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奕贞气呼呼的站起身,“等我一下,我去收拾东西。”然后气冲冲的回到办公室。
魏廷圣笑了笑,看着办公室,知道这第一场战争,他算是获胜了。
梁奕贞坐着魏廷圣开的车,跟着他来到他预定的餐厅,一路上,她沉默不语,魏廷圣则是专心开车,不逼她说话。
反正今天就是要谈合约,她不想说话也下行。
一路上,梁奕贞不只一次趁着低头休息时,偷看一旁的魏廷圣,这种感觉好熟悉,当年她还在台湾读大学时,他就曾这样开着车载她到他的住处,帮她复习功课。
那时候的他,跟现在好像没差很多,真不公平,这个世上怎么会有这样的男人——经过了七年,看起来还是一样不老,甚至更有魅力,英俊得仿佛深刻雕琢的侧脸……
让她的心跳再一次失速,活像个十七、八岁,情窦初开的小女孩。
相较之下,她却好像老了很多……
微微抬头,看向前方的小镜子,里头的她戴着眼镜、绾着头发,为了避免男人无谓的追求,塑造老成的专业形象,她将自己弄成这个模样……
有时候她还想,会不会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魏廷圣已经不认得她了?
开着车的魏廷圣很专心,只是偶尔还是分心偷看一下身旁的人。老实说,他的心情很好,心里好像在唱歌,真奇怪,载着她,跟她同处一个空间,竟能给他这种舒服畅快的感觉。
有多久没有这种轻松、惬意的感觉了?曾经他觉得自己的生命好像走到瓶颈,没有人陪伴、没有知心的人,就只有工作、只有赚钱。
这些年,为了跟那个未婚妻李怡璇解除婚约,他几乎跟家里闹翻,走上独居的路。
他是不可能接受那个女人,更不可能接受家里强迫他接受那个女人,就算他要永远孤单也是一样。
到了餐厅,魏廷圣将车交给服务生,带着梁奕贞进入餐厅,并在服务生的引领下,来到他订好的位子,是个很安静的包厢,不受外界干扰,桌上甚至准备好玫瑰花与美酒。
他很绅士的为她拉开椅子,让她坐下。
梁奕贞其实心里很紧张,但表面上不动声色的就坐;魏廷圣则在她坐定后,来到她对面的位子坐下。
看着服务人员一道接着一道将各类菜色送上来,就可知道眼前这个男人根本早就做好准备,他是计画好的!
魏廷圣先吃了起来,样子很自然,一点都没有紧张的神色,对着美食大快朵颐。
粱奕贞看着他一副只想吃东西,不想谈的样子,心里又气又急。“魏先生,你到底要不要谈合约的细节?”
魏廷圣拿起纸巾擦拭嘴巴,边看着她,边表情严肃的说:“你在工作的时候,都不懂得休息吗?或者说得更清楚一点,你是不是常常因为工作而忘记要正常吃饭?”
粱奕贞不否认,“对我来说,工作是很重要的,所以必要时,我确实会牺牲一下我自己的休息时间。”
言下之意就是,如果魏大总经理再不肯谈正事,那她被牺牲的休息时间就更多了。
魏廷圣很严肃的看着她,“你们老板有这么苛待员工吗?”
看了他一眼,梁奕贞有一口、没一口的吃着盘中美食,面对着还没开始讨论的合约内容,甚至面对着坐在她对面的他,都让她紧张到没有食欲。
魏廷圣继续进食,边吃边针对她提出尖锐的问题,“所以你觉得你的工作效率很好罗?”
一愣,抬头看着他,“什么意思?”
“你觉得在你肚子饿、精神不济该休息的时候,工作效率很好罗!还是说,在这种情况下还强撑着工作,其实只在浪费时间而已?”
梁奕贞完全说不出话来,看着他若无其事的边吃边说,话里却完全都是带刺的批评,真的让她不知该如何回应。
“我不同,该休息时就要休息;因为如果精神不好,仍然坚持要谈、坚持要工作,那只是在浪费时间,等你恢复精神后,要花更多的时间去补救,这样做才不合成本。”
他的一字一句都让人无法反驳,虽然是从成本的角度来批评,但莫名的,她就是感觉得到他话语里的关心,知道他不希望见到她忙于工作,不知该照顾自己,让自己饿着、累着了。
可是莫名的,她还是不想认输,边吃嘴里边念着,“你又不认识我,干嘛管我这么多……”
魏廷圣抬头看她,“我认识你。”
“什么?”他说什么?
“我认识你,我很肯定我认识你。”
粱奕贞突然红了脸颊,低着头拚命吃东西,只想掩饰那种害羞的感觉,更不想被他发现。
魏廷圣笑了,像是很满意自己的杰作,这一餐就算是他精心策画的约会好了,他想了很久,才想出这一招。
他知道自己很渴望能与她独处,想了解她多一点,随着他对她的熟悉感逐渐加重,这种渴望也愈来愈强烈。
现在的他,开始可以穿越她表面的模样,看进她深层的情绪里,尤其是她的那双眼睛,他很肯定他见过这双眼睛,好似在梦里,好似……在一个他喝醉,醉得不省人事的夜里,那个夜里好似就是这双眼睛与他有着无限的缠绵!
拿下这些伪装的她到底长什么样?她到底是谁?怎样的形象才是真正的她?老天!他真的好好奇……
“可以开始谈了吗?”
他喝着咖啡,看着她开始将各种文件整理出来,一一放在桌上,他就觉得好笑。
这女人真拚命,好像不这么拚不行。
他又不会跑,何必急着一吃完饭,就要开始办公?难道她从来都不给自己一点休息的时间吗?
“有关投资金额部分,原则上魏氏会出资,但根据你的幕僚告诉我们,你们的出资限额是五千万美元,关于这一点,不知道能不能有点弹性?毕竟成本虽然可以估算,但到时真的上了生产线,有些因素是很难预估的。”
魏廷圣听着,还是一副轻松的模样,可是她可以很明显的发现,他的眼里闪着精光,似乎正在快速的计算着,光是这一点,她就很佩服他,他一如当年,或者说,他比当年更精明了。
她把话全部说完,等着他的回应。
魏廷圣想了想,开口说:“老实说,如果你向某人订做一件东西,成本不一定,要看订做状况,说不定交货时,成本可能还会增加,你会怎么想?”
梁奕贞听到他这样举例,当然抗议,“这不一样,我们现在讨论的是一笔很大的投资,面对的状况林林总总,很难确定,说不定原料增加,说不定人事成本增加,不像一般订做,会造成情势变动的因素不多。”
“所以呢?”他的眼神很有趣,就这样看着她。
梁奕贞有点挫败,“我知道你只是举例,可是状况真的不同啊!我想……”
魏廷圣把话接过来,“我可以有弹性,但我是不可能没有限度的投资,这点你应该很清楚,不用我多说,对吧?”
点点头,这是当然,他是一家企业的大老板,不可能毫无节制的投入资金,他也要对股东以及员工负责。
“最多就是再多一成,这点就请你帮我,还有敝公司规画了。”他的公司只负责出资,制造产品的部分还是得由梁奕贞的公司负责,因为他们才懂得技术。
点点头,翻翻合约,“还有就是到时候利润分配的问题,这个部分比较棘手,但也要谈,我们……”
魏廷圣举起手,做了个暂停的手势,“今天就谈到这里,剩下的部分以后再谈吧!”
梁奕贞傻了,“啊?”陪他吃了一顿饭,花了两个小时,结果只谈到合约的第一点,剩下的还得下一次谈?
魏廷圣站起身,穿起外套,走到对面准备帮她拉开椅子。
梁奕贞还傻在现场,良久才挤出一句话,“那剩下的部分呢?”
“明天我会再接你出来吃午餐,到时候我们再谈。”
梁奕贞不敢相信,整张脸渐渐涨红,显然是被气到了,“不行!要谈就现在谈完,我可不要……”每天中午都得见他!
他耸耸肩,“我累了,要回饭店休息,你不走也行,那你就自己搭计程车回去吧!”说完,一副随便她的模样。
梁奕贞不敢置信,气到爆炸,东西一抓就走出包厢,留下魏廷圣一人。
他笑了笑,这时,他的手机响起,接起电话,“喂!我魏廷圣……对!调查得怎样……一定要查出来,查出她的身分,我要知道她的来历,还有……她的姓名……”
就这样,连着几天魏廷圣都带着梁奕贞外出用餐,“约会”的同时也谈公事;粱奕贞没辙,一来,他好心作东请她吃饭;二来,他除了谈生意,倒也没有别的举动;三来……她真的也克制不住那种想见他的欲望。
纵使她骂自己、责备自己,甚至也想起自己当初究竟是为什么会离开——不就是因为知道他有未婚妻,而且未婚妻也怀孕了吗?怎么现在她还这样,放纵自己来赴约?
表面上他的坚持,让她为自己找到了藉口……可是就像是多年前的那晚一样,她知道如果自己要拒绝是拒绝得了的,他只是诱惑她、吸引她,并没有强迫她,是她自己忘了自己、放纵自己,甘愿失去理智。
怪得了谁?这些年她的境遇怪得了谁呢?
四天下来,他们每天中午都一起出外用餐,魏廷圣真是个天生的商人,每天中午只讨论一个问题,只解决一个问题,而且在他处理公事时,他可以摒除所有的私人情感,完全公事公办,务必要为公司争取最好的利益。
她知道她就是欣赏他这一点……
“奕贞,在想什么?”
梁奕贞牵着小翰的手走在路上,小翰则牵着芬妮的手,芬妮则是牵着她的养父史提夫的手,四个人手牵手,两个小孩玩得很开心,这个画面就像是一家人一样,至少在旁人看起来是如此。
只是粱奕贞的表情若有所思,不知在想些什么;隔着两个孩子的另一边,史提夫关心的看着她,刻意喊着她的中文名字。
在这里,只有史提夫会喊她的名字,那就好像两人间存在着什么特殊的关系一样。
梁奕贞惊醒,看了看是谁在叫她。
史提夫出声唤道:“奕贞,你在想什么,这么专心?”
连小翰也看向自己的妈妈,粱奕贞只能苦笑,“没什么,想公事。”
小翰不高兴了,“妈妈,放假要好好休息啊!不要再想公事了啦!”
史提夫笑说:“对啊!奕贞,你比我这个老板还要认真,公司还真的不能没有你!”
梁奕贞摇摇头,“这样说就太夸张了,我只是尽我的本分而已。”
这时,史提夫看着她,将心里的疑惑问了出来,“奕贞,听说你最近……常常跟魏先生一起出去吃饭……”
梁奕贞一惊,像是做坏事被发现了似的,而且她看到小翰也看着她,心里更是急着否认。“没有啊!只是……出去谈合约的事而已,因为刚好是中午,所以才会边吃饭边谈。”
史提夫看着她,心里其实很着急——自从魏廷圣出现的那天开始,梁奕贞的反应就让他觉得怪怪的,好像他们彼此认识,两人不是第一次见面!
梁奕贞牵着儿子快速向前走,很怕再被追问。现状无法厘清前,多说无益,只是让状况更复杂而已。
他们向前走去,史提夫牵着养女的小手走在他们后面,他看着梁奕贞向前走的背影,脸上露出一抹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