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很面熟,熟到快烂了。段天乐道:“不就是杜家兄妹,咏言和咏蝉。”
“他们怎么又来了?”段天喜有些惧意地靠近曲少予。
曲少予发觉她在害怕,“怎么回事?他们又是谁?”心头思忖,除了紫袖,谁会令她惧怕。
段天乐代段天喜回答,“他们是已逝大娘妹子的儿女,一年四季都爱拿叠影山庄当别馆,有空就来坐坐喽!”
大体上,他还不至于讨厌他们两人,就是咏蝉表妹太过骄纵了些,老是自以为高人一等,不把下人们放在眼前,动不动就发小姐脾气,有时候还会暗讽小喜子两句,幸好她太蠢听不懂嘲讽,否则又得烦恼她做错了什么事。
曲少予猜测道:“他们欺负过小喜子?”不然她不会一看见他们,就吓得直往他的怀里钻。
美人在怀是件乐事,但那是指在她心悦诚怡的时候,而不是像只惊惶失措的小兔子,急忙地寻找保护者。
“说欺侮太严重了,就是咏蝉妹子喜欢把对某人的不屑,明白地表现在日常生活里。”
由少予不悦地说:“你们任由她在叠影山庄内猖狂?”他心想,太可恶了,敢欺负他的宝贝小喜子。
小喜子天真烂漫,不与人争,善良到连只蚊子吸她的血,她都不忍心打死它,甘愿自己失点血喂饱它。如此纯真的女孩,有哪一点不顺人意。
“有紫袖在,她不敢猖狂。但是紫袖背后可没长眼睛,总有盯不到的角落。”而他又是个失职的兄长。段天乐聪明地没把最后一句话说出来。
他们各怀心思,静静地等著杜家兄妹到来。
景色依然如画,四季分明。
一路走来,杜咏蝉的头抬得高高,丝毫不把辛劳替她扛背行李的下人看在眼里,昂然气盛地摆著千金小姐的架子,而不体恤背著重物的下人,是否跟得上她的步伐。
远远瞧见前方亭子里,有四道鲜明的人影,她不由得翠眉轻蹙。
“那应该不是大表哥吧?”还有另一名秀丽女子是谁?不会是表哥的红粉知己吧!她有些担心地想。
“看起来是不像。”斯文多了。杜咏言思忖。而且瞧他一手护著天喜表妹的姿态,好像是守护心上人,免受他人伤害的模样,这不是手足该有的情感。
想到这,他苦笑地看看一脸戒备的妹子暗忖,她防人,人家才防她呢!再怎么说,天喜表妹是叠影山庄的主人,轮不到她一个外人教训,难怪有人要当她是毒蛇猛兽,端起防御之色。
段天乐招呼道:“唷!两位贵客又再度光临我们叠影山庄,请原谅我这个失职主人,未率众家丁出门迎接。”
“臭天乐,你少说风凉话,别以为我听不出你的讽刺。”杜咏蝉口气不善,天生和他对冲。
“哎呀,好冲的火药味,好歹也该称声表哥吧!”段天乐心想,若指望她改变,不如先把泰山移走还快些。
杜咏蝉压下怒气道:“神气什么,你不过早生了七天而已。”她心想,气人,就差七天辈分便矮人一截,而且真倒楣,一入庄就先遇上痞子。
“蝉妹,不可无礼。”杜咏言拍拍小妹的粉肩。“天乐,蝉妹性子烈,你别和她一般见识。”
段天乐作揖道:“言表哥多礼了,小弟岂会不识大体,我只是逗逗她。”她,是他惟一不想讨好的佳人。
咏蝉表妹美得火艳、美得令人垂涎、美得男人想成为她的入幕之宾。就是因为美丽,所以她高傲得不近人事,徒惹他的厌恶感。
同样是美人,小喜子就美得讨人喜爱。不像她,狂妄到目中无人,以为每个男人都该拜倒在她石榴裙下,乖乖地做她裙下之臣。
“这两位是……”杜咏言左手一扬,用眼神询问亭内之人的身分。
粲笑的段天乐温柔地执起曲少梅的柔荑,“这是少梅妹妹和他大哥曲少予,他们是大哥的结拜弟妹。”
“真嗯心,什么少梅妹妹,一看就知道你的色心又起,想打人家的主意。”杜咏蝉一脸厌恶的表情,瞧他说得肉麻兮兮。
段天乐皮笑肉不笑地说:“没办法,她长得漂亮嘛,不像有些人虽然长得满像个人,却浑身沾毒染刺,我连碰一下都怕手烂掉。”
杜咏蝉气极地说:“你……你别欺人太甚,我看你才有花柳病,早晚烂死在女人床上。”心想,眼前这女人再漂亮也比不上自个的艳美。
世上只有一个元紫袖她会忌惮些,其他人都不配入她眼。而天底下能让她气恼的只有段天乐,这个玩遍全苏州美女的大烂人,居然不被她美色所惑,处处和她唱反调,让她的颜面挂不住,简直坏了她的“美”名,连一名好色浪子的心都捉不住,摆明了轻视她自傲的美貌。
段天乐道:“我宁可烂死在女人床上,只要那个女人不是你。”他还挑对象呢,自己可没那么饥不择食。
“段天乐,你去死啦!”杜咏蝉一气起来,也管不住口舌之快。
段天乐不以为意地摇摇手,“我会等你先走一步后,随后再去报到。”
“好了吧!你们两人像是仇人,一见面就吵个没完。”社咏言实在看不下去,受不住他们的针锋相对。
鼓著腮帮子,杜咏蝉气胀了一张脸,“是他先惹我生气。”
“有人不要脸,自动送上门找气受,我有什么办法。”段天乐则是很无辜地耸耸肩。
眼看一场纷乱又要掀起,曲少梅靠向段天乐,“段二哥,保持君子风度哦!”
段天乐笑得甜滋滋轻点下颚,“美人说的话,哥哥一定听。咏蝉表妹,不好意思,表哥话说太重了。”
哼!下贱。杜咏蝉一脸不屑,“看来你的花名非浪得虚名,还真听女人话。”心想,那个女人,真是碍眼,一旦她成为叠影山庄的女主人,一定要想尽办法把曲少梅赶出庄,以免威胁自己的地位。
“我体贴嘛!来,少梅妹妹,咱们再吃一颗梅子。”段天乐拿起不小的梅果,殷勤地当惜花人。
曲少予也拉著段天喜坐下,伸手取来一把梅子去掉核,一颗一颗地喂著她,不时安抚她微惊的心神。
两人各自护著佳人,自成一天地,将杜氏兄妹当成隐形人,惹得社咏言好笑在心,而杜咏蝉则气妒在心底,忍不住出言相讥。
杜咏蝉讥讽道:“没想到也有人会喜欢小白痴,世态变了吗?”
她不齿的态度惹恼了曲少予。“杜小姐,人必自侮而后人侮之,像你说话这般不可爱,我想留不住男人的心。”
不可爱?!他……他竟敢这么说她。杜咏蝉横眉竖眼地说:“你有什么资格批评,不过是寄人篱下的过客。”
“咱们彼此彼此,都是外人。”曲少予看她美则美矣,但心不纯。
“谁说我是外人来著,我可不像你们只能靠人施舍一口饭吃的狗。”杜咏蝉轻蔑地冷嗤一声。
杜咏言倒吸口气,头痛妹妹的口不择言,正想出言教训时,一道轻柔温甜的呐呐颤音冒出头。
“你……你不许骂少予哥哥是狗,他……他比你好太多了,臭表姐。”段天喜站出来说,因为少予哥哥比谁都宠她,谁都不许欺负他。
大伙皆傻了眼,诧异地盯著强装坚强的段天喜,半晌说不出话来,被她突生的勇气骇住,全怔住不能动弹。
一抹会心的微笑出现在曲少予脸上。他的用心总算没白费,稍微打醒小喜子潜伏在心底的女性自觉!她就不怕被责难地挺身而出维护他。
一股好满足的浓情溢满胸腔!他真想紧紧地拥著她小小的肩头,倾诉绵长深刻的爱。可是他什么行动都不会有,因为她值得更多的爱来敲醒她的情感,主动地走向他,而这样的她,才是真正成长的女人,一个属于他的女人。
“好样的,小喜子,二哥要对你刮目相看了。”段天乐称赞道,也觉得她要得,气魄够猛。
段天喜转身抱住曲少予的手臂,两手紧紧地搂著。“少予哥哥是我的,你们不许骂他。”
“小喜子乖,没人会骂少予哥哥。”曲少予揉揉段天喜背后的发,疼爱地笑笑。
“好羡慕哦曲大哥,你种的玉芙蓉终于开花了。”段天乐回看自己身边的佳人,他感到一阵失望。
“什么玉芙蓉?少予哥哥几时种花,怎么没告诉我?”段天喜毫无所觉地说,她也想看花开。
嗤鼻的冷哼声从杜咏蝉鼻翼下喷出,“你瞧吧!不长进,像个傻子似的。”
这么笨的人,这姓曲的还当成宝一般捧在手心,他脑袋大概有问题,不然就是眼睛快瞎了。她有些吃味段天喜的受宠程度高于她。
“她不傻,只是纯真不做作,请杜小姐不要做人身攻击。”挪出一只手,曲少予将段天喜拉进怀中守著。
“我说的是实话。”也许傻人有傻福,杜咏蝉心里这么解释来压抑心底的不快。
曲少予爱怜地说:“或许吧!心善之人所见皆为善,心美之人所见皆为美,小喜子是聪明人,她快活地爱所有人,包括恶人。”
小喜子的世界是一片明亮,找不到一丝黑暗,坦率地面对红尘俗事,犹能保持一颗赤子之心,所以他爱她。
他敢嘲讽她!火候不够深。杜咏蝉撇撇嘴道:“随便你怎么说,我看你们的程度差不多,一个锅子一个盖,恰成一对。”
“哟,我看你是羡慕人家有情有义,而你却可怜没人爱。”段天乐很想不和她起冲突,但口快控制不住。
“臭痞子,你才没人爱,所以四处向人家要爱,我的爱慕者多得吓死你。”杜咏蝉不甘示弱地反驳。
段天乐嘿嘿地奸笑两声,挤眉弄眼地说:“你确定他们爱的是你而不是那张皮肉,美人是禁不起岁月的洗礼,很容易失宠的。”他讽刺她,短暂的美无法永远,惟有智慧及善良能持久,得人心。
“你管得太多了吧,我看你是嫉妒我有人缘。”杜咏蝉心想,反正她也不需要旁人的爱。
“你有人缘?!”段天乐突然发出爆笑声。“你在说笑话吗?连全庄最没脾气的小喜子都不喜欢你,你的人缘在哪里?”
他心中道,她根本不讨人喜爱,全庄人是能避则避,不能避才硬著头皮去听候差遣,下人们都怕死她的到来。
杜咏蝉道:“你胡说,每个人都很喜欢我,不然他们干么送我东西。”她才不希罕段天喜那个白痴的喜欢。
“你嘴真硬,自己好好想一下,除了垂涎你美色的庄外人,叠影山庄有谁是真心待你好?”段天乐不以为然地说,心想,男人嘛!讨好美女是本性。
杜咏蝉定下心想了一下,很得意地说:“有,紫袖。”她只记得元紫袖,其他人不配她记忆。
紫袖?喔!她是算。段天乐没好气地说:“拜托,紫袖是叠影山庄的管家婆,只要是活人,她一律关心。”
“你说紫袖的坏话,小心她一发火,你就糟殃了。”杜咏蝉幸灾乐祸地等著元紫袖出现。
“哈!最近紫袖忙得很,没空管闲事。”段天乐口中虽是这么说,但眼睛仍是四下扫描。因为她实在是奸诈成精,上次想从后门开溜一事,就被她当场活逮,落个下场凄惨。
一听到心仪之人的事,杜咏言两眼发直地询问:“紫袖最近在忙什么?”
“办接交喽!大哥刚回庄,她得把庄务一一交代清楚,好让大哥接手。”段天乐心想,顺便增加感情热度。
“她还得忙多久?”杜咏言有些兴奋地问,心想,等蝉妹完成终身大事,她应该无杂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