她郑文雯回忆——
“您曾经煮开水忘记关火,差点把厨房烧掉 。晚上回家把钥匙插在锁孔上,小偷把你的电脑电视全偷走,而您倒在沙发睡觉竟然毫无知觉,幸好没发生更恐怖的事。然后你因为剧本都在电脑里还哭了三天三夜,失恋都没哭这么惨。更经典的是点烟抽的时候,打火机点的不是烟是自己的嘴,烫到起水泡两天不能吃东西。你还曾因为睡眠不足,结果开车开到没油都不知道,上高速道路时车子往后滑撞上安全岛,自己撞断两根肋骨,车子也毁了,还差点被警察列入危险驾驶名单,除了这些还有更多不可思议的乌龙状况……还要我说吗?”
“谢谢你记得这么清楚,要不要写成回忆录?将来我死了你还可以赚一笔,书名是‘想我在大编剧郑文雯身边的日子’?”
蒋怡华嘿嘿笑。“这种时候老师还有幽默感,真好。”
好个屁!“我怎么这么命苦啊,唉呦——连助理都这么天兵啊,买尬——”郑文雯躺下,哀嚎得更大声了,继续扭动身体努力呻吟。
叮咚、叮咚——
门铃响了,蒋怡华跑去开门。
吴院长拎着水果篮跟一大束玫瑰花跑来找郑文雯,都七十几岁的老年人了,白发苍苍,仍然精神奕奕。他平日热爱气功太极拳,是非常有活力的老头子。他走进来,看到躺在阳台前面,阳光晒着的那条身影,立刻趋前以爽朗的笑声招呼——
“哈罗,我最最最疼爱的文雯啊,一大早就在做日光浴,真健康。”
郑文雯听见老头的声音,扭动一下身体,悲惨呻吟。
“顺便练瑜珈吗?很好很好,活着就是要多拉筋伸展伸展身体。”
见鬼了,什么日光浴?什么瑜珈?她是躺在这里颤抖,万念俱灰好吗?
“我世界末日到了。”郑文雯有气无力道。
“没错,郑文雯的世界末日到了,因为很快的,郑文雯要迎接崭新的新世界,我特地跑来恭喜郑老师第一次开班就这么成功!”
“我想不通,我还拿了教鞭去威胁那些人,怎么还会有六个人愿意跑来给我虐待?我看起来像是慈悲有爱心的好老师吗?”
“这个嘛——”吴院长捏着她的尖下巴,往左瞧,往右看。“是不是好老师我不知道,但肯定是个大美女。”
“嗟。”郑文雯拍开他的手。“明明说明会上只有一个什么姓庄的家伙要报,其他五个人是从哪里生来的?”
“喔,您的学生名单我带来了,您可以先认识认识他们的名字喔。文雯,你应该不会放我鸽子吧?你一定会如期开班吧?你应该知道我把我的退休金全投注在这个文创学校吧?”
“唉……”郑文雯接下名单。“我知道啦,不过你知道我接下来马上要开新戏了吗?到时候我会忙到走不出这间工作室。”
“正好啊,那些学生可以在你工作室一边帮你,一边实地的学习编剧过程,一举数得,赞。”
吴院长还真是辩长无碍,乐观到底。此人坚强的正念力,导致旁人不管如何阴郁都影响不了他的好心情。他甚至啦啦啦地哼唱着歌剧名曲,一边从西装口袋里掏出支票在躺平的郑文雯脸前晃啊晃。
“我没占你便宜,你瞧,你都还没上课,我已经把你的酬劳先给你了,够意思吧?”
郑文雯眯起眼睛打量他。“你年轻的时候一定让很多女人伤心。”
“欸,怎么说?”
“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根本听不进别人的苦恼嘛,只会往自己高兴的方向想。”
吴院长大笑。“这点跟你一样啊。想想那些被你抛弃的男人?喂,呻吟完了就快点振作精神准备开课,你不会搞砸我的课吧?现在网路很发达,要好好教学生,不要害我喔。”
郑文雯抽走支票。“放心吧你,你当主管的时候,我的戏几时开天窗了?谁不知道我超有责任感的。”
“老师?”蒋怡华惊嚷:“真的?您确定要把您最丑陋阴暗没人性冷血又邋遢的一面公诸于世吗?您的形象打算放弃了吗?”
郑文雯木然地看着蒋怡华。“我承认你形容得很中肯,但是可以不要这么直接吗?你张嘴可不可以加上润稿功能?”
“就是啊!”连吴院长也听不下去。“蒋助理,做人啊,要做好事说好话,带给这世界美好芬芳的讯息,懂吗?”
蒋怡华眼角抽搐,假笑地尖声润饰一遍。“您确定要把您最朴实真诚率性豪迈有气魄的一面公诸于世吗?如果是这样偶也没有意见啦。”但是她的学生要有心理准备,那可不是一般人承受得了的考验。
第4章(1)
深夜,微雨。
季英鹏和罗佩馨约在爵士咖啡馆,原木装潢,充满复古情调的高级咖啡厅,曾是他向罗佩馨求婚的地方。时日过去,同样场景,来见同样的人,竟有着截然不同的心情。
季英鹏站在店门外,心情沉重如被压了厚重铅块。他先站在店外,凝视他们曾经最爱的角落的沙发座,他深爱的女人修长苗条的身子端坐着,她略微焦虑地双手握拳,支着下巴仿佛正在思考严肃的问题。
她正在等候他。
过去美丽温柔的脸庞,此刻,在他眼里看来却是最伤他的风景。
他眼眶酸涩,目光悲伤。
季英鹏不再了解这个女人,过去那些甜蜜欢乐的时光,真的发生过吗?如果是真的,为何此刻只让他痛心?
他深吸口气,将黑伞放置在伞架里,撇了撇风衣上的雨珠,推开门扉,走进去。
“我签好了。”季英鹏在她对面坐下。
乍见到他,她目光闪烁,惭愧地低下脸去。
“要不要先喝杯咖啡?晚上吃过了吗?”
他凛着脸孔,这些温柔问候,听起来特别刺耳,他真想刻薄的叫她不要演戏了,跟他最好的朋友搞婚外情,甚至在他们睡过的床上缠绵,现在又表演关心他的戏码,季英鹏很想吐。
“如你所愿,我成全你跟李卓纬。”他从风衣口袋抽出离婚协议书放桌上。“你看过以后,跟我约时间到户政事务所把剩下的手续走完。”身份证上那个名字,他不再眷恋。
“我……我真的很抱歉……安琪……”罗佩馨落下眼泪,泣不成声。
“安琪已经跟你无关。”提起女儿,季英鹏更呕。
“对不起……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我、我知道我重重伤害了你,真的很抱歉,真的很对不起你,请原谅我跟卓纬……我知道我们的行为很愚蠢。”
“不要哭了,拜托不要哭了。”季英鹏凛着脸说:“在爱你的人心上插一刀,辜负我对你的信任,然后哭着说对不起就想被原谅?我不得不说,罗佩馨,你的眼泪和道歉在我看来不过是一种表演,让你自己心里好过的表演,对不起,我不买帐,所以不要再哭了,很恶心。”
这是季英鹏第一次对她说这么重的话,然而痛快地说出内心感受,竟然有种大松了一口气的畅快感。他现在能了解郑文雯大鸣大放的快感了,当下的情绪要立刻反应出去,不留后患,他闷太久了。
罗佩馨愣住,一时不知该怎么回应。她没见识过季英鹏黑暗的这一面,他一直是很绅士很君子的,很温柔很宽容的,他像海洋一样包容她宠爱她疼着她,即使当时发现她外遇,他也只是郁闷阴沉,连咆哮一声都没有。可是……现在他竟当着她的面,说得这么刻薄?
“看样子……”罗佩馨苦笑,眼泪更汹涌了。“我真的让你很失望。”
“不是,我不是对你失望,我是对我自己失望。知道真正让我重伤的是什么吗?是你,根本不把我看在眼里。你跟李卓纬都一样,你们俩目中无人暗地里交往三年多,这表示什么?表示在你们心目中,我季英鹏根本不算什么,你们才这么敢,是不是?我很失望我竟然让你们这样践踏我,这才是我最过不去的痛苦,这才是我最恨的地方。不是恨你,罗佩馨,我恨的是自己——”爱错人,信错人,所以不甘心,所以好恨自己,所以备受折磨,一直过不去,一想到自己的愚蠢,就像被火烧灼般那么煎熬。
“还有话说吗?”
罗佩馨无言以对。
季英鹏难得说了这么多,他越说越畅快。“你们这样真的能幸福?我很怀疑。各自抛弃发誓要忠诚的伴侣,背地里偷情,被发现了就抛下亲生的孩子,不顾另一半的痛苦,这样你们真的能幸福?我很怀疑,不过那些都不关我的事了。”
“英鹏——”
“你的行李我已经叫人载去你娘家,家里的床我也扔了,换了全新的。我现在睡得很好,吃得很好,我终于开始享受没有你的生活,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