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沙蹙眉看着芸儿脸上的嫌恶及鄙夷,再看了他那变形的双手一眼,他突然明
“让她说!”他的眼神转冷。
“你不知道自己变得多丑,大家把镜子全拿走了,就怕你看到现在的自己,可我呢?”嘴上说着恶毒的言语,可其实夏芸儿好想跑开,但她逼自己站在原地不动,承受所有人愤怒的眼神,继续说着残忍的违心之论,“谁替我想过?我得天天面对你这张——”
“够了!”老福晋听不下去了。连皇上派了御医来看都没有办法,她已经够绝望了,这个女人还这样伤害她儿子!
“不够,我受不了了,我每天跟他躺在一起,我睡不着,我好怕,他丑得令我害怕,夜夜作恶梦……”夏芸儿几近歇斯底里的狂叫。
她是要疯了,要逼自己说出这些伤害他的话,她心如刀割,真的希望自己疯了啊!
他好丑?丑得好可怕?这等残酷的批判怎么会从她口中说出?而且说的还是自己?!他好震惊,但冷峻的眸光仍直直射向夏芸儿。
她忍着喉间的哽咽,逼自己也以冷酷的神情和他对峙。
“没有的事……御沙,真的,呜呜呜……”
“对啊,别听她胡说!”
额娘在哭,还有些人的声音此起彼落。
御沙深吸一口气,“拿铜镜来。”
“不要!”老福晋哭喊。
“拿来!”他狂怒咆哮。
白永在主子冷冽的眸光下,不得不去拿了面铜镜进来,站在床前,头低低的,老眼都忍不住湿了。
照着铜镜,御沙面无血色的看着镜中那名陌生的男人。
这个人怎么可能是他?!他原本五官立体分明的俊脸不见了!
他颤抖着手,抚触自己的脸,他一直觉得脸上有些浮肿,却没有想到那根本不是浮肿,而是一颗颗小肉瘤长得太密集,所以他的脸看来像是整个肿大了一圈,近看却——
“看到了吧?你这可不是人皮面具,你好丑!丑得让我害怕,每面对你一天,我就巴不得时间赶快到晚上,至少烛火灭了,什么也看不见!”
夏芸儿伤人的话像刀锋般凌厉,一句句刺伤他的心。
房里所有人,根本无法置信娇俏可人的她竟会如此狠心。何况要不是为了救她,御沙会变成这副模样吗?
“你心肠太坏了!”
“御沙,休了她!”
“不行,不能就这么便宜了她,叫她留下来照顾你。”
一堆叫骂声陡起,但是——
“安静!”他突然咆哮一声,冷冷的看着脸色刷白的夏芸儿,“她留下,其他人出去。”
“可是——”
“出去!”他又怒吼一声。
每个人面面相觑,再看到他铁青的脸,只能顺他的意离开,但在出去前,都给了夏芸儿一记警告的眼神。
房门关上了,他看着她,因为对她的感情太深,让他不愿相信刚刚的话是她的本意,且他更清楚她不是会以貌取人的人,她自己扮丑过啊。“是不是你天天照顾我太累了?还是身体不舒服?”
她在心里哭号,不要对她那么好,因为她必须让他讨厌自己,必须让盈昕取代自己接近御沙,她才可以为御沙拿到解药,他的脸才有恢复的一天,这是何庆汉的条件啊!
忍住心痛的感觉,她深吸口气,“你自己也看到你那张鬼脸了,这跟累、跟身体不舒服有什么关系?”她的语气转为不耐,“算我求你好了,你放过我、饶过我,好不好?还是你要我一一亲吻你那些恶心的肉瘤才肯放我走?”她一副受不了的摇摇头,“为了自由,我就是吐也会吻,但你说话可要算话——”
她还真的上了床就要吻他的脸,但被他用力推了下去。
她摔倒在地上,眼眶微湿,但她逼自己不准哭。
他的脸色变得阴狠,那双黑眼变得更为严厉,看来更为狰狞可怕。
“来人!”他咬牙低吼。
门开了,刚刚一大票人全不敢走,这会儿一窝蜂的跑了进来,显然也都偷听到夏芸儿刚刚说的话了。
“啪”地一声,盈昕突然上前,二话不说狠狠的掴了她一记耳光,“你还是不是人?!夫妻不离不弃,你怎么可以这样?”
她抚着红肿的脸颊瞪着盈昕。一切还不都是因她而起?她竟然有脸打她?还教训她?
她咬牙切齿,以不屑的眼神瞪视着她。
盈昕可一点都不心虚,重要的是现在她占上风,也从来没有这么得意过。
她走到御沙身边,以充满爱意的眼神睇着他,“我不是夏芸儿,我爱的是你,不是你的脸,所以我要守着你,也要让你知道我比她更值得你爱。”
“真是人心隔肚皮,但此时此刻也让人看清楚了,谁才是虚情假意!”老福晋庆幸自己找对了人,看看,至少儿子受伤的身心还有人安慰。
夏芸儿不敢让御沙在自己的眼中找到绝望及伤心,她硬逼自己笑,在他那双恨不能活活掐死她的暴怒眼神中,她揪着心笑看着他。
“恭喜你,原来讨两个老婆的好处在这里呢!”她的眼泪拚命往肚里吞。她不要哭,一切都是为了他。
他咬咬牙,一双拳头握得死紧。“你给我滚出贝勒府!我不想再看到你!我要你马上从我的面前消失!”
她的话将他刺得遍体鳞伤,不需要更多的伤害了,她多留在这儿一刻,只会让他更痛心。
“不行!不可以便宜她!她是御贝勒府的人,一旦到了外面,若是做些损害贝勒府或御沙名声的事可怎么办?”盈昕恶狠狠的瞪着她,“不如把她留在府里当丫头,至少让她不能到外面乱来。”
夏芸儿讥讽一笑,她早知道盈昕不可能这么简单的放过她。
其实她也走不了,何庆汉话都说白了,他会给一种解药,但另一种必须由她提供,那就是他给的药必须以活人的鲜血当药引,两种合服,御沙身上的毒才能排出。
这事何庆汉早就告诉盈昕,他们就是要将她折磨得遍体鳞伤,让盈昕被冷落的不快与挫折都加倍的从她身上讨回来!
“盈昕的话,我赞成!”老福晋也点头,“这种女人丢到外面的确让人不能放心,你怎么说,御沙?”她看向儿子。
他不愿再看夏芸儿一眼,冷冷的道:“别让她出现在我的视线里!”
意思是他同意了。夏芸儿强忍住泪水,被白永跟杜莫粗鲁的拉了出去。
第九章
接下来的日子对夏芸儿而言,是灾难的开始。
贝勒府里上上下下没人给她好脸色看,每个人看到她都有气,个个对她冷嘲热讽,将她孤立起来,让她尝尽酸涩与欺凌。
她的粗活多到忙不完,挑水、洗衣、扫地、砍柴样样都有她的份,每天天未亮就开始忙,都得忙到半夜才能休息。
这中间,堆积如山的衣服好不容易洗好、晾好了,就有人恶意的把它们从杆子上打下来,再让她从头洗一遍、晾一遍。再加上砍也不完的木柴,偏偏她手无缚鸡之力,手上都起了水泡,可水泡一干活又破了,一双曾经白皙粉嫩的手已是伤痕累累。
做的很辛苦,而她的伙食也是有一餐没一餐,不是她来得太慢餐点早被收走,要不就是有人只留了一碗馊掉的饭菜给她。
这些苦她都能咬牙吞下。让她最难过的是,熙春阁成了她的禁区,她再也看不到她深爱的容颜。
值得庆幸的是,从其他奴才们的言谈中,她知道御沙的病情已有进步。
这个好消息是她在深夜一人独住柴房,以单薄的被子盖着发抖的身子,整个人缩成一团时,唯一可以感觉到的暖意,至少,她的牺牲是值得的……
只是一想起他,她还是忍不住落泪,老天爷知道她有多么想念他,多想看到他,而他是否也在想着她?
不!他肯定恨死她了!
每天晚上,她都得等着盈昕的心腹丫鬟小玉前来取她的鲜血,偶尔盈昕也会来“观赏”这一幕,就像现在——
“好了没?”盈昕冷冷的看着正在刺破夏芸儿的指甲肉,再挤出些血滴的小玉,“贝勒爷要吃药了。”
“快好了。”小玉粗鲁的挤着夏芸儿早已不见完肤的手。
她忍着痛,苍白着脸,看着一滴滴的血滴入那碗黑幽的中药汤里。
“好了!”
待那对恶劣的主仆离开后,她呆坐在柴房一角,看着满目疮痍的手,明知道盈昕是故意像在施行酷刑似的以针刺她,而这样的苦日子怕永无终止的一日,等到盈昕想玩大的,也许会一刀一刀的割,反正血多血少,流的又不是她的血。
只是——她看着柴房外的圆月,她跟御沙还有月圆人团圆的日子吗?
另一方面,盈昕踏着月色来到熙春阁,将汤药拿给御沙喝。
他面无表情的喝完后,将汤碗递给她。
她勉强挤出笑意的接过手后,“要不要我留下来陪你?”
他仍是摇头。
她深吸口气,好压抑那要翻涌而上的熊熊怒火。这个男人是怎么回事?也不想想他现是什么模样,她像个奴才的伺候他,他还拿乔!
其实他现在的脸跟身子都令她作呕,要不是想到他会恢复成原来的俊美容貌,她哪能忍得下去。她不时的提醒自己,一旦成功,她将得到的是他的人、他的心,而夏芸儿再也抢不走他了!
盈昕待主仆离开了,御沙再次独处。
他伸出手轻碰自己的脸,上面的小肉瘤似乎小了很多,但是即便恢复成原来的模样又如何?
他昨晚作了一个梦,梦到了他拥着芸儿,梦到她说她爱他,梦到了两人在激情过后在他怀中喘息的她,因交欢而酡红的脸蛋娇嫩迷人,而泛着粉色的美丽胴体让他的手更是眷恋的来回爱抚,引爆了另一波的欲望狂潮……
他仍想要她!天啊!他的双手握拳,痛苦的低吼。
他快疯了!
对芸儿的眷恋,他恨,对她的深情,他恨,对她身体的渴望,他更恨;即使盈昕衣不解带的照顾自己,他对盈昕却完全没有欲念,多少次,她开门进来,他竟然期待看到的是芸儿那张脸,是她那双调皮又爱笑的眼睛骨碌碌朝他眨了眨……
他很清楚自始至终他要的只有芸儿一人而已。为什么她要如此肤浅,如此的无情?而他又何其懦弱,竟然逃不开她洒下的情网?
他苦笑,“我让自己变成懦夫了,这就是你要的吗?夏芸儿,该死的!该死的你!”
他的眼眶微红,从那一天被她重重的伤害后,他就把自己关在房里,足不出户,也没人敢在他面前提起“夏芸儿”这三个字,但是隔天有人破例了。
今天傍晚,御贝勒府意外的来了一名访客。
勤敬贝勒在月余前就接到好友的来信,随即透过人脉,调查好友遇袭中箭一事,好不容易事情有个眉目了,他立即赶来御贝勒府。
“身体的状况如何了?”熙春阁里,勤敬看着气色显然欠佳的好友问。
“你不也看到了。”他苦笑。
勤敬仔细的看看他的脸及手后道:“我已经查出来了,这种可以改变容貌的毒药,是一名北方大夫所研制出来的,但是他没收过徒弟,炼制此药也是偶然,这药他只说给几名比较谈得来的大夫听,不过——”他浓眉一蹙,“两个多月前,这个药跟解药都不翼而飞,他怀疑小偷就是那些大夫中的一人。”
“然后?”御沙看得出来,好友的话尚未说完。
勤敬的确是一脸纳闷,“听该名大夫说,这种毒药性特殊,也只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