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他也是认为没必要太清楚的知道对方的行踪,但是自从有一次高堤不声不响的失踪达五日之久后,他就开始习惯性的去掌握高堤的行踪。
“和若桐有约。”高堤似乎很清楚徐峰岸要问的是什么,他很快的给了解答,便头也没回离开了。
听到高堤将车子驶离的声音,屋子里的两个人同时都感到百味杂陈,贺醒程尤其觉得自己像个驴蛋!刚才当她的想像力在无边无际的发挥时,原来高堤一心一意只想着要去会他的红粉知己、他心爱的女人。那个黎若桐,她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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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家格调相当高尚的餐厅,欧式精致的摆设,在烛光与银器、水晶器皿的光泽互相辉映气氛中,衣着入时的绅士淑女尽情的享用雅致晚餐,轻柔的音乐搭配幽柔的灯光,整体说来是令人无从挑剔的。
高堤的主菜——挪威鲑鱼,他连动都没动,倒是那杯白酒已被他品奇得所剩不多。
“怎么了,今天没胃口吃鱼?”黎若桐体贴的问,“你要不要另外换个餐?今天的蒜烤牛排似乎不错,挺香的。”
高堤笑了笑,“不必管我,其实我现在最想吃的是麻辣火锅。”
“你刚才怎么不说呢?”黎若桐停止了刀叉的动作,看着高堤面前那堆原封不动的食物,觉得又好气又笑,“吃辣我虽然不太行,但还满喜欢那种刺激的感觉。”
“说说而已。”高堤微微一笑的说,“女朋友生日去吃麻辣火锅庆祝,这好像有点说不过去。”
她笑了,“你明知道我不会介意那些。”
高堤一本正经的看着她,轻哼着:“若桐,我还不想在你七十岁的时候,当你对着满堂儿孙回忆起二十六岁那年的生日,居然是被他们爷爷带到一家其貌不扬的麻辣火锅店中去消磨掉的,那多杀风景!”
黎若桐自然又被他给逗笑了,笑完,她竟有感而发的叹息了:“其实生日只是个可以相处的借口罢了,你可能没有感觉到,但是,这个月我们只见了两次面,而其余的时间里,我们都在各忙各的,各自过各自的生活。”
高堤沉默了半晌,他啜了口酒,把玩着酒杯,“或许我们该考虑结婚。”
她错愕的愣了愣,讶异于他给她的答案。
结婚……这遥远的两个字,她连想都没想过。
“为什么提到结婚?”黎若桐咬咬嘴唇,心中掠过一阵不安,“你确定你想要一个固定的婚姻生活?”
“那不重要。”高堤淡淡一笑,他沉稳的说:“结婚后你就不会感到见我的时间太少,你喜欢的话,我们也可以生个孩子,这么一来,寂寞就不会再来侵犯你。”
刹那间为什么她会觉得心好痛?他说得那么理所当然,他们结婚,尔后他们生子,共同组织一个家庭……可笑的是,这些蓝图的出发点都没有他自己,全都是为了她!
因为她的寂寞而娶她、因为她的孤单而与她生儿育女,那么他呢?高堤究竟是怎么想的?难道他就没有自己的喜恶吗?
黎若桐看着他,神情躁虑的开口了,“我想我们该先弄清楚一件事,我……”
高堤的行动电话适时的响起,打断了她鼓起勇气的厘清。
“我是高堤。”
她看着他接起电话,看着他眉宇微皱的听对方说话,再看着他挂掉电话,然后他站了起来。
“若桐,对你很抱歉,我有急事必须先走,晚上我给你电话,明天我去接你下班。”
黎若桐无奈的看着他迅捷的买单后离开餐厅,而他是那么周到又一脸歉意,自已又能埋怨什么呢?
其实早在他接起电话之前她就料到会有这样的结果,反正这也不是第一次了,约会中途抛下她一个孤伶伶的,高堤早就是这方面的累犯。
黎若桐百感交集的叹了口气,自己心中想倾吐出的那些心事,又不知道要等到何时才有机会说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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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夜三点整
高堤疲惫的回到贺宅,他很意外客厅的灯还亮着,而他知道除了自己之外,这幢屋子没人是夜猫子,那么说来,他猜得到,也可想而知厅里的人是谁。
他的猜测没有失灵,沙发里那个裹着条毛毯在看影碟的人果然是贺醒程。
“出院太兴奋,所以睡不着?”高堤随手脱掉风衣挂在衣架上,不经意的往她身边坐下。
他应该去洗个热水澡,不然就是直接躺到床上去才对,但贺醒程身上却有种莫名其妙的吸引力使他想停留在这个客厅里,尤其是像这样与她肩并肩的坐着。
“兴奋而睡不着的人该是你吧,半夜三点。”她眼睛从高堤进门后就一直盯着荧幕没有看他,语气冷淡漠然。
“帮里有事。”话出口后,他也讶异自己的“解释”,虽然只是简单的四个字,却已与他惯常的作风迥异。
“我了解,黑道戏码里总是会有很多意外的,不是吗?”贺醒程语气更加嘲弄,似乎对他的行踪说明不以为然。
高堤注意到了,原来她正在欣赏的影片就是赫赫有名的“教父”。
“提醒你别将现实与生活混淆,你所看的只不过是戏而已,现实中的黑道是一种无孔不入的危险,在黑道只能同流合污,不可能有义气。”他懒洋洋的靠在沙发上,索性点起一根烟,缓缓吞吐着烟雾。
贺醒程终于斜睨了他一眼,她极为不认同他适才的说法,“如果你是想喝阻我进入‘风云际会’,也没必要把自己讲得那么不堪。”
“我陈述的是事实。”他低沉的微笑,“不相信吗?你知不知道现在美国的古柯硷市场已经饱和,洗黑钱是稀松平常的事;日本黑道多得是杀人不眨眼的恶棍;而帮派控制赌场、介入电影制片、枪支走私……等等的事情,也让他们早已不谈羞耻心,无疆界的犯罪连司法单位都无可奈何。”
“别恐吓我,我爸爸一手创立的‘风云际会’不是那样的组织。”贺醒程凝视他,回符号的干脆。
“世界瞬息万变,你似乎自信太满。”高堤玩世不恭的继续否决她,潜藏的情绪里又有一丝对她固执的欣赏。
如果不能将贺醒程激回美国,以她要强蛮闯的个性,留在这个暴力泛滥的福尔摩沙岛,自己是无暇分心照顾她。
“我相信我爸爸。”她没有半点犹豫的回答。
“很多相信最后都会沦为盲目。”高堤站了起来,给她一个有礼的颔首晚安礼,却表情揶揄的说:“英雄教父还是在凛冽的冬日夜晚坐在温暖的客厅里看看就好,太认真是行不通的。祝你有个好梦,贺小姐。”
高堤可恶的上楼去了,贺醒程咬住下唇,她握紧拳头怒意横生。
他们之间的这一仗,若打成平分秋色就是没有结局,她要分出输赢,而嬴家是自己!
第五章
“风云际会”总部的首脑办公室里,高堤优闲的倚在酒柜旁,他手中把玩着高脚杯,一杯威士忌刚被他饮得涓滴不剩。
“解决‘恶狼盟’的事后,最近道上似乎平静许多。”徐峰岸微笑着说,他坐在办公室一角的会客沙发中,手中端的是一杯刚煮好的滚热义大利咖啡,他不像高堤般喜欢随兴品酒,这种气温骤降的天气里,咖啡往往是他的最爱。
“平静底下就是风暴的潜伏期。”高堤微微一笑,他的笑容相当怪异,仿佛在昭告天下,江湖中事与他何干?
你似乎已预期到会有另一场更大的暴动?“徐峰岸自诩对高堤的了解不算少,但仍会经常性的猜不透他的真正思维,高堤是个亦正亦邪的人物,他虽然身在黑道,却不怎么像个黑道份子,若说他是正派人士,距离又着实太远。
“全世界每天都在上演黑道火拼,就算真正发生什么也不足为奇。”高堤轻描淡写的说。
他知道一旦介入这个圈子,想要抽身不是件易事,就连世界最大的黑帮首脑都会被发出国际通缉令,更遑论身在台湾岛一方渺小如他,他可不会狂傲的以为自己有金钢不坏之身,他这条生命由何而来他不知道,也不想去追根究柢,只不过他更不想作无聊的牺牲,干架而死也不是表现英雄的行为。
“高,据说南部赌场的老大最近有意思在北部弄场了,而且第一批布署的人马已经在北部找到据点,更狂妄的是,他们指名挑战‘风云际会’。”徐峰岸对这件事情其实早略有耳闻,当时不以为意,以为又是道上流言罢了,事隔两个月,没料到那帮人真的正式进攻北台湾。
“你说莫中南?”高堤弹弹手指,语气散漫。
“没错,正是他,以放高利贷起家,是南台湾一支猖獗的土产黑帮,曾和日本的黑道合作过毒品走私和色情观光业,以‘南’字为首脑,近年来扩充得相当迅速,胃口也相当大的恶势力组织。”徐峰岸缓缓道出,他像电脑般精密的记忆力,不愧为一流律师人才,能说出这些资料,也表示他对“南联帮”的莫中南下过一番工夫研究。
“你认为他们会怎么做?”高堤问话的姿态更优闲了,他眼神中的讥诮像在嘲笑莫中南的不自量力。
徐峰岸思凝了一下,“‘南联帮’第一步会介入北部赌场,接下来或许会继续走私,他们向来喜欢做海洛英的生意,此次大举北上,自然不会松手。”
高堤勾勒起一抹古怪的笑意,为自己又倒了杯酒。
“这不就已有答案。”高堤眼眸出现一抹淡笑,“我们在北部并非赌博事业的独占者,南联不顾道规的北上抢场子,其他帮派不会坐视不理,还有,他们的贩毒走私一旦入侵到北部来,那些警察就有得忙了。”
“所以你这么胸有成竹?”徐峰岸不得不赞叹高堤,或许是自己行走黑道的资历太浅,对道上的尔虞我诈还未能作全盘的分析,他可以以律师的敏锐去观察透彻事件,但在其余方面还尚需经验的帮助。
思及此徐峰岸不禁失笑,如果他父亲知道他这个向来以正义之神自期的儿子竟在黑帮组织中,不知会作何感想?
“因为我永远明白一点,世界不是我一个人的,何必杞人忧天?高堤再次将酒一口饮尽,他将空酒杯搁在办公桌上,桌上电话的内线灯号此时闪烁个不停。
他按下红灯键。
“什么事?”
“高先生,刘经理要见你。”丁秘书刻板的声音传来。
高堤的秘书——丁冠,是道上有名的职业杀手,两年前高堤的仇家出高价要他暗杀高堤,没想到反倒失手被高堤擒住,高堤惜英雄的放他一马,他却从此步入“风云际会”,对高堤效力。
“刘经理?”高堤皱眉,“发生什么事?”
能让刘经理破例来找他,必定是刘经理处理不下才会来求助。
“急事。”
高堤微微一笑,这个丁冠向来惜话如金,废话从不多说,就算是正事也别想让他说超过五句话。
“让他进来吧!”
结束通话,迎上徐峰岸询问的眼神,他没多作解释。
高堤和徐峰岸的所在地是“风云际会”的总部,总部就设在“塔格城”的地下。
“塔格城”——这是一家位于阳明山上的豪华赌场,占地千坪,其豪华程度和澳门的赌场并驾齐躯,气势昂然。
这里赌的方式相当多,吃角子老虎、轮盘赌、扑克、掷骰子……等种类繁多,非但摄影机二十四小时的监控,更有受过特殊训练的警卫检查每一个进出的人,众多的冷面保镳在场维持秩序,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