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吞咽了口口水,被他铁青的脸色吓到。
“呃,你、你怎么会知道我在这里?”她连忙陪笑,试图转移话题。“你不用上班吗?”
“跟我走。”他二话不说,抓着她就往车子方向拖去。
“欸欸欸……”她一路哀哀叫,抗议道:“轻一点啦!”
“你又回来做什么?”他怒目瞪着她,“我不是让你乖乖在家里休息吗?”
“我只是回来看看家里……”她忍不住也火大起来。“我又不是犯人,为什么不能回家?”
“你要记住你现在的身分,你不再是清洁工甄小辛,而是朱氏集团的千金小姐,你的一举一动关系着朱氏集团的未来,还有卧病在床的老爷子,如果你有个什么闪失,你让我如何对他老人家交代?”他用愤怒来掩饰内心深处的恐慌与担心。
在打电话回家,新聘的管家和佣人都说小姐不在,他立刻丢下公事火速赶回家,在遍寻不着她后,惶急得以为她改变心意,决意回到属于自己的老旧租屋里,过着劳累艰苦的生活。
他的心脏直到现在还是惊悸未停,大手冰冷,眸光阴鸷狂乱。
小辛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愧疚尴尬又难过。
“对不起,可是我只是……”
她知道她冒充了朱德玉,又拿了他给的钱,就应该要乖乖配合、扮演好自己的角色,只是……
“跟我回家。”他不由分说将她塞进车子里,如电般急驶回他的住处。
小辛怯怯地跟在至默的后头,提心吊胆地紧拧着双手。
怎么办?他生气了。
可是她真的不知道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不过就是回家一趟,值得他气成这样吗?
“方先……呃,方大哥。”她小声地开口,拉了拉他的西装下摆。“你不要生气了好不好?”
他冷冷的不作声。
他不说话她更心慌,“方大哥?”
“你现在不要跟我说话。”他头痛、胸痛、胃痛……更可怕的是内心不断汹涌欲出的剧烈倩感。
一次又一次,强烈到令他的理智尽失。
这样陌生又强大的感觉狂猛到令他害怕……
“好吧。”她垂头丧气的低下头。“那你饿不饿?现在六点了,你一定饿了,我煮晚餐给你吃好不好?”
“我要吃饭自有管家做。”他愠怒道,气她但更气自己。
为什么情绪要受到她的影响而波动?
他极力告诉自己,这一切的关注都是因为她的身分。只要娶她,就能得到集团龙头的宝座。
而现在就等老爷子清醒相认……
小辛强忍着即将夺眶而出的泪水,吸吸鼻子点点头。
无论如何,这一切都是她活该,所以现在承受他的怒气也是天经地义。
她的心头丝丝揪疼,一想到今天把他给的一百万花光了,她就内疚到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还如何敢反抗呢?
小辛曼头酸楚起来,她好讨厌这样的自己。
至默陷在自己矛盾挣扎的情绪里,丝毫未曾注意到她的反应,冷冷的大步走向楼梯。
她不敢看管家和佣人们关心却爱莫能助的神情,羞愧的低着头,也回到自己的房间。
为什么会这样呢?
在温哥华的时候,他对她是那么温柔啊……
在沙发上蜷缩成一团,她双臂抱膝,无助的望着落地窗外冷冷的夜色。
这就是她以后每一天所过的日子吗?
就像华丽笼子里的金丝鸟,到最后速飞翔和歌唱的本能都将逐渐消失?
门上响起了两声剥啄声,她有气无力的开口,“请进。”
会是他吗?
“小姐,请用餐了。”是新聘的管家。
她双眼燃起的一丝希望之火瞬间又黯淡了下来,勉强一笑,“好、好的,那……方先生呢?”
“方先生刚刚出去了,他交代今天晚上不回来。”管家同情的看着她,“小姐,你要不要先吃呢?”
“谢谢,我不饿,你们去吃晚餐吧。”
“可是小姐……”
“我很累,想先睡一会儿。”她挤出一抹笑,“真的,我没事的,只是想睡觉。”
“如果先生打电话回来问起呢?”管家看得出至默对她深刻的关心,忍不住问道:“小姐,我看你还是先吃过饭再休息,这样对胃比较好。”
她摇摇头,涩涩地道:“我真的吃不下。”
“这样啊,那好吧,我晚一点炖盅鸡汤给你喝好吗?”
“谢谢你。”她推却不过,只好点头。
待管家离去后,她头疼欲裂,捂着脑袋爬上柔软的大床。
义大利亚麻床单和被褥触感柔和舒服,但是她却没有感觉好过一点。
就算睡在最舒适豪华的床上,吃最美味的食物,穿最好的名牌衣服,仍旧不能消减她内心深重的罪恶感和痛苦。
“以前虽然累,虽然苦,睡得是单人硬床,但是我活得多么自由自在又踏实安心……”她将脸深深埋入枕头里,好想哭。“可是现在呢?”
她觉得喘不过气来,心里忐忑难安,更重要的是,她一天比一天更渴望拥有他,却一天比一天更害怕失去他。
她究竟该怎么办?
一切,已经失控了……
至默凝视着手里握着的琥珀色酒杯,金黄醇厚的威士忌缓缓摇动着,泛开一抹辛辣甘醇的酒香。
俊美无俦的若隽熟练的调着酒,将雪克杯往空中一抛,呈现完美的弧度后,缓缓落入他的掌、心里,他将一枚青橄榄放进晶莹剔透的酒杯里,然后将雪克杯里的特调马丁尼倾入杯中。
若隽的住处位于市中心一栋二十八层楼的顶楼,两个单位打通成八十坪的空间,除了品味独特的布置外,最引人注目的就是那大片防弹落地窗,站在窗前,眺望出去尽是美丽灿烂、灯火辉煌的夜景。
看着万家灯火,就像看着大片落入几间的星海。
每当至默心绪不佳的时候,便会来这里喝杯威士忌,望着一望无际的璀璨光海沉淀心情。
“我从来没有看过你这么生气的样子。”若隽啜饮一口马丁尼,笑吟吟的看着他。
“我现在不想谈。”他冷冷开口,目光仍停留在大片夜色光影中,没有移动。
“是因为那个女孩的原因吗?”
至默倏地回头,眸光犀利的瞪奢他,“你知道些什么?”
“只是知道你可能找到了朱德玉。”若隽脸上笑意未减,轻松从容地道:“你应该感到高兴、得意才对,为什么一脸大便呢?”
“在老爷子还末清醒前,这一切还是末定数。”他的态度保留。
若隽的笑容消失了,“你前几天到温哥华,医生是怎么说的?”
“还是相同的诊断。”至默眼底闪过一抹痛楚,“他全身器官老化耗损得太严重,再加上多年的糖尿病、心脏病……”
“为什么我们以前一直不知道老爷子身体已经变得这么糟糕?”若隽自责地道。
“你了解他的。”
“对,固执、独裁、自以为是,并且痛恨让人发现他的脆弱。”若隽喃喃自语。
至默苦涩一笑。
“如果你找到的女孩真的是朱德玉,那么对老爷子来说会是一大安慰和鼓舞,但是……该死的!我们得先让他醒来。”
“庆叔服侍老爷子快四十年了,在宣布老爷子的命令时总是铁面无私、毫无转回更改余地。老爷子坚持不肯进医院,所以现在派最顶尖专业的医疗团队进宅邸,已经是我们所能想到最好的方法了。”
“阿翼还在那儿盯着吗?”
“是的,他怕医生随时会谋害老爷子。”至默微微一笑,笑意却未能到达眼底。
“好了,话题被你带开了这么大”圈,你还是不准备告诉我,你和那个女孩之间发生了什么事吗?“若隽黑眸炯炯地盯着她,似笑非笑。
他微微一震,不是滋味的别过头,“我说过了卜没有什么好问的。”
“我从来没见你这么烦躁不安过,难道她真的彻底俘虏你了?”
“当然不是!”他反驳得太快,反而令若隽更生疑窦。
“是吗?”
“如果你吝啬你的酒,那么我可以到别的地方去喝。”他倏地站了起来,神情冷峻极了。
“好好好,我不再多问。”若隽连忙伸手按住他的肩膀,“你要不要再来一杯?不如我调个『君无愁』给你喝好了。”
君无愁?
他蹙眉,有些想笑,也有些莫名的心酸。
倘若当真能使君无愁就好了。
这……就是冷战吗?
小辛真的好想念以前的日子,就算她只是个清洁工,却还是能够偶尔赢得他的一抹笑容。
可是现在呢?
在别墅里有时匆匆一瞥,他神情阴郁的大步越过她,不顾她充满期盼渴望的神情,冷漠得近乎无情。
为什么?就因为她回家一趟吗?
“难道他在嫌弃我的出身,我住的老旧房子,还有我过去的一切吗?”她不想这么想,却只能这么想。
也对,如果他相信她就是朱德玉,那么他必定会迫不及待想将她浑身的土味和俗气甩掉,改造她,让她成为名责相副的千金小姐。
可是她从来不认为自己有什么感到羞愧的?她自食其力,勤劳工作,她就是靠着过去的自己努力走过来的……
想到这里,小辛不禁痛恨起现在毫无生气的自己。
她翻身坐了起来,用力捶了下床面。
“我为什么要在这里浪费生命混吃等死?”她眼里又燃起亮闪闪的战斗力。“既然他当我跟空气一样,完全没有注意到我是不是有在这间房子里,那我为什么要在这里自怨自怜?这一点都不像我。”
她迅速抓过手机,拨了组熟悉的电话号码。
“喂,我是小辛。”
第二天早上,她故意等到至默出门了,才换上轻便的衬衫与牛仔裤,戴了顶棒球帽偷偷摸摸的跑出去。
走出大门,左看看右看看,没人注意,冲——
她脱逃成功,站在清洁公司的玻璃门外哈哈大笑。
阳光好舒服呀,她虽然跑得一身汗,却觉得整个人畅快淋漓,彷佛心灵也在这一刻获得了洗涤。
哈哈哈!她感觉自己又活了过来,不再是乌云笼罩的失意甄小辛了。
“小辛,你终于回来啦!”一身雪白连身制服的老板在柜台后看见她,惊喜的跑出来,满脸感动。“太好了、太好了,你一请假,我们整个班表乱七八糟,而且再也没有人有办法把马桶刷得那么干净了!”
“老板,谢谢你。”她受宠若惊,“可是我没有你说的那么重要啦,其它同事也很能干。”
“是吗?雅文又跟男朋友环岛去了,我的人手根本不够。”他感触的拍了拍小辛的肩,“少了你这个能干的员工,实在差太多了,我决定加你薪,每个月多加给你两千块!”
“真的吗?谢谢老板。”她弯腰致谢,小脸散发光彩。“老板,我现在就可以上班了,立刻,马上就能出勤!”
“太好了,朱氏商业大楼下午两点的班,你就和小谢、杰米还有……”
朱氏商业大楼?不就是方大哥工作的那栋大楼吗?
“不不不,除了朱氏大楼外,其它都好。”她悚然一惊,连忙摆手,慌乱地道:“拜托拜托!”
“为什么?”老板一脸疑惑。
“呃……”她小脸窘迫的一红,“今天是星期三,我们不是要有人到教会打扫吗?不如派我一个人去就好,这样你就有多的人手去支持朱氏商业大楼了。”
“但是你一个人打扫教会,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