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芸的话一点一滴没有逃过于绍伦的耳朵,他无奈地叹口气,改以另一种方式劝诱孟芸。
“你明白吗?你对我只是迷恋而已,而非真正的爱情。真爱不单是两人愉快地在一起,更要彼此的情感扶持。再说,迷恋可以单向进行,爱情则非两方都愿意不可,光是一头热,根本是浪费情感,也造成自己的痛苦。我在你心目中也许是最好的,但却不是最适合的,你需要的应该是一个可以满足你所需的人,可以听你谈天说梦的人,和他在一起,你会拥有比目前更快乐的生活,也才能享受所谓真正的爱情。”
好个妙招!芷凡忍不住在心中鼓掌,哥说得对极了,完全切中主题。
孟芸半信半疑,不过泪已稍止。她回想起自己曾毫不知耻地自动抱住他,脸上禁不住泛起困窘的红晕。当时,他也是严正地拒绝她,并警告她别再重犯那样的错误,然而自己却听不下去,仍固执地以为他需要被救赎。如今那些不愉快的画面涌上心头,她终于明白自己错得多离谱。但是,受伤的自尊不准她承认自己有错,她还是需要找台阶下。
“不管你是不是最适合我的人,但此刻,就在这时候,我坚持,我是爱你的。”
孟芸,拜托,你不要如此执迷不悟,好不好?芷凡在心中狂喊。
“没关系,那就让时间来考验吧!”于绍伦倒已看出孟芸的让步,却也明白她正在为自己找台阶下,因此配合她让彼此的冲突化解。
芷凡简直搞不清楚状况,怎么问题就这么不知不觉地被解决掉了?
“芷凡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打了好多次电话去她家里,要她来家里玩玩,陪陪我们两个老人家,她都推说生病不舒服,不能来。哪有人生病生这么久的,莫非是车祸带来的后遗症?”
晚上七点半,韦家一楼大厅内,难得韦康森、韦康磊都没有出去。韦母叨叨絮絮念着。
“如果真的是车祸的后遗症,那可不得了,要赶快去医院检查检查,看是什么毛病,不能一直待在家里啊!”
关于韦母所说,韦康森和韦康磊都心知肚明,尤其韦康森这个原凶,更是清楚于芷凡的病,并非肉体上,而是心理上的。
“老头,你表示一下意见啊!”她朝韦父抱怨了一声。
“或许人家真的只是不舒服,你这样岂不大小题大作了吗?”韦父并非不关心,而是怕打扰了于家。
“小题大作?你也不想想看,当初她出车祸,多少我们得负一些责任,你居然说这话!不管,我要去她家走一趟,看看她到底怎么了!”韦母一旦心意已决,谁都无法劝她改变主意。“康磊,你载我去吧!你比较知道她家在哪里!
韦康磊丢给他大哥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期望他能和母亲同去,并对那女孩表示歉意。
“妈,我载你去。”韦康森突然开口。
“你也知道她家在哪里?”韦母疑惑地问。
你不知道的事何止这些,他想。“有了地址,还怕找不到!”
“也行,只要能到她家,谁载我去都行。”
“那我们走吧!”
“说走就走。”
今天晚上街道倒是异常的冷清,连塞车的机会都没有,韦母和韦康森已到达芷。亢家公寓门口。很快停妥了车,韦母开口:“她家住几楼?”
“右边顶楼。”
“五楼是吧!”韦母准备按下电铃。
“等一下,是六楼。”韦康森急忙喊停。
“六楼?这明明是五楼公寓,哪来的六楼?我也没看见有其他的电铃啊!”
“再右边一些就是她家的电铃。”他为母亲指出电铃之所在。
“喔,原来是在这里。”韦母说完,随即按下电铃。
红漆大门不出五秒就开了。
芷凡老是改不了不问来人是谁的坏习惯,她半拖着脚步,纳闷有谁会来。经过刚刚哥和孟芸之间的一笔烂帐,她发觉自己的思考能力好像虚脱了。此刻,她一人独自在家,若有重大的事要她决定,她必定会混乱得不知所措。
她缓缓推开大门,想看清楚何人,可是这一看,可真正把她的脑袋震得一干二净,什么都忘了。
“韦妈妈——”她呆呆地打招呼。
“还有我们阿森呢!”韦母补充道。
这对她简直是二度伤害,难道他还以为上次给她的惩罚还不够吗?芷凡不自觉地退缩脚步,眼中的恐惧明显得异常。
“怎么了?你真的不舒服啊?”韦母见她样子不太对劲,急忙上前关心地问。“阿森,你扶她到沙发上休息。”
“这——”
“不用了。”
他俩异口同声,这般好默契反而叫韦母吓了一跳。
“你确定没事?”
“真的没事!”芷凡快快肯定。“韦妈妈,您请坐,我倒茶。”说完,她随即倒水去了。
“坐下吧!”韦母拍拍身旁的位置,示意儿子坐下。
“请用茶!”芷凡端来一只茶盘,双手因紧张而禁不住些微颤抖。
“你也坐。”
“韦妈妈,您来我家有什么事吗?”她战战兢兢,不敢将眼光飘向韦康森,怕在他眸中看见鄙视。
“其实也没事,只是我每次打电话来,你都说生病,所以我才想来看看你,确定你身体无恙。现在既然知道你没病,那我就安心多了,否则一直挂念你是不是在车祸完有后遗症,那滋味可不好受。”
韦母的关爱感动芷凡心灵最深处的思母情怀,使得她几乎哽咽,她努力克制自己的情绪,向韦母感激地微笑。“谢谢您,我真的很好,您不必为我担心。”
陪坐一旁的韦康森未曾开口说一字一句,他只是静静地看着母亲和她,思考一些他过去没有思考过的问题。他从来不曾看见尹淑和母亲这般亲密,亲密得就像——就像一对母女,那样自然,不需解释。
进一步,他试着回想自己当初会娶尹淑的动机,不带任何愧疚的情感去回想——
尹淑为他失去行动的能力,基于他弄不清楚的原因,他娶了她,因为他认为尹淑都能为他做这么大的牺牲,他怎可辜负她的情爱!但是,他清清楚楚记得,婚礼当天,尹淑似乎没有她应呈现的快乐,虽然他纳闷,却没有说出,只当她因不忍离开娘家而难过。今天仔细一想,他发觉完全不是他想像中的一回事,可是,究竟为何她不快乐呢?
“好吧!我们也不打扰你了,好好休息吧!”母亲突然提高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
“我会的,韦妈妈,您也要好好保重自己,多注意自己的身体,韦伯伯也是。”芷凡紧握韦母的双手,诚挚无比地说。“喔!也顺便替我问候康磊哥!”
“没问题!”韦母不吝啬地给她一个拥抱。“那我们走了。”随即转身下楼。
步行于后的韦康森轻轻点头,表示辞意。就在他跨下阶梯的同时,芷凡忍不住开口:“上次我不是故意那样说你的,请你原谅。”
韦康森只是回头,却没有开口。他定定地凝视她好一会儿,眼中讯息难懂,但芷凡明白他的意思绝不会单纯到光是“我原谅你”而已。
第九章
急促的门铃声,惹得艾盟莫名心慌。她丢下手上未读完的报纸,快步前去开门。
“谁啊?”宋宇盛自书房探头而出。
“不知道。”
她作梦也没想到会是于绍伦,他一身米黄麻织衬衫及同款长裤,看起来宛如从时装杂志走下来的男性模特儿,说不上帅气,但那种沉稳的气质,却叫人心眩神迷。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艾盟惊讶之余,更有疑惑。
“我是不知道你在老师家,呃——应该说你家,不是吗?但你告诉我鼎鼎大名的宋宇盛就是你父亲,对啊!你们两个都姓宋,我居然笨得没想到你们可能是父女。”
“绍伦——”站在书房门口的宋宇盛突然出声,企图制止他继续说下去。
“老师,请让我和艾盟私下谈谈,好吗?”虽然是请求,于绍伦的语气不容有“不”的答案,今晚,他一定要艾盟明白他不会拿她和任何人做比较,因为她根本不是被拿来比较用的。
他的眼神让宋宇盛明了,也许真该让他们俩独自去解决他们之间未完的事,毕竟情感这事,非当事人是无法彻底了解的。
“好吧!”
“不要!”艾盟同时出声。
于绍伦不理会她的抗议,迳自对宋宇盛说:“我不会伤害她的。”
宋宇盛点点头,表示信赖,便消失在书房内。
“我可不想一直站在门口,让你这附近的邻居有好戏看。”他走进客厅,自顾自地坐下。他要激起艾盟的怒气,因冷淡时的她是封闭的、退缩的,完全谈不出结果来,更别说要她明白他对她的感情了。
艾盟忍住满腔急欲爆发的愤怒,尾随他进入客厅。如果要报复,昨夜那一巴掌还不够吗?他究竟还要她怎么样?
“你老早就知道他是你父亲了,对不对?我很好奇为何当你一晓得你和他的关系时,没有马上相认。照理说,分隔了二十多年的父女,一旦重逢,必是高兴得泪眼相拥,可是你却没有。你非但没有,反而把这事隐藏在心底,不让别人知道,除了你自己。你这么做,动机为何?因为你认为他根本不会想要你,抑或你认为像他这般薄情寡义的男人不配做你的父亲?在我看来,应该是两者皆有。但既然你都这么想了,又为何突然和他相认呢?这简直矛盾呀!”他故意缓慢而疑惑地说,眼中却有明显的挑衅。
艾盟紧绷的神经拉得更紧了,她拚命咬着的下唇,出现了淡淡的血痕,而低垂的双眸,则因气愤而出现罕见的光亮。
这一切都看在于绍伦眼里,他不禁在心中暗自偷笑,计划已经有部分效果出来了。为了乘胜追击,他又继续加油添醋:“你的过去我是不了解啦,老实说你也不曾对我仔细谈过,但是,就我认识你的这段时间以来对你的观察,我只能做这样的推论:也许你认为有一个颇具名气的父亲,可以帮助你在事业上平步青云,一来少花点心力,二来又有利可图,何乐而不——”
他居然把她说得像玩弄关系以获得利益的女人!艾盟再也压制不了怒火,抬头,对于绍伦就是一掌甩过去。她可以忍受他以为她很无情,也可以忍受他对她的误解,但她就是不能忍受他把自己想成靠关系生存的女人!
“啪!”一声,震醒她的理智,她望着自己停在空中的手,吃惊地不知该如何。她真的打了他,狠狠地——
于绍伦并不惊讶她有这样的反应,他本来就要激怒她,而这一掌也算是昨天他失去控制掌掴她的代价。
“告诉我,为什么要结束我们的关系?”他轻轻握住她的手腕,一转先前讽刺的态度,认真地问。
“没有为什么!”她忿忿地说。“反正你都认为我是那种唯利是图的人,我离开你不正解除你的危机,你又何必在乎?
“我在乎!”于绍伦的脸上有种深情的温柔神色,双眸更是认真得让她不敢直视。
她一把挣脱他的轻握,起身走到沙发不远处,愤怒与爱意在她心中纠缠交战,让她变得毫无头绪。
“是因为孟芸,对不对?”他说,话似箭般射中她。
对、对、对!一百个对,一千个对,那你为何还不放过我?你有她就好了,何必在乎我?何必再来找我?艾盟在心里狂喊,双唇却紧闭得没有一丝漏缝。
“如果不是孟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