嘴角挂著揶褕的笑,她的眸光中隐含著满满鄙视的笑意。
“是的,不知……”凝露诧异于她的中文能力,竟能将话说得字正腔圆。
“别怀疑,我可是用了很多心思去学中文。”阿莲娜似乎一眼就望出凝露的心思,她的眼里在笑、心里在笑,脸上也在笑。“我是个很直接的女人,不喜欢拐弯抹角,所以,我就直说了。”
“说……说什么?”不觉地,凝露竟有些心虚。
如果眼前的阿莲娜真是谷崇义的未婚妻,那就意味著,他欺骗了她,欺骗了她的感情、她的一切,而,她就成了别人情感的第三者,是个破坏别人感情的坏女人!
坏女人!这三个字让凝露无力承受,不仅心悸,且不由得心虚。
阿莲娜掩嘴窃笑了数声。“我是个很开明的女人,崇义是个男人中的男人,对于这样的男人,是很难满足于只有我一个女人,所以过往,他也不是没有过其他的女人,而我……也当然能睁一眼闭一眼。”
这样暗示的意喻已非常明显,凝露顿觉自己无地自容。
“谷太太,我想,你是在跟我开玩笑。”逼出自己说出“谷太太”三个字,凝露的心中苦涩难当。
瞧她把自己陷于什么样的处境,她的男人早已有了其他的女人,她成了该被人人所挞伐的第三者。
“谷太太?”阿莲娜似乎挺得意这个称呼,双手背后,她走近凝露,略眯起眼,眸光大胆且带著傲气地上下一阵扫视。
“就冲著你这句话,我谅你也没胆跟我争,至于我为何这么说,我想,我们彼此都心知肚明。还有,看在你也不是那么讨人厌的份上,我顺便再透露一点消息给你,崇义跟我已经快结婚了,婚期就定在这次他度假回去之后。他一向就是这样,喜欢玩,男人嘛!结婚前当然不在乎多玩一次。”
虽然她不知道那个名叫伍凯薇的女人,是怎么得到她的电话,但一听到她的告密电话,说谷崇义在台湾爱上了其他女人,阿莲娜马上紧张地由纽约赶了过来。
“他、你们要结婚了?”阿莲娜的话似一道雷,狠狠地劈中凝露的心扉,有一刹那间,她觉得自己就快喘不过气来。
她慢慢的吸气,深深地吸气,终于找到了最后的勇气。
“是的!”看著她苍白的脸色,阿莲娜觉得自己已彻彻底底的打赢了这场战争。
“那,恭喜你们了!”凝露在笑,虽然笑容僵硬。
但,她仍坚持著绽放脸上的笑。她的尊严仅剩这么一点点了,如果连笑容都无法绽开时,她的心肯定要崩裂成一片一片,她会连自己都看不起自己。
谷崇义匆匆由台北赶回,因为阿莲娜的突然出现。
一进房,阿莲娜看到他,就朝著他疾奔而来,直接大胆、热情狂野地跳到他的身上,双脚紧紧缠在他身体两侧。
“崇义,人家想死你了!”她大喊著,在他的颊上亲呀亲。
谷崇义的脸蓦地僵硬,一股风暴在他的心中形成,亟欲寻找宣泄的出口。
“你来做什么?”他没热情地反抱她。
“我、我、我……”阿莲娜一僵。
“你来做什么?”他又吼了一声,声音由冰冷转为暴怒,他气愤,气愤她居然敢挑战他,在两人尚未结婚前。
但另一方面,他知道,他心里透著慌、透著害怕和担忧。
凝露会怎么想?她会怎么看待两人间的关系?怪他欺骗了她的情感?骗了她的爱?
“我……”阿莲娜浑身窜过一记寒颤,瑟瑟发抖,支吾其辞。“人家只是想念你,看你已经离开了好多天,连一通电话都不给人家,所以我、我、我……怕你后悔,怕你不想与我结婚了。”
她很聪明,没胆提起是因为得知了他在台湾谈起恋爱,所以才不顾一切,跳上飞机,直奔台湾。
谷崇义的眸子透著犀利的光彩,闷哼了一声。“我说过,在我的面前,你不用演戏。”
他太了解她,她跟楚楚可怜无缘,精于算计倒是还有几分。
阿莲娜伸起颤抖著的一手,轻抚他的胸口。“我怎么敢在你面前演戏呢?人家真的是担心嘛!就怕你会后侮不娶我,虽然我知道你一向说一是一,不会让人左右你的心思,但像你这么优秀的男人,多的是想与我竞争的女人,我不得不小心嘛!”
看著她让人作思的娇嗲,这一刻谷崇义开始怀疑,过往他怎能忍受得了她?
“是艾德华告诉了你我的行踪吗?”
如果真是艾德华泄露了他的行踪,回纽约,不揍他一顿才怪!
“呃……这……那……”当然不是!阿莲娜支支五口五口的。
“还是你找人跟踪我?”谷崇义板超了脸,进射出的眸光凛冽得教人害怕。
“我、我当然不会,又不是跟上帝借了胆。”阿莲娜猛摇双手否认。
“快说!”一吼,证明了他的耐心已快用罄。
“是、是……”阿莲娜抬眼,轻轻地偷瞄他。“是有个叫伍凯薇的女人,拨了一通莫名其妙的电话给我,所以……”
阿莲娜不敢有所隐瞒,一五一十的说出前因后果,但她也没呆到将她是来捍卫她情感的实情说出,就怕弄巧成拙,谷崇义一翻脸,真不与她结婚。
“是她?”谷崇义冷哼了声,心念一转,脑海蓦地闪过一个身影。
凝露,他的凝露。
依照阿莲娜的说词,他绝不相信她没找凝露示威过。
也就是说,凝露除了知晓他有未婚妻,还极有可能……
一思及此,谷崇义脚步毫不迟疑地转身往外走。
“你要去哪?崇义,怎么说走就走?崇义、崇义……”
第十章
他没在蔷薇花丛前找到她,而是在可以轻易望得一片星空的高尔夫球场上。
“凝露,我……”谷崇义走近她。
听到身后的叫唤,凝露收回了仰望天空的眸光,转身笑瞅著他。“别对我说任何的话,或给我任何的解释。”
这一刻,她有点讨厌自己。
该哭的,不是吗?当一个女人发觉了自己深深付出的情感,遭人欺骗时,至少该歇斯底里地好好哭上一场,不是吗?
但,她却发觉,她丝毫寻不到一滴泪水,但一颗心似让人给掏空了般,空空荡荡的,寒风在其间穿梭。
他走近,在她身旁坐下,伸来一手欲揽她的肩,凝露却抬手挥掉他。
“你要我怎么做?”他问。
并不喜欢她宁静冷沉的脸,太理智了,理智到让他觉得她好似根本不在乎他。如果大吵大闹一场,至少会让他觉得好受些,不是为了脱罪,而纯粹的只是让他觉得她在乎。
“我想,这句话该是我问的吧?是你应该要告诉我,你打算怎么做?”
她该恨他吗?不,那会破坏了他在她心中的美、会坏了这段情感烙在她心口的甜美,她并不想坏了它,那么,至少她还拥有了一段甜美的回忆。
虽然在见过阿莲娜,她才恍悟了伍凯薇暗讽的话,鄙视她可能付出真心的事实,但以目前的情况看来,她只能算是自取其辱。
“你要我为你放弃阿莲娜?”要放弃阿莲娜,随时都可以,但他不喜欢她清清淡淡的口吻,彷佛她不在乎两人间的一切。
凝露笑了,笑容虽绽得灿烂,但笑中带苦。
“我可从没把自己想得这么重要,还有,我也不想背负著第三者的臭名。”
“这么说,你是想放弃?”他冲动地捏紧她的双肩。
他气她居然可以毫不考虑、可以轻而易举说放手就放,他们两人间的情感对她而言,真是无足轻重?
“不然呢?”迎著他的眸光,凝露强逼著自己无所谓地一耸肩。
谷崇义气得几乎要捏碎了她的膀子。
“不然?你居然问我不然?”他咬著牙说,为强撑所谓的尊严,故意让口吻听来无情。“不过,算了,既然你这么豁达,希望你能永远记得你的豁达,而我……或许还该感谢你,你是我遇过的女人中最识趣、最不拖泥带水的,所以最容易处理。”
这一刻,他再度确认了爱她的感觉,如果不爱她,就不会在乎,不在乎又何来心疼和难过?
“那,你该谢谢我的,对吧?”凝露不知道原来心可以痛成这样。
“是的,不过,你似乎也该谢谢我。”她能要强,他又何尝不能?
“我该谢你什么?”让她在感情的路上受点教训,让她心口的洞永远无法填平?
“我让你由女孩成为女人,让你懂得男女间的情事。”谷崇义明知自己的话很可恶,也严重的污蔑了他和她。
然而,他却收不住嘴,他首度尝到了什么滋味叫心痛,一种即将失去的无力惶恐。
啪地一声,凝露挥手打了他一巴掌。
他不闪不躲,双眸直勾勾地盯著她瞧,似挑衅、似还有情,也似在告诉她——对不起,你的这一巴掌应该打得更用力些。
空气在刹那间凝结,两人的眸光对视许久,久到仿佛时间就要因此静止,久到另一波的心痛就要掩盖他俩曾经有过的甜蜜。
于是,凝露转身,悄悄地朝著来时路走。
“我明日一早就离开,回纽约之后就马上结婚!”谷崇义的声音飘过来,在她的身后。
凝露蓦地一顿住脚步。
“那,先在这里恭喜你了,祝你们白头偕老。”当话由苦涩的喉头滑出,她迈开步子,往回走。
看著她的身影、看著她的毅然,谷崇义一阵低咒。
结束了吗?然而,不结束又如何?他不可能回头去求她,高傲如他,没道理去求她回头。
是的,就算不回头,日子也一样可以过。然而,为何他的心却彷佛让人凿了个洞,冷飕飕的风,在这个空洞里穿梭回旋。
一个星期后。
凝露坐在厨房的角落,怀里抱了一个冰淇淋桶,一口一口地猛挖著,将整桶冰吃了大半。
宗乔站在她的身旁,一边看著她吃冰,一边摇头猛叹息。
“就这样?真的结束了?”倾身向前,宗乔一把抢过凝露怀里的冰淇淋。
再吃下去,不胖死,也会变冰棒!
“嗄?”凝露闪神得严重,已经整整一个星期,从那一夜两人吵开、从谷崇义真的在隔日一早离开度假中心、从他离开台湾、从在时代杂志上看到他的婚礼报导,她就陷入严重的恍惚闪神中。
“你跟那个家伙,真的这样就结束了?”如果不是看她已快成为冰棒,宗乔会毫不考虑的赏她一大桶冰水,看能不能浇醒她。
“你在说谁呀?”凝露继续当个缩头乌龟。
“3321!”宗乔真的想赏她一桶大冰水了。
“没事提他干嘛?”凝露伸手想抢回冰,宗乔不给。“拜托,才吃你一桶冰而已,你干嘛那么小气?”
宗乔利用身高的优势,将冰举得高高的。“若你是开开心心的话,就算你吃成了冰棒,我也不管你。”
“谁说我不开心了?”凝露嘴硬地说,但一点说服力也没有。
“我……”宗乔才张嘴,声音都还没吐出咽喉,一旁的杂物柜在晃动了几下之后,突然倒了下来,吓得她赶紧将凝露给拉退开一步。
又是同样的情景,虽然是不同时间,但杂物柜后的人物又是同一群。
他们当然又不是故意偷听,只是不小心,又给听进了一点点。
“我、我、我认为凝露姐不开心!”是穆美,在轻咳了几声之后,她第一个举手。
“我也认为徐经理你心情差到了极点。”小惠有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