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千巧就是一座大金矿。
那个,她是不是错过了什么好戏?
“付公子,我吩咐了膳房备好了药膳,对你的伤,大有益处呀……”
正在思索,下面又传来了连华能的殷勤叮嘱,穆纤云看去,见付千巧已经出了拱门。她想了想,向外跳下,贴着墙根慢慢移到墙角,探头出去,刚巧看见付千巧迈出连府别院,向另一头走去。
她不动声色地跟上,心中盘算他究竟要去何处。
实在好奇死了,连华能态度缘何转变得如此之快?不但对付千巧毕恭毕敬,还大方地表示要请他药膳?哼,想她兄妹二人与连华能认识数载,享受到的最高待遇,也只是品尝到了连府的清茶一杯而已。
看不出来,付千巧还真有一点点“除魔降妖”的本事呢。
尾随在他身后,保持不远不近的距离,时不时隐蔽一下自己,一直跟着他走到一处华丽精致的楼前。
穆纤云背过身,佯装打量一边小摊上的饰物,眼角的余光飘向那边。但见付千巧若有所思地凝神看了紧闭的大门半晌,才转身离开,拐进旁边的小巷。
放下手中的物品,快步上前,走到楼前,看清了上面粉纱遮掩下的朦胧大字,穆纤云不由得瞪大了眼睛——
“醉梦轩!”若是她没有记错,这个地方,应该是妓院吧?
那个付千巧,他大白天的居然上这种地方?即使人家还没开门做生意,他也要在这里晃一晃才舍得离开?
不不不,等等,也许他只是路过,好奇呢?毕竟要眼见为实,要不,冤枉了别人怎么办?
穆纤云吸了一口气,要自己冷静加镇静,悄悄地摸到小巷旁,露出半个脸看过去,原来后面是醉梦轩的院墙。付千巧正站在高墙前,对着手中摊开像是画纸的东西比比画画,随后,捡起地上的一块碎石,在墙面上画了一道长长的痕迹。
错愕、不解、疑惑——穆纤云缩回头,匆忙走到另一边,适时躲在一棵大树后。
片刻,就见付千巧走出小巷,若无其事地离开。
穆纤云从树后走出来,盯着他远去的背影,心中逐渐有一团疑云升起——
付千巧,他究竟要干什么?
入夜,醉梦轩,粉面香鬓,水袖流云,欢歌笑语。
一名小厮由楼道匆忙而下,走近正在笑脸招呼客人的老鸨身边,贴耳悄声说了几句。
“有这等事?”老鸨回头瞅了一眼二楼的雅间,皱了皱眉,随后吩咐小厮,“你先在这里招呼着,我上去看看。”
安排妥当,老鸨转身上楼,径直走到临窗的雅间,掀起竹帘,见得里面的人,竟然呆了呆,半晌说不出话来。
“嬷嬷,那位小哥说,这里由你做主。”还是端坐的人率先开口,打破了一室沉默。
愣住了的老鸨这才回神,暗叹自己也算久经沙场,居然还是定力不佳,没能把持住,被面前这位公子俊俏的容貌迷了神志。想起自己前来的目的,她尴尬地清了清嗓子,满面笑容,“这位公子,不知该如何称呼?”
“我姓付。”
付?老鸨心思巧转,在脑中飞快地搜寻了一番,确定南京城没有付姓大户,复问道:“付公子,你不是在说笑吧?”
“没有。”
“付公子,你是说,今晚要包下醉梦轩的所有姑娘?”见他毫不犹豫地点头,嬷嬷脸上露出为难的表情,“付公子看得上醉梦轩,要和姑娘们尽兴,是她们的福气,可是——”嬷嬷话锋一转,偷偷瞄那位付公子的脸色,“今晚还有很多客人,都是平日间捧场了的,突然要说今晚不做他们生意,恐怕有些——”
“这个我了解。”一张银票由桌子那方推过来,摆在老鸨眼皮底下,“我不是要醉梦轩的姑娘嵌祭此藕蛭乙桓鋈耍宙种恍枰欠峙侠醇纯伞N蚁嘀辛怂曰嵊腈宙炙担⑽蟛涣硕嗌偈奔洌膊换嵊跋熳砻涡纳狻!?br》
那张银票足以令人咋舌,老鸨暗地里用力掐了掐自己的大腿——会痛,证明没有做梦。再看那位豪爽的大主顾,她利索地将银票收起来,脸上尽是暧昧的笑容,“原来付公子喜欢百里挑一,亲点罗敷啊……”
“还请嬷嬷尽快打点。”
“知道了,知道了……”老鸨挥挥手中香帕,掩嘴偷笑。虽说这位付公子表面上看来沉稳之极,但她可是在烟花之地混了几十年的人,怎么会错过他眼中一闪而过的焦虑,呵呵,看来,他已经是等不及要与佳人耳鬓厮磨了呢。
嘴上答应着,心里想着,同时不忘护好那张银票,老鸨走出房间,唤来小厮如此这般耳语了一番。小厮应承,下楼,不多时,就见三五位花娘簇拥着一名妖艳女子走了上来。
“娘,今日莫不是又来了贵客?要我们几个服侍?”为首的妖艳女子见嬷嬷立在一旁,嬉笑着发问。
老鸨瞪了她一眼,伸出手指点了点她的鼻子,嘴巴朝一边的雅间努了努,压低了声音:“别说为娘的不疼你们,喏,你们的好运气来了。里面的那位付公子,人长得俊,出手又阔绰,依我看来,家世不凡。你们若服侍得好,能被他看上,这辈子就走运了。”
“这么好?”妖艳女子嘟嘴,“那娘干吗不先试试?”
“呸!”老鸨啐了她一口,“旋影,怎么老没个正经!”
被唤作旋影的女子笑得更欢,“娘说得真是好笑,干我们这行,还图什么正经?”
老鸨气急跺脚,心想着要给这顶嘴的丫头一点颜色看看,雅间那边,有人已经发问——
“嬷嬷,人都带来了吗?”
“对,带来了,付公子你先瞧瞧。”天大地大,财神爷最大,旋影这丫头下来再收拾,还是先办正经事要紧。心里盘算,老鸨推推面前的旋影,“还不快去!”
“知道了,知道了!”旋影不甘不愿地拍开老鸨的手,瞥了一眼竹帘后的人影,故意提高音量,“有心风流,急也不在一时半会儿的时间嘛。”
“姑奶奶——”老鸨捂住她的嘴,几乎在告饶,“你那张利嘴少说一句行不行?”
“行啦。”旋影拉下老鸨的手,白了她一眼,随即掀起竹帘,婀娜多姿地率先走了进去。
几个花娘也尾随其后,依次进入。
不到半炷香的时辰,屋内有响动,接着就见她们一一走了出来。
“喂,怎么样,怎么样?”老鸨拉住先出来的旋影,匆匆追问,实在好奇那位付公子究竟怎样挑选枕边人。
“嗯?”旋影有些心不在焉,“没怎么,就看了看我们的右手腕而已。”
“看右手腕?”老鸨有些不解,不大明白那位付公子究竟出的哪一招。
“呵,付公子,真是俊俏,对人又彬彬有礼……”旋影身后的一位花娘满面通红,喃喃自语。
“就是呢。付公子的样貌,着实不俗。”一提到那位付公子,另一人连声附和,表情迷离,“连旋影姐姐都恍了神,是不是?”
“怎么?”听如此说法,老鸨大吃一惊,“他连你也没有看上?”
旋影耸耸肩,“都叫我们出来了,请您老去另叫人来,你说呢?”
老鸨心中连连叫苦,想着这该如何是好。
旋影可是醉梦楼的第一金字招牌,论身段,讲样貌,谈歌舞,与当下失踪的别临苑天的若绮不相上下。那位付公子,连她都没有看上,可见眼光之挑剔,不是一般难伺候的主。
“嬷嬷——”
老鸨已经笑不出来,只能眼看着又是一批粉面含羞的花娘从雅间出来,在心里惋叹她们碎了一地芳心。
两个时辰了。揉了揉自己因为站立太久而稍显麻木的腿,老鸨无精打采地应声:“付公子——”
竹帘被掀起,露出一张足以令女人死去活来的脸,害得她这半老徐娘的心,也不受控制地跳了跳——罪过哦。
“付公子,我们所有的姑娘都到你这里来悠晃了一圈,你就没一个看得上眼?”
“所有吗?”
老鸨看着他缓缓走到栏杆前,注视下面的大厅,忍不住开口道:“当然是所有——”眼角的余光忽然瞄到一个小厮匆匆跑过去,忽然想起了什么,她禁不住低呼:“对了,怎么把她忘了……”
“谁?”
“啊,我这里是还有个人,但是个婆子,姿色不佳,又上了年纪,上不了台面,就叫她给姑娘们打工。这不,刚去了临城为姑娘们买胭脂水粉,可能过一两日回来。不过,她不在也没什么,付公子你一定看不上眼的。”
“是吗?”
“对呀。”老鸨忙不迭地点头,“根本就不及旋影的十分之一,我说旋影,付公子你记得吧?就是第一个进去的……”
“嬷嬷——”
喋喋不休的话语就此被打断,显然别人的心思根本就没放在她的王婆卖瓜上。老鸨有些垂头丧气,不知晓生意没做成,这位付公子会不会连银票都收回去?
很大的损失呐……
老鸨屏住呼吸,静待他的下一句话。反正是下了狠心,说什么都不能叫到手的钱财又被讨了回去。
“我累了,不想旁人打搅,如果不麻烦,我想……”
“付公子,这怎么使得?上房多得是,你尽管挑选,要真睡在这里,你不是折煞了我这老婆子?”老鸨堵在下人房门前,好声好气地劝面前的人。
这位付公子,行事还真不同于常人。漂亮姑娘没看上眼,现在又硬要住下人房,实在弄不懂他。
“嬷嬷,不碍事。我这人自小落下毛病,喜欢睡硬板床,换作上房里的软榻,恐怕这一夜都难以入睡。”
“这样啊……”老鸨瞪大眼睛。
“对。”趁她还在愣神,一双手已经轻轻将她拉到一边,顺道推开门,借老鸨手中烛火的微弱光线,打量屋内的陈设。
嗯,一桌一椅,外加一张木板床,旧橱柜,烂水架,看得出,房间的主人果然不受重视。
“烦请嬷嬷不要让任何人来打搅。我累得慌,只想好生休息。”从老鸨手中接过烛台,他如此嘱咐。
“好,好好。”老鸨连连点头,转身离开,走了一段,又回头叮嘱,“若是付公子还有什么,我吩咐下人,你只管使唤。”
“多谢了。”
看着老鸨喜笑颜开地离去,他看了看周围,确定四下无人,平和的面色忽然冷下来。关上房门,插紧门闩,将烛台放在木桌上,手沿着墙壁,缓缓移动,一一摸索,不放过丝毫的蛛丝马迹。
没有发现,都是女子平日间用的东西。
难道是自己推测错了?
正在思量,他不经意一瞥,发现双脚之间忽然出现了丝线般宽窄的光亮。不动声色地后退一步,他蓦然向上一跃,揭开屋顶上遮盖的黑布,突然推开天窗,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探出手去,在一声低呼中,将一人拉了进来,又骤然落地。
“付千巧,你想吓死我吗?”穆纤云使劲瞪那个害她丢了半个魂的人。幸好还记得自己的行为不怎么光明,现在的环境也不大适合自己拉开嗓门发脾气,气势不足,只有小小声地诘问。
好玄,好玄!正趴在屋顶专心致志地观察,冷不丁就有人来惊魂,害她还以为是什么厉鬼来索命,要拉她入地府怎么的。
“是你?”有些意外,付千巧松开揪住她衣襟的手,“你到这里来干什么?”
神经一松懈,穆纤云这才发现自己还手脚并用地缠在付千巧身上,脸红了红,她连忙跳下来,见付千巧的眼神,她急忙辩驳:“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