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不出来?”妈呀,莫非他来到了动物园?
当皮梭带他从诊所后门走出去,一座大牧场便出现在他眼前。望着牧场上琳琅满目的动物群,天魉这才晓得,为什么芹诗会口口声声说忙不过来了。
若不是他亲眼看见,他绝对不会相信眼前出现的一切。
这座大牧场内不仅有常见的瞪羚、牛羚、斑马、鸵鸟之类的野生动物,连罕见的白犀牛、长颈鹿、赤鬣蜥、眼镜猴都应有尽有,这里可说是草食动物的天堂,它们优游在这大牧场之内,不会受到残暴动物的侵袭。
“这里头所有的动物,都是芹诗小姐的,她每回只要到国家公园内,见到受伤的小动物,都会把它们带回来照料,久而久之,这里便成了小型的动物园。”
皮梭替天魉粗略介绍,语气中有些莫可奈何。
“那……平常经费都是怎么来的?照顾这些动物要花不少钱,光是伙食费就够吓人了。”
“其实跟你说也无妨,芹诗小姐都将诊所的预算经费拿来照顾这些动物,以至于有人生病时,秦医生根本就没有办法供给好一点的药,所以,诊所里的设备会那么老旧,也不是没有原因的。”皮梭对这样拮据的日子也颇有微词。
“可是,当这些动物的健康情况都改善了之后,应该要让他们回归到大自然,这样他们才会懂得自我生存,要是光靠这样人工豢养的方式,早晚会让他们丧失原本的求生技能。”
“问题是芹诗小姐不愿意啊,她认为这些动物若再放回草原上,早晚会进到那些狮子、猎豹或土狼的胃里,谁都说不动她。”皮梭看得出天魉很在乎这件事,他想,若是借由天魉的帮忙,或许芹诗这种恋动物成痴的情结会稍稍减缓。
天魉觉得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于是说:“好,我去说说看,不能让她再这样下去了。”
他跨过栅栏,朝着刚刚芹诗抱着波比走去的方向。
不久,他便看见她正在替一头白犀牛涂抹一层膏脂类的白色稠状物品。
“你在做什么?”天魉被她的怪异行径给弄傻了。
“我在替它上隔离霜,外头紫外线那么强,现在先替它们抹好隔离霜,明天一早它们出去才不会被太阳晒伤。”她振振有词的说道。
“喂,小姐,你……你替犀牛上什么隔离霜,它们是野生动物,有听过野生动物需要要上隔离霜的吗? ”这太夸张了吧。
“我是没听过,但这是我自己的作法,有什么不行?”她依旧我行我素,不理会天魉的指责。
他气不过的一把抓住芹诗的手。
“我看,你跟我讨的经费,恐怕不是为了你奶奶的诊所,而是为了这一票动物的伙食费和……这些隔离霜的费用吧!”他斜睨地上那一大桶膏脂物,再将视线移回她脸上。
“你……”芹诗挣扎着。“你放开我好不好,很痛耶!”
“你先回答我的问题,我要知道,我是不是被当成白痴?还是一个被感情玩弄的牺牲者!”他本想循序渐进和她一同走向爱情的殿堂,可这女人却一心只顾着她这些牛啊羊的,而他,或许只能说是她设计中的一名凯子。
“有那么严重吗?别把我想得那么恶劣,不如你先告诉我,是谁跟你打的小报告?”芹诗此时只想知道谁是告密者。
“你不要顾左右而言他,你回答我,你要的经费是不是为了这些动物?”天魉的脸在小灯泡的映照下变得狰狞,他觉得自己受骗了。
“你……你眼睛睁那么大干么,想……想吃人啊?”她将视线一转,宁愿看着犀牛的屁股,也不愿多看他一眼。
“是啊,我正准备吃一个骗子,一个满嘴谎言的女骗子!”天魉怒不可遏的大吼。
芹诗被他这么一吓,眼泪随即夺眶而出,她趴在犀牛圆润的屁股上嚎啕大哭起来。
“你这样哭不怕犀牛发怒吗?”
“动物都……都比你有爱心多了,我对它们好,它们当然也能体恤我,所以我哭得再大声它们也不会生气。”被他一讲,她哭得更是大声。
“你……你少说一些没有根据的话,我就不相信这种笨犀牛会懂得什么人类的情感,这全都是你自己幻想出来的。”
“你……你竟然说它是笨犀牛,阿雷,用你的犀牛角顶他,看他相不相信!”
芹诗拍拍犀牛的尾椎,而那名叫阿雷的犀牛竟马上将头转向天魉。
瞬间一颗犀牛头活生生的靠近他,而它流着口水的嘴还不停的咀嚼着青草,扩张的鼻孔正冒着热热的鼻息,如此亲密的距离,让天魉被吓得魂不守舍。
“芹……芹诗,你……你快……叫它……把头给……转过去,很……很臭!”
他掩着鼻,还不停的对着犀牛头苦笑,生怕它会突然冲过来,把他顶到半空中再摔下来。
“它再怎么臭也没你们臭男生臭!”
“好了,算我说错话,你快叫他闪远……”他话还没说完,一条又黏又滑的犀牛舌头便往他的半边脸舔去,“我的妈呀,臭死了!”
“阿雷,够了,原谅他吧!”
闻言那犀牛仿佛听得懂人话,掉头继续吃着青草。
天魉这才拿出手帕擦去脸上滑黏黏的唾液,他一手拉住芹诗的手,迅速朝外走去。“跟我走,我要你亲自在你奶奶面前告诉我,你们缺的到底是什么经费,救的是人还是这些动物。”
“不,我不去,你要不相信我就算了,何必要我跟奶奶对质,这对我来说是个很严重的侮辱,你知不知道?”
“不,这对你非但不是侮辱,还能帮你重建你的人格。”
“我的事不要你管,阿雷、阿希、阿花、阿肥、小歪、佳佳快出来救我,有人要把我抓走了啦!”芹诗将身子放低,死都不愿让天魉拖走,她嘴里拉拉杂杂念了一大堆名字讨救兵。
“你叫谁来也没用,没人会相信你说的话,也没人会信你的歪理。”
“它们本来就不是人,但它们一定会帮我的,你完蛋了你!”她很有自信地做最后抗争。
“我完什么完……什么?它们不是人……”当天魉发觉有异时,身边突然多了些高矮胖瘦不一的非人类!
这……这些是什么东西啊?
当天魉环视一圈后,才发觉除了刚刚那头犀牛外,现在还有长颈鹿、鸵鸟、牛羚、食蚁兽和一只跳到他身上的黑猩猩。
“哼!怕了吧?跟你说动物也是有灵性的,你就不信我的话。”芹诗得意扬扬的咧嘴说道。
“它……它们真的懂你说的话?”他简直要叫她一声“动物女神”了,这些动物竟会百依百顺听她的指令。
“所以我才说动物比人有感情,至少我付出多少,它们就会回报多少,不像有些男人,就光会玩女人的身体、花女人的钱、骗女人的感情。”仗着一排动物撑腰,芹诗隔空对着天魉喊话。
“你……你在影射谁?我承认男人中有不少害群之马,但这个人绝非是我。”
“很难说,看看你,白天和晚上的态度差那么多,我爱动物也有错吗?为什么要对我那么凶?”
“那是因为你毫无节制的花用你奶奶诊所的经费,而且还企图骗我的钱想用在动物身上。”
“用在动物身上算是替你积阴德,我没骗你的钱去买名牌货就算是对得起你了。”她振振有词的说道,认为就算他知道她是为了动物而想骗取他的经费,他也应该鼎力相助,而不是这样咄咄逼人、兴师问罪。
“可是花在这些动物身上不值得!”
当天魉说完这话,所有的动物即发出不平之鸣,似乎在抗议他的说词。
“跟你说这些动物是有灵性的,你讲话还不客气点。”
“反正你这样做是违反大自然界的定律,我要你明天就将这些动物全放回它们该去的地方,一只也不准留。”
“我不要,你休想。”
“你真是冥顽不灵!”
天魉一气之下,用力跺了下脚,可是竟好死不死的踩到阿雷的脚,这下真将这只温和的大家伙惹毛了。
“阿……阿雷,你冷静一下,他不是故意的……”片诗见阿雷已发出“哞哞”的怒气声,马上跑来安抚它。
不过这大个儿并不买她的帐,它将头垂下,让锋利的犀牛角对准天魉的翘臀,随时都有可能将他顶得屁股开花。
“天亮,你……你快跑呀,阿雷它不听我的话了。”
听到芹诗这样的警告,天魉整个脸色霎时刷白,他想,要是被这头庞然大物给轻轻触撞,就算不死也会半身瘫痪。
当他发挥最高极限的速度,朝着牧场外用力跑去时,阿雷也举脚加速朝他奔去……这一牛一人前后追逐,看得后头的芹诗心惊胆战,她连忙跑去向皮梭和一些工作人员求援,心里只盼望天魉能跑快一点,要是他体力虚脱,慢了下来,后果不堪设想。
第五章
夜行吉普车在开了一段不算短的路后,才来到一处宽广的大草原。
而草原正中央有一棵高大的刺槐树,树下的阿雷鼻头正不停的喷着热气,并倚着树干绕圈子。
芹诗用探照灯对着四周梭巡,直到光束停驻在树上的枝桠间,才发现有个惊魂未定的男人,正抱着树枝狂喘不已。
“天亮,你在树上做什么?快点下来啊!”芹诗站在吉普车里,手肘支在挡风玻璃上说着。
“我……我在做什么?你没看到下面那头死笨牛非置我于死地吗?你快叫它走开!”生平第一遭被追,而且还是被犀牛追,这话要是传出去,他大概可以接受全球大爆笑节目的访问了。
“你好厉害喔,竟然可以跟阿雷跑这么远的路,你体力真的很不错哟!”
“你少在那边说风凉话,快叫它走开,上面蚊子多死了!”
“你真是没有常识,你不晓得犀牛都是近视眼的吗?它要是看得到你早就把树撞倒了,所以趁它还没看到你时,你赶快跳下来。”芹诗让两名工作人员骗走阿雷,好让天魉在无后顾之忧下顺利脱离险境。
在确定阿雷已离他有数十公尺远,天魉才从树上一跃而下。
“你怎么了?没事吧!”芹诗看他满脸尘土,头发也散乱不堪,而最让她于心不忍的是他的旧伤还未痊愈,这一跑,不是让他痛上加痛吗?
“没事?如果你的伤口还没好,却还得为了保命不停地跑,看你受不受得了。”
神经一旦松懈下来,天魉才逐渐感觉到胯下传来的剧痛。
“我……我哪知道你会去踩到阿雷,阿雷最讨厌人家碰它了,也难怪我叫都叫不住。”芹诗一脸委屈。
她又开始搞这招了!
怯怜怜的哀兵姿态,夹带着弱女子本能的惶恐表情,再掬一把辛酸泪在眼眶,令人想骂她的恐气顿时就像被雨浇过般,一下子就灰飞湮灭。
“好了好了,算我今天没看黄历就出门,命中注定这总行了吧!”看她那张可怜兮兮的脸就像是被丢弃的流浪狗,让他舍不得再多骂两句。
两人回到吉普车内,此时,晚风送爽,淡霞拱月,在非洲的大草原上,四周飘来草原上鲜芽的淡气,不禁让他们感到心旷神怡。
“我刚才对你太大声,有没有吓到你?”天魉为她抹去颊边泪花,不知不觉地心疼起来。
“有,我快吓死了,你对人家那么凶做什么,我是去杀人还是放火,你讲话非要那么大声不可吗?”趁着这股优势,芹诗得理不饶人。
“今天的事我们先别提,免得老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