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佘应景回头,“是古二哥啊。”常季程每日差这人来送饭,看着人家天天来回跑的辛苦分上,佘应景也不至于太冷淡。
古通推开门,大步走进来,将手里的篮子拎到桌上,“佘姑娘,我家老板又让我给你送饭来了!”
“除了清炒豆芽和辣椒面儿裹盐豆腐,别的可不要。”佘应景说着起身走去,不出所料地看着古通哭丧了脸。
“哎哟,佘姑娘哎,您就行行好,接了吧!”古通清楚得很,篮里除了雷打不动的清炒豆芽和辣椒面儿裹盐豆腐,还有一荤一素两个菜,都是按常季程的吩咐做的。可这佘应景也是倔,除了豆芽和豆腐,别的一概不收。要是他今天还把另两个菜原封不动地送回去,回头就得给程老板辞了。
小小食店的老板跟这位佘应景到底唱的哪一出他不管,他那份工可不能丢了,家里人全靠着他吃饭哪!
佘应景也不睬他,揭开竹篮的盖子,上面一层只得两个菜,因为天冷,一点热气没有了,正是清炒豆芽和辣椒面儿裹盐豆腐。应景皱了皱眉,将其端出来,放在桌上,抽去隔板,下面一层同样两个盘子,还有一个瓮,装的应当是米饭。
也没细看,佘应景又盖上盖子,将自认为多余的东西拎还给古通,“拿回去,我说过多次了。”收下桌上的菜已属为难,要是再接受别人平白无故的恩典,别说是早已去世的爹娘,就算她自己都不会谅解自己。
看着原本还算温和的佘应景垮下脸来,古通更加哭丧了脸,“佘姑娘,我……”一次两次还好说,如果这次真的还是把多加的菜饭原封不动地退回去,他也只能自发地走人,别去见常老板了……
“佘姑娘,你这样做,也不过是为难这位小哥,何不随了常老板的一番美意呢?”
突然插进来的声音让佘应景和古通都是一怔,寻声望去,看见长着狐狸眼里的男人正站在门口,笑眯眯地望着他们。
佘应景下意识地皱眉,“是你……”
杨豁乐呵呵的,似乎一点没有察觉屋主的不悦。他走过来,看看桌上早已冰冷的清炒豆芽和辣椒面儿裹盐豆腐,又看看佘应景,“小小食店的招牌菜……味道确实不错,可天天吃,佘姑娘你不腻吗?”
佘应景的脸沉了下来,跟刚才见到古通时截然不同。
“杨公子,你又有何贵干?”
杨豁一脸无辜,“你别见了我就垮下一张脸嘛,我不过是诚心来道歉而已……”
佘应景的眉头皱得更深——
“道歉?”然而接话的却是古通,杨豁看他一脸好奇加看戏的表情,微微一笑,拍了桌上的竹篮两下,“小哥是常老板请来给佘姑娘送饭的?”
古通立刻又哭丧了脸,他偷偷瞄了杨豁一眼,暗自琢磨这个怪人是不是故意提醒他还有这事儿没解决?
“道歉就不必了,杨公子又没有得罪我。”佘应景将竹篮塞回古通手上,古通拿也不是,不拿也不是,看得杨豁直摇头。
“杨公子,你请回吧,你说的忙,小女子我无能为力。”佘应景面无表情,杨豁也不以为忤,笑着摇了摇头,“不过是顺口一句话而已,佘姑娘的无能为力,在下实在无法理解。”
“我跟你口中的常老板,也并不熟识。”
“在下还是无法理解。”杨豁盯着桌上的清炒豆芽和辣椒面儿裹盐豆腐,笑嘻嘻地回答,没有半点不悦。
佘应景咬咬牙,瞪了杨豁一眼,终于发现跟这个人说话忒累,也不理睬古通,端起两个盘子,兀自出了门去。
杨豁看着佘应景的举动,心里有些犯嘀咕,也没立刻跟上去。他睨了旁边愁眉苦脸的古通一眼,笑道:“你直接把东西放这儿,回去跟你老板说佘姑娘已经收下不就行了?”
古通也不知杨豁是谁,听见他的馊主意,回了杨豁一个白眼,“就你聪明?我早试过了!还不是前脚刚回店里,她后脚就提着篮子跟到!”说完,也不理杨豁什么反应,就撵着佘应景出了门。
杨豁怔了怔,只能无言地苦笑。看来这个佘应景,果然如他猜想的一样——倔。
出门了,杨豁左右一看,便看见站在无碑墓前的佘应景和拎着竹篮手足无措的古通。杨豁顿了一顿,再次扬起笑脸,走过去。
清炒豆芽和辣椒面儿裹盐豆腐并排着摆在较大的那座无碑墓前,佘应景静静地站着,凝视古墓。古通不敢在这里烦她,只能退在一旁,脸上却是掩不住的焦躁。
杨豁看得疑惑,他悄悄走到古通身边,压低声音问:“常老板送来的菜,原来是拜祭用的?”
古通扫他一眼,撇撇嘴,一副不屑回答的样子。
杨豁根本没心思在这上面介意古通的态度,他眯起眼,望着寒风中的佘应景单薄的背影,抄起双手,“这里面埋的人是谁呢……”看佘应景对这坟茔的态度,总觉得有些怪怪的。
出乎杨豁意料的是,古通这次却答腔了,当然也是把声音压得低低的:“你好奇这个?”
杨豁转头看见古通皱成一团的五官,挑起眉,“你知道?”
古通讪笑一下,摸了摸鼻子,“嘿嘿……我不知道,恐怕除了佘家人和我家老板,谁也不知道。这家人怪,跟外人没什么接触。我小时候在这一片儿住过,那时就有这墓了——”他的下巴点点佘应景凝视的无碑墓,“按理说埋的应当是佘家先祖,可一直也没见立过碑,也不知埋的究竟是哪一辈的先祖。佘家人孝心倒好,以前是佘老爹每日打扫,天天祭拜,那时还没有佘应景……前两年我搬回来,这墓还在,就是守墓的人变成佘应景了。”照古通吐露得这么干脆的情况来看,他对这墓的疑惑也不是一日两日了。杨豁微笑点头,似是听他闲扯,其实心里却越来越犯疑。
想了一下,杨豁低声问古通:“你说你家老板知道这墓里埋的是谁?”
“他要不知道,怎么会每日都送菜来祭拜?”古通又扫了杨豁一眼,然后自言自语,“也不知道祭拜完后,佘姑娘是把这菜热热吃了,还是怎么的……”
杨豁若有所思地点头。
有意思。佘家人住在京城的日子也不算短了,可常季程却是广东人……他们怎么会凑到一块儿去,倒是件有趣的事。
“你们怎么还没走?”
佘应景一转身,看见杵在身后的两个黏糊人,忍不住又皱起眉头,“古二哥,你赶紧回去吧,替我跟你家老板道声谢。”
也不打算理另一个闲人,她正准备回屋,谁知姓杨的又来多管闲事了,“佘姑娘,这就是你的不是了!”
佘应景听他这么说,虽不打算理睬杨豁,却仍是停住脚,看他还要发表什么高论。
古通瞅瞅这个,又瞅瞅那个,倒想知道姓杨的想数落佘应景的哪点不是。
杨豁望着佘应景,正色道:“常老板送来的饭菜,如果是送给佘姑娘你,你拒绝不收倒令人无话可说,但常老板送的饭菜分明是给你家先祖,无论如何都是常老板的一番心意。你既然收下了这两个菜,却坚持不收其他饭菜,岂不显得多余?佘姑娘,你说对不对?”
佘应景不笑不怒,她清澈的眸子看了杨豁好一会儿,才走到古通面前,伸出手来。
古通愣了好半天,才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忙不迭地把手里的篮子送到佘应景手上。
佘应景对他淡淡笑了一笑,“虽然我家先祖最爱清炒豆芽和辣椒面儿裹盐豆腐,可多收两道菜,恐怕先祖也不会责怪应景。古二哥,你回去替我谢谢常老板,就说以往是应景不懂事,请他别见怪,我替先祖收下他的心意了。”
她似乎有意无意间加重了“我家先祖”几个字,杨豁还在琢磨她这话,古通就摸着头傻笑起来,“不会不会!我家老板高兴还来不及,肯定不会见怪姑娘的!”他又对杨豁一躬身,笑得眼睛都成一条缝,“嘿!杨爷,谢谢您呐!赶明儿你到店里来,古通请您喝酒!店里还有事,我就先走了!”
“佘姑娘,篮子我明天送饭的时候,再来换,今天就先放在您这儿啊!”像是怕佘应景反悔似的,古通一溜烟地跑了。
杨豁摇头失笑,这个古通,刚才还对他毫不客气,这会儿又一口一个杨爷的了。
“杨公子,应景独自一人在家,孤男寡女,恐招人议论,您这就请回吧。”佘应景转头对杨豁,仍是没有好脸色。
杨豁暗自苦笑,他还是第一次发现自己这么讨人厌的。
“佘姑娘,可是在下无意间得罪了您?”杨豁摸着鼻子忍不住开口问。
佘应景愣了一下,“杨公子何出此言?”
杨豁的苦笑已形于色了,“因为你一见我,就跟防贼似的,言语毫不客气,我想来想去,也没想明白,是在哪个时候得罪了佘姑娘?”
佘应景脸上浮现一层粉色,又很快恢复一贯冷淡的表情,“杨公子,你多心了,应景绝无此意,更没有当公子是贼。不过公子一再纠缠,实在让应景困扰。应景说过,我与常老板,并不相熟,应景人微言轻,也没有能力帮杨公子在常老板面前美言,望杨公子理解。”
第3章(2)
杨豁很想说,你怎么刚才还叫常季程“常伯伯”,这会儿又改叫“常老板”?但这话到底没说出口,也不能逼得她太紧。
“佘姑娘,我想请问一件事。”杨豁见佘应景欲走,立刻扬声叫住了她。
佘应景已有一抹不耐之色,“何事?”
杨豁转头,望着供奉着清炒豆芽和辣椒面儿裹盐豆腐的无名墓,“这墓中之人,真是佘家先祖吗?”
一字字说完,他转头,看见佘应景陡然变色的脸。
佘应景眼里射出凌厉的光,却又瞬间收了回去,“杨公子怎么会有此疑问?”连她的脸色,也变为平常。
杨豁又摸了摸鼻子,“我只是在奇怪,怎么从广东来的常老板,会每日送来饭菜拜祭你家先祖,连带对姑娘你也如此客客气气……”其实他会叫住佘应景问墓中之人是不是佘家先祖,连他自己都在奇怪。不过他现在非常肯定,被他下意识抓住的问题,正是常季程跟佘家关系的根本之所在。
只是这佘应景的目光,也恁地霸道,与平常判若两人。可惜她越是故作不在意,就越显得她心里有鬼!
难怪他查来查去也查不到墓里到底埋的是何人,这墓,又是建于何时!
“这个,你恐怕要去问常老板自己了。”佘应景冷冷回道,
她似乎是想回屋,走了两步之后,发现自己还拎着竹篮,又折回墓前,将篮里的另两个菜,加上米饭,一一摆在墓前。
杨豁冷眼旁观,也不再说什么,只是观察佘应景的一举一动。虽然佘应景的神色如常,可他就是知道——佘应景,在紧张!
从佘应景摆好饭菜,到她提着竹篮回屋,都没有再看杨豁一眼。杨豁也没有再叫住她,站在无碑墓前,杨豁抚着下巴笑了。
这次,该算无功而返,还是大有收获?
最后连杨豁都没弄明白自己到底在做什么了。一开始,他明明是对跟常季程合作有兴趣,可常季程那儿没弄清楚,他又跟佘家小姑娘对上了。
一连几天没去佘家,也没去小小食店,是因为杨豁在头疼。现在他在意的,到底是如何跟常季程合作,还是佘家的秘密……还是这些都不是,只是因为佘应景那个人?
平心而论,佘应景绝算不上国色天香,脾气又臭又硬不说,