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绍恩站了起来。“你来我办公室一下。”说着,他率先走进自己的办公室。
碍于办公区还有其他同事在,她只能跟在他的后头。
她一进入他的办公室,他就把办公室的门给关上。
“什么事?”她站在门边,问得战战兢兢,因为她感觉到他的火气不小。
“我交代你的工作做完了吗?”他逼近她一步,她连忙退了一步,直到她的后背抵在门板上。
“我今晚一定会完成的。”选相片的事有这么急吗?她在心里纳闷,还是没有问出声,因为她不想惹他更生气。
“你倒好,跟总经理快快乐乐的去约会,留我一个人在公司加班?”他吞吐的气息几乎都要喷在她的脸上。
幸好她踩了高跟鞋,让她娇小的个子多了点气势。“鑫华说我工作辛苦,只是一顿晚餐,并不是什么约会。”
“鑫华?”他扬高音调。“才一顿晚餐,就亲热的喊名字了?”
“杜副总,你在生气?”她扬眉质问。
像是她问了多白痴的话,他整张脸都拧了起来,以前的他明明话不多,发脾气的时候也不会大声骂人;可是现在的他却像头会咬人的狮子。
“叫我杜副总,却喊他鑫华!”这样的差别待遇让他的脸色更沉、更难看。
“你是觉得我没有礼貌吗?那是总经理要我在私底下喊他名字的。”她实在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发脾气,只能臆测着。
听到她仍处在状况外,他的无名火烧得更旺,他的两只手掌抵到了她的肩膀上方,形成将她困在门板与他的胸口之间的局面。
“你喜欢刘鑫华?”这下他不顾兄弟情,连名带姓地喊着刘鑫华。
她缩了缩肩,眼神垂地,发觉鼻间的空气愈来愈单薄,这男人也未免靠得太近了。“你可不可以退后一步,这样我没办法说话。”
“回答我。”他不但没退后,反而更压低了身体,鼻尖几乎就要碰上她的鼻尖了。
她鼓起勇气,强迫忽视他那凌厉的气势,抬起头、挺起背,大眼蓄满力量地直瞪着他。“喜欢呀!他是个好男人。”
“他只会甜言蜜语,你知不知道他一个女友换过一个?”他的脑门充血,从来不知道自己会这样的嫉妒。
“我当然知道。”她的双眼跟他的双眼太过接近,以至于她根本看不清他的表情。
“知道你还要喜欢他?”
因为他狂妄的口气,让她的心里非常的不舒服。“这有差吗?反正我又不是没交过男朋友!”
“你……”他气炸了,记忆中她是柔顺乖巧的,从来不跟他顶嘴。“不准你跟刘鑫华交往!”
“你凭什么管我?”她下巴微扬,想增加气势,没想到他的唇就迎面罩了下来,让她连闪都来不及闪。
唇上的滋味柔柔软软的,他还没意识到自己的行为,甚至没有任何享受时,一记粉拳已重击上他的胸口。
虽然对他而言是不痛不痒,但他也立刻从震惊里回过神,天哪!他在干什么?
他竟然强吻了她,一个分手的旧情人!
“杜、绍、恩!你在干什么!”她大声地嚷叫着。
杜绍恩连退了两步。“对不起,我……我不是故意的,我……”
尽管她的内心怦怦直跳,但她还是不允许自己在他面前显露出任何娇羞的模样。
“你在发什么疯?”看他无措的样子,她也无法再赏他一巴掌,只能咬紧下唇瓣。
她的双颊如那耀眼的晚霞,映照成两圈嫣红,她生气起来的模样,更是令他移不了视线。
他大口深呼吸之后,总算找回自己的舌头。“我也不知道自己在发什么疯,大概是你太迷人了。”
看他恼怒的样子,她的心慢慢恢复平静,她没忘记,他在这个当下喜欢的可是杨心洁。
“是灯光太昏暗,你大概看错人了,我不会告诉心洁的,这你大可放心,我出去了。”她一回身,打开办公室的门,狼狈的逃出了他的办公室。
但他没有看错人,他眼里看见的是她——那个经过蜕变后的燕慈。
他以五指爬梳着头发,无法理解这是怎样的情形?
明明当初分手时,他没有任何的遗憾;为何经过两年了,那股心痛似的难过才溢满整个胸口?
他是个不会留恋在过去恋情的男人,甚至只有分手后的前女友来纠缠不清,他从来不会去死皮赖脸。
爱情对他而言,还没有找到可以厮守终生的伴侣,可是在这一刻,他为何好想紧紧抓住她的手?
而逃出杜绍恩办公室的燕慈,跌跌撞撞地奔回自己的座位上,她的手抚上被他吻过的唇,唤醒了她所有极力压制的渴望。
她对他的感情依旧这么深,深到连她都以为她早已经遗忘了。
事实是,她忘不了!她忘不了!
她该怎么办?她到底该怎么办?
或许她应该离开恩华,这样才可以断了自己不该妄想的心。
燕慈想离开恩华,却暂时离开不了。
以杨心洁为名的“心洁”品牌,最近正迫在眉睫的宣传中,在一个星期后,不但要举行记者会、服装发表会,还要同时在信义区的百货公司上柜。
这几天,恩华上上下下都忙翻了,连喝杯水的时间都没有,更别提要谈上私事,而她更不可能在这个节骨眼向刘鑫华提出离职的事。
刘鑫华对她有情有义,她不能因为私人因素而坏了公事,至少得忙完这些事,她才能让自己走得无愧于心。
这样也好,一忙起来,儿女私情放两旁,公事则摆中间,让燕慈没有多余的时间可以面对杜绍恩,顶多就是杜绍恩那无言的眼神。
她察觉到他总是以那深幽如海的眼神看着她,但她只能忽略,因为她实在看不懂他眼神的含义。
这一晚,记者会及服装发表会的前夕,时间已经过了凌晨十二点,燕慈拖着疲惫的脚步,坐上了自己的小车子。
她有一辆二手的小车,方便她在假日时可以回到乡下看女儿和妈妈,说是乡下,其实也只在新竹而已,开车只要约一个半小时。
公司距离她的小套房约半个小时的车程,她一向都是自己开车上下班,方便这样没日没夜的工作时间。
就在她开车经过一大段河滨公园时,车子突然快熄火了,她只好慢慢滑行到路边停车。
这一看,才知道加班加到昏天暗地,甚至已经半个月没有空回新竹看女儿的她,竟然忙到忘了加油。
从公司到住家,沿路都没有加油站,每次要加油,她都必须绕一段远路,她甚至想不起来她上次加油是什么时候了。
没有油的车子跟抛锚车没两样,在这个偏僻的地段、深夜的时分,连计程车都不见踪影。
她好累,虽然累,她还是得想办法找人来救她,明明不想动脑,脑子却只能快速搜索出能救命的近亲好友名单。
女性朋友就先剔除,毕竟现在是深更半夜;男性朋友的话……
她拿出手机,拨给刘鑫华,她要离开公司时,他还在公司里。
电话接通了。“鑫华……”她劈头就喊,只是手机那头却是静悄悄的。
“鑫华……”她又喊了一声。
“燕慈?”
电话那头传来了那如小提琴般的圆融声音,透过电话线,这样的声音特别触动她的心。
“绍、恩?”她的心怦怦跳着。“怎么会是你?”
“那你又为什么会打电话找鑫华?”
他的声音明显不悦,不过她已经累到完全不想去管他的情绪。
“鑫华在吗?”她再问。
“他刚离开位置去泡茶,我替他接了手机。”
看来这两个男人是打算挑灯夜战,她实在不好意思在这个时候麻烦他们,可是她没别的办法了。“我的车没油了,请你告诉他,看他能不能够来救我?真的很抱歉耽误到他工作的时间。”
“你的车没油了?为什么你没想到要找我帮忙,却找鑫华?”他的语气愈来愈低沉,从小提琴变成了大提琴。
“找你,你会来救我吗?我记得你曾说过,我们最好要互不往来呀!”大概是太累了,分手的记忆刺痛着她的神经。
“我们现在是好朋友、好同事,你别忘了你之前答应我的。”他咬牙闷哼。
“对,没错,我差点忘了,忙忘了。”她真的好累,不想跟他强辩。
“你到底在哪?”
她看了看四周,跟他说明大概的位置,然后他说了句要她不要走出车外,就切断电话。
她将座椅往后拉,整个人无力的靠在椅背上。闭上双眼,让自己疲惫的身体获得短暂休息。
本来她今晚应该要跟那两个男人及杨心洁一起熬夜的,结果她月经来报到,让她实在无法支撑,只好找个借口先离开公司,没想到还是拖延了回家休息的时间。
应该没多久,她的耳边传来了敲窗的声音,她从睡梦中惊醒,就着路灯,她仿佛作梦般地看着车窗外的杜绍恩。
那个她曾经想要依赖一辈子的男人!
她连忙拉正椅背,打开车门。“怎么是你?我以为是鑫华。”
她的声音喑哑、脸色苍白、眼眸微眯,刚刚她睡着了,他不忍心叫她,却又无法不叫醒她。
“我就不能来接你吗?”他的话很柔,内心纠结着一股痛惜。
“谢谢。”她拿着皮包走下车。
他知道她很忙,却不知道工作让她累成这样,她这几天在工作上总是精神奕奕,充满专注与活力,原来她都是在逞强。
“我送你回去,你的车子就先停在这里,明天我再找人来处理。”
她才走出一步,虚浮的脚步让她差一点跌倒,他立即伸手扶住她的肩膀。“你还好吧?”
“嗯,还好,只是有点累,我没事的。”她对着他尴尬一笑,动了动身体,示意他放开手,不过他好像不懂她的暗示。
“走吧!上车。”他将她带往他的车上。
这时,她好像不能再多做什么动作,不然就显得太矫情了。
他来到车门边,想要扶她上右侧的副驾驶座,于是握住了她的小手。
明明是九月炎夏,她的小手却像是十二月寒冬般的冰冷。
他没多说什么,替她关好车门,才坐上驾驶座,双手操控着方向盘,驶入车道之后才问:“你现在住什么地方?”
她报上住址,指示着他前进的方向。
“你闭上眼睛休息一下。”他交代着。
她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不过她还是没有闭上眼睛,忍着全身上下的不适,强撑着精神。
车子来到她家大楼楼下。“谢谢。”她气虚地说着。
“等等。”他打开车门,来到她的车门边,绅士地替她打开车门,再扶她下车。
看他按下遥控器将车子锁好,她赶紧说:“我自己上楼就行,很晚了,你快回去吧!”
“我扶你上楼。”他眼神很坚持,右手还搂上了她的腰。
她告诉自己不能多想,谁让她一副快跌倒的样子,况且她已经累到举步维艰,连那只环在腰上的大手,她都感觉不到任何威力了。
来到她那位于十四楼高的套房门口,她勉强撑起笑脸。“谢谢你,我没事了。”
“开门,我扶你进去。”他的口气依旧很坚持。
她深知他那固执的牛脾气,当他话愈说愈少时,她说任何理由他都听不进去,只有顺着他,事情才会快快解决。
她只好拿出皮包里的钥匙,打开房门。“真的,你……”
他不顾她的抗议,将她扶往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