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准笑我、不准笑我!
“啊──”
上官敬璘由可怕的梦境中惊醒,惊魂未定的猛喘气,当他摸著额际时才知道,自己早已被恶梦吓得汗流浃背。
真是恐怖的梦魇!
人性本恶,当年他就是从那些野孩子的身上得到印证。
然而这多年前被羞辱的恨事,早被他锁在记忆深处,一直不愿再去想起,为何今儿个会梦到这令人可恨的往事,莫非是不好的预兆?
“是谁一大清早的就在练嗓子?”阮元姬揉了揉眼睛。“啊──”她尖叫一声,指著上官敬璘问道:“为什么你没穿衣服?”
“笨女人,你在问我之前,不会先想想自己已经嫁为人妻了吗?”唉……女人果然是碰不得的,否则他怎会又梦到那可怕的梦魇?
阮元姬忆起她昨儿个已经莫名其妙的嫁人了,一时之间还不习惯与别人同床。
“那你为什么一大清早就大叫?”
“没事!只是做了恶梦。”上官敬璘下了床,整理仪容。
“什么样的恶梦?”她好奇的问。
“忘了!”他才不想提起丢脸的陈年旧事。
“忘了?原来你的记性不好,我也是耶!有时候作梦记得住,有时候一醒来就忘得一干二净。”
“我才不想记住!”上官敬璘的口气有点不善,每回提到这最不想回忆的事,他总会失去耐心。
“原来你还记得啊。”
上官敬璘没料到自己会说溜了嘴,被她捉到语病。
“我说忘了就忘了,更何况梦境又不是真的,我不想记住它。”话一说完,他转身便走。
“你……”
眼看上官敬璘就要走出房门,阮元姬原是要追上去,不过一想到自己未著寸缕,所以还是算了。
“我说忘了就忘了,你别再烦我了,行不行?”上官敬璘回过身,有些不悦地说。
“我只是要问你,你是不是要出去?”
“天亮了,我不出去要干嘛?坐在家里银两是不会从天上掉下来的,你也一样!我娶你回来可不是要让你闲著,你得像我征妻的告示内容一样,不管是洗衣、煮饭……任何琐事,你都得给我做得妥妥帖帖。”
上官敬璘的如意算盘打得可精了,不但娶妻想娶贤,还得是个勤快的妻子。
“哎呀,那些不重要啦!”
阮元姬觉得她对家务又不在行,所以上官敬璘所说的话她根本没听进去。
“什么不重要!我在告示上可是写得明明白白……”
阮元姬不管他说什么,只想著自个儿的事。“新婚隔日要拜见公婆,你不陪我一起去吗?”
啐!他可没这么闲,反正他每天都见得到爹娘,何必特别去拜见!
“你去就好,我为了全家生计还得忙著赚钱。”
“好吧,那我就自己去了。”
阮元姬快速的掀开被子、穿好衣裳,好好的为自己梳妆打扮。
“不知公婆会准备什么见面礼给我……”她此刻的心情无比雀跃。
上官敬璘趁阮元姬不注意时,偷偷地打开木柜,里头放了一个不大不小的黑色木盒。那木盒看似平凡却很坚固,而且还上了锁,里头所装的东西是秘密,只有他一个人知道,所以若有外人在场时,他是绝对不会打开的。
只是看到木盒他就很满足了,他每日出门前只要看一眼里头的心肝宝贝,一整天就会觉得非常有干劲,即使再累、再苦都很值得。
经过这些年,他虽然经营了几间店铺,然而爹娘“败家”的速度远超过他赚钱的速度,所以他若不耍点小心机,太过安分守己,只想靠小本生意赚钱,那他肯定要喝西北风了。
就像东街纪家米行的纪大富,他都已经是老主顾了,每回进米时,纪大富说什么就是不肯降价,不过他终于有把柄落在他手上;原来纪大富非常惧内,上回被他撞见他跟几个朋友去喝花酒,哼哼!这回他定要乘机威胁纪大富将米价降为原来的一半。
还有,西大街上的葛小四拿了个玉壶来典当,质地非常好,要是午时之前葛小四没来赎,他转手卖出就能赚个十倍……葛小四的爹还病著,所以他在午时之前是不可能拿钱来赎回玉壶的,倘若葛小四真的拿钱来,他也会想尽办法……
等等!
上官敬璘突然心念一转,他刚才好像忽略掉一段很重要的话……
他立刻冲到阮元姬的面前,劈头就问:“你刚刚说了什么?”
“我问你要不要陪我去拜见公婆。”
“不是这一句,是最后一句话,你最后一句讲了什么?”
阮元姬想了一下后照实回答:“不知公婆会准备什么见面礼给我?”
“对,就是这句!”
不成!他得留下来监视才行,爹娘不知会搬出什么贵重的见面礼给新媳妇,据他所知,爹娘身边应该是没有什么贵重的物品才对,可是若他没盯好,说不准爹娘会将整个上官家都送给她。
“我陪你去。”
“没关系,你去忙你的,我自己可以去拜见公婆。”阮元姬还以为他想通了。
“你这女人!我都说要陪你去了,你还啰唆什么?”
“啰唆?我哪里啰唆了?”阮元姬的嗓音突地拔尖,原本的轻声细语也变成了河东狮吼。“你说你要忙著赚钱,我体谅你的辛苦,你还嫌我啰唆?”
“我没有那个意思。”
上官敬璘因为一时的无心之语,而让自己理亏。
“那你是什么意思?我体贴你的辛劳,你竟然还嫌我啰唆?更何况我又没有啰唆!你知道啰唆是什么意思吗?啰唆是指同一件事一直不停地叮咛,要不然你就是嫌我讲的话是多余的,我明明好意要让你去忙你的事,竟还被你嫌弃,你有没有良心啊?你的良心是不是被狗啃了?”
阮元姬愈说愈过瘾,还真像恶婆娘在欺负弱小的相公。
“好!够了,别再说了!是我一时口快,你就大人有大量别再跟我计较了,行不行?”
“好吧!看你还有点诚意,我就勉为其难的原谅你。”
念在上官敬璘有心忏悔的份上,阮元姬才稍稍平息怒气,有这样的结果也不枉费她的口水,她的脸上不禁露出喜悦之色。
瞧瞧她那是什么态度!好似要他跪下来顶礼膜拜,还要大肆赞扬她一番似的。
他说一句,她就顶他十几句,一点也没有停止的意思,还愈骂愈起劲,他连插嘴的余地也没有,所以他才想快点道歉了事,让耳根子清静一下。
“喂!你还在发什么呆?你不是说要陪我去拜见公婆?”阮元姬话一说完就迳自走了。
这恶婆娘!他又不是被她招赘的,她凭什么对他大呼小叫?
他是她的夫、她的天,然而她不仅命令他,还胆敢没等他就自个儿先走了。
他真的很怀疑,她到底明不明白那张告示的意思,是否清楚做他上官敬璘妻子的本分?
第二章
“璘儿,你的眼睛怎么怪怪的?是不是昨晚睡得不好?”颜若云当然知道儿子定是因为她在酒里下迷药的关系,才会不满的瞪著她,而她仍明知故问。
“娘,你心知肚明!昨晚的酒可真特别啊,加了一些特别的料。”
“是吗?好喝就好!”
“要不要我也如法炮制一下?”娘居然装傻!
“不用、不用!我和你爹已经很恩爱,那种东西就不需要了,元姬──”颜若云连忙转移他的注意力,她走到阮元姬的身旁。“这是娘待别为你准备的玉镯,你戴戴看。”
“谢谢娘!”阮元姬高兴的拿著玉镯,没想到婆婆会送她这么好的东西。
果真被阮元姬说中了,娘真的有准备见面礼。
“娘!你这东西哪儿来的?”上官敬璘指著玉镯惊问。
“当然是买的,难不成是捡来的吗?”颜若云又兴高采烈的对阮元姬道:“元姬啊,咱们上官家已经三代单传,你和璘儿可要多多努力做人,好让上官家开枝散叶,才对得起列祖列宗。”
“呸呸呸!什么开枝散叶!”话题一岔开,上官敬璘就忘了追究玉镯的事。“我赚钱得跟人家斤斤计较,而你们只晓得将银子左手进右手出,只怕还没开枝散叶,大家就先饿死了!”听到娘要他多生几个孩子,他就气得想吐血。
阮元姬觉得自己很幸运,现下多了个娘疼她,看来嫁人也不是坏事。
“娘,我也很喜欢小孩,看到那些活泼好动的小孩,就会想到我小时候。”
上官敬璘这才发觉自己完全被冷落在一旁。
娘有了媳妇就忘了儿子,不知道的人还会以为她们是母女呢。
娘开口闭日都是上官家,好像他若不努力“生产”,就愧对上官家的列祖列宗,会变成千古罪人。
上官俊慎看妻子待媳妇比儿子好,于是他便靠近上官敬璘的身边安慰他。
“璘儿,你娘好不容易有了媳妇,你可别眼红。”
“这有什么好眼红的?我又不是长不大的孩子!”上官敬璘反驳。
“璘儿,你看起来好像不太高兴?”
颜若云原本和阮元姬谈得非常愉快,一看见儿子的脸色不佳,所以就关心一下他。
“你的火气大了点,是不是昨晚真的睡不好?”
“相公好像有做恶梦。”阮元姬适时的插话。
仿佛不想让这件事被提起,上官敬璘微恼的瞪了阮元姬一眼,而阮元姬则不甘示弱的回瞪他,一点反省的意思也没有。
“是不是梦到被人脱裤子的事?”颜若云一针见血地说。
“才不是!”上官敬璘马上怒声驳斥。
看他的反应如此激烈,颜若云知道自己猜中了。
唉,没想到事隔多年,璘儿还是难以忘怀,其实这也难怪,谁教他从小就倍受呵护,众人对他是舍不得打、舍不得骂。
当年他们来到这镇上时,璘儿很快就认识当地的小孩子,还跟他们做朋友,不过经过那件事之后,他便经常做恶梦。长大后,璘儿的情况改善许多,不过他偶尔还是会做恶梦,大多都跟那件事有关。
既然他爱面子不肯承认,她也就不再逼问,反正心知肚明就好了。
上官敬璘心中万分后悔。
早知道就不要陪阮元姬来拜见爹娘,娘现下居然扯到他最忌讳的事,娘分明就认定他又做了同样的恶梦。
阮元姬没忽略掉上官敬璘像是被踩中痛处的表情。
原来他做的恶梦就是被人脱裤子,她还以为是梦到恶鬼之类的恶梦……被人脱裤子有什么好怕被人知道的,竟然还因此常做恶梦?
“相公都长这么大了,还会因为这种梦而吓醒?”阮元姬觉得不敢置信。
“元姬,这你就不知道了!”一说起这件事,颜若云可是兴致勃勃。“璘儿他小时候受了刺激,所以这个梦就变成他心中的一块疙瘩……”
感觉自己的衣袖被扯了一下,颜若云纳闷的问:“元姬,怎么了?”
“娘,相公他的脸好像抽筋了……”
“抽筋?没关系,待会儿就好了。”颜若云当然知道上官敬璘在气什么,自己是他的娘亲,就不信儿子能拿她如何。
气死人了!她们婆媳俩连成一气,这地方他怎么待得下去?
“我没空陪三姑六婆说笑,家里现在多了张嘴吃饭,万一不小心开了枝、散了叶,还得养活好几个人,我可没时间闲著,如果没别的事,我要出门干活儿了,哼!”上官敬璘没好气的说完,随即便踩著气愤的步伐离去。
“说话就说话,干嘛还夹枪带棍的。”颜若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