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内陷入寂静,她有些不安的动了动,脸朝向窗户。
在红灯前停下,简律随手开了广播,转着转着,突然停下来——
广播正放着她所熟悉的音乐,她下意识的回头。
“是『爱』。”
盯着发出绿色萤光的介面版,蓝亚冰专心的听着。她已经好久没听这首曲子了,从小砚生日那天……
简律看着她平静而满足的脸孔,心中忽然涌现一股暖流,他知道这是她最喜欢的曲子。“我之前送你的那片CD呢?还在吗?”
“不在了,你想要回去吗?”都已经坏了,要怎么还他?
“不是,我只是……”他沉吟了一下。“嗯,我只是随便问问而已。”
也是,那种东西,她怎么会放到现在呢?
“听说……你是黑道老大的情妇?”他看她一眼。“真的假的?”
“什么?”没想到他会突然提及。“两年前的旧消息了,一点根据也没有。”
“无风不起浪。”
她叹口气。“那时候,我接演一部古装片,为了更了解民初时期的帮派械斗,请朋友带我认识几位帮派大哥,没想到隔天就上报了。”
他忍不住将车子停在一旁,用不可思议的表情盯着她。“你为了演戏,跑去找黑道?”
“是啊!”她不觉得有什么不对。“这样才容易入戏啊!”
看她认真得一丝犹豫也没有,他不免替她捏了一把冷汗。“为了演戏,你真的什么都做得出来!”
“因为我很喜欢演戏。”
当初刚生下小砚时,她根本没有能力抚养她,只能四处打零工维生,直到某次在剧场工作得到一个跑龙套的机会,虽然只是个小角色,却被台下的导演注意到她的演技,从此之后,才开始靠这行吃饭。
刚开始的目的很单纯,完全就是为了养活女儿和自己,所以不管多不讨喜的角色她都接,渐渐的,反派角色被她演活了,后来所接演的角色也大都是这一类。
简律重新发动引擎,打了方向灯回到快车道。“以后要做危险的事情前,先告诉我,至少我来帮你安排。”
“我本来以为很可怕,没想到他们人都还不错,帮了我不少忙。”蓝亚冰脸色突然一僵,想到他刚刚的问题。“难道你真的以为我是那种会为了钱出卖自己的女人?”
他沉默,想到当初她离开他的理由,用力抿了抿唇才说:“我不知道。”
车子驶进一幢别墅,简律熟练的倒车入库,蓝亚冰下车后,则是走到车库外,这幢别墅是他父亲送给他的十八岁礼物,屋内的壁纸、隔间和花园造景是他们两人共同规划的。看着花园的造景不发一语。
“跟以前差不多,没什么变呐!”她以为律长年在外念书,这里的布置会大不相同,可除了多建一间车库外,不管是林相,或是旁边的篮球场,变化都不大。
她忍不住朝主屋旁的小屋多看两眼,那里曾是他为她所辟建的温室,里头种满许许多多的仙人掌,他说等仙人掌开花后,她就得嫁给他。现在,温室已经拆除,留下一个空屋放些杂物。而看着往昔的承诺形同虚设,她也知道人都是会变的。
“没想到你还记得。”
这幢天蓝色的别墅,外墙是简单的灰色砖块,大门则漆成铁灰色,围墙边种了一圈桦木,没有他老家那样华丽的大花园,却有一大片如茵草地,没有游泳池,却有一架别具特色的秋千,还有一些小花圃。
她记得他还买了几只小木马,说等他们结婚,要生五个小孩,组一支篮球队……
蓝亚冰往前走几步,蹲在一颗白色石头前面。“你第一次骑脚踏车载我来这里时,绊到那棵老榕树的根,我一头撞上这块石头,满脸都是血,那时你还急着载我下山找医生,记得吗?”
他轻笑,接着她的回忆说:“路上刚好碰上警车巡逻,警察看到你满脸是血,便把我们拦了下来,他们以为我对你施暴,我还被拷上手铐,架上警车——”
“为了这件事,你自责了很久,等我拆线后,你坚持以后要坐你的脚踏车,一定都要戴上安全帽。”
她嘟起嘴,有点不悦。“那年代哪有什么脚踏车安全帽?结果你从你家拿出那种全罩式安全帽套在我头上,骑脚踏车戴那么大顶的安全帽,你知道那有多糗吗?”
“是吗?我怎么不记得这件事了。”想像那样的情景,他忍不住笑开。“反正你戴着安全帽,没有人知道坐在我后面的是谁。”
“怎么会不知道?育幼院的大家都知道——”
两人同时静默下来,他们所谈的都是过去的事,而那些回忆究竟在对方心中占多少份量?
“你还常回去育幼院吗?”
“最近比较少,我怕有人会跟拍,打扰到他们。”
她是个私生女,母亲很年轻就生下她,因为无法抚养她,只好将她托给育幼院照顾。
要是让人知道,以演反派出名的蓝亚冰居然是育幼院出身,那不知道会引起多大的骚动,替育幼院带来多少困扰。
她还是跟以前一样,为了别人,总是把自己放在第二位。
不,这只是营造的假象,装出楚楚可怜的样子博取同情,其实内心在盘算着该怎么布局,让他交出真心后,再狠心地离开他。
他打定主意,这次换他主导,让她也尝尝被背叛的滋味,所以,他不能在这个地方心软。
“起风了。”他替她将被风吹乱的发丝拨至耳后,而她发际间那抹淡得几乎快要看不见的粉红色伤疤,却让他不由自主的胸口一紧。“进屋吧!”
他领她进屋,她四处张望周遭的摆设。十年前,这里还没有这么多东西,一整套高级的牛皮沙发霸气地横躺在客厅,黑桃木茶几的设计简单,却又难掩贵气,加上墙上那三十四寸的液晶萤幕,以及悬挂在客厅四角的立体音响……
“这里的东西变多了。”她摸着音响柜若有所思。
“我搬进来一阵子了,东西当然会增加。”
“你什么时候回台湾的?”
“华浩交接前一个月。”他淡淡的说:“要不要来看看我的房间?”
“你的房间?”她有点犹豫。
“怎么?会怕?”他一笑。“你不怕跟黑道打交道,却怕进我的房间?”
“我只站在门口喔!”都来到他家了,还怕什么?蓝亚冰在心里这么告诉自己。
门一打开,正中央是一张白色大床,靠近落地窗的角落,有几颗大抱枕堆叠在一起,旁边还放着几本书。
无预警的,她哭了出来。她是个演员,以为自己已经习惯压抑真正的情绪,但这瞬间涌上的情绪她连反应也来不及,捣着鼻子一阵热泪沿着脸颊滴落而下。
跟从前一模一样,这间房间跟从前一模一样。
她不喜欢待在床上,老是拖着一条被子坐在地上看书写功课,后来,律索性为她买了几颗软绵绵的抱枕帮她铺在地上,看她要躺要坐要睡要蹲。
最后他也养成习惯,跟她一起倒在那堆软绵绵之中,渐渐的,这个角落成为他们最常亲热的小天地。
他站在她身后,掬起她的乌丝放在唇边亲吻。
“我想你十年了,你呢?你想我吗?”
“律……”她转身环抱住他,将脸埋进他的胸膛,分别十年的酸楚在这一瞬间涌上,她难掩激动的大哭出声。“我很想你……真的很想你……”
他双臂环抱住她,吸取她颈窝间的香气。“真的?”
“真的!”她用力点点头。
“如果,再让你选一次,”他圈着她的双臂收紧,决定给她最后一次机会。“你还会选择离开我吗?”
她会吗?蓝亚冰望向他。如果再让她选一次,她还会选择离开他吗?这一瞬间,她犹豫了,因为答案只有一个,而那是不管对他或是她,都同样残忍的答案——
“我……”
他读出她的犹豫了。是吗?她就这么狠心,连撒个谎骗骗他也不愿意。一咬牙,他将眼神底下闪过的那一丝心痛往内心深处塞。
手指点点她的唇,他用再温柔不过的声音说:“没关系,只要我们现在在一起,这样就够了……”
是吗?他为什么对她这么温柔,就连这样也愿意原谅她?难道他得知当年的一切?知道她之所以离开他的真正原因吗?
那小砚呢?他知道小砚吗?
还来不及思考,他已经攫获住她颤抖的唇瓣,将她往怀里带,关上门,不让她有逃离的机会。
他抱起她往抱枕堆走,然后轻轻将她放下,等她找了一个舒服的位置,他又重新压上她。
“亚冰……”他的手探进她的上衣,探索着她的曲线,因为她情欲高张而散发出的香甜气息而疯狂。
“嗯……”她难受地摇摇头。
律的触碰比从前更火热,每个抚摸几乎都挑逗着她每一根神经。只有他知道她的所有反应,以及该如何挑起她的热情。
简律原以为自己能在情绪高张的情形下保持冷静,但面对蓝亚冰,他就是不行,他深深了解她的每一个敏感带、每一个反应,而让他惊讶的,就是她的反应居然跟从前一模一样!
还以为这十多年来的“历练”会让她有所不同,没想到事实却大出他意料之外。
他一吼,隔着衣料贴在她胸前,一想到有其他男人可能像他这样触碰过她,他就嫉妒得快要抓狂,他急切的将手探进她的裙内,拉下她的底裤——
“喔!不行!”蓝亚冰突然大叫,在瞬间恢复神智,用力推开他。
简律有些迷惑,虽然没再靠近她,但一双闪着炽热情欲的眼睛仍盯着她,粗重地喘着。
“今天不行。”她知道他眼中的欲望代表什么,自己全身发热应该也好不到哪里去。
蓝亚冰狼狈的拉好衣服,再抓着旁边的被子想遮住身体。
“为什么?”他咬牙。她不会不知道这有多难受,难道这是她欲擒故纵的手段之一?她老是这样吊人胃口,好让其他男人对她死心场地?“给我一个解释。”
她被他炽热的视线看得心慌意乱,更不晓得该怎么解释。“反、反正就是不行……”
她挣扎着要起身,却被他一把拉回怀中。
仿佛视她方才的解释于无物,他重新压上她,解开她上衣的钮扣,手再度探进她的裙内——
“我那个来了啦!”情急之下,她只好大声说出原因,然后趁他手一松,羞得把脸埋进抱枕里,不敢看他。
“哪个?”他一时反应不过来。
蓝亚冰还是一动也不动,她已经尴尬到快死翘翘了,根本无法再多加解释。
看着身下的人儿蜷缩得像虾米,恢复点理智后,他终于理解她拒绝他的原因了。
重重叹口气,他翻了个身,努力逼自己冷静下来。
“早点说嘛!”
蓝亚冰总算从抱枕里露出一只眼睛看他,委屈的说:“我怎么知道……你今天带我来这里是要做这种事……”
他们都是成年人,像她这样的情场老手,男人一个换过一个,不会不了解这么晚了还到一个男人家里代表什么……可现在看她这个样子,她是真的不知道他肚子里打的是什么主意。
简律躺在地上,动了动,突然大笑起来,笑到弯着肚子背对她。原本的紧绷在一瞬间一扫而空,心情顿时轻松不少,像是回到高中时期,刚认识她时,对她的注意、关心与怜惜……
“怎、怎么了?”她好奇地问。
简律一个翻身,重新将她抓进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