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彦廷猎鹰般的锐利视线马上移到她纤臂上的男人大手。
好不容易出现的笑容又转为僵硬,浓眉也拧了起来,解彦廷注视两人好半晌,双眸更加阴鸷黝暗。
“柏恩,你怎么有空来!你的宝贝儿子呢?”时靖仪亲匿的搂着他。
路柏恩的俊眉朗目微笑时显得更加俊美。
“儿子要看,朋友也要顾啊,你的二十岁生日,我怎么能不来恭喜呢?”路柏恩捏捏她的鼻尖,两人亲匿的程度不言而喻。
仅仅看着两人互动,某种剧烈的情绪便在解彦廷心里狠狠翻搅。
他额上青筋暴跳,连拳头也握得死紧,只怕自己会冲上前去,拉开那对紧拥的男女,并且赏那个男人狠狠一拳。
但不行、绝对不行!
她只是在他面前拥抱另一个男人而已,再过不久之后,她就会嫁给别人,成为另一个男人的伴侣。
忿恨的情绪充塞在解彦廷胸口,令他愤怒得双眼发红。
满脸笑意的路柏恩,虽然因为见到好友而高兴,但也没忽略背脊处突然传来的一阵恶寒感觉,刺得他骨头发疼。一转眸,便迎上一对阴冷的眼神。
“靖仪,不替我介绍一下吗?”路柏恩稍稍松开手,对解彦廷礼貌点头,而解彦廷这时才发现自己的举止有多么不宜。
“我只是个特助,不需要介绍,你跟时小姐多聊聊,我去忙,不打扰了。”解彦廷识趣的想离开,只是眸光扫过两人亲匿的肢体动作时,眼神仍锐利如刀刃,划破四周空气向路柏恩射去。
一颔首,解彦廷大步离开这足以让他失控的现场,留下时靖仪与路柏恩两人无辜对视着。
路柏恩双手叠在胸前,在月色照映下,静静打量时靖仪那张愈发娇美的小脸,啧啧几声。
“咱们时小姐的魅力愈来愈令人拍手叫好了,瞧那男人刚才的表情活像要把我的手给剁了。”路柏恩耸耸肩,那眸光刺得他骨头发疼,至今仍余悸犹存。
“你太高估我的魅力了。”时靖仪双手一摊,万分无奈。
路柏恩恍然大悟,终于想起这一号人物。
“他就是从小陪你一起长大、你一直暗恋的男人解彦廷?”路柏恩顿了下,再度转头看着解彦廷大步走开的背影。
“你干脆拿麦克风来帮我宣传好了。”时靖仪支支吾吾的,粉脸发红。“干嘛讲那么大声。”
“你都已经爱成这样,还怕人家说?”路柏恩淡淡地道,她的心事他可是清楚得很,他们两人之间并没有什么秘密。
“可是人家又不爱我。”时靖仪瘪瘪嘴,觉得在这种情形下过度张扬似乎对她没什么好处,就是丢脸而已。
“他不爱你?”路柏恩好奇挑眉,盯着她的小脸,薄唇勾着浅笑。
那男人的样子可一点儿都不像。
“是啊,他明明知道今天这场舞会就是变相的相亲大会,他还是支持老爸的决定。”
闻言,路柏恩撇撇唇,眸子倏地一亮,发现这事情倒是很有趣。
解彦廷那种快杀人的表情,说不爱她,还真是说不过去。
“先别谈这些,听说你和老婆离婚了,可是小奕不是还不满一岁吗,闹得这么严重,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时靖仪暂且抛去心中困扰,专心问起路柏恩的近况,小小的脸上挂着前所未有的轻松表情。
而那样的表情,扎伤了站在远处观察的一双眼睛。
原来她可以笑得那么开心,原来她面对别的男人时,笑容依然可以那么美丽,原来……
这就是吃醋的滋味!
汹涌而上的酸楚几乎要将解彦廷淹没,发酵成一股诡异的味道,教他几乎按捺不住。
那男人是谁?
为什么能那么自然的拥住她,而她却毫不反抗,甚至愉快的回拥?
胸口像是有根针在刺着,微微的、细细的痛,想摆脱却又摆脱不了,他一直以为他把对她的感觉隐藏得很好,甚至不曾在意过。
然而眼前的景象却像是在他心里点了一把熊熊野火。
但他终究沉默着,没有冲过去拉开两人,只是专注盯着她,一口气梗在胸中,莫名的躁怒感没来由地直窜上脑际。
月光下,水蓝色的软丝绸覆着她绝美的身段,黑缎似的长发披在肩头上,眼底水蒙蒙,小嘴红滟滟,唇边还带着笑。
那是他的靖仪……
占有似的自白突然出现在脑海,解彦廷顿时心惊。
他一僵,接着嗤笑出声。
“搞什么!你是酒喝多了是不是?”解彦廷自嘲道。
一直以来他都谨守本分,默默守护着她,不单单是因为自己年长她几岁,更是因为时父的交代。
但他竟然冒出那种想法?!
“不过是个妹妹罢了。”天晓得他在吃什么飞醋?
解彦廷鄙夷地嗤了句,但一双眼却还是离不开她,怎么也压抑不了那熊熊燃烧的怒火。
今晚是为她举办的变相相亲大会,见她与别的男人交谈愉快,这应该是最好的结果,也该是他最希望看到的画面,但他实在无法忍受。
你要一辈子保护我……
突然,她曾经对他说过的那句话,又从心底跳了出来。
这近乎爱慕、任性要求的一句话,却只是让他痛苦加深,心更像被人打入十八层地狱。
一辈子?
他与她真的有一辈子可言吗?
第二章
“在想什么?”
时靖仪与路柏恩结束谈话后,回到解彦廷面前时,他就是这副出神的模样。
解彦廷回神,凝视着眼前巧笑倩兮的丽颜,再转头看她身后时,发现那男人已经不见了。
他摇头不发一语,总不能告诉她,他正想着该如何把那个男人大卸八块,丢到海里喂鲨鱼吧!
时靖仪注视着他的侧脸,一点也不在乎他这个千年不变的冰山表情,似想把她推到好远、好远的地方。
只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她这个小恶魔也不是当假的,总是有办法把他的假面具给扯下来。
“还记不记得在我国中的时候,我曾经跷课,去看你的高中篮球联赛?”时靖仪仰头,无辜的小眼眨呀眨,想看清他的表情。
解彦廷睨着她,俊脸闪过一抹难察的尴尬,不知她为何会突然提到那一天——他生命中唯一对她失控的那一天。
“我当然记得。”解彦廷清了清喉咙,假装镇定。“你那天跷课就算了,居然还跷家,躲到天台上,让大家怎么找都找不着,差点没急坏了董事长。”
“有什么好急的,无论我躲在哪里,你都会找到我的不是吗?”时靖仪带笑的脸望着他,眸中尽是全心全意的交付。
想起那一次,时靖仪的心底是又酸又甜,充满着复杂矛盾的思绪。
那一天她跷了课,为的是替他的篮球比赛加油,但是一到比赛现场,却发现他有无数的学姐、学妹替他加油,当下就打翻了醋坛子,赌气不回家,躲到只有两人知道的秘密基地——废弃公园角落里的水塔天台上,等着他出现。
国中,正是情窦初开的年纪,也是在那一天,她认清自己对解彦廷的情感,不只是一种依赖,还是一种不愿与人分享的爱恋。
“我还记得,你那天看来很心疼的样子。”时靖仪笑得有些奸诈,只因为那天当她任性地握住他的手时,他并没有松开她,反而握得很紧。
解彦廷瞪她一眼。
“谁教你那天哭得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她哭得梨花带雨,像是被谁欺负了的模样,不但哭红双眼,连声音都干干哑哑的,教他怎么忍心拒绝?
闻言,那股酸涩的感觉再一次在时靖仪的心中氾滥。
会哭得那么难过,是因为她察觉到他的不同。曾经允诺要照顾她一辈子的解彦廷,生活里多了好多的诱惑,那不曾对她展露的笑容,却轻易地在篮球场上笑得那么开怀。
她知道自己的举动很孩子气、很幼稚,但是她就是无法控制对他的占有欲,无法忍受他对任何人笑,却独独对她绷着脸的差别待遇。
“那你是承认你很心疼啰?”时靖仪拿翘的笑着,捉着他话里的语病。
解彦廷只是翻了翻白眼,对这小妮子的逻辑无能为力,虽然她说的是实话,他的确无法对她置之不理。
冷漠,是他最后的伪装,不对她笑,是因为他明白她的少女情怀,但仍无法掩盖两人身分上的不同。
偏偏时靖仪对他有着似假似真的初恋情感,他不想误导她,也怕自己无法掩饰眸中翻搅的爱意,会在每一次的笑容里泄露他真正的心事,于是只能装出冷漠。
他一再告诉自己,他会遵守他们俩小时候的誓言,在身旁守护她、疼爱她,但这守护的期限却由一辈子渐渐地愈缩愈短,因为在若干年后,他会将她交到另一个男人手中,延续这爱护她、疼宠她的任务。
她的一辈子并不属于他……
“说嘛,说你其实是很在乎我的。”
时靖仪揽住他的手臂对他撒娇,晶灿的眸望着他,就像是全世界只剩下他一般地那么专注,而他却承受不起这样的目光。
解彦廷不自在的转开头,松开她的手,声音干干的,不着痕迹地拉开两人的距离。
“你别忘了,今天是你的‘相亲大会'。”解彦廷低声提醒道,希望她别再用那种揪人心神的眼睛盯着他看。
时靖仪望住他,神色黯淡下来。
他总是这样,只要她一有什么动作,他就逃得远远的。
从她有记忆开始,解彦廷就在她的身边守候,被欺负了,他会出面保护她;闯祸了,他会跳出来替她承担错误;父亲责骂时,他会陪在她的身边,不让她一个人难受,在她生命中,他从来不曾缺席过。
要说这是个习惯,她也不能否认,但是她一点也不想改掉这个习惯,她希望他一直待在她身边,一辈子不离开。
这个念头随着她的成长而更加坚定,但有这个想法的似乎只有她,因为他早已愈逃愈远。
但她不会放弃的!
她努力的想要坚强,但每每想到他的冷漠、他不回应她感情的种种表现,她的心里就有说不出的难受。
“我只要你一个人就好了,你明明知道我的心。”她不傻,她知道自己对他的感情,已经从儿时的依赖变成了任性的追随,甚至是一辈子相依的渴望,那不单单只是习惯,还有爱恋。
她的无助落进他的眼里,好半晌,解彦廷眼神一黯,心中叹息。
他多希望可以回应她的感情,对她说,他爱她的心其实不下于她。
但他显然理智许多,知道这是不能发生、也不可以发生的事情。
她永远都不知道,她不是他能要得起的。
但时靖仪是如此死心眼的女子,就算上了大学,她周遭的苍蝇愈来愈多,但她的一双眼却仍然只凝视着自己。
这种极为复杂的感觉,让他在高兴之余,也感到异常沉重的压力,只因为他负荷不了她的真情。
“舞会就要开始了,你必须和董事长开舞,我们快回去吧!”解彦廷知道,当舞一开之后,他心目中的公主、他的女神,就会被一个又一个热衷追求她的男人包围。
想到这里,他的也不禁揪痛,也想起今天下午在公司里,时震远对他的期盼眼神与慎重的交代——
“你知道我一向很看重你,努力的栽培你,我也知道靖仪对你……”时震远叹了一口气。
“没有这回事,靖仪年纪还小,事情没看清楚。”解彦廷想也不想的就说了这些话。
时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