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宿与奎宿,“我很欣赏她的伶牙俐齿,跟她唇枪舌剑是我这么多年以来少有的乐趣,我真的很欣赏她——”
说到这里,阿阇世剧烈的咳嗽起来。
“陛下,先休息一下吧!”奎宿递了一杯茶给阿阇世。
阿阇世啜了一口热茶,喘了口气。
“我的时间不多了,一位神祇三百年的寿命,我活了三百三十六年,这个躯体已撑到极限。我在位两百多年,在我临死前能与阿修罗斗智,是我唯一值得骄傲的地方,我知道他一直恨我,恨我杀了他的双亲,但我一直以他为傲,纵使他曾令我多么愤怒、多么痛恨,恨他的冷血与无情,但祖孙毕竟是祖孙呀!”
“陛下,天色已将大亮,六个时辰之内,阿修罗王应该会攻上天界。难道天帝军要将圣谏城外围放空城吗?”奎宿道。
“不,继续作战——直到阿修罗攻入圣谏城为止。”
“陛下!”
如此一来,为了诱使阿修罗踏入圈套,势必会牺牲很多士兵。
“我知道我在做什么,不必多言。”
面对阿阇世斩钉截铁的语气,奎宿也只能沉默以对。
祖孙两人的斗法,经过漫长的十年,也该有结果了。
阿修罗到底对天帝的帝位有意还是无意呢?
他可以不顾祖孙之情,兵戎相向;也可以爱一个女人疯狂至此,不惜一切也要夺回她。沉迷于一个女人是败国之始,相信阿阇世明白这个道理,但他却依旧孤注一掷,认定只有阿修罗够资格坐上天帝帝位。
该说阿修罗冷酷无倩,还是该说他外冷内热?他既是一块寒冰,也是一团火焰,如此矛盾,却又难以置信的融合。
五更天已过,黎明破晓。
继浩择那个欠扁的家伙后,星宿也“晋升”为璎珞心目中,最该被倒吊起来打屁屁的浑球!
璎珞怒瞪着他,却丝毫没有影响星宿那张笑意盎然的俊脸。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起——床——”
“你开什么玩笑?我是五更天时才睡下的耶!七早八早挖我起来有碍我的身心发展。”
“七早八早?”星宿不禁发噱,“小姐,你知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辰时。”她才眯一下子而已耶!
“辰时?你真没时间观念,现在已届午时了!”
璎珞作梦也没想到她会睡到日上三竿,忍不住涨红了粉颊。
“午时又怎样?我是寅时才就寝的呢!”
“如果不是天帝陛下有请,就算你睡死了我也不会将你挖起来。”
天帝那个老魔头找她?
“又发生什么事了?”她轻蹙眉峰,她有不祥的预感!
该不会是阿修罗准备把她丢在这里,然后天帝老魔头算好了房租食宿的银两,通知她前去缴款吧?
看着她的俏颜由“疑惑”到“若有所思”到“若有所得”再到“惊愕恐惧”,美丽的脸蛋上情绪千变万化,看得星宿叹为观止。
“你在对我演川剧‘变脸’吗?”他挪揄。
“我又不是吃饱了太闲!”她朝他翻翻白眼,又问:“阿修罗来了吗?”
“还没。”
唉!真是天要灭我啊!
璎珞满腔愁苦无人能懂,她才刚脱离当“女奴”的角色,这下又得在天界打零工,用以抵消她的食宿费用了!
“说吧!我欠了阿阇世多少钱?”
星宿不禁愕然。
“什么?”
璎珞气急败坏的低叫:“不用装蒜了!我欠他多少钱,我一定会还清就是了!你把我的债款说一说,好让我有个底。”
看星宿一脸有听没有懂的模样,她更火了。
“你是不是低等动物呀?笨起码也要笨得有点程度嘛!”
生平第一次,聪明绝顶的他被一个人界小姑娘斥为“低等动物”,简直是——脸上无光!
“拜托!你是想到哪儿去了?我几时被派来收帐了?你有问题呀?”
他差点没被气得吐血!
璎珞睁大了翦水双瞳,问:“嗯?你不是来讨债的?”
“本来就不是!”绕了一大圈,他才有机会说明来意。“天帝有话想对你说,请你上王寝一趟。”
“昨天讲那么多还不过瘾吗?”她很不给面子的打了个呵欠,伸了个懒腰,“我还困得很,等我睡饱了我再陪他抬杠。我想睡觉了,出去的时候顺便把门带上,我不陪你了,请便!”
星宿忍不住失笑。抬杠?阿阇世哪还有时间找她抬杠?
“天帝想跟你谈谈阿修罗,随便你爱听不听。”
璎珞立刻坐起身来瞪他。星宿料定她对这个话题有兴趣,所以语气才会这么诱人,不过,她认栽了。
阿修罗是她的主人,至少她不能由着阿阇世在她背后说他的坏话;如果她不去纠正一下阿阇世对阿修罗的刻板印象,说什么也对不起阿修罗。
“好吧!我去。”
星宿贼贼的在心底暗笑。虽然每次开玩笑地问她是否爱上阿修罗王,这小妮子总是矢口否认,可是,她的行为却又偏偏与言辞相反。
女人,真是矛盾的动物啊!
星宿带璎珞走进阿阇世的王寝,在看到阿阇世后,璎珞忍不住惊得倒抽了一口气——
天!才几个时辰没见而已,他竟然老了这么多!
璎珞不明所以的看向星宿。星宿微微的苦笑了。
“陛下的时候到了。”
“时候?”璎珞呐呐地重复。
“璎珞。”阿阇世坐在躺椅上,布满皱纹的脸上浮现一抹笑意。
“陛下……”她迟疑的回应道。
“你知道——为什么我会要你到天界来吗?”
“我不知道。”
阿阇世做了个手势,身旁的女侍立即推来一张椅子。
“坐下,让我告诉你一个故事。”
璎珞虽然疑惑,但是仍顺从的坐下了。
“是关于阿修罗的吗?”
“嗯。”阿阇世深灰色的眼睛凝视着璎珞,道:“凡间一天,在天界是三天。九十年前左右,阿修罗出生了。从他一出生起,我就知道阿修罗注定将成为比我还强的领导者,因为——他有着一篮一紫的天眼。天眼,是天界中最神秘的力量,能够看古今,知未来;更甚者,天眼还能透视人心,知人所不能知,窥视人所无法窥视的空间。
“在九十年前,现在的魔界分成两个分支,一个是魔族——由苍旻统驭,一是冥族,由浩泽统驭。这两个部族非常强悍,挟着强大的兵力屡次进犯天界,有几次天界几乎沦陷,但终究是保住了。当时,我就有个强烈的愿望——我要让阿修罗继承帝位,领兵剿平魔界!但是,在阿修罗之上,还有他的父亲也是正统继承人,于是,就变成了两个继承人的局面。”
“阿修罗的父亲生性仁厚,在不安定的时局中,仁政的感化有限,只有先以武力解决,才能进一步的施以德政。阿修罗的父亲知道我有意将帝位交由阿修罗继承,大表反对;阿修罗从小便展现的侵略性是有目共睹的,所以,他的父亲不肯让步,坚持于他年老后,再将帝位让给阿修罗。”
听到这里,璎珞插嘴道:“我认为,这也是一个办法。”
阿阇世笑笑。“我也考虑过,但是,依当时的情势而言,魔界的势力很快就会扩展到天界,若等阿修罗继位,恐怕要一举剿平魔界就难了。我们父子僵持了数年,阿修罗的父亲仍然不肯妥协,所以,我杀了他。”
她惊呼:“他是你的儿子耶!你难道不会心软吗?”
“为了巩固天界、巩固阿修罗的帝位,我别无选择。因为,我不能让阿修罗的帝位受到威胁!”
“那么,你不该连你的媳妇也杀。”
阿阇世锐利的看了璎珞一眼。
“你知道?”
“曾经听阿修罗提过。”
阿阇世深深叹息了。“他非常恨我杀了他的母亲。”
“恐怕是的。”
“我早就料到会有这个结果。”
璎珞黑白分明的眼眸含着谴责,“既然你知道会有此一结果,为什么还要这么做?”
“如果要栽培出一个独一无二的王者,首先必须断绝他的孺慕之情。”
“这是你的想法,但我并不这么以为。”
“如果不断绝他的依赖,他会有与一般人相同的情感,到后来,他会与他父亲一样悲天悯人,若是如此,那么,当初我就不必杀他的父亲了。”
“童年的阿修罗失去了双亲,他有什么反应?”
“因为他父母的死,逼他变得内敛而早熟。”
璎珞终于明白阿修罗的个性因何如此了。
“但是,阿修罗却不若你所预料的,变成天帝继承人。”
“我对我的教育方式太有自信,以至于忽略了他复杂的本性。他不是一个甘心受人摆布的傀儡,外在的服从只是为了松懈我的注意力,而我也被他骗过了,我对他相对放心,而且教授他更多谋略,让他学会各种兵器的使用与兵法;在他十五岁时,我封他为‘斗神’,因为在当时,已经没有人可以打得赢他。他十八岁那年,我送他一把以天界最硬的晶石所制成的刀——就是修罗刀。至今我还记得,他以修罗刀舞出来的刀技,是我一辈子所见过最华丽无双的表演。”
“当时阿修罗已有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架式,你难道从没有警觉心吗?”
“有。正因为阿修罗的心思连我这个做祖父的都摸不着底,尽管阿修罗有多么服从我,我也不会因此失去戒心,因此,我决定不告诉他开启天眼的方法。”
“开启天眼?”
“天眼的能力是与生俱来的,但是,必须解开天眼的封印,才能使用天眼的力量。我打算在阿修罗即位后,再协助他打开天眼的封印,没想到,在阿修罗二十岁即位当天,他毅然抛弃帝位,毫无留恋的离开天界,只身打进魔界,费时三天三夜,使魔族、冥族对他伏首称臣。十年来,我一直在思考他背叛我的原因,直到最近,我才知道他已解开封印,了解所有事情的经过。”
“阿修罗打开天眼,那么,他该知道你也有你的立场,但是——”
阿阇世笑了起来,“璎珞,你见过野生豹吗?”
“是的,见过两次。”
“野生豹有无比的侵略性,它猎食,而不要喂食。就像阿修罗,他要他亲手打下的江山,他不屑接受我的赠与。”
“这就是他与你为敌的理由?”
“一部分是。”
“另一部分,我想是因为死去的双亲,或者,再加上一点他本身的狂傲不群?”
“是的。”
“陛下,你曾想过要驾驭他吗?”
“是的。他是一个优秀的领导者,也是一个很好的对手;对我而言,能驾驭他比统治天界还富有挑战性。”
“所以,你利用瑶光?”
“对。但是,我只是多拖一个人下水罢了。”
“现在,你还有驾驭他的念头吗?”
“有,因此,这次我将你带至天界,他的一举一动都在我的预料之内。”
璎珞骇然!
“你拿我来当战棋?”
“不要这么说,璎珞。”阿阇世心里一急,又咳起嗽来。
“陛下——”阿阇世身旁的大臣们担心的叫道。
“我……我没事!”
阿阇世看着璎珞,眼神有丝祈谅。
“原谅我这么做,但这是让阿修罗回来继承天界的唯一方法。”
“你笃定他会继承帝位吗?”
“这是他掠夺所得到的,他不会放手的。”
璎珞不说话了。
“我的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