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除非是我信得过的人。”安采妮一双温柔又犀利的眼盯得阿忌浑身不自在。
“嘿,别把主意打到我身上来,我对做生意根本不在行。”一想到回齐美就得跟他老头大小声,争执个没完没了,他就火冒三丈。
“除了你,谁愿意尽心力帮我?”她又掉泪了,一遇上他,她的坚强就全数化为泥尘。这个“逃夫”,总是有办法让她气急败坏得想痛哭一场。
“别哭了,好不好?”他托起她的下巴,为她抹去莹莹的泪珠。“我答应你会慎重考虑,现在你什么也别想,等病养好了再说。”
“到哪时候,我恐怕就已经被美国人判处重刑了。”瞧他两眼瞠得老大,显然还不知道她沾上什么麻烦。“阿忌,我跟你说,不过你可不可先答应我别太生气?我弟弟他……”她将一切娓娓诉出。
只见阿忌浓密的眉毛忽上忽下的,挑个不停,脸上却了无怒意或惊惧之色。
“你说怎么办?”
“你这是在询问我的意见,还是在求我?”
人家都要急死了,他还有心情开玩笑。
“你希望我求你?”安采妮可怜兮兮的问。
“没错,等你开口求我,我才好跟你谈条件。”他敛起漫不经心的笑容,严肃的说。
“什么条件?”其实根本用不着问,用膝盖想也知道,他就是想趁机要她回归家庭,作个闲妻凉母。
永安国际集团总部。
林明辉和陈俊声等人正在密谋如何召开临时董事会,取安采妮的职务而代之时,阿忌翩然来到。
林明辉慌忙从会议室走出来。“林先生?你走错地方了吧,这里是永安可不是齐美。”
此话一出,立刻引来众人的好奇,或拉长耳朵,或借机探望。
阿忌穿着一身伦敦雅痞的吊带裤装,英气迫人的眉宇隐着一股锐芒。
充满艺术家风范的神韵和气度的他,给予质问他的人一抹俊美非凡的笑。
免疫力较差的年轻女性办事员,马上交头接耳,用眼尾偷瞄人家,崇拜激赏之色溢于言表。
阿忌非常不寻常的提着一只公事包,“从今天起,我是安总经理的法定代理人。”
众人包括林明辉和陈俊声尚来不及对他的宣布作出反应,位于最内侧的办公室门板霍然开启。
安百贤和他的第二任妻子朱幼龄走了出来。
见到安百贤,阿忌脸色稍稍沉了下,“爸爸。”他与安百贤眼神激烈相触,像是风暴一样无法言宣的内情呼啸在两人之中。
打从和安采妮结婚到现在,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到老岳父。套句台湾老一辈人的说法,这女婿实在有够不孝!
“还有我呢。”朱幼龄相当恼怒于阿忌的目中无人。
阿忌先绽出绝美、看似亲切又懂礼貌的笑容,然后照旧不把她放在眼里地,直接走到安百贤面前。
“爸爸,这是采妮亲手签字的授权书,在她生病这段期间,我将完全接掌她的职务。”
“开什么玩笑!”安百贤还没发表意见,朱幼龄已经按捺不住,先行发飙。“你以为永安是什么?你随便想干什么就可以干么?”
“是啊,”林明辉很狗腿的马上附和。“这还得由董事会同意通过才行。”
“那我们就召开董事会吧。”阿忌笑盈盈的说,目光却始终不肯正视朱幼龄。基于夫妻间的义气,他必须和安采妮站在同一战线。这跟泼妇没两样的二妈,果然是很讨人厌。
“你以为人家吃饱没事就等着开会?”朱幼龄的话有够多的,再抢着开口。
“是啊,十一个董事,光联络他们就得费几天的工夫,等日子敲定又得耗一两个星期。”
开口的都是无足轻重的人,阿忌懒得跟他们多费唇舌。
“爸爸,您怎么说?”在永安,除开安采妮不提,安百贤仍是具有一言九鼎的威信,只要他首肯,其他的旁枝末节就好处理了。
安百贤望着阿忌,久久不发一语,面上的表情却在刹那间换了好几个。
“幼龄,你先回去。少夫,你进来。”
见到他二人要闭门密谈,林明辉等人都焦急的想加以阻止,但谁也没那个胆量。
他岳婿关在办公室里密谈,直到天黑,当门板再度开启时,大办公室里的员工,十之八九都已经下班了,只剩下陈俊声、林明辉等少数一级主管。
安百贤紧紧握着阿忌的手,不必言明就可看出,这三五个小时,他们已前嫌尽释。
“这事就交给你了,”安百贤定定望着阿忌,言词意味深长。“采妮出院前,你就暂且先用她的办公室,不清楚的地方只管直接找我谈。”
“董事长您的意思是……”林明辉简直不敢相信自己耳朵所听到的。
“从今天起,”安百贤没等他说完就打断他的话。“少夫就是我们永安的代理总经理。你要多帮帮他。”
“这怎么行呢?董事长。”林明辉一脸的仓皇。
“我所决定的事情,你有意见?”
“不是的,我——”
“那就好。”安百贤老脸紧紧一皱,忽尔转头向陈俊声说:“我看林副总最近工作太累了,你先暂代他的工作,让他好好去度个几天假吧。”
“不,不需要的,董事长。”林明辉还想加以解释,安百贤已走出办公室,进了电梯。
他猛一回头,见到阿忌脸上依然满盈笑容,竟不自觉的从背脊窜上来一股寒意。这个台湾商界盛传的浪荡子,除了一张漂亮跟女人没两样的脸蛋,有什么能耐坐上总经理的位子?
但他越是想看扁他,却越觉得他莫测高深。哼,他林明辉可也不是省油的灯,就不信谁能奈他何。
安采妮住院两个星期后,在星期天的下午,央请阿忌带她回外双溪的住家。
二月底的天候,犹残留着腊冬的寒。
阿忌持了一条大披风,将她团团裹住,抱坐在自己膝上。
“昨晚我作了一个梦。”安采妮伏在他肩上低语。“我梦见我们排队正要坐飞机前往某个遥远不知名的地方,大批的武装警察开始盘查无证件登机者,当时你已安然通过,轮到我时,一名恶形恶状的员警突然把我拉下来,痛斥着要我束手就缚,我猛然回眸,惊见那名员警竟是我二妈。”
“可怜的宝贝。”阿忌将脸贴近她的耳颈,轻声抚慰她饱受创伤的心灵。“她不会再有机会欺负你的。”
她偎在他怀里,安心的点点头。她知道在阿忌代她到永安处理业务的这段时间,二妈几乎天天到公司借故找磋,但次次都被阿忌弄得灰头土脸,无功折返。
阿忌比她想像的要剽悍厉害多了,连陈俊声都受不了的跑来跟她诉苦,要她及早回去,以免被他剥下一层皮,还不许叫痛。
“累不累?爸爸说你每天永安、齐美两边跑,经常忙到三更半夜才回来?”她不舍地摸着他似乎又瘦了许多的脸庞,轻轻地亲吻。
“除了他的疲劳轰炸,一切都在掌控之中。”他则回应更激越的吸吮。
“会吗?爸爸言谈中可是对赞誉有加,他说你终于迷途知返,浪子回头,而这些都是我的功劳。”她开心地一笑,动手解开他衬衫的扣子,方便两人更亲密的熨贴彼此的身体。
“哈,这老头处心积虑就是企图把我锁死在齐美,你清楚,那不是我要的。”拉开碍事的披风,他的大掌长驱直入,托起她的腰臀,再向自己移近寸许。
“什么才是你要的!”明白他已按捺不住,她索性拉起长裙跨坐在他身上。这等放浪、狂纵的姿势,对以前的她而言,简直是罪大恶极,要被处以无期徒刑的。
“你,我的妻,我的爱。”他笨拙的将她从大堆的繁衣琐物中抽出,两相滚往地毯上,饥渴万分的窜入她的体内,寻求忍耐多时的畅快解放。
安采妮醉眼迷离地看着身上他,希望这刻永远不要停止,她要永远做个屈服在他狂潮下的小女人。
呀!什么时候野心勃勃的她,居然兴起如此没出息的念头?她怔仲了。
当阿忌翻转过身子,要她尝试着体验主导的快感时,她虽羞得面红耳赤,但没经过太久的推拒,已能品尝其中的美妙滋味。
这男人令她堕落得不再是个圣洁的女强人,作梦也没想过,堕落竟是这般经而易举,特别是自己心甘情愿的堕落。
“还要!”她嘤嘤地乞求。
他满意的笑了。这才是他要的妻子,一个活生生,有血有肉、欲求不断的人。他低头,吻进她的唇里,两个再次纠缠得难分难解。
台北的夜生活,总是充满剌激和乐子。
张家玮从女酒保手中接过双份威士忌,还顺势摸了人家一把。“嘿,你——”女酒保小嘴才吸起,一张千元大钞已巧妙地塞进她的胸衣里。“哎哟,原来是玮哥啊,怎么那么久没来?”发着嗲时,一双媚眼还瞟向一旁不发一语的阿忌。
张家玮呵呵的直笑,抬眼看着坐在一旁闭目养神的阿忌。
“这就是孔方兄的妙用,既能使鬼推磨又能让浪子回头。”长叹一口气,他加重语气的问:“你真的‘改邪归正’了?”
“请注意你的措词。”谁敢污蔑他至高无上的舞蹈兴趣,谁就是摆明着找死。“有话直说呢,你找我到这种鬼地方来,究竟什么事?”
“急着回去?”张家玮探究的眼光藏贼意。
“唔。”
“安采妮当真魅力无穷,连你这种不知家为何物人,都不得不伏地称臣。”笨蛋都听得出他话中有着浓浓的酸味。
“废话!”阿忌着恼了。“你再废话连篇,我这就走人。”
“好好,言归正传。”张家玮说是那么说,临要开口,却不免欲言又止。“豹仔,你真的要回来了吗?我是说,安采妮就这样……呃,不来了?她,呃,是姨丈的意思吗?”
“心里有鬼?”阿忌瞪着他的眼,莫测高深地一笑。“支支吾吾做什么?我那个意气风发、不可一世的表哥呢?”
“唉,别糗我了好吗?”酒精没令张家玮壮肚,他的眼神甚至有了逃避。“齐美一旦由你掌舵,哪还有我混的余地。”
“往下说。”他最讨厌这种话说一半,一半留着剌探人家心意的行为。
“其实也没什么啦,”张家玮越想表现得云淡风轻,越是处处露出疑点。“我是说,美国那个案子既然解决了……”
“美国哪个案子?”阿忌反问。
“就是,呃,安采妮她老弟搞出的那个间谍案嘛。虽然媒体还没揭露,但那已经不是个秘密了,台北商圈很多人都嘛知道。”天有冷,但酒吧里的空调刚好,张家玮却频频掏出手帕来拭汗。
看来他对阿忌的戒心,比对安采妮还要胜出好几倍。大概没有人比他更清楚,自己这个醉心于舞蹈的表弟有多少能耐,以及多大的爆发力。
“他们也知道,这个案子就快解决了?”
阿忌的眼神明明很寻常,但张家玮看来却觉得万般凌厉。
“呃,这……可以想像嘛。”他又拼命在擦汗了。“有你出马,什么事情解决不了呢?”
“喔——”阿忌故意把尾音拉得老长。“原来如此,原来你对我一向这么有信心。”
“可不是吗。”张家玮挤出生硬的笑容,“从小我们兄弟俩感情最好,每次我闯了祸,你总义不容辞的帮我扛下来,连惨遭我老妈责打也不皱一下眉头,你这个豹仔的绰号就是那么来的,记得吗?长大后,你为了消极抵抗姨丈的逼迫,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