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儿哥是他的爹?!
大眼睛一下子蓄满了两泡泪水,眉头聚成一座小山,小小的鼻头也皱了皱、红了红,一直噘着的小嘴慢慢垮下,拉成瘪瘪的一弯下弦月,小手伸出,有点惶惑地去扯娘亲的裙布。
“呜呜,娘说,爹在好远好远的地方……”
“就是我啦。”田三儿带着微笑,按了按他的头。
“三儿哥是壮壮的爹?”豆大的泪珠掉下小胖脸,还是无法相信地小声问道:“壮壮有爹了?”
“是的。”田三儿直视小人儿,以男人对男人的口气道:“壮壮,从现在开始,如果人家问起你的爹,你就挺起胸膛,大声地跟他们说,壮壮的爹叫作田三儿!”
“壮壮的爹叫作田三儿?”壮壮又痴痴地将三儿哥的话覆述一遍。
他还是不太懂,为什么爹从好远的地方回来,会变成了大老虎?然后又变作三儿哥,最后竟然又变回了爹?
不懂没关系,以后再问娘和爹……爹?!
他真的有一个爹了!而且还是他最崇拜、最喜欢的三儿哥啊!
他好开心!好快乐!好欢喜!好想哇哇大哭喔!
咚地弹起小身子,他太小,没办法一次就构着树枝,但他构上了三儿哥的脖子,再钻进已经挤了一个娘的大怀抱里,小嘴张开便放声大哭。
“呜呜呜,三儿哥……”
“壮壮,喊爹呀!”小芋泪流不止,疼怜地拍拍小人儿。
“爹!”四只大眼相对,彼此的眼眶都是红的。
这一声爹可喊进心肝里了,田三儿泪流满面,激动不已,疼惜地揉揉壮壮的头发,双手更加使劲地将他们母子俩紧紧地搂在怀里。
“壮壮,爹疼你。”
“爹!爹!爹呀!”壮壮只是一径地叫着,以前都没机会叫,以后他要天天叫,天天让爹疼了。
“乖儿子啊!”田三儿终于能说出这句话来了。
此时此刻,爱妻、爱子回到他的怀里,他实实在在地拥着最珍贵的两个宝贝,试问世间还有谁比他更幸福、更值得纵情大笑啊?
“哈哈哈!”笑声震天,喜极而泣的泪水也滑落脸颊。
“三儿?”哭得无法自己的小芋惊讶地抬起头看他。
“嘻嘻,爹……”壮壮也咧开笑容,跟着呵呵傻笑。
“荡秋千喽!”田三儿双脚一蹬,便晃起了秋千。
“哎呀!”小芋惊叫一声,抱紧三儿。“三个人荡秋千……”
“娘,别怕。”壮壮搂着爹的脖子,才不怕掉下去。
“我们一家子一起荡了。”田三儿更加使力,将秋千打得更高,大声笑道:“小芋你瞧,天快亮了!”
可不是吗?小芋从三儿怀里探出脸,东方的天边已出现柔和的曙光。
随着秋千愈荡愈高,那道光线也渐渐明亮,周围映出了一朵又一朵漂亮的云彩,也为围墙、屋宇镶嵌出晶亮的轮廓。
天亮了!
“哈哈哈,好好玩,爹,你给我啦!”
“你小孩要听大人的话,坐好!”
“好……不要,爹占着娘很久了,换壮壮了。”
“哈哈!爹教你一件事,娘是爹的,壮壮不能抢。”
“咦?才不!娘是我的,爹也是我的!”
“爹也是你的?哈哈哈!”
三儿和壮壮的笑声此起彼落,父子俩争着要为她打秋千,后来干脆一人扯了一边的绳索,四只大眼又瞪了起来。
小芋满足地偎进三儿的怀里,再将壮壮的小身子搂了过来。
“哈哈!”她也笑了。
尾声
呜!人家当大夫是倍受尊崇和礼遇,咳一声就端上一杯茶,拿了纸笔就先磨上墨,可为什么他当大夫就这般苦命啊?
进宫看马脸就别提了,出了森严的宫殿,应该可以轻松地看病人了吧?谁知竟然还要受人威胁,命在旦夕啊!
赵磊无奈地转过脸,那一大一小还是瞪着大眼睛,气势十足地站在他面前——就像两尊石头做的忠心侍卫。
“赵磊,”田三儿双臂环在胸前,丝毫不客气地道:“你敢弄疼我的小芋的话,不要怪我对你不客气。”
“赵叔叔,”壮壮则是小手扠腰,那英明神武的凛然小脸蛋比他爹有过之而无不及。“娘怕痛,你不能弄痛娘,不然壮壮以后就不理你,也不给你玩我的小弓了。”
是该祭出大夫的尊严和专业了,“不痛是不可能的,止痛药效退了还是会痛,以后长骨头复原期间也会有一点点小痛。”
“你医术行不行啊?”田三儿抬了眉。
赵磊还是赶紧以求救的目光望向“嫂夫人”。
“赵大夫的医术很好的。”小芋也觉得这对父子好像有点过头了,赶紧帮大夫解围。
她穿着新裁的鹅黄色夏衫,坐在长榻上,轻轻转着左手腕的镯子,又道:“瞧他不是帮我拿起镯子了吗?不只除去了死皮和赘肉,伤口也缝得很好啊。”
一想到赵磊竟然拿针缝他的小芋,田三儿就痛得想揍人。
小芋瞧见他那不忍的脸色,心头酸酸甜甜的,没有蒙巾子的脸蛋绽开了笑容,“三儿,既然你担心的话,那我不治脚了。”
“还是得治的。”田三儿握住了她的手,眼眸转为柔情。
“可我治了这双脚,要两个月不能下地,日常生活会很不方便。”
“你要穿衣、洗澡、吃饭、上茅房,喊我一声就行了。”
小芋全身一热,嗫嚅道:“我也没办法帮你烧饭。”
“我可以抱你到厨房,你坐在旁边,教我怎么烧。”
“大哥,还是我来吧。”翠环站在一边掩嘴偷笑,让大哥去烧饭的话,恐怕连厨房都给烧了。
丁初一得意极了,“也该让翠环磨炼做菜的功夫了,等回去山里村,我的肚子就靠翠环你了。”
“人家要去跟小芋姐姐住在一块儿,才不理你!”翠环红了脸,看也不看丁初一。
“小心你让三儿哥赶了出来!”丁初一大剌剌地搂了翠环的腰,笑道:“他们的房子是要让壮壮的弟弟、妹妹住的。”
“咦,我有弟弟、妹妹?”壮壮惊奇地睁大眼,赶快跑到娘亲面前,扯着她的双手,兴奋地道:“在哪里?在哪里?”
“以后就有了。”田三儿按了按他的小头颅。
“喔。”大人真是爱说笑。
小芋羞涩地抬头望向三儿,与他眼里的浓情蜜意彼此交融。
唉!赵磊又要咳声叹气了,那两对蜜糖人儿无视他这个大夫的存在,各自情意绵绵去了,只留他和壮壮大眼瞪小眼。
眼睛大吗?他就不信小人儿的脚步会比他还快,
“咳!时间差不多了,我得赶快治嫂子的脚,再观察个几天,没问题的话,我就要赶去北方和常大哥的大军会合了。”
“你真的要走?”田三儿问道。
“你放心,只要我抓对嫂子的旧伤口,打对了地方,再重新接合,接下来的调养就不是问题,你就照我的处方去抓药,按时煎了让嫂子服下;还有,这一百片狗皮膏药是我熬了三天三夜做出来的,一天一片还有剩,万一……我说万一啦,如果嫂子有什么发烧的症状,应天府里还有很多高明的大夫。”
“我是知道还有其他高明的大夫……”田三儿又想揪赵磊的衣襟了,“可小芋都还没完全康复,你就要走人?”
“三儿。”小芋柔声唤他,“我相信赵大夫的医术,更何况他也早该去北方了,如今他为了我留在应天府,我实在好生说不过去。”
“不会啦,三儿是我的好兄弟,帮嫂子治病也是我该做的事。”赵磊十分自信地拍拍胸脯,“放心,我一定会治好嫂子的双脚,虽然还是会有一点儿跛,不能像没受伤以前一样,但至少不会再闹风湿,也可以站得更久、走得更稳了。”
“多谢赵大夫。”小芋早已期待着好好走路的日子了。
“小芋,叫他赵磊就行了。”田三儿提醒一句。
“嘿!”丁初一挤挤眼,笑得很诡异,“赵大哥,你赶着去北方,是要去治你的相思病吗?”
“我哪有什么病!”赵磊白了他一眼,“我只是听说北伐大军缺大夫,就请皇上让我出个远门,报效我大明王朝去也。”
“找人才是正事吧?”田三儿笑道。
“呵!赵叔叔要去找谁?好玩吗?”壮壮跳到大夫叔叔面前,睁着大眼好奇地问着。
不跟你说!赵磊闭了嘴,开始准备他的工具和药物。
“壮壮,打仗不好玩。”田三儿拉过壮壮,拍拍他的小身子,赶他到娘亲的长榻边。“去陪娘,你赵叔叔要医娘的脚了。”
“好的!”壮壮立刻跳上长榻,紧紧握住娘的左手。
田三儿也在长榻边坐了下来,用力握住爱妻的右手。
赵磊面对这个大阵仗,虽然自己的嘴巴都笑得快抽筋了,但他还是很努力地露出让病人安心的温煦微笑。
“嫂子,我这就要打断你的旧伤了,你不要害怕……”
“小芋,有我在!”田三儿神色紧张地大声道。
“娘!我也在!”壮壮的稚气嗓音也有点发抖。
左右两边的大小手几乎捏进了她的骨头,小芋不禁笑道:“赵大夫都还没治,我就被你们捏痛了。”
“呵呵!”父子俩放松了手劲,露出四个傻呼呼的大酒窝。
翠环也靠近长榻边,准备随时帮忙递个擦汗的手巾,尽可能缓和气氛地笑道:“小芋姐姐,你一定要赶快好起来,那我们就可以回山里村了。”
“这两个月也不能闲着啊。”丁初一端来清水,“三儿哥要大家去选农具、看牛、挑种籽、买床、买席、买桌椅、买铁锅……一下子也数不清,还得准备上过冬的存粮呢。”
田三儿早就计画好了,黑眸闪出光芒,微笑道:“我们秋天回去,趁着冬天盖好房子,等到明年春天翻上新土,就可以下田播种了。”
壮壮大眼睛亮晶晶的,期盼地道:“爹,你要教我插秧喔!”
“爹冬天先教你打猎,学挖陷阱捕山猪。”
小芋没有说话,只是低头抿唇微笑,就听着他们你一语、我一言,齐心勾画重建家园的梦想,她的心好丰盈、好满足。
她也打算养几只母鸡来生鸡蛋、孵小鸡……
被晾在一旁的哀怨大夫说话了。
“呜,我可以开始了吗?”
后记
先跟各位忏悔,默雨不是故意要写这么一个悲惨的故事的,实在是以前不敢写,放在心里很久,久到我愧对男女主角,终于把他们从我的脑袋里放了出来,去过一段真实的悲喜人生。
默雨小时候看电视,每当看到了演员女扮男装,或是贴上胡子、戴上眼镜和假发,她的亲友们就认不出她来,总觉得很不可思议!明明我这个小孩都能一看就知道她是女生,又或者她整张脸都没变,为什么跟她一起演戏的人还是“假装”不认识她呢?
我拿这个问题去问妈妈,结果默雨妈说:“古代人比较笨,所以他们看不出来。”
哦?古代人笨?那现代人呢?
是演员笨?还是导演、编剧欺负观众笨啊?
所以,默雨一直在想这个问题——到底一个人要怎么“易容”,才会变得让人家完全认不出来?
好吧,就算有人皮假面这玩意儿可以将一个人完全改头换面,可是人的骨架和牙齿总该不会改变吧?就算矮冬瓜可以踩高跷扮高个子,瘦子可以填成大胖子,但讲话的声音和语气呢?又没有柯南的变声器,谁有办法成日提着嗓子改变声音?更何况若是天天生活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