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她男朋友的母亲,而那男人是方弥生的初恋,十七岁那年,方弥生遇到从美国回来探望母亲的姜禀之,两人不期然地遇见、认识,然后热恋,这段感情一谈就是七年的时间,所以,如果连你也算进去的话,你就是方弥生的第二个男人,怎么样,有没有很感动?”自问自答的凌柏光偷觑了言庆瑞一眼。
看他还是那副无动于衷的表情。
凌柏光不在意的继续又说:“一年前,方弥生去美国找男友,她男友为了去机场接她,没想到却在半途出了车祸,那男人到现在还躺在医院,每天靠着呼吸器维持生命。”
言庆瑞那一向内敛的表情终于有了反应,他抬起脸来看着凌柏光。“所以她要机票为的就是要飞去美国见她那个已经变成植物人的男朋友?”
“不是,我都说了,方弥生把票给了石敏,就是那个男人的母亲,那妇人十年前跟前夫离了婚,孩子归丈夫,却没拿前夫任何一毛钱,只图两人离婚后,孩子能每年回来看她。”
“所以?”
“所以她生活得很苦,虽然很想常常飞美国去看卧病在床的儿子,却没有多余的闲钱,所以方弥生跟我要了一个这样的年终大礼,把机票送给了妇人,而她怪异的举动挑起了我的兴趣,害我花了大把的钞票去调查她的底细,现在我知道方弥生的过去,很同情我可怜她,所以请你能不能振作点,去爱那个可怜的女孩,你嫌她受的苦还不够多吗?还要这样折磨她——”
“够了!”言庆瑞目 双张,猛然吼断凌柏光的喋喋不休。他的事,柏光插手的够多了。
“你能不能停止你的多管闲事?”
“不能。”因为他还有很多事没讲。“我都还没说到方弥生之所以愿意下海外卖,那是因为那个叫石敏的妇人得病,方弥生同情她没钱、没依靠,丈夫、儿子都不在身边,又领不到社会津贴,于是下海外卖,她拿着那笔钱骗石敏说,那是她跟她儿子七年间所存下来的恋爱基金,打算毕业后到处去旅行用的,她说他们一年存一点,存了七年——”
“够了。”
“她一毛钱也没用,她不是你想的那种女孩——”
“我说够了,”言庆瑞烦躁地打断凌柏光的话,却因为转身的幅度过大,不小心扫到桌上的卷宗,使卷宗飞了出去,并撞翻了桌上的杯子,杯子倒了,水流了开来。
一连串的骨牌效应,弄得原本整齐不紊的办公室突然间变得乱七八糟。
四周变得鸦雀无声。
“言先生!”言庆瑞的机要秘书听到声响,还以为他发生了意外,连忙跑进来察看。
“出去。”言庆瑞手指着外头。
张秘书以为言先生是在说她,连忙低着头赶紧退下,出去时还顺便把门带上。
今天言先生不知吃错了什么药,火气大的惊人。
“我叫你出去。”将门带上的时候,张秘书还听到言庆瑞在怒吼着。她偷觑了一眼,才知道原来言先生发脾气的对象是凌柏光。
“我会走,但是也得等把事情全讲完了再走。”
言庆瑞瞪着凌柏光。
“你奶奶已经知道方弥生的事,回言家后你自己得小心应对,该怎么做,你好歹心里有个谱。”凌柏光把他最后得到的消息全都说给言庆瑞听,该怎么做、要怎么做,他得自己先弄明白。
将自己的意见全都表达完毕,凌柏光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言庆瑞将目光调回电脑屏幕,想继续办公,但他一双眼睛盯着屏幕,却什么资料都入不了他的脑子。
他脑海里飞闪而过的全是凌柏光刚刚讲的话。
他说,方弥生不是为了钱才跟他交易,说她不是他想象的虚荣女孩,说他不该拿对待其他女人的方式来对待方弥生……
“该死的,你在做什么?”为什么她会在这里?他奶奶不是说去找过她父母,她被家人打了?她爸不是扬言如果她不跟他断绝关系,他就要跟她脱离父女关系吗?那她还来这里做什么?
言庆瑞回到他的住处,不期然的撞见弥生。
弥生没想到她偷偷的观望他好几天,发现他近来都没回来,所以才打算趁他不在的时候,偷偷将自己留在他住处的东西全都搬走。
当初来这儿时,她没带任何东西,没想到随着日子愈来愈长,她的东西渐渐地占据了他的地方,一点一滴,鲸吞蚕食地,如今打包起来竟也有一个小小的行李箱。
弥生没料到她进门还不到半个小时,他就回来了。
见他出现,她急急的从床上跳开,习惯性的问:“你吃饱了没?”
她竟到现在还关心他有没有吃饭?!她脑子里到底装着什么?言庆瑞看着她,光着脚站在地板上的模样,又看到她床上放着的行李。
“你要走?”
“是、是啊。”弥生频频点头,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解释,她的出尔反尔,一会儿说要跟他,一会儿又要离开。
她咬着唇,努力的在脑子里搜寻答案,问题是言庆瑞根本不要她的解释,她要离开就离开。
“那么记得离开的时候顺便把门带上。”他转身回房洗澡。
就这样一句话,他简简单单的把两个人的关系撇得一干二净,丝毫不拖泥带水,如果对于她的离开,他一点感觉都没有,那么她先前避着他做什么?弥生不懂。
不,她其实是懂的,只是她一直不愿承认这段感情自始至终都是她自己在自作多情。
不愿承认当初是她主动勾引他,是她主动爱上他,他只是被动的接受,所以现在她要离开了,他当然乐得松了一口气,因为从此之后不再会有个女人厚脸皮的赖在他这,抢着要为他洗衣、烧饭,还骗他说她只是贪图他的钱。
弥生要离开的时候,特地煮了晚餐,对于她煮的食物,他从不说好吃、难吃,所以她也不知道这些菜合不合他的胃口,她只是单纯地想在走之前,多替他做一点事,于是便不由自主地忙了起来,煮好了饭,言庆瑞却还关在自己的房里。
该不该叫他吃饭呢?
几经考虑,弥生决定让言庆瑞自己去决定,要不要吃随他,只是临走前,她还是拖着行李特地到他房门口。
既然她要走的事,他已经知道了,没道理他人在家,她离开时,却连一声招呼都不打。
“言先生。”她敲门叫他。
“什么事?”他隔着门板问她,连门都不开,弥生表情一黯。
“我要走了。”
“嗯。”
“再见。”
而言庆瑞却没再应她一句。
弥生落漠地转身,拖着行李离开。
喀啦、喀啦行李箱的轮子在地板上滑行,发出磨擦的声音,那声音渐行渐远。
不一会儿,喀啦、喀啦——那声音又折了回来。
“言先生。”弥生又敲了他的房门。
“什么事?”言庆瑞的声音一样清冷。从他的声音,弥生无法察觉他的想法。对于她的离去,他到底在不在乎?
深吸了口气,弥生鼓起勇气问他,“我可以进去吗?”
言庆瑞沉默了半晌,心里百般不愿在这个时候继续跟弥生有所牵扯,但,从她的声音,他清楚的了解说这句话时,她是鼓起多大的勇气。
顺了她吧。言庆瑞告诉自己。
须臾,他站起身,走到门边开门。
弥生昂脸看他。
他穿着一套休闲服,脸色显得疲惫,头发还乱糟糟的,一点精神都没有。他这样不懂得照顾自己,她如何能放心离开?言庆瑞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他虽开了门,但人却当在门口,没打算让弥生进去。他开口问她。“做什么?”为什么又折了回来?
他口气冷淡而生疏,这样的口吻更加划开两人的距离,弥生始终没办法再亲近他一小步。
但,她要离开了呀!他为什么还能用如此无动于衷的口气跟她说话?对于他的冷淡,弥生顿时失去勇气。
该不该说呢?
说吧!方弥生,你再不说,便永远没机会了。
弥生眨了眨眼,把夺眶的眼泪给吞回去,她再度昂起脸,硬挤出笑容来。
她不知道自己的笑勉强而生硬,不知道自己笑得有多难看。
她只知道她再不说,那么她便要错失机会。弥生鼓起最大的勇气要求他,“陪我一个晚上,就像普通情侣那样。”她想跟他手牵手、吃饭、看电影,或是什么都不做,总之什么都好,她想成为他一夜的情人。
“可以吗?”弥生颤抖着嗓音问,又怕他拒绝,所以急急的补述。“只要一个晚上就好,过了这个晚上,从此之后我不会再出现在您面前。”
用一个晚上换他下半辈子的清静,他划得来的。
言庆瑞冷眼看着弥生的急切。
“你这么做,并没有什么意义。”
“之于我而言,有的。”只要能让她被他像情人那样宠爱一整夜,那便是最大的意义了。
弥生的眼睛仿佛会说话,它真实的道出主人的期盼与心愿,而言庆瑞的铁石心肠竟被这样的目光给打碎,他被说服了。
“你等我。”
他当着她的面把门关上,而弥生就像十七、八岁的小女生那样,因为白马王子答应了约会,使她的一颗心卜通卜通地雀跃着,直到他出来,弥生满足的笑了,因为为了她,他费心打扮。
他就像她的白马王子。
“我有没有说过,你长得真好看?”弥生又笑又哭,早知道他这么好说话,那么刚刚她该要求他给她一个机会,让她去爱他。
你能不能爱我?
弥生好想这么问,但她怕问了,她连一夜的幸福都没有了。
见到她哭,言庆瑞将手帕覆在她脸上。
别哭了,他想这么说,但,安慰人的话,他从没说过,一句话梗在喉咙咽不下去、吐不出来,最后他越过弥生的身子,率先走出房间。
“你想去哪?”
“随便。”其实,她想说她想去有他在的地方。
“方弥生。”
“是。”
“是你说要约会的。”
“是。”
“所以别给我随便这种答案。”
“哦。”弥生受了教,头垂了下去。她这样,像是他简单的一句话就能把她的情绪打进地狱里。
言庆瑞实在受不了这样的女人,因为她们总是能轻而易举地让一个在商场上呼风唤雨的人手足无措。
“去哪?”他再问一次。她想要的约会,究竟是什么模样,只要她讲清楚,他全都照做。
“去吃饭。”
这简单。言庆瑞点头,拿了车钥匙就往外头走。
弥生在后头急急的追着,并告诉他,“你得先去订餐厅,我要一个美丽的约会,你要包下整间餐厅,在桌上放一朵红玫瑰……”
言庆瑞停下脚步,转头瞪着她看。
弥生知道他在生气,知道他认为她得寸进尺,但这是她的心愿,“我只有这一夜了。”她想单独的拥有他一夜,不想让闲杂人等参与她与他的两人世界。“你不能顺着我吗?”她水汪汪的眼睛望着他。
言庆瑞不知道她怎么有那么大的本事,能随时说哭就哭。
他在心里叹了口气。顺着她吧,她说过了,她只有这一夜可以放肆。
“我知道了。”他想,他终于明白她脑中所谓的浪漫是怎么样的一个模式。
总之把电视、电影上演的那一套全套用上,就应该没错了。
“你在家里等我。”他出去张罗她所谓的浪漫。
言庆瑞拿着外套就要往外走,但弥生却急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