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花晏涵接过筷子,先低头吃了口面,立即满足地笑眯了眼。“好好吃喔,味道还是和我想像中的一样,一点都没变!”
“没错,还是相当年一样好吃。”颜旭也笑着赞美。
“谢谢!你们慢用。”老板笑了笑,又回到前头煮面去了。
花晏涵和颜旭将面和卤味吃得精光,付了钱离开面店后,两人不急着坐车回市区,而是沿着学校附近的道路散步,消化一下饱胀的肚子。
这里邻近山区,地处偏僻,平常没什么人会来,但今天情况好像很反常,马路上车潮涌现,车阵绵延一长排,车灯将原本阴暗的道路照得宛如白昼一般明亮,而那些车辆都是往山区的方向前进。
颜旭蹙着眉头问:“这些人在干什么?”
“不知道耶。”逃命吗?
花晏涵荒谬地想起电影“世界末日”中逃难的景象。该不会彗星即将撞地球,大家都去逃命,只有他们两人还傻傻地在路边散步吧?
“等等——今天几号?”颜旭突然像想起什么似的问。
“今天?今天是八月十二号。”
“我知道了!今天是英仙座流星雨数量最多、最美丽的一天,他们都是要上山去观赏流星雨的!”
“噢!对喔,我居然忘了。”她前几天看新闻报导,得知有流星雨通过,心中还暗想要约他一起去看,结果居然忘记了。“我本来想约你去看,可是一转头就忘了!”
她懊恼极了,观看流星雨要提早做准备,今晚都没准备,怕是看不成了。
“你想看?那我们去看吧!”
“现在?!”这太疯狂了吧?
花晏涵看看他一身笔挺的灰色西装,这样能到野外看流星吗?而她的牛仔裤还算0K,但是不御寒又不防蚊的短袖上衣就很伤脑筋了。
颜旭仿佛看穿她的心思,脱下身上的西装外套披在她身上,自己则抽掉领带,松脱衬衫领口的钮扣,原本正式的服装变得极具休闲气息。
花晏涵笑了,不过随即又垮下小脸。“可是我们没开车来呀!”
难不成要走路上山吗?开车都要半个小时以上,她怕自己还没走到山顶就累昏在半路上,什么流星都看不见,只看得到满眼金星。
“别担心!我知道这附近有个地方很隐密,又没有光害,我带你去。”
“真的?在哪里?”花晏涵半信半疑地问。
“学校后山有登山步道,你知道吗?”
花晏涵摇摇头,表示不知道。
“因为不是很多人知道,所以通常只有老人家会在早晨去散步,一般民众根本不晓得那里有登山步道可以通到山顶。”
“那你怎么知道?”花晏涵好奇地问。
“因为那时候我很自闭,喜欢一个人独处沉思,不经意发现那个地方,所以有时放学后会爬到山顶坐坐,等到傍晚才下山回家。”
厚!他终于承认学生时代的他有自闭症?花晏涵偷偷笑了,但还是有点担心。
“要走多久才会到山顶?现在天色这么黑,有办法上山吗?”
“大概要走二十分钟的小路,一路上都没有路灯,不过你别怕,我会牵着你,不会让你跌倒的。相信我,好吗?”颜旭看出她的担忧,握紧她的手,柔声安抚。
“嗯,我相信你。”她镇定地朝他一笑。
因为相信他,所以她不会害怕。
“小、心点,慢慢走。”
颜旭小心地搀扶着花晏涵,花了半个钟头的时间才到达山顶,途中果真没让她跌过一次跤。
出乎颜旭意料的,山顶已经有一些人等着看流星,幸好人数不多,也很安静,不会影响他们的心情。
“哇——好美的星星喔!”
八月的夜空似乎特别清净明亮,一颗颗的星子,仿佛在对自己眨眼睛似的,那么闪亮耀眼。
花晏涵对着浩瀚无垠的天空张开双臂,在这个没有光害的山区,天空清澈得连银河都看得见。
“对不起,我没办法摘给你!”颜旭开玩笑地露出哀戚的表情。
“讨厌!人家又没有说要。”花晏涵笑着槌他一下。
如今他们的感情似乎更亲密,也更接近情人了。
但是——究竟是不是情人呢?花晏涵迷惘了。
“流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出现,我们先坐下吧!”颜旭找了块乾净的石头拍了拍,才招呼她一起坐下。
“嗯。”花晏涵跟着坐下,还下意识挨近他,山顶风大,气温有点凉,她喜欢贴着他,好汲取他的体热所散发出的温暖。
颜旭看看阗黑寂静的山顶,忽然想起自己在美国遇到一件惊险的事,便把这件往事当成笑话,说给花晏涵听。
“晏涵,你知道吗?我在美国的时候,曾经和朋友去黄石国家公园露营。我们选在人烟罕至的地点扎营,不希望被吵杂的游客打扰,没想到却遇到一只出来觅食的大黑熊。”
“大黑熊?!”花晏涵听得瞪大了双眼。“那是具有攻击性的凶猛动物吧?”
“嗯,没错!那只熊大概有一百五十公分高,重量差不多有两个我那么重,而且非常饥饿。当时我吓得直冒冷汗,以为自己这回大概真的死定了,幸好有位美国朋友机警,马上挥手吓它、拿东西丢它,它才跑掉。”
“好可怕,真的好险喔!幸好那头熊没有攻击你。”她抚着胸口,大呼庆幸。
如果他遭逢意外,那她就永远见不到他了!她光想就觉得浑身颤抖。她不要他发生任何意外,她希望他永远平安、幸福!
“放心!我命很大的,况且那时我还没找到你,怎么甘心葬身熊腹?时候我手中还藏着一把打开的瑞士刀,心想如果那头熊敢攻击我们,我就和它拼了!”他笑着安抚道,搂紧她柔弱无骨的身子。
“可是——万一那头熊很凶恶呢?”花晏涵幻想他受到攻击,浑身是血躺在地上的模样,就忍不住红了眼眶。“那样太危险了!你以后别去有危险的地方露营好不好?”
“好好,我不去!你也别哭了——”她突来的泪,弄得颜旭又急又慌,忙着拭泪的手显得手足无措。
他正忙着哄她时,忽然有人惊呼:“流星!流星耶!”
他们顺势仰望天空,果真看见几道银色的光芒划过天际,像带着火光的钻石。
“好漂亮!”花晏涵看得忘了眼眶里还有泪水。
而这样的美景只是序曲,紧接着一道又一道,银色、蓝色、橘色、红色等五颜六色的流星划破天际,落向天空的另一方。
大家都忘了说话,只是屏息静气地观看着。
“好美喔!”花晏涵瞧得入迷了,颜旭也瞧得入迷——不过却是瞧她。
她双眸明亮,樱唇微启,眼中充满惊喜与感动,看起来是那么地美。他难以克制自己对她的渴望,缓缓偏过头,温存地吻住她的唇。
“唔……”他——他又吻她了!
花晏涵诧异地睁大眼,不安地望着他。这是继十年前校庆晚会那天之后,他第二次吻她。
“我好想你!”颜旭深情地啄吻她的额头、羽睫、发鬓,沙哑地低语:“在美国时,我无时无刻不想着你,恨不得立即飞回国内亲自寻找你的下落。如今你又在我怀里,我真的好高兴,你知道吗?”
花晏涵被他搂在怀中,感受着他的拥抱、柔情,还有——唇办的温度。她闭上眼,一股深深的依恋由心而生。
这些年来,她念大学、出社会工作,认识不少人,也交过很多朋友,但是心中最挂念的还是他。如今他回来了,他们又顺理成章地在一起,可是——他们究竟是什么关系呢?恋人?朋友?
当年他吻她之后,就像烟雾般自她的生命中消失了,这回他吻了她,会不会又突然消失无踪呢?
发现她的怔仲失神,颜旭轻声问:“你在想什么?”
花晏涵凝视着他的眼,迷惑地道:“我在想——我们这样,算是什么呢?”
“什么意思?”颜旭微微蹙眉。
“我们之间究竟是什么关系?我们——是朋友吧?”其实她想问的是——我们只是朋友吗?
“当然!你怀疑吗?”她愈说愈奇怪了!
他们不但是朋友,还是关系更加亲昵的男女朋友,难道她无法从他的言语和行动间,感受到他对她的感情吗?
花晏涵听到他理所当然似的回答,心口不由得一沉。
是啊!虽然他说从未忘记她,但只把她当成一个久未谋面的朋友,并非情人!她的唇颤抖了下,却仍强自挤出笑容。
“我不怀疑,我只是……只是觉得,既然我们是朋友,那你就不该随便亲我,或许在开放的美国,朋友之间的亲吻没有什么,但在台湾,这样的举动是会被别人误会的!”
“误会?”他吻他的女朋友,有什么好让人误会的?难道她——
望着她拼命隐藏哀伤、勉强挤出笑容的脸庞,颜旭总算明白她突然变得奇怪的原因了。她从头到尾都不知道他对她的在乎,当然更不明白他有多爱她!
爱的种子早在他十岁那年就已种下,高中时期开始萌芽,虽然历经风雨,但如今正是成长茁壮的时候,他不会、也不愿放弃。
事实上,他一直觉得,这朵小花儿是上天赐给他最好的礼物,他誓言将守护她一辈子!
“我没误会,晏涵!我知道现在我说再多,都无法让你立即相信我,但我会证明给你看,会让你知道,我的心中只容纳得下一个女人——那就是你!”
花晏涵小嘴微开,愣愣地眨着大眼望着他,理解能力好像突然变得很差,他说的明明是国语,每个字她也都听得懂,为何这些字组合在一起,就变成她完全听不懂的奇怪语言呢?
“给我机会,我会证明的!”
颜旭笃定地望着她,微笑着抛下这句意味深长的话。
她很快就会明白——他的感情!
“颜旭,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
一个星期后,颜旭约花晏涵外出,原以为大概又是去吃饭,没想到他却带着她来到郊区,还走进一座寺庙的牌楼内。
“等会儿你就知道了。”他意味深长地一笑,随即拉着她的手,开始登上一条沿着山坡建筑的长阶梯。
阶梯的尽头是一座庄严肃穆的古庙。花晏涵不敢置信,他居然带她来礼佛?!
不过这一切都是她的误会,他并非带她来拜佛,而是来看一个人——一个过世多年的人,他的母亲。
庄严肃穆的偏厅,供奉着许多往生者的骨灰和灵位,颜旭的母亲也在这里。
因为颜旭的母亲未婚生子,不得家人的谅解,所以她的骨灰没办法入住老家的宗祠,而她并未嫁给颜嘉栋,也不算正式的颜家人,因此也不能安葬在颜氏墓园,颜旭和父亲替无所归依的她寻到这间宁静的寺庙,将她安置在这里。
过去十年颜旭人虽在美国,但只要回到国内,一定亲自过来祭拜,毕竟母亲是他生命中非常重要的一个人。
他燃了一束香,分一半给花晏涵,两人伫立在他母亲的灵位前,诚心祭拜。
颜旭透过袅袅香烟,望着被鲜花簇拥的母亲遗照,哑声低语:“妈,我来看您了!今天,我带了一个很重要的人来见您,她叫花晏涵,是我最爱的女人。”
本来闭着眼睛,默默在心里对颜母说话的花晏涵听到他的话,立即惊讶地睁大眼睛,怔愣地望着他。
颜旭仿佛没发觉她的诧异,继续对母亲的遗照道:“十七年前,我认识了她,她像是一抹阳光,照亮了我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